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楔 子
凄風!苦雨!
地慘!天愁!
一個怪異的行列,沿着虛懸岩壁的羊腸小徑,走向巫峽邊緣“釣魚矶”。
釣魚矶--一個半畝大小的平臺,下面是湍急澎湃的江流。
這行列,的确夠惹眼,說它怪異并不為過,四個勁裝少年,扛着一口紅漆大棺木,走在最先,後面兩個侍婢模樣的少女,攙扶着一個二十左右美若天仙的少婦,亦步亦趨,少婦面色灰敗,釵環不整,翠黛深鎖,步履蹒跚,手中抱着一個箱子。
再後面,是數十個老少男女俱全的武林人,一個個面露詭秘貪婪之色。
矶上,已有人等候,人數不下千二千。
上得平臺,四個勁裝少年把棺木放在一個事先挖好的墓穴邊,然後垂手傍棺而立。
手抱黑箱的少婦,目射怨毒之光,一掃圍上來的人群,然後向四少年道:“下葬!”
“且慢!”
随着這一聲震耳欲聾的沉喝,一個錦袍老者,越衆而出,所有在場的武林人,齊齊面露駭色,目光全集中在這錦袍老者身上。
手抱黑箱的少婦,凄厲地道:“武林一君,先夫慘遭陰謀暗算,難道閣下還不肯放過屍體?”
“武林一君”詭秘一笑道:“甘夫人,今天在場的武林朋友,差不多都是尊夫生前結有梁子的人,如果夫人不願尊夫破棺碎屍的話……”
“怎麽樣?”
“請把那物件交與老夫,或說出藏處……老夫保證沒人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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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抱黑箱的少婦,嬌軀晃了兩晃,厲聲道:“辦不到!”
“夫人別忘了尊夫己練就金剛不壞身手,他的死……嘿嘿……恐怕其中……”
人群之中,起了一陣騷動,每個人的面上,有不同的表清。
“武林一君,你說這話的目的何在?”
“只是提醒夫人一下而已!”
“你卑鄙險毒的心思,騙不了三歲孩童!”
“夫人自己考慮後果吧!”
“哼!後果,誰敢一動棺木……”
“如此,恕老夫不敢幹犯衆怒!”
說着,退了開去。
就在“武林一君”退開之際,數條人影,迫近了棺木。
手抱黑箱的少婦,厲叫一聲,一掌掃向了那迫近棺木的人影,這一擊,大有石破天驚之勢,狂風卷處,慘嚎倏起,數人之中,已有三人被震得飛瀉而出,墜人滾滾江河。
而少婦也在這掌擊出之後,芳容慘變,連退數步,兩個侍婢模樣的少女,急忙扶住,一股血水,從裙下順腿流了一地。
這情景,使所有的在場者為之一怔。
随着,暴喝之聲,亂成一片,所有的人一湧而上,撲向那具紅漆棺木,四個擡棺木的勁裝少年,齊發一聲厲吼,出手硬攻。
一場驚心動魄的血戰,于此展開。
少婦目眦欲裂,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嬌軀搖搖欲倒。
這一場搏擊,結束得很快,只剎那工夫,地上已積了十多具屍體,四個勁裝少年,也在其中。
棺木被打開了,一個面如冠玉的青衣人,靜靜地躺在棺中,掌鳳,指鳳,全集中向那棺中的屍體卷射。
棺木成了碎片,屍體被卷得不停翻騰……
“各位适可而止!”
發話的是那身着錦袍的“武林一君”,聲音不大,但震耳如割。
人潮随着喝聲,退了開去。
少婦被兩侍婢架扶着,目眦盡裂,淩厲怨毒之狀,令人不寒而栗。
“武林一君”面含陰殘笑意,一揮手,立即有四個黑衣老者,大步走向屍前,一陣檢視搜摸,然後退了回去,其中之一躬身道:
“真聖君,無發現!”
少婦口裏突地發出一陣歇斯底裏地狂笑,笑聲凄厲,令人毛骨悚然,笑聲中,移步向人圈走去,人群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路,少婦徑自走到臺邊。
兩個侍婢,花容慘淡,緊随在後。
“武林一君”老臉一變,彈身即撲,這一補之勢,可說快過電光石火……
同時數十餘人影,也相繼撲出……
也就在“武林一君”彈身的同時,少婦己脫手擲出了那黑箱。
“武林一君”淩空一抓,毫厘之差,沒有抓中,黑箱已墜入滾滾波濤之中。
少婦驀地回身,雙掌一推一帶,驚叫聲中.兩侍婢被推落江流。
然後,回身一掃群豪,咬牙切齒地道:“各位可以滿意了!”
