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周相公,真是唐突之至,奴家這廂謝過!”
周靖一驚睜眼起立,眼前陣勢己解,被自己所救的那少女,面帶嬌羞,亭亭玉立在自己身前,當下忙抱拳道:“幸喜姑娘無恙!”
“謝相公救命之恩!”
“不敢,姑娘……”
“我叫陳秋心。”
“哦!陳姑娘,令尊……”
陳秋心回頭向梅林方向瞥了一眼,道:“家父即将來到,相公……”
說到這裏,似有什麽不便出口,頓然止住。
周靖心中一動,道:“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陳秋心不自然地一笑道:“相公大德,秋心不敢有忘,不過……家父生性怪僻,恐怕……
所以我想請相公離開!”
周靖惑然道:“要在下離開?”
“是的,不情之請,尚望原諒!”
“可是在下不能!”
“不能,為什麽?”
“在下乃是有求于令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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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有所求于家父?”
“是的!”
“可否相告,也許我能做到也不一定?”
“陳姑娘何以一定要促在下離開?”
陳秋心粉面一紅,歉然道:“因為家父十分固執……”
周靖黨爾一笑道:“令尊雖然固執,但何至要在下回避呢?”
“這個……”
陳秋心粉面之上,現出一種似難境又似羞赧的神色,沉吟片刻,又道:“周相公,我擔心你和家父會彼此弄得難以下臺!”
“有這樣嚴重嗎?”
“家父來了!”
陳秋心匆匆說完之後,向側方林中隐去。
周靖心裏疑雲大起,看樣子陳秋心是特地前來向自己示警,但自己乃專程有所求而來,焉能離開呢?同時,“無難先生”也沒有和自己過不去的地方呀?
心念未已,“無難先生”已孤身而至,目不稍瞬地注視着他,頻頻點頭。
周靖大是惑然,忍不住道:“前輩……”
“無難先生”一擺手止住了周靖的話頭,道:“方才是一場誤會,老夫言語略重了些,你不會放在心上吧?”
周靖心念疾轉,“無難先生”通情達理,何以連他女兒都說他固執,當下拱手道:“晚輩不敢!”
“無難先生”目光再次打量了周靖全身上下一危 點頭道:“不錯,資質超人,骨格清奇,乃人中之龍!”
周靖不自然地一笑道:“前輩謬贊了!”
“無難先生”一翻眼道:“老夫說的是老實話,不是故意稱贊你!”
“無難先生”滿面嚴肅之色,接着道:“你叫周靖?”
“是的!”
“我那寶貝丫頭是你救的?”
“是的,可算是巧合……”
“嗯,巧合……你看老夫女兒才貌如何?”
周靖窒了一窒,道:“令千金才貌出衆!”
“你中意嗎?”
周靖不由怦然心涼,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個大步,茫然道:“前輩這話……”
“那丫頭被你一路抱持而來,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她還能再嫁別人?”
周靖恍然而悟陳秋心要他離開的用心,原來她己知道她父親的打算,當下漲紅着臉道:
“前輩,武林兒女,豈能拘這些小節?”
“小節,哼,你說得倒輕松。”
“前輩的意思怎樣?”
“你娶她為妻!”
“可是……”
“可是什麽?”
“在下已訂了妻房!”口裏說着,意念卻轉到形同陌路的未婚妻易秀雲身上,不由暗自在心裏一嘆,他不敢想象将來是什麽結局。
“無難先生”面色一變道:“你真的已有了妻子?”
“是的!”
“那就讓她屈居第二吧!”
周靖大急道:“這個晚輩難以應命!”
“不行!”
周靖又向後退了一步,這時,他才領悟到對方确實是怪僻無淪,世間那有硬逼別人賣自己女兒做側室的道理。
“晚輩再說一遍,不能從命!”
“老夫女兒難道會辱沒了你?”
“晚輩沒有這種想法!”“你與她已有了肌膚之親,女子守身如玉,她勢不能再嫁別人!”
“前輩可曾想到令于金被‘天邪八妖’擄劫,如果不是巧逢晚輩,後果如何?”
“這筆賬老夫會理!”
“但不能強迫……”
“周靖,老夫出口之言決不收回?”
“晚輩不接受!”
