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禦劍
紅谷村的村口, 兩邊杉木成林, 顯得郁郁蔥蔥, 一派生機盎然。
一個裹着頭巾, 一身農婦打扮的女人, 将手中包裹遞給了站在她身前的青年, 然後一聲聲殷殷地叮囑着, 眼中隐有淚光閃爍。
向江渝站在一邊等着，他看了張大娘為她兒子送行的這一幕, 想到家中的母親, 不由別開了頭。
李琴心本想一路相送, 只是礙于她的身體, 向江渝只讓她送到了門口，就叫她回屋裏休息去了。
“渝渝，我們要去哪裏呀？”向小錦趴在他的肩頭, 湊到他耳邊小小聲問道。
向江渝額角青筋微突, 這小魚妖還是不長記性！他不禁斂眉，惡劣地恐吓道，“去把你給賣了。”
向小錦嘟了嘟嘴，明顯不信他的鬼話, “娘親才舍不得我呢。”
“就是我娘想賣了你, 不然她怎麽會讓我帶你出來。”向江渝似模似樣地說道。
向小錦想了想, 道：“不對, 娘親可喜歡我了, 才不會把我賣掉。”
“你不過是我買回來的小修奴, 現在小白虎留下了，那麽不把你賣了，哪還有晶石給娘買藥錢？”
少年說得頭頭是道，向小錦不禁沉默了下來。她摟着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圓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失去了光彩，有些黯淡和受傷。
娘親真的要賣了她嗎？向小錦癟了癟小嘴。
她真的很喜歡娘親，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她能夠時刻感受到她對自己的善意，她會講很多有趣的故事，她的笑容很好看，她的懷抱很暖和……
而且娘親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她給她賜福之後，還得到了很多月石，短短的三天裏，她又湊夠了兌換一個空間格子的月石數。
可是，娘親現在真的因為要換藥錢，所以想讓壞家夥把她賣掉嗎？
“我不相信，娘親才不會賣掉我呢。”向小錦埋在向江渝的肩上，聲音悶悶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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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信不信。”
向江渝翻了個白眼，嘴角卻微微彎了起來，只覺得剛剛還略有些憋悶的心情，一下子舒暢不少。
他将背上那開始下滑的小身子往上颠了颠，然後望向了張大娘和她兒子。
這時候，張大娘也終于和兒子道完別，他們終于可以啓程離開，前往東臨城了。
向江渝背着向小錦，剛想往離村的方向走，就被張大娘的兒子制止了。
張大娘的兒子名叫張茂，今年二十有三，已經成功築基，被青山劍派收納為內門弟子，在紅谷村這樣的窮鄉僻壤，已經算是資質非凡的了。
他拉住向江渝的手臂，在向江渝疑惑的眼神中，他并不言語，嘴唇卻微微翕動。
随着他手上一個簡單卻玄妙的手勢完成，他腰間的佩劍忽然飛出，一陣金光大作之後，在半空中變大了數倍，然後穩穩地停在了他們面前。
向小錦被他這番動作所吸引，待看到那飛在半空中的寶劍時，她不由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向江渝側頭看了一眼小魚妖，她正伸長了脖子，滿臉驚嘆地望着眼前的飛劍和張小茂。看着她帶着崇拜的眼神，少年的心底頓時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哼，真是大驚小怪，不就是禦劍飛行嗎？哥以後也會。他撇了撇嘴，在心中頗為不服地想道。
“江渝，上來。”張茂踩上飛劍，扭頭對向江渝伸出了手，“你背着人，小心點。”
“好的，張茂哥。”向江渝嘴上應着，對他伸來的手卻視而不見，腳尖一點，便穩穩地落在了飛劍上。
張茂的眼中閃過意外，因為少年上來之後，他并沒有感覺到明顯的颠簸之意，而且他站得很穩，并未因為劍身的狹窄而失了平衡。
“身手不錯。”他贊許地點了點頭。
雖然只有練氣二層，內門弟子肯定競争不上，但有他的關系在，混個外門弟子當當，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向江渝并未因為他的稱贊而動容，事實上，他此刻的內心感覺到一絲緊張。雖然先前來往半月林和紅谷村，他也并非沒有坐過飛行法器，但像現在這樣禦劍飛行，卻還是第一次。