說完,拖着踉跄的步子,折回場中,抱起死屍,放入墓穴,悲呼一聲,橫掌拍向自己的天靈。
“阻止她!”
驚呼挾着喝聲而起……
“噗”血光迸現,少婦天靈盡碎,屍身倒仆入墓穴之中。
于是--
“釣魚矶”起了一座巨墳,一塊墓碑,上面刻着:“玉面無敵甘祖年夫婦之墓。”
于是……
第 一 章 恐怖葬禮
一溪如帶,上面映着一條紅木板橋。
翠竹成陰,映着紫姹嫣紅的花樹。
花竹掩映之中,隐約露出一角竹筒茅舍。
時方近午,雲淡風清。
這清調多麽富于詩情畫意。
一個村家裝束的少年,肩上負着一袋米,手中提着一籃酒菜,健步如飛,跨過板橋奔向那間茅屋。
這少年雖是一身村俗打扮,但卻生得劍眉星目,俊逸超凡。
“爸!”
少年高叫一聲,推開了虛掩着的門扉。
“啊!”
“唰……”
酒菜米飯,散了一地。
草堂之中,橫陳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死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少年面如死灰,身形搖搖欲倒。
久久之後,才暴喊一聲:“爸爸!”撲到屍身之上,放聲痛哭起來,哭聲,使這充滿詩情畫意的仙居,蒙上了一層慘霧愁雲。
聲嘶了!
淚盡了!
眼角已滲出了血水。
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竟然慘遭橫死。
“誰是兇手?”
“誰……”
“我要報仇……”
少年歇斯底裏狂喊着,眼中射出複仇的火花,恨毒在血管中奔流,屍身上的血,把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倏地--
少年止住悲憤,目射奇光,一不稍瞬地注視着地上。
他父親右手放處,現出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字跡!
黑箱……易斌……
以下是一橫,手指還捺在那橫上,顯然他父親在未斷氣之前,拼聚殘餘力量,在地上留字,而僅寫了黑箱易斌完整的字,一口氣接不上來,死了。
黑箱,黑箱,是什麽?父親生前從未提起過……
少年喃喃地自語着,心念轉到了易斌兩個字。
易斌,易叔叔,“聖劍飛虹易斌”,未來的岳丈,與父親是金蘭之交,難道殺死父親的兇手會是……
想到這裏,不山機憐憐地打了一個冷顫,全身一陣股栗。
黑箱?
易斌!
這豈非說明了殺人的兇手是“聖劍飛虹易斌”,而關鍵卻在那黑箱,但是黑箱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待見到了易斌,真相自然大白。
父仇不共戴天,他雖是自己未來的岳丈,這仇豈能不報!
“易斌呀,易斌,我周靖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複仇的火焰,替代了錐心痛楚,他恨不能立刻手刃仇人,于是,他就在中堂之內,埋葬了他的父親,悲聲祝禱道:“父親,靖兒替您報仇去了,安息吧!”
他含悲忍淚,拜別了父靈,背起他父親慣用的兵刃霸王鞭,反鎖上門,取道直撲“聖劍飛虹易斌”的居處“楓林渡”。
經過一日夜不息的奔馳,第二天晨早時分,周靖來到了楓林渡口。
楓林深處,一棟紅磚小屋在望。
周靖咬了咬牙,把霸王鞭掣在乎中,向小屋撲去……
“易斌,納命來!”
那聲音充滿了怨毒,令人聽了為之下寒而栗。
聲方人室,眼前的景象使他愕然怔住。
廳中椅碎桌裂,地上血跡斑斑,似乎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拼鬥,但卻不見半個人影。
周靖怔了片刻之後,再度厲聲喝道:“易斌,滾出來!”
就在此刻,身後突地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靖哥哥,你怎麽……”
周靖全身象觸了電似地一震,陡地回身,入門處,站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她,正是他的未婚妻易秀雲。
易秀雲以下的話,被周靖面上所呈現的恐怖殺機止住了。
周靖面對未婚妻易秀雲,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雙方駭然凝視片刻之後,易秀雲驚異地道:“靖哥哥,你這是做什麽?”
