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脾氣
柳明月一聽這話，心裏一個咯噔，瞪了自己弟弟一眼，低聲怒斥：“別在我跟前提她，敗壞心情。”
柳明濤笑了一聲，說：“姐，我說你可真是膽小，那傻女死都死了，你還這麽忌諱她做什麽？你真的是要笑死我嗎？當初你弄死她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麽害怕過，那眼神狠的……”
柳明月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閉嘴。
女人的聲音壓低且陰狠：“時刻記住隔牆有耳這句話。”
柳明濤被姐姐這幅沉臉的樣子吓到了，立刻點頭說：“知道了……這個小武替，要不要去教育下？”
“一個小角色，何必？有失身份。”柳明月收回目光，起身錘了捶自己的肩背：“我累了，需要休息會。”
柳明濤：“待會還有戲呢……”
柳明月徑自往自己的房車走，說：“就說我發燒了，需要休息，讓他們等着。”
得知柳明月進了房車休息，全劇組都得停下來等她，導演氣炸了。副導演給他順順氣兒，小聲說：“我覺得，大概是她剛才看到了小杜的表演，覺得小杜搶了她女主戲份來演，我們卻沒叫停，所以不開心了，這明顯是給咱們下馬威呢。”
這劇拍攝期間，編劇秦然全程跟組，這是他對自己作品的負責。
秦然到的時候，剛好看見姜妍演的後半段，他顯然也沒想到，一個不是科班出生的武替，居然能把這個角色演得這麽自然，宛如她本色出演。
秦然聽見副導演的話，瞬間不爽了，吐槽說：“她還真覺得這個劇沒她不行了是？跟一個替身教什麽勁兒？演了又如何？後期不都是會剪的嗎？替身這一氣呵成的效果，後期不是更好剪輯嗎？我看這柳明月就是被捧上天後忘了自己的本職，只想圈錢壓根沒想好好演戲了。就她這種職業素養，怎麽能演戲？”
這幾年娛樂圈對演員的要求漸高，不是光有臉就行的。柳明月也是憑演極上來的，但她現在這樣，明顯是在敷衍人。
柳明月有演技有流量，并且長相不錯，不僅可以演小混混時期的稚嫩杜悅，也可演後期霸氣側漏的杜大佬。
加上她背後是雲逸，資本雄厚，放眼娛樂圈，還真挑不出第二個比她更合适的。
“這劇沒她還真不行。問題不是武替演了她的戲份，而是這個武替本身也不差……女人嘛。”副導演看向劉導，說：“老劉，不如你去說說？柳明月最尊重你，現在換了我們誰去說她，她都得變臉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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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導皺了眉，明顯也有些不舒服了。
這時候，人群騷動，上完妝的男主陳錦澤和助理下了車。
陳錦澤憑借去年一部民國諜戰劇大爆，集演極與顏值一身，老婆粉很多。他現在身價很高，卻從不耍大牌，所以在得知要等女主柳明月的時候，也只是眉眼一彎，笑着說：“沒關系，正好可以熟悉一下劇本。”
劉導一點頭，嘆息一聲說：“小陳，還是你懂事啊。”
陳錦澤笑着坐下，把劇本放在腿上攤開，不緊不慢地翻，目光不自覺地移到了不遠處的樹蔭下。
那個武替正在補妝，即使隔得這般遠，也能看見她額間浸出的晶瑩汗珠。女孩雙頰飽滿，大概是剛拍完一場劇烈運動的戲，透着微紅。
女孩那雙眼睛黑得發亮，描述眼裏有星光，大抵也不過如此。
秦然跟陳錦澤關系不錯，陳錦澤坐下的時候，他也端了個小板凳靠着他坐下。