“那目前有一條路你可以走!”
“什麽路?”
“死!”
周靖不由心火大發,脫口道:“前輩講不講理?”
“什麽叫做理,老夫此舉正是依理而為!”
周靖在盛怒之下,已把來此的目的扔到九霄雲外,抗聲道:“既不合情,更不合理!”
“你不答應?”
“歉難從命!”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幽然出現,她,正是“無難先生”的女兒陳秋心。
“無難先生”雙眉一緊,道:“秋心,你出來做什麽?”
陳秋心吸起小嘴道:“爹,婚姻大事,豈能相強!”
“無難先生”面孔一沉,咆哮着道:“你說什麽?”
“孩兒請爹爹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是的!”“無難先生”逼近兩步,厲聲道:“你這一輩子不準備嫁人了?”
陳秋心神色一黯,凄然道:“孩兒侍奉爹爹終老!”
“放屁!”
“爹爹,強迫而成的婚姻并非幸福,何況……”
“住口,難道你還能再嫁別人?”
“孩兒此生不嫁!”
“違命就是忏逆不孝!”
“那孩兒只有……”
“怎麽樣?”
“死!”
“……”
陳秋心舉掌便拍向自己的天靈……
周靖驚呼一聲:“姑娘不可!”
身形似電,一下子捉住陳秋心的手臂。
“無難先生”氣得全身簌簌直抖。
陳秋心摔脫周靖的手,退了兩步,淚水驟落粉腮。
周靖一時之間,弄得尴尬異常,想不到救人一命,反惹出大麻煩,當然,婚姻并非兒戲,他不能草率應命,雖然他與易秀雲決裂了,但易斌臨死遺言,對他仍有報大力量,他與易秀雲之間的婚約關系,仍然存在,縱使他不與她結合,可是在心裏上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約束,當初錯在自己,這一份內疚是不會消除的。
“無難先生”一跺腳道:“罷了,丫頭,我老頭兒算服了你,走吧!”
周靖心裏一涼,他本有求而來,現在怎麽開口呢?
“無難先生”拉起他女兒的手,轉身就朝溪邊走去……
周靖任在當場,開口不得。
就在此刻--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薪傳人耳:“周靖,發什麽呆,阻住他,道出你的來意!”
周靖聞言一震,游目四顧之下,無任何發現,但,他卻因此而下了決心,不錯,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必須請求“無難先生”解開白紙之謎,因為這關系着“黑箱寶籍”,他無暇去思忖這傳活的神秘人是誰,當下,猛一彈身,截在“無難先生”父女當頭,道:“前輩請留步!”
“無難先生”冷冷地道:“你答應了?”
周靖硬起頭皮道:“晚輩此來有一件疑難之事,要向前輩請教!”
“無難先生”一揮手,冷冰冰地道:“老夫久己不問世事,你就免開尊口了吧!”
“前輩何必拒人于千裏之外?”
“老夫一生不求人,也不允人求于我!”
周靖不由為之氣結,以他的性格,本當掉頭就走,然而,白紙之謎關系他的一生,此謎一日不解,心中一日不安,是以他強忍了口氣,道:“前輩的話未免說得太滿?”
“小子,少廢話,老夫沒有工夫與你胡扯,滾吧!”
周靖的怒火再也無法遏止,冷哼了一聲道:“晚輩如果不滾呢?”
“無難先生”雙睛一瞪道:“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說完拉着他女兒的手,從斜裏縱去……
周靖一橫身,再度截住了對方,道:“晚輩以禮相求,望前輩不要太過分!”
“噫,你小子倒是耐性不差,過分又怎樣?”
“晚輩不達目的不休!”
陳秋心頻頻以目示意周靖離開,但周靖傲性一發,寧折不彎,仍兀立不動分毫。
“無難先生”聲色俱厲地道:“你目的何在?”
“請前輩解釋一件疑難!”
“老夫告訴你,不!”
陳秋心兩道秀目緊緊地攢在一起,顫聲道:“爹,你确實太過分了!”
“無難先生”咆哮如雷地道:“什麽,你教訓我?”
“女兒不敢,但周相公對女兒有救命之恩!”
“你擔保你被劫持不是由于他的預謀?”