張茂跟母親擺了擺手，讓她趕緊回去，不要再相送了，然後便驅使着飛劍，往村外的方向飛了出去。
禦劍飛行的速度，自然是在地上行走無法相提并論的，只嗖的一聲，再往回看時，便已經看不到村子的蹤影了。
向小錦趴在向江渝的肩頭往底下瞧，她先前跟在老福星身邊，也沒少被帶走在天上飛來飛去，但那都是被關在法器裏，像現在這樣還是第一次。
看着底下蜿蜒的山脈，還有縮小了無數倍的林木湖澤，向小錦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充滿了驚奇，總算是暫時忘掉了娘親要賣掉她的受傷。
向江渝卻愈發緊張起來，他一手護着背上的小錦鯉，另一只手搭在張茂的肩上，勉強保持着平衡。
他的身體僵持着，深怕一個不小心，便從半空中摔了下去。張茂也注意到了他的情況，刻意放緩了速度，總算平安無事地度過了趕路的一天。
等到傍晚時分，張茂往下方一陣逡巡，在看到湖邊的一處空地時，他眼前一亮，便控制着飛劍往那空地飛了過去，然後帶着向江渝二人，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先安營，在這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啓程。”張茂收起飛劍，對向江渝說道。
其實繼續趕路也不是不可以，但他禦劍飛行了一天，消耗了不少靈力，而且晚上趕路，能見度太低，也怕偏離了方向，他便索性決定先休息一晚。
張茂跟向江渝說完，便從包裹裏取出一樣物什，往地上一扔，便迅速膨脹變大，最後成了一頂帳篷。
“江渝，你随意，我明早再出來找你。”囑咐完，張茂便掀開布簾鑽了進去，開始打坐冥想，恢複消耗掉的靈力。
向江渝望着張茂的烏光帳，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羨慕，但他很快便收斂了起來，将向小錦放在地上，然後開始動手支起了帳篷。
準備好今天住的地方，他又生了一堆火，然後撿了一根樹枝，将一端削尖了，到湖裏抓了兩條魚，簡單處理之後，便架在火上烤。
不一會，一股鮮美的肉香味便在湖邊彌漫了開來。
向江渝見火候差不多了，就将樹枝插在地上，用匕首剔了些魚肉放在撿來的葉子上，遞到了向小錦面前。
向小錦早被那魚香味勾得饞蟲都冒了出來，連忙伸出小手接了過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純然的喜悅。
她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魚肉，雖然這魚肉，不及半月林的魚來得靈氣充沛，但其肉質鮮美嫩滑，口感并不比那些靈魚差多少。
向江渝斜睨了她一眼，見她吃得香甜，不知怎麽，他感覺自己的胃口似乎也好了不少。
他便就着樹枝，一口一口地啃咬起烤魚來。今天在天上緊繃了一天，其實他也消耗了不少體力。
向小錦小口小口地吃着手裏的美味，表情認真又歡喜，然而吃着吃着，她的動作卻停了下來，表情中的愉悅也漸漸消失了。
她以後，是不是吃不到這麽好吃的烤魚了？壞家夥真的要把她賣掉嗎？
她張了張小嘴，剛想說什麽，張茂那緊閉的帳篷突然掀了開來。
他站在火堆邊，望着向江渝他們欲言又止。
向江渝心領神會，将剩下的半條烤魚遞了過去，“張茂哥，你要嘗嘗嗎？”
張茂聞言，不禁大喜。他其實已經吃了辟谷丹，并不會感到饑餓，只是這魚香味實在太過誘人，擾得他無法專心冥想。
“那我便卻之不恭了！”他說着，接過向江渝遞來的烤魚，和他們一起圍在火堆旁吃了起來。
向小錦見狀，便沒有再說話，默默地啃起了魚肉。
等到晚上，回到各自的帳篷裏，小錦鯉又開始鬧騰着不肯睡覺了。
“怎麽？又要講故事？”向江渝感覺但一絲絲苦惱。
他自認沒什麽文采，講的故事大概也很無聊，昨晚這小丫頭聽着聽着就睡着了，真是一點面子也沒給。雖然心中不爽居多，但向江渝也難免感覺到幾分打擊。
向小錦坐在被子，低頭揪着自己的手指。
“今天不講故事，睡覺！”向江渝沒發現她的情緒，不想講故事的他，索性往後一躺，閉起眼睛睡覺。
過了一會，他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然後一個肉乎乎的小團子拱到了他身邊，然後趴在他胸口上，軟軟地說道：“渝哥哥，你不要把我賣掉好不好？”
向江渝心底一怔，倒是沒想到，他随口一句玩笑話，這小丫頭居然一直記到了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