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顧左宜呆呆地看着溫劭卿,他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顧左宜半天才回過神,問了一句:“你怎麽在我家?”
溫劭卿半摟半抱地帶着她下樓,也沒去看她,只是輕聲說道:“家宴,你奶奶讓我過來。”
顧左宜點了點頭,走下樓梯,意識到自己還靠在他懷裏,不由輕輕一掙,離開他的懷抱。溫劭卿也沒阻攔,看着她一個人走向客廳沙發。
客廳裏傅東升與顧沁珠都在,顧左宜跟他們打了招呼,便挑了一個角落坐下。
傅成章還沒回來,顧沁珠抽空與顧左宜閑聊了幾句,大多圍繞着她與溫劭卿。顧左宜心裏有事,回應得并不熱情,顧沁珠見狀,輕嗤了一聲,也不再理她了。
過了一會兒,傅成章從外面回來,聽到聲音,顧左宜回了回頭,果然看見周蕾小鳥依人地站在傅成章身邊。
見顧左宜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周蕾沖她彎了彎嘴角,顧左宜不知該用什麽表情面對她,幹脆直接回過頭不再看她。
周蕾笑容一僵,然而傅成章卻已經把她介紹給父母,她只好重新撿起微笑。
“外婆呢?”傅成章介紹了周蕾之後問道。
“在書房呢。”顧沁珠回了一句,順便瞧了心不在焉的顧左宜一眼,嘴角彎起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
“外婆。”
顧沁珠話音剛落,樓梯上便傳來腳步聲,傅成章擡頭望去,便見顧老太太緩緩從樓上下來。
這是周蕾第二次見到顧老太太,與上次顧左宜生日會上遠遠一瞥不同,這次近距離的相見,她才明白顧左宜平時為什麽這麽怕她的奶奶。
想到這裏,她忽然有些同情顧左宜了。但是面對顧老太太挑剔的目光,她還是挂上笑臉,乖巧地跟老太太問好。
顧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鼻音。顧沁珠與傅東升陪着她,三人徑直往餐廳走去。
周蕾為難地看了傅成章一眼,眼神中帶着委屈。傅成章拍拍她的腦袋,在她耳邊道:“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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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三個字就讓周蕾心花怒放,嘴角難言笑意,卻沒發現,傅成章跟她耳語時,視線卻不懷好意地看向了顧左宜。
顧左宜仍舊發呆,靈魂出竅般來到餐廳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首位的老太太忽然發問:“阿劭呢?”
桌上衆人面面相觑,老太太又把視線轉向了顧左宜,“右右,阿劭呢?”
顧左宜猛地擡起頭,不知所措地看向奶奶。顧老太太見她一臉茫然,正要開口埋怨,恰在這時,溫劭卿不急不慢地走進餐廳,坐在了顧左宜身邊,這才向老太太解釋,“花園裏的花開得不錯,不知不覺就忘記了時間。”
如今他的輩分很尴尬,顧老太太也不好多說什麽,轉臉讓大家開飯。
“你去抽煙了?”顧左宜聞到身邊淡淡的煙草味,低聲對溫劭卿說道。
溫劭卿輕輕地嗯了一聲,并沒有多餘的話。
顧左宜忽然覺得尴尬,再次低下頭,食不知味地吃着,也不知神游到了哪裏。
“右右……右右?”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顧沁珠在叫她,顧左宜回神,愣愣地看向對面。
顧老太太見她神思不屬的模樣,又有點來氣,卻是礙着外人在,沒有當場發作,只是臉色有點不大好看。
顧沁珠道:“蕾蕾說你是她在學校裏最好的朋友,是真的嗎?”
顧左宜看向周蕾,見她笑眯眯地瞅着自己,僵硬地點了點頭,“是啊。”
她說完,周蕾輕輕地舒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又開口道:“不過,當初右右還瞞着我家裏的真實情況,明明穿的用的都是大牌,卻告訴我是淘寶仿的,真是太不信任我了。”
她半嗔半怪地說着,顧左宜有些不滿她在大家面前說這些,想要反駁她,卻最終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
傅成章卻在這時道:“大概是怕你知道了之後,蹭她的東西吧。”
他雖然是挂着笑容說的,但語氣卻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周蕾臉色一紅,顧左宜表情也有點不大自然,礙于嘴笨,讷讷地說了一句:“表哥,你別瞎說。”
周蕾這才像被解了圍,笑道:“就是,你別破壞我們的同學情誼。”
食不下咽的晚飯結束後,一群人又在客廳坐了會兒。今天周蕾是家裏的主角,顧老太太也有意試探她的深淺,問了幾個問題,周蕾都一一答複。
只是,看老太太的表情,似乎對周蕾并不滿意,尤其是她說老家在一個小鎮上,家裏有一個弟弟,還在念初中的時候。
顧左宜心裏有事,找了個借口便溜出來,溫劭卿自然也不會獨坐,便同她一起走出了正廳。
“有心事?”外面的鵝卵石小道上,溫劭卿拽住顧左宜的手腕。
顧左宜掙了掙,沒有掙開,只好垂下頭道:“我們不是都說好了嗎?我們不合适的。”
溫劭卿笑了笑,“我想過了,合不合适,不是你說了算。”
什麽霸道邏輯?