周靖登時火高千丈,憤然道:“前輩說話須有個分寸,晚輩不欲挾恩示惠以求,但也不願被橫加侮蔑!”
“你有求于老夫,又恰好救了老夫之女,天下有這等巧事?”
“無難先生,想不到你會有這種卑鄙的想法!”
“小子,你敢出言無狀?”
“我罵你老怪物,怎麽樣?”
“你找死?”
“未必!”
“無難先生”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掌劈向了周靖當胸,出手之奇快狠辣,堪稱世無其匹。
但周靖并非庸手,一彈身避了開去,道:“這一招在下看在武林前輩的份上讓你!”
“無難先生”一招落空,微微一怔之後,左手橫切向周靖面門,掌至中途,右掌疾劈而出,直取心窩,一招兩式,快逾電光石火。
“爹!”陳秋心不由驚叫了一聲,意思是阻止他父親出手。
周靖再度彈開,厲聲道:“在下再讓你一招。”
“無難先生”兩度出手落空,不由羞惱交進,身形暴退三步,彎腿曲腰,雙手肘部後收,掌心向前,縮頸仰頭,活像一只踞地的青蛙,形狀十分可笑。
陳秋心粉腮大變,惶然叫道:“爹爹,不可!”
周靖一看對方形狀,知道又是一種極厲害的怪武功,當下急将“玄龜神功”運足,護住周身 雙掌蓄勁而待……
場面在剎那之間,呈現無比的緊張。
就在這當口--
一股勁風,從斜裏襲來,硬生生地把周靖的身形橫撞出兩丈之外。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難先生”口中發出“呱”的一聲怪吼,雙掌前推,一道重愈山岳的勁氣,暴卷而出。
“轟!”然一聲巨響,五丈之外的一株合抱巨松,攔腰而折。殘枝敗葉與地面上的砂石漫卷成幕,八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周靖不由驚魂出竅,想不到“無難先生”一掌之力,竟然大到這種駭世震俗的程度,自己若非這時被那股怪鳳擅離原位,勢必首當其沖,雖有“玄龜神功”護體,但這種超常的勁道,後果仍然難以逆料。
勁風吹處,場中多了一個虬髯繞頓的怪化子。
他,正是不久前帶周靖到“地靈宮”的“虬髯怪丐”聶飛。
周靖正待出聲招呼,聶飛己躬身為禮道:“聶飛參見少主!”
周靖駭然退了兩步,不知所雲。“地靈夫人”稱他為少主,“怪丐聶飛”也稱他為少主,而對方卻又不肯道出實清。
“一統會”師爺“妙手書生斐莊”,和地牢秘境之中的婦人,也曾把他當做甘江而稱他為少主。
“難道這是出地一轍的誤會?”
“或許……”
總之,他無法想象其中究竟存着什麽蹊跷?
由于這樣,他曾一度堅信自己确實是“霸王鞭”周公铎的兒子這一意念,現在又發生了動搖。
他遲疑地道:“前輩,這……”
怪丐聶飛肅容道:“少主,直呼我名好了!”
“不,我是說這稱呼……”
“少主,将來你會明白的!”
“這也許是一場誤會?”
“少主,千真萬确!”
驀地--
“無難先生”沉喝--聲道:“臭化子,你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怪丐聶飛”嘿嘿一笑道:“陳骥,你別以為你那撈什子‘蛤蟆功’了不起,我化子不在乎!”
“無難先生”被對方一口道出姓名和武功名稱,不由心頭一震,粟然道:“報上名來?”
“臭化子!”
“什麽?”
“閣下號稱‘無難’,區區臭化子來歷,難道會難倒閣下不成?”
“無難先生”老臉一沉,退步弓身,一連拍出三掌,這三掌揉合了五成“蛤蟆功”,威力之強,令人咋舌。
“怪丐聶飛”髯發蓬飛,百結鹑衣獵獵而舞,人卻不動,象狂瀾沖擊中的一根柱石,巍然挺立。
周靖大感駭然,“怪丐聶飛”的功力,還超出他想象之外。
陳秋心卻驚“哦!”出聲。
“無難先生”勃然變色,退了一個大步道:“你是玉……”
“怪丐聶飛”突地發出一陣震耳狂笑,阻住對方的話頭,道:“陳骥,我臭化子服了你了,說話留半句,日後好相見,我臭化子的這一件破爛鹑衣,希望你不要揭露出來!”
