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話
看着小丫頭委屈兮兮，跟個小可憐似的表情, 向江渝忍不住伸出手, 用力地揉了揉她的發頂。
“說什麽傻話呢？”将她的頭發揉得亂糟糟的, 向江渝笑了笑, 又閉上了眼睛。
向小錦卻會錯了意，她捂着腦袋，坐在了被子上, 垂着頭十分低落的樣子。
所以還是要把她賣掉嗎？
娘親不是很喜歡她嗎？為什麽要将她賣掉呢？她身上的死氣已經少了很多了呀，把她賣掉的話, 她就不能給她輸靈力壓制黑氣了, 到時候娘親可能真的會死掉了……
向小錦嘟起了小嘴, 她不想娘親死掉，可是如果娘親要将她賣了的話, 那她還要留下來, 繼續賜福給她嗎？
如果她說自己有辦法救娘親的話, 壞家夥肯定就不會賣掉她了, 可是……一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裏面好難受。
小小的孩子, 還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麽，她又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感受。可是她知道，如果真的這樣的話，她可能就不喜歡娘親和壞家夥了。
想想就覺得好難過……
向江渝躺了一會, 沒聽到她的動靜, 睜開眼睛一看, 見小女娃抱膝坐在那裏，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像是被全世界抛棄了一樣。
他心中一緊，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
向小錦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擡起頭呆呆地望着他。
向江渝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動作太快，他不自然地撓了撓頭，然後假裝只是起來檢查帳篷，明明簾子已經拉得嚴嚴實實的，他還要再扯一下。
向小錦失落地垂下眼眸，抱着膝蓋往角落裏挪了挪，背對着他，小小的背影看着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向江渝垮下了肩膀，這小丫頭片子，不會真當真了？
“喂，你哭了？”少年探頭，瞅着她的表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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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小錦鼓起腮幫子撇開了頭，她才不叫“喂”呢。
“圓鼓？”向江渝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小肩膀。
聽到他這樣叫她，向小錦的腮幫子更鼓了，她已經知道，這是他給她起的小名，而且意思并不好，所以她更不想理他了。
向江渝撓了撓頭，他其實沒什麽跟孩子相處的經驗，更別說是女孩子了。
“跟你說話呢，沒聽見嗎？”他板起臉，手臂一伸，便将小丫頭攬進了懷裏。
向小錦掙紮了一下，發現掙不開，便任他抱着，別開頭，氣呼呼地道：“哼，你不是說要把我賣掉嗎？”
那幹嘛還要來跟她說話？
向江渝抱着懷裏的小團子，又揉了揉她的軟發，“你不想被賣掉？”
向小錦氣鼓鼓的腮幫子癟了下來，她搖了搖頭，小奶音認真地說道：“不想。”
“為什麽？”向江渝挑了挑眉，“城裏可比我家大得多，而且很繁華，要是能被強大的真人看上，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不要。”向小錦直搖頭，“我不要被賣掉，也不要好日子。”
向江渝不禁勾了勾唇，雖然他确實是逗着這小丫頭玩的，但她這樣抗拒的态度，卻反而讓他更想逗她了。
“那是你不知道真正的好日子是什麽樣的，不僅有人服侍，而且還有享之不盡的晶石、法寶，還有各種各樣沒有吃過的山珍野味……”
少年一臉向往地說着，像個忽悠小孩的神棍。
向小錦沉默了下來，揪着自己的手指不說話。
向江渝說得口幹舌燥，卻沒有捧場的人，覺得十分無趣的他，只好停了下來。
“怎麽又不說話了？”他靠在小丫頭的肩膀上，輕聲問道。
過了好一會，小女娃軟軟的聲音在帳篷裏響了起來。
“我舍不得娘親……”她扭過頭，望着向江渝的眼睛，眼圈紅紅地說道，“還有你。”
雖然帳篷裏光線昏暗，但已經突破練氣期的向江渝，眼力耳力都得到了明顯的提升，所以他很清楚地将向小錦的表情盡收眼底。
不得不說，有那麽一刻，向江渝感覺心髒被戳了一下。
