第81章
燭火靜靜地燃燒着, 火焰跳動着，不時地發出小聲的爆裂聲。
秋晚捏着衣角坐着, 低垂着頭一言不發。其他人都已經退了下去，只有遠處有幾個宮女等候着，屋內十分安靜, 只有惠嫔對着新到手的兵器發出啧啧的感嘆聲。
秋晚的目光也忍不住被那邊吸引了過去。
那似乎是一把很厲害的兵器，樣子是把長劍, 雖然秋晚看不太明白，在她眼中, 這把劍和惠嫔兵器架上的那些并無不同，但是惠嫔卻是看着這把劍雙眼放光, 眼睛亮晶晶的, 仿佛是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寶貝一樣，連觸碰起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一用力就會讓美夢破碎一般。
秋晚心中納悶, 可是她想了又想，雖然她看過的雜書多，可介紹兵器的卻是沒有多少, 因而更是想不出什麽頭緒來。
就在她出神之間, 沉默坐在一旁的蕭雲桓忽然道：“玉球怎麽還不來？”
秋晚吓了一跳, 立刻回過了神來, 低聲地道：“嫔妾也不知，許是禦貓貪玩，忘了回來的時間。”
“玉球平日裏一向很有分寸, 從未出現過這種事情。”蕭雲桓朝外看去，目光之中充滿了擔憂：“難不成又是被小人抓住，想要害它不成？”
秋晚慌忙搖頭：“不會的，陛下，禦貓……禦貓一向機敏，有過一次之後，定會小心謹慎，不會再被人抓到。”
蕭雲桓憂心忡忡：“當真？”
秋晚堅定地點了點頭。
自從搬到了碧月宮以後，她變成貓以後，外面也有侍衛等着将她送到皇上那兒去，除此之外，她也就只會在碧月宮裏轉悠，有惠嫔娘娘在，碧月宮裏什麽危險也沒有，自然是十分安全。更遠的地方，她就沒有去過了。
“許是禦貓白天時玩得累了，已經找了一個地方睡着了，等明日，禦貓自然會出現，再去找皇上的。”秋晚低聲說。
那邊正在專注欣賞新兵器的惠嫔也應了一聲，轉過頭來道：“就是，皇上你要是這麽擔心，不如就派人去找玉球去，些許就在禦花園的花叢裏找到了。”
蕭雲桓道：“朕當然已經派人去尋了。”
秋晚：“……”
“皇宮這麽大，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的嘛。”惠嫔毫不在意地道：“玉球才那麽小，往角落裏一鑽，這黑燈瞎火的，找起來也麻煩，玉球那麽聰明，才不會被人抓住呢。”
秋晚張了張口，又讪讪地閉上了嘴巴。
她還真被人抓到過啊……
要不是因為這個，她也不會被送到碧月宮裏來呢。
惠嫔也很快想到了這件事情，她想了想，又道：“吃一墊長一智，玉球這麽聰明，被抓過了一次，它自然也不會再被抓到第二次。”
秋晚忙不疊地點頭附和惠嫔的話，表示自己的贊同。
蕭雲桓颔首：“正是如此。”
“既然這樣，陛下，您是否應該回去了？”惠嫔道：“今夜玉球不來，臣妾便也有空好好欣賞這把新劍，明天一早，正好能練一練。”
蕭雲桓郁悶：“你這是在趕朕走？”
惠嫔睜大了眼睛：“這天都這麽晚了，您還想待到什麽時候？玉球都睡覺了，臣妾自然也該休息了。”
玉球睡覺了和你有什麽關系？
蕭雲桓看了她一眼，将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秋晚适時起身告別，惠嫔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手中的利劍上，壓根沒有在意她如何，秋晚走出去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秋晚慢吞吞地往偏殿走，沒走兩步，便又停了下來，她轉身看去，果然見明黃色的身影跟在自己的身後，離自己有好幾步遠。
秋晚納悶，疑惑地朝他看去：“皇上？”
“何事？”
“……”
難道不是陛下您先跟着我的嗎？
秋晚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指了一下門口的方向，道：“出碧月宮的路在那一邊。”
“你也趕朕走？”
秋晚連忙低頭：“嫔妾不敢。”
蕭雲桓看着她低頭露出的白皙脖頸，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還不帶路？”
帶路？帶什麽路？
秋晚擡起頭，怯生生地朝他看去，猜測道：“陛下是要嫔妾送您出去？”
“……”
蕭雲桓登時無語。
不遠處的晴香更是着急地擰緊了帕子，恨不得立刻趴到她們主子的耳邊去，去提醒她該如何反應。只是她沖着那邊擠眉弄眼，表情暗示了無數次，卻依舊沒接到秋晚投過來的目光，就更別說暗示成功了。
蕭雲桓無言地和眼前人對視許久，這才無奈地道：“玉球還未回來，朕放心不下。”
“原來如此。”秋晚恍然大悟：“原來陛下是要去我那裏等禦貓啊。”
“……”