“你真的是?”
“不錯!”
周靖在一旁疑雲大熾,“無難先生”僅說了一個“玉”字,便被怪丐聶飛所阻,不讓說下去,不知他何以如此神秘,而他一再聲稱自己被稱為“少主”沒有懷疑的餘地,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無難先生”目光向周靖一陣打量,道:“臭化子,你叫他少主?”
“一點不錯!”
“不假?”
“陳骥,你未免太小觑我臭化子了!”
“好,話已說明,請便罷!”
“什麽,你下逐客令!”
“本人生平不接待任何客人。”
“可是敝少主乃是有求而來?”
“無難先生”冷漠地道:“本人不涉江湖恩怨,不求于人,也不願人求我!”
“超然物外,獨善其身?”
“人各有志!”
“可是臭化子看你卻是個十足的小人?”
“無難先生”面色陡寒,怒不可遏地道:“閣下說話客氣一點!”
“怪丐聶飛”一斜眼道:“這已算是相當客氣的了,不然我就罵你是卑鄙茍賤的宵小!”
“無難先生”氣得渾身簌簌而抖,向前跨了一個大步。厲聲道:“臭化子,你把話說清楚些!”
“最清楚不過,你問你寶貝女兒,如果沒有敝少主出手,後果如何?”
陳秋心立即接口道:“爹,我們欠人家救命之恩……”
“閉嘴!”
“怪丐聶飛”冷笑數聲道:“陳骥,‘一統會’派出‘天邪八妖’劫持你女兒,目的是要挾迫你入會,‘諸葛氏宗詞’之中,你女兒的名節險些喪在八妖之手,敝少主見危伸手,還把人給你送回來,想不到你竟然無情至此……”
“誰能保證周靖與八妖之間……”
“嘿嘿,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人!”
“何以見得?”
“諸葛氏宗詞之內,‘天邪八妖’屍體仍在,你可以去看看!”
“無難先生”面色一陣變幻之後,道:“臭叫化,你不會缺名少姓吧?”
“當然,但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哼……”
“不必哼,陳骥,人道你術貫天人,學通今古,可惜……”
“怎麽樣?”
“不通人情!”
“臭化子,你目的究竟何在?”
“敝少主有求而來,希望你不要拒人于千裏之外!”
陳秋心插口道:“爹,你不願欠人帳吧?”
“無難先生”狠狠地盯了他女兒一眼,轉向周靖道:“小子,什麽事你說吧?”
周靖冰寒至極地道:“在下不欲挾恩示惠,現下有求前輩,希望前輩也提出相對的條件作為交換,這樣彼此互不相欠,如何?”
“無難先生”欲言又止,最後,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小子,你說什麽事要老夫效勞?”
“效勞不敢,有一件事請前輩指迷!”
“什麽事?”
“一張白紙!”
“什麽,你說一張白紙?”
“是的,一張不尋常的白紙……”
“拿來我看?”
周靖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張“聖劍飛虹易斌”所遺留的白紙,遞了過去,道:“以前輩的淵博,當能使晚輩釋迷!”
“怪丐聶飛”迷聞地望了周靖一眼,并不開口,可能他驚詫于這白紙的來歷。“無難先生”審視了片刻之後,自在周靖道:“小子,你弄什麽玄虛?”
“玄虛?”
“這分明是一張無用的白紙!”
周靖不由大感愕然,難道這真的是一張無用的白紙?但不會呀,“聖劍飛虹”易斌豈能在臨死之際說謊呢?
“無難先生”冷冷地道:“什麽不可能?”
“這不可能是一張無用的白紙!”
“你且說說這白紙的來歷?”
“是一位武林前輩臨死交付的,它關系着一項武林秘密!”
“哦!”
“無難先生”再度審視那張白紙。場面頓時沉寂下來,只有周靖內心激蕩不己,因為這張白紙,是他岳父“聖劍飛虹易斌”臨死所留,不但藏有“黑箱奇書”的秘密,也可能隐有他的身世。
陳秋心不時偷偷地瞥視周靖一眼,目光中隐有幽怨之色。
“無難先生”閉目思索了片刻,突地把頭連點,自語般地道:“定是如此,留這白紙的人,心思可謂慎密至極。”
周靖迫不及待地道:“前輩己發現了端倪?”