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翹了起來，不過還是被他拼命壓制住了。他輕聲咳了咳，手掌用力地揉着小丫頭的腦袋，說道：“算哥沒白疼你。”
雖說得輕描淡寫，聲音裏明顯帶着的愉悅，卻已經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又被揉了頭的向小錦，這次索性就由着他了，她揪住少年的衣襟，有些忐忑地問道：“那可以不要把我賣了嗎？”
向江渝沒想到這小丫頭還在這個問題，他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她肉乎乎的臉頰，“先喊聲哥來聽聽？”
“渝哥。”小錦鯉乖巧地喊道。
向江渝十分受用地點點頭，卻沒有立刻給她承諾，而是摟着她，一起鑽進了被窩裏。
“渝哥——”向小錦不甘心地戳了戳他。
“乖乖睡覺，哥明天給你做好吃的。”向江渝将她摟進懷裏，閉着眼睛說道。
向小錦聽着耳邊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有些疑惑地想道，所以這是不賣她了嗎？
她眨了眨眼，眼底的失落和傷心都消失了，圓溜溜的杏眼在昏暗的光線下微微發亮，像星子一樣動人。
“渝哥，那你給我講故事好不好？”她咧開嘴，笑嘻嘻地說道。
“你又不愛聽，你昨晚不是聽睡着了嗎？”向江渝撇了撇嘴，顯然還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向小錦眨了眨眼，可是不是因為愛聽，才會聽着聽着就睡着了的嗎？
不過為了能夠聽到睡前故事，她想了想，抱着向江渝的手臂撒嬌道：“我這次一定會聽完的，你給我講嘛。”
“不要，你肯定又會睡着。”
“不講怎麽知道我會睡着呢？”向小錦繼續搖晃他的手臂，“好嘛，好嘛，你就講講嘛。”
“行了行了，別晃了！”向江渝被她纏得沒法，最後只得不情不願地給她講起故事來。
“……那林子裏突然冒出一個人來，只見他……只見他……”少年說到這裏，忽然有些卡殼起來。
只見他什麽呢？他搜腸刮肚，卻找不到形容詞，因此停頓了好一會，終于想到了合适的詞，剛想繼續說下去，忽又發現不對。
他停了這麽久，小丫頭怎麽沒有反應？一開始的時候，只要他一停下來，她可是就一直“然後呢？”“然後呢？”地問的，這回怎麽這麽安靜？
他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一低頭就看到小丫頭枕在他的手臂上，雙眼不知何時已經閉上了。然後在他的注視下，還蹭了蹭他的手臂，砸砸小嘴，睡得十分香甜的樣子。
向江渝不由臉一黑，這就是她所謂地會聽完嗎？他才講了多久！
少年很生氣，很想把小丫頭搖醒，讓她起來接着聽他講完。只是，他擡起的手，最終還是緩緩放了下來。
他捏了捏她嬌俏的小鼻子，小小聲地撂了句狠話：“哼，等明天再收拾你！”
說完，給向小錦掖了掖被子，他才重新躺了下去。然後，少年摟着懷裏那軟綿綿的小團子，漸漸地也進入了夢鄉……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帳篷投射了進來，落在了向小錦的臉上。
她的睫毛顫了顫，然後睜開了雙眼。
小女娃先是茫然地看了眼頭頂的帳篷，意識到自己并不是在家裏，而是跟着向江渝出了門，她才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
向江渝不知何時已經起了身，此刻正坐在一塊蒲團上，雙手虛托在身前，顯然正在冥想打坐。
周圍的靈氣緩慢而有序地進入他的體內，轉化成他的靈力，順着經脈流轉遍他的全身，滋養着他的身體，最後回到他的丹田之中時，便已經所剩無幾了。
不過，這個速度已經比以前快上不少，向江渝對此已經十分滿意了。
其實他原本并不想帶上小魚妖的，他當初買下她，帶她回家的目的，本來就是讓她陪陪她娘，讓她無聊的時候能有個伴。
然而他娘卻并不這樣想，她雖然也舍不得向小錦，但小丫頭的體質特殊，帶上她對向江渝的修煉是有好處的。
她就像一條可移動的靈脈，雖然比真正的靈脈肯定比不過，但在她身邊，靈氣濃度很明顯會有所提升，對還是練氣期的向江渝而言，可以說是大有好處。
不過李琴心也知道，這樣的特殊靈體很容易引來觊觎，所以她在向小錦的身上加持了一道隐匿和護身的法訣，免得又引來如邱德本一樣的修士窺視。
在向小錦醒來的時候，向江渝的修煉也告了一段落，他收斂了心神，然後睜開了眼睛。
向小錦見他醒了過來，不由眼前一亮，笑眯眯地說道：“渝渝，我餓啦。”
向江渝翻了個白眼，對于稱呼問題，他算是已經放棄治療了，他報複式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後站起了身。
向小錦穿上小鞋子，連忙跟着爬了出去。
而在他們爬出帳篷的同時，張茂也從他的烏光帳中鑽了出來，神色間帶着幾分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