秦然順着陳錦澤目光看過去，笑着說：“怎麽樣？你現在知道，為什麽咱劉導花這麽大力氣請這位武替了？有武術底子，長相也很清秀，走武打路線的女星本就不多，只要有點顏值的，一捧就紅。你剛才沒來，沒看見，這姑娘演極也沒的說，劉導這是撿到寶藏喽。”
用“清秀”形容這位女武替，實在是太委屈她了。
陳錦澤立刻就能明白，為什麽柳明月會發脾氣拖延全組進度。這是在給導演下馬威呢，提醒導演，不要忘了這劇女主是誰，提醒導演，不能讓一個小小武替，搶了她的光芒。
陳錦澤笑了笑，點頭說：“資質确實不錯，劉導的眼光，我從不懷疑。”
不僅是姜妍，就連她身邊的小茉莉，也很引人矚目。
這女孩肉眼看着很瘦，瓜子臉，一雙筷子腿兒，可這些卻并不影響她的顏值。她這種身材，恰好是很上鏡的。
這女武替連個助理都如此好條件，可見網上她和杜笙傳言，有八成真。
雖然前陣子小茉莉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可齊钰為了保護她，網上關于她的照片全都删除。她的庭審并沒有公開，有媒體在現場的時候，她也都戴了口罩和墨鏡。
網上所謂的齊茉莉照片，都是假的，所以在劇組裏，也沒人認出這就是齊茉莉。
小茉莉感覺到有人打量，立刻蹲身過來，把姜妍擋住，遮住了兩個男人打量的視線。她一臉不爽地說：“悅姐姐，有兩個狗東西拿特別惡心的目光看着你。”
姜妍聞言，笑了聲，倒覺得沒所謂，也覺得這小姑娘神經崩得過于敏感了。
不過自從雲依依坐牢之後，小姑娘漸漸走出了陰影。至少現在，她不會再對陌生男性表現得那麽敏感，但那種對男人的排斥感依然在。
整個劇組，足足等了柳明月兩個小時。本來劉導想發火罵人的，可柳明月卻表示，簡單的武打動作要自己來演。
劉導樂見其成，心想找個優秀的武替還是有用的。這不？還能刺激女主柳明月自己演戲呢。
淩晨一點，劇組收工。
回到酒店，姜妍和小茉莉剛走到房間門口，就聽見裏面傳來閃電的犬吠。
門一開，被關在籠內的閃電激動地抓着鐵籠，被放出來後，它乖巧地往姜妍懷裏鑽，一雙招風耳往後壓褶，像一只沒耳朵的海豹。
小茉莉餓了，點了份麻辣香鍋。
從前小茉莉沒食欲，愈來愈瘦。可自從和姜妍認識後，她不僅讓自己心裏強大，也學會照顧自己的身體，打開了食欲這道閘。
她很瘦，胃口卻不小，為了胖起來，每天吃數頓。
外賣員來的時候，小茉莉正在洗澡。她在浴室裏接了電話，伸出一只濕漉漉的腦袋對姜妍說：“悅姐姐，外賣來了，可以幫我去取一下嗎？”
五星酒店外賣員不能上樓，只能自個兒下樓。
姜妍點頭答應，正好她想下樓遛一下閃電。
這家酒店準許寵物入住，但必須乘坐寵物電梯，以免擾了其它客人。姜妍剛進電梯，發現裏面有個人，擡眼與其對上，眼神中立刻閃過一抹淡漠。
她不動聲色轉回身對着鋼制電梯門，攥緊手中狗繩，一言不發。
柳明濤發現是那個女武替，打量一眼她的身形，又去打量蹲坐在她身邊的狗，自顧自地笑了一聲。
姜妍耳朵一動，将他這陣冷笑收入耳底。
這個與她共處一個電梯的男人，她一點兒不陌生。
柳明濤，柳明月的弟弟。
是他動手殺了從前的姜妍，并且背着姜妍的屍體上了山。他是殺姜妍的兇手之一。
在劇組呆了一天，姜妍已經把柳明濤的底細摸清。
這個柳明濤在劇組的口碑不錯，為人圓滑。因為他經常以柳明月的名義給下面的龍套演員發飲料、加餐……所以即使柳明月偶爾耍大牌，劇組這些龍套對柳明月的評價也都不錯。
如此近距離，柳明濤愈發覺得這個女孩像那個傻女。
也瞬間明白，杜笙為什麽在微博上對這個女武替的态度如此暧昧。傻女失蹤後杜笙也一直在找她下落，杜笙對将傻女的感情，可想而知。
這個女武替與姜妍如此相似，也難怪那位杜少爺會破天荒在微博上和她“暧昧”。
總得來說，這女的不論是戲裏還是戲外，都是個替身。
可即便人家是杜笙心中白月光的替身，實力也不容小觑，否則也不會讓導演、編劇，都對她青睐有加。