“大致不會錯了!”
“請……”“慢着,周靖,老夫向來不平白為人賣力!”
“前輩的意思是要代價!”
“可以這麽說!”周靖領了颔首,淡淡地道:“前輩開出條件吧?”
“無難先生”沉聲道:“老話一句,你娶我女兒!”
陳秋心憤然瞟了她父親一眼,背轉身去。
周靖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怪丐聶飛”哈哈一笑道:“陳骥,你是怕你寶貝女兒嫁不出去?”
“無難先生”瞪眼道:“臭化子,如果你女兒被一個陌生男子抱過,你是否也不在乎?”
“事情有通權達變,豈可一概而論,難道敝少主該見死不救才對?”
“但老夫此舉也不見得謬誤!”
“怪丐聶飛”搖搖頭,向周靖道:“少主之意……”
周靖苦笑一聲道:“我已訂有妻室。”
驀在此刻--
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傳來道:“逼人娶女,真是天下奇聞!”
場中各人聞聲同感一震,以各人的功力竟然不會發覺旁人隐身在側,那這人的身手,的确是相當可觀的了。
“無難先生”怒聲道:“誰,給老夫滾出來!”
一條人影,應聲而現,赫然是一個白衣蒙面女子。
周靖一眼就看出這白衣蒙面女,正是“血谷”主人之女,自稱是“鬼”的那美絕塵寰的神秘女子。
“無難先生”氣勢洶洶地道:“你叫什麽名字,何人門下?”
白衣蒙面介冷冰冰地道:“這你不必問!”
“你敢對老夫無禮?”
“你老而不尊!”
“放屁!”
“無難先生,周靖己經訂過親,何苦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兒送人作妾,而且,你這位千金也己經……”
“她怎麽樣?”
“芳心有屬了!”
“無難先生”老臉一變,道:“你這話當真?”
白衣蒙面女依然冷森森地道:“閣下何不問問她?”
陳秋心突然轉過面來,駭然瞪視着白衣蒙面女,可能,她震駭于對方何以知道她心底的秘密。
周靖頓悟陳秋心先時要自己離開,繼而又反對她父親的做法,原來她己是名花有主了,奇怪的是白衣蒙面女何以會知道?
白衣蒙面女接着道:“周靖救你女兒一命,你代他解白紙之謎,雙方扯直,互不相欠,這與閣下對人處事的原則并不相背吧?
“無難先生”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突地把手中白紙朝周靖一扔道:“拿回去!”
一把拉住她女兒的手,轉身便走!
“怪丐聶飛”吹胡瞪眼地道:“陳骥,你先別走……”
話聲中,彈身便截……
可煞作怪,“無難先生”父女的行動,看似緩慢,但“怪丐聶飛”截攔之下,竟然撲了一個空。
白衣蒙面女狀類幽靈似的,淩空劃了一道半弧,但,仍然落了空。
就這眨眼工夫,“無難先生”父女己消失無蹤。
眼前,雙溪夾着梅林,景物依舊。
周靖把那張白紙納入懷中,半晌無言。
白衣蒙面介冷冷地道:“這老怪物連走路都蘊玄機,應該早一點出手制住他,現在他一縮回狗窩,就不容易逗他出來了!”
“怪丐聶飛”怒沖沖地道:“放把火燒光他的窩,看他玄是不玄!”
周靖淡淡地一笑道:“普天之下,未必就只一個‘無難先生’能解這白紙之謎……”
“怪丐聶飛”道:“少主的意思是舍此他求?”
“嗯,前輩這稱呼改一改!”
“為什麽?”
“在我的身份不為我自己确認之前,我不接受這稱呼!”
“少主,一切均無疑義,只是顧及某種原因,暫不能明告而已。”
白衣蒙面女冷冷地接口道:“周靖,你與丐幫是何淵源?”
周靖一怔神道:“我,沒有呀!”
“那這位閣下何以稱你少主?”
“哦!這個……與丐幫無關!”
“怪丐聶飛”嘿嘿一笑道:“我這化子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既沒幫,也沒派,悠游自在身,倒是姑娘你上姓?”