顧左宜瞪大了眼看向溫劭卿,見他笑得雲淡風輕,于是狠狠地甩手,将他甩開之後又獨自往前走。
溫劭卿從後面拽住她,“怎麽總是不聽話?就你這種脾氣,有幾個男人吃得消你?”
“你什麽意思?”顧左宜瞪了他一眼。
什麽叫“有幾個男人吃得消你”?說得好像她沒人要一樣。
“我的意思是,有多少男人可以像我這樣,看穿你堅硬外殼下的懦弱,看清楚你是多麽的缺愛。”
“你胡說八道!”顧左宜提高了聲音,扭頭就往別處跑,“我不跟你說話了!”
她哪裏跑得過溫劭卿?只見溫劭卿幾步追上她,從後面抱着她輕聲道:“被拆穿了就想躲?”
顧左宜聞言,像被刺激,猛地轉身看向他,大聲道:“我是懦弱又缺愛,但不管多麽缺愛,我都不想做別人的寵物跟玩具!所以,請你離我遠一點!”
說完之後,她忽然調了個方向,往大門口跑去,直到跑出大門,溫劭卿才追上她,拽着她的胳膊問:“這麽晚了還要去哪兒?”
“你不是說我懦弱嗎,我現在就要去幹一件勇敢的事。”
“什麽亂七八糟的?”
“你用不着了解!”顧左宜再一次甩開他,順着公路到外面的路口打車。她要去尋找真相,尋找關于她那個“弟弟”的真相。
她不說清楚,溫劭卿自然不肯放她走,兩人糾纏時,恰好一輛出租車過來,顧左宜忙攔下車子坐上去,卻不想,溫劭卿眼疾手快,也從另一邊跟了上去。
他剛一坐定,便聽顧左宜報了個地址,是處墓園。
出租司機一臉晦氣,溫劭卿将她鎖進懷裏:“深更半夜去那種地方做什麽?!”他一邊說着,一邊看向前面的司機,重新報了個地址,是他的公寓。
司機一時糾結,溫劭卿沉聲道:“小孩子鬧脾氣,聽我的就行。”
話音未落,顧左宜又掙紮起來:“我不是小孩子!”
溫劭卿箍住她,對前面的司機說:“開車吧。”
他剛說完,出租車就飛快地開出去。顧左宜在他懷裏又踹又打:“誰要去你那裏了?!你少管閑事!”
前面開車的司機有點看不下去,頗為同情地說了一句:“大哥,現在的孩子都挺難管的吧?”
溫劭卿瞧了他一眼,嘴角抿了抿,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是啊。”
說話間,他已經在顧左宜腰上掐了一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再鬧就把你扔下去,摔死你!”
顧左宜一抖,真的不動了。
一路寂靜地回到公寓,溫劭卿把顧左宜推進大門,顧左宜踉跄了一下,一時不備跌倒在地。溫劭卿關門回來,見她不聲不響地摔在地上,又把她拉起來,蹲下身拍拍她衣服問她:“疼不疼?”
顧左宜低頭看着他的臉,鼻子一酸,眼淚忽然又掉下來。
溫劭卿以為她疼得厲害,起身捧着她的臉問她:“摔到哪了?告訴我。你先別哭。”
他說着,彎身抱起顧左宜,将她放在了客廳沙發上,然後又轉身從茶幾下面拿出醫藥箱。
顧左宜看他忙裏忙外,喉頭哽咽了一聲,叫住他:“我沒事。”
溫劭卿把剛打開的醫藥箱合上,坐到她身邊:“沒事還哭成這樣,你真是水做的?”
顧左宜吸了吸鼻子,從茶幾上抽了兩張紙巾擦眼淚。
她最想斷絕來往的人,卻是此刻最關心她的人。她該怎麽辦?
溫劭卿見她不說話,也扯了至今給她擦眼淚,看到她紅腫的眼睛又道:“再哭下去就醜了。”
顧左宜腦袋一熱,順口就接了一句:“我變醜了你還會對我好嗎?”
溫劭卿把用過的紙巾扔進垃圾桶,哼笑一聲:“怎麽,現在知道我對你好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顧左宜撇過頭,也不想再問一次了。
溫劭卿給她擰了一塊熱毛巾給她擦臉,顧左宜難得乖巧,安安靜靜地讓他擺弄。給她收拾完了,溫劭卿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笑道:“在我身邊,你沒有機會變醜。”
他還是沒有正面回答。
顧左宜有點失望,但更多的,是從心底裏升起的擔憂。
如果他們之間的一切,只是因為她尚且好看,那麽這樣的感情又能維持多久?
畢竟,青春會逝去,容貌會蒼老,只有內涵與才華,會随着年齡慢慢沉澱,散發永恒的吸引力。
顧左宜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繼續糾結,低下頭說道:“明天我要去墓園,你不要攔着我。”
溫劭卿臉一沉:“好端端的去那種地方做什麽?”
“去看我爸。”顧左宜開口,一時倒把溫劭卿噎住了,他愣了一愣才重新開口,語氣緩了許多:“不好意思,我忘了……”
顧左宜看他一眼,小聲道:“沒關系。”?
☆、第 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