劉大導演這麽費勁兒請這個女武替，心思昭然若揭，顯然是想捧她。柳明濤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當然不會主動去招惹姜妍 ，甚至很禮貌地沖姜妍笑了笑，電梯到了一層，主動讓姜妍先行。
可姜妍從頭至尾連個笑容都沒給他，倒讓他覺得是熱臉貼了人冷屁股。
柳明濤盯着姜妍離去的背影，呸了一聲：“什麽東西……”
已經走出老遠，閃電的耳朵尖兒動了動，似乎是聽見了柳明濤對姜妍的惡意，轉過頭，沖着對方龇了呲牙。
姜妍扯了一下P鏈，閃電才收了惡劣情緒，瞬間恢複一臉乖巧，屁颠颠跟着她繼續前行。
柳明濤下樓是去接雲逸的，今天雲逸來B市出差，順道來探望女友。
他在門口只等了兩分鐘，黑色轎車便開了上來，穩當地停在了酒店門口。車上走下一個長腿高顏值的男人，柳明濤立刻迎上去，狗腿的湊到男人身邊喊了聲“姐夫”。
男人往酒店內走，保镖和酒店經理一路護送。
一路走，柳明濤一個勁兒和他碎碎念：“姐夫，你可算來了，我姐可想死你了。我姐今天有點不舒服，卻非要堅持拍戲，我說身體重要，她非得跟我犟，說工作更重要。哎，真是，勸都勸不住她，姐夫，你一定要好好和我姐說說……”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姜妍恰好拎着外賣牽着狗經過1號電梯門口。她看見裏面幾個男人，下意識皺眉，繼而淡漠地去了三號電梯。
電梯門最終合嚴，上升。
雲逸看着剛才走過去的姜妍，若有所思，壓根沒有去聽柳明濤在說什麽。
柳明濤見他在發呆，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姐夫？”
“嗯？”雲逸眉頭緊鎖，周身萦繞着不耐煩的氣息。
柳明濤也是個有眼色的，見他這樣，自然不去煩他，只囑咐說：“我姐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
“嗯。”男人嗓音淡淡地，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等走出電梯，他才問了一嘴：“聽說你姐的武替，是那個叫杜悅的女網紅？”
“是啊，姐夫你怎麽也關注她？”柳明濤話鋒一轉又說：“您是不是也覺得，那個女的長得特像那個傻子？”
聞言，雲逸周身氣壓驟降。他沒有直接回答，轉了個話題說：“你姐哪裏不舒服？”
柳明濤：“哦，也不是什麽的大事兒，我估計就是太累了。”
往常他要是說柳明月病了，雲逸一定一臉緊張。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全程漠然，一副不太關心的樣子。
淩晨三點，柳明月和雲逸正在纏綿，突然聽見敲門聲。
兩人正在激烈，并沒理會，可那敲門的聲音卻越來越急，越來越重。
雲逸對女友的身體本就有些膩味了，聽見那陣急促的敲門聲，徹底沒了興趣。他從柳明月身上下來，靠坐在床頭，抽了支煙。
他一整晚的心不在焉，柳明月怎麽可能沒發現？她又主動湊上去，低聲說：“你怎麽了？你要是太累了，我自己來。”
雲逸吐出一口煙，聲音低沉：“去看看是誰。”
柳明月一噘嘴，這才從床上坐起來，不爽的嘟囔了一聲。
她起身穿衣的時候，特意背對男人，拿自己漂亮的背脊和股溝對着男人，穿衣動作緩慢。
平常這個時候，男人早就從背後抱住她，可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一點動作都沒有。
柳明月也徹底沒了興趣，赤腳朝門口走去，隔着門問了聲是誰，語氣很不爽，已經準備好罵人。