白衣蒙面女冷聲道:“這不勞你問!”
“怪丐聶飛”碰了個軟釘子,吹吹胡子,不再開口。
周靖略作思索之後,道:“兩位援手之德,就此謝過,再見!”
“怪丐聶飛”一揚眉道:“少主準備何住?”
周靖冷漠的道:“求解白紙之謎!”
“容我化子随行?”
“不必!”
白衣蒙面女半聲不吭地彈身逝去,身法之快,不亞于幽靈鬼魅。
周靖向“怪丐聶飛”抱了抱拳,也自飛身離開。
“怪丐聶飛”望着周靖的背影,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這性格,多麽像當年的主人。”
且說周靖一路緩緩奔行,白紙之謎,他倒不如何着急,身世之謎,使他困惑不已,據“地靈夫人”說,“怪丐聶飛”是父親昔年侍童,那父親是誰呢?堂堂“地靈夫人”,自稱是母親侍婢之一,母親又是什麽樣的人物呢?
為什麽她(他)們要如此諱莫如深?
這是巧合,是誤會,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将負上另一重血海深仇。
以“地靈宮”的實力,竟然如此顧忌,那仇人又将是何等的人物呢?
心念未已,只聽一聲嬌喚道:“周相公,請留步!”
周靖聞聲止步,一看,止不住怦然心驚。
來的,赫然是“無難先生”的女兒陳秋心。
“陳姑娘,有何見教?”
陳秋心法法地一笑道:“家父生性如此,希望周相公不放在心上?”
“在下不會介意的!”
“關于那白紙……”
“怎麽樣?”
“我告訴你其中之謎!”
“什麽,姑娘要告訴在下白紙之謎?”
“是的!”
“是令尊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要這樣做!”
周靖惑然了,陳秋心何以故違父命,趕來告訴自己白紙之謎?難道她有什麽企圖?心念之中,脫口道:“姑娘這樣做是為了什麽?”
陳秋心法法一笑道:“不為什麽,聊報周相公救命之恩于萬一!”
周靖反而感到赧然,暗忖,“無難先生”古性孤僻,倒有個知情達理的女兒。當下肅然道:“姑娘言重了,在下不過适逢其會,為所當為而已!”
“如果沒有相公擺手,我早己含垢九泉了!”
“希望姑娘不要以此為念。”
“周相公,那張白紙在陽光下曝曬半個時辰,必有所見!”
“哦!”周靖驚喜地哦了一聲,拱手為禮道:“在下謝過姑娘指教,此情當銘之五內!”
“相公太多禮了,就此別過!”
說完,一裣衽。
周靖感激地道:“姑娘請便!”
陳秋心轉身馳離,晃眼而沒。
周靖望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茫然了,以她的身手,以及她父親剛才所表現的那種玄奧身法而論,她怎會落入“天邪八妖”之手,縱或不敵八妖,至少也可全身而退呀!
怔了一陣之後,看了看天色,急急地朝荒僻之處掠去。
他登上了一座小峰頭,尋了一塊光滑的岩石,取出那張白紙,平鋪石上,然後靜靜地坐在一旁守候,
半個時辰之後,“黑箱奇書”之謎将要揭開,而且,可能身世也随之披露。
他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之感。
他希望陳秋心所說的話不會錯。
在期待與焦的的心情下,時間似乎消逝得極慢,像蝸牛爬牆。
驀地--
一個黑影,被陽光投射在地上,映人周靖的眼簾。
周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被人欺到身旁而不自覺,霍地站起身來……
“周靖,別緊張,是我!”
周靖一看眼前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來的,赫然是那白衣蒙面女。
白衣蒙面女再度現異 的确使周靖驚凜不己,不自然地--笑道:“原來是梅姑娘!”
“我叫甘小梅!”
“哦!”
白衣蒙面女在“血谷”之中,故神其秘,自稱是“鬼”,而現在卻又自報芳名,用心令人難測。
“周靖,家兄甘江的行蹤到底如何?”
周靖一愕道:“在下也無從知曉!”
“你确與他八拜為交?”
“這……這……八拜倒是沒有,我們是……口頭盟!”
“口頭之盟?”
“是的!”