秋晚在心中遺憾地想：只是今晚皇上不管等多久，都沒有辦法等到玉球來了。
還好，她今夜并不打算睡覺，所以不管皇上等多久，都可以陪着皇上。
秋晚一邊往偏殿走，一邊忍不住道：“皇上要保重龍體，萬不可為了禦貓而傷了身體，還有許多政務等着陛下呢。”
“……”這又是哪壺不提開哪壺？
蕭雲桓沉默地跟在她後面走着，盯着眼前人烏黑的後腦勺。因為人背對着他，他也看不清秋晚說這番話時什麽表情。
勸他保重龍體，那就是關心他了？
是要讓他不要再等禦貓，早些歇息？
這……難道是在向他暗示？
蕭雲桓看着眼前人的眼神頓時變了。
他回憶了一番從前來碧月宮偏殿時看過的場景，他沒有進過內室，也不知道裏面環境如何。
不知道這床夠不夠大？
或者要讓高平山現在去取些東西來？
蕭雲桓面無表情地跟在她的身後進了屋子，在桌前坐下，直到手裏被塞了一杯熱茶，這才回過了神來。
他低頭，看着手中的杯盞，熱茶滾燙，一看就是剛沏好的，茶葉是上好的茶葉，比他以往每次來的都要好，想必是小貴人特地又去補充了庫存的。只是杯子裏的茶濃的很，若是喝了，只怕今夜也睡不着覺。
蕭雲桓：“……”
他轉頭，看了一眼內室緊閉的門，又收回了視線，落到了秋晚手中剛拿起的雜書上。
蕭雲桓：“……”
“你在看什麽？”
“是嫔妾從宮外帶進來的雜書。”秋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讓陛下見笑了。”
她說着，便順手拿起旁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蕭雲桓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因為茶水的滾燙而吓了一跳，又因為濃茶的苦澀而皺了一下眉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又抿了一口，将眼底的倦意給壓了回去。
她臉上表情的變化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毫不遮掩，蕭雲桓甚至輕而易舉地就想到了她的心理變化。
說不定現在還在抱怨茶水滾燙，濃茶澀口。
“……”
只是這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蕭雲桓盯着杯子裏漂浮的茶葉，整個人都陷入了現實與想象巨大的反差之中。
晌久，他才放下杯盞，嘆了一口氣。
秋晚從書中擡起頭，困惑地朝着他看了過來：“陛下？”
蕭雲桓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陛下還在擔心禦貓嗎？”秋晚說：“禦貓一定不會有事的，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擔心，禦貓聰慧，自然不會将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朕沒有在想這個。”
秋晚放下書，愈發好奇：“那陛下是在想什麽呢？”
“……”
他沉默了兩秒，秋晚又乖乖地重新拿起了書本：“若是陛下不願意說，嫔妾也可以不聽的。”
“我只是在想，若是在心儀之人面前，尋常女子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秋晚沒想到他會忽然問這個。
但是皇上都問了，她自然也認真的想了想。
“若是在心儀之人面前，那定會時時将視線放槿在他的身上，片刻也舍不得離開吧？”蕭雲桓問。
秋晚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想要與他親近，想要片刻不離？”
秋晚紅着耳朵點頭。
也許是因為屋子裏只有他們兩人的緣故——晴香不知在什麽時候偷偷溜走了，連帶着高公公等人也不見了蹤影，秋晚莫名覺得臉頰有些發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皇上的聲音似乎忽然低了下來，在寂靜的屋子裏帶着無言的魅力，竟是讓她一時心跳加速，羞澀不已。
秋晚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着自己的呼吸。
她又聽蕭雲桓的聲音響起：“既是如此，怎麽朕卻不見你有這樣的反應？”
一時之間，心跳如擂鼓，秋晚的臉立刻變得緋紅，耳尖更是紅的仿佛要滴血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我準備好了。
皇帝：可她為什麽不想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