可當她通過貓眼往外看，居然沒有人。
是誰惡作劇？
電梯得刷房卡上樓，而頂層只有兩個套間，對面住着的是《海笙月》的男一號陳錦澤。這個時間點，來敲門的不可能是他，除了服務人員不會有別人。
可是，服務人員有這個膽子惡作劇嗎？
柳明月隔着門站了一會兒，門外的動靜卻沒有了。
當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敲門聲又開始了。好奇心使然，她插上防盜鏈，把門開了一條縫往外看，不看還好，這一看頭皮都跟着一麻。
外面壓根沒人！
柳明月只覺外面陰恻恻地，吓得關上門。
“怎麽了？”穿着睡袍的雲逸出來，看見她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皺眉：“外面是誰？”
柳明月吞了口唾沫：“沒、沒人。”
“沒人？”剛才那陣陣的敲門聲，雲逸也聽得清楚，怎麽可能沒人？
就在兩人對話的時候，門板又被敲響，柳明月明顯感覺到背後抵着的門板在震動。
“開門看看。”雲逸聲音沉沉地。
柳明月又把門開了一條縫，可外面依然沒人。
雲逸見她面色難看，走過去将她拉開，透過門縫往外看，外面的确沒人。
門外的地上卻擺了一張腥紅刺目的A4紙。
在酒店內，雲逸堅信安全，于是将門打開，拾起了地上的紙片。
上面畫着一個娃娃頭，五官鼻眼均是幼稚的卡通簡筆畫畫風，頭發被塗成刺目的鮮紅。而這張娃娃臉上，用血般的顏色，畫滿了一道又一道痕跡。
雲逸覺得這畫問題不大，關上門，塞到她手中，淡淡道：“興許是哪個喜歡你的小姑娘，來給你送畫了。”
說完這話，雲逸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這層樓總共兩個套房，對面住着陳錦澤，哪兒來的小姑娘？
柳明月接過他手裏的畫，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
這娃娃臉上的每一道疤痕，居然都和她在姜妍臉上畫的那些刀疤對應！！
“啊——”她吓得手一抖，扔掉畫，尖叫聲破空。
雲逸耳朵被這尖銳聲音一刺，皺眉：“你有病？”
柳明月丢掉畫，撲到他懷裏，指着被她丢到地上的畫說：“鬼……鬼……是她！是姜妍！姜妍找來了！”
原本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的雲逸，聽見她這瘋叨叨的話，耐心瞬間被磨光，推開她：“看來你真是病了。”
說完，推開她兀自進了主卧，把門反鎖，将柳明月一個人丢在外面客廳。
男人的态度讓柳明月心情瞬間跌落谷底，她愣在原地憤恨地咬了咬唇，給弟弟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柳明濤安慰她說：“姐，你別怕。世上哪兒有鬼？如果真的有鬼，她應該來找我！怎麽會去找你？而且如果真的是鬼，不應該會讓姐夫也聽見敲門聲，對不對？你就是膽子小，自己吓自己。你來我房間，我現在讓人去調監控。”
大約四十分鐘後，工作人員把監控送到了柳明濤的房間。
柳明濤把監控片段加速，從監控畫面裏，看見柳明月那層樓的電梯門打開。
一個穿着鮮紅碎花裙，長發垂地的詭異女人從電梯裏爬了出來。
說是個女人，可身材比例又很奇怪。
她的臉一直垂着地，如瀑的黑發拖在地上，沒有露出五官。而她身上的裙子也拖着地面，将她整個身子罩住，明明在爬，卻看不見胳膊和雙腳，從體型來看，又像個小孩。
“女人”剛爬出電梯沒幾秒，監控畫面被無信號的雪花取替。
看到這裏，柳明月抓着弟弟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