“你們交往多久?”
周靖又是一震,他有諾言在先,豈能對死者失信而說出真相,但,甘小梅如果窮潔下去,确實難以應付,不巧就會露出破綻。
甘江臨死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切不可把我的死訊告訴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是天下第一傷心人,她受不了這打擊。”
于是,他有了決心,說謊說到底。
“在下與義兄交往已兩年以上!”
甘小梅音調突地一變道:“周靖,我哥到底是生是死?”
周靖下意識地心裏一寒,道:“梅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我請丐幫掌門人‘神丐伍相’傳下竹符令,通令全幫弟子探查,仍然如石沉大海,我懷疑……”
“懷疑什麽?”
“家兄甘江恐怕己不在人世!”
周靖打了一個冷戰,道:“梅姑娘多疑了!”
“還有,‘血心’不啻家兄生命,他能慨然贈你,足證你們交情相當深厚,為何他的行蹤卻不告訴你?”
“這個……梅姑娘,人,有時免不了會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甘小梅沉默了半晌,栗聲道:“周靖,如果有一天我查出你所言不實的活……你可以想象得到後果?”
周靖硬起頭皮道:“但憑姑娘如何對付在下!”
“好,言盡于此,我們談談別的!”
“別的?”
“嗯!”
這一聲輕“嗯!”有如夢呓,韻味動人,雖然她面罩白紗,但白紗之後那一副美絕塵寰的花容月貌,在周靖來說,己深深地烙在心底,心裏不由下意識的一蕩。
“姑娘想談些什麽?”
“你今年幾歲了?”
“我?”
“此地難道還有別人?”
“十八!”
“我十九,你與我哥既是金蘭之好,你該叫我姐姐!”
聲音己不再寒氣逼人,而換了袅袅之韻,悅音動心。
周靖讪讪的道:“理當如此,梅姐!”
“我該稱你靖弟!”
“是的!”
一種微妙的感覺,使周靖的俊面浮起了一層紅暈。
“靖弟,陳秋心是追你來的?”
“是的,她特地來告訴我白紙之謎!”
“她人不錯,可惜……”
“怎麽樣?”
“盲目的愛情,将連她父親一起斷送!”
周靖駭然道:“那是為了什麽?”
“她愛上了一只有野心的狼……”
“狼?”
驀地--
甘小梅嬌斥一聲:“什麽人?”
一條黑影,從兩人身旁一閃而過,身法之快,幾令人疑是眼花。
周靖目光掃處,驚呼一聲:“不好,白紙!”
身形暴彈,向人影消逝方向射去……
甘小梅比他更快,早在喝聲出口之際,有如閃電經空,一晃而沒。
五十丈外的林中,傳出了一聲栗人的慘號。
周靖身形射出,一無所見,慘號之聲入耳,急轉身循聲疾撲,林中,橫卧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想來是毀于甘小梅之手。
慘號再傳--
一聲!
兩聲!
三聲!
聲音來自峰下峽谷的林中。
周靖膽顫心搖,頭皮發炸,這張白紙失落,對他而言,将遺終生之恨,如果對方解開白紙之謎,得到“黑箱奇書”,那他就百死莫贖了,聞聲之下,毫不猶豫,掠身下峰,身方入林,甘小梅的聲音已告響起:“靖弟,在這裏!”
周靖迫不及待地邊彈身邊道:“白紙呢?”
“被為首的兔脫了!”
周靖宛若被冰水淋頭,直涼到腳心,身形落實,只見三具屍體分陳三個方向,甘小梅俏生生地站在當場。
以甘小梅的身手,仍被來人走脫,那來人的功力,必然也是相當駭人。
周靖五內如焚,激動得顆顆直抖。
甘小梅纖手一揚,道:“你看這個!”
她手指挾着一個酒杯大小,銀光閃閃的圓牌,圓牌正中,一顆刺目的紅星。
周靖惑然道:“這是什麽?”
“赤星令!”
周靖不由心頭巨震,栗聲道:“赤星令!”
“不錯,四十年前的死亡标志!”
“那就是說下手劫奪那張白紙的是屬……”
“通天教徒!”
“通天教?”
“你沒有聽說過?”
“聽是聽人提及,但不甚了了!”
“通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