周靖猛一咬牙,恨恨地道:“報仇!”
“報仇!”
“不錯!”
易秀雲粉腮驟變,退了一個大步道:“報什麽仇?”
“殺父之仇!”
“什麽?周伯伯他……”
“死了,全身都是劍孔,你父親手段夠狠,心腸夠毒!”
易秀雲再退了一個大步,栗聲道:“你說我爹爹是兇手!”
“他是的!”
“不可能!”
“為什麽?”
“他根本沒有離開過家!”
周靖冷笑了一聲道:“那是死人說了謊?”
易秀雲粉面倏籠寒霜,激動無比地道:“靖哥哥,你……你是怎麽了?”
“我很正常,家父己死,他不會說謊,他在臨死前在地上留字指出了兇手,我只要報仇!
報仇!”
說到最後一句,向空一揮霸王鞭,竟是聲淚俱下。
易秀雲大聲道:“不可能,完全不可能,我爹爹寸步未離家門……”
周靖鐵青着面孔道:“現在人呢?”
“他……他老人家……”
“怎麽樣?”
“昨晚我打魚歸來,屋中就變成現在這樣子,他……失蹤了,至今未歸!”
周靖再度掃了現場一眼,心念數轉,倏地哈哈一陣狂笑道:“我不是三歲小孩那麽容易受騙,他逃不了,也躲不了,無論上天入地,我周靖誓報此血仇。”
“住口!”
“哼!”
“周靖,你說,周伯伯留了什麽字?”
周靖想起父親倒卧血泊的慘狀,心裏又是一陣劇痛,星目怨毒之氣更濃,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道:“黑一箱一易一斌!”
易秀雲駭怪無已地道:“黑箱?”
“不錯!”
“什麽黑箱?”
“那得問你父親”。
“等他老人家回來我會問明白這件事的。”
“他到底上哪兒去了?”
“告訴你他失了蹤,我……”
“哼,有這樣巧的事!”
“你以為我騙你?”
“可能!”
這句話可傷透了她的芳心,厲聲道:“周靖,你真正的目的何在?”
“報仇,血債血還!”
“衡情度理,這完全不可能,而我們的關系……”
周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易斌與父親是金蘭之交,自己與易秀雲己經訂了婚約,是未婚夫婦的關系,但轉念一想,這又算得什麽,人在利害沖突之下,何事不可為,當下一橫心道:“易秀雲,我們的婚約就此解除!”
易秀雲如中雷擊,花容慘變,蹬蹬蹬連退數步,語不成聲地道:“你……你……你說……
什麽?”
“解除婚約!”
易秀雲發出了一陣凄厲而瘋狂的笑聲,久久,才道:“周靖,你不要忘了今天你加諸我的侮辱,好的,從此我們一刀兩斷,現在你與我滾!”
兩串淚珠,終于滾下她的粉須。
周靖也不由恻然,他本意并不希望如此,然而事無兩全之策,他不能不報父仇,自然不能娶仇人之女為妻,這不能不說是人生悲劇。
易秀雲再次厲聲喝道:“周靖,你與我滾!”
“可以,你說出你父親藏匿之所……”
“哼!藏匿!周靖,憑你在他老人家劍下走不出三招!”
周靖生性高傲,更何況此時恨滿胸膛,寒聲道“如果我不死在他劍下,他必亡身在我鞭下!”
“你走是不走?”
“不走!”
“嗆!”的一聲清嘯,寒芒耀眼,易秀雲己掣出了長劍。
這對未婚夫妻,在剎那之間,竟成了生死冤家。
周靖緊了緊手中霸王鞭……
易秀雲凝注了周靖片刻,忽地發出一聲凄怨的嘆息,還劍入鞘,掩面急掠而去,眨眼之間,消失在楓林之中。
周靖愕然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心裏感到一種幻滅的悲哀。
一對通家之好,自幼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妻,就這樣地分開了!
是人為?
是命運?
終于,周靖的情緒重又被仇恨所控制,他進人房間逐一搜索,毫無端倪可尋,恨恨地又轉公出來……
驀然--
他日光觸及中堂壁角的牆上幾個談談的字跡,走近一看,不由心頭巨震,一陣毛骨悚然,那字是以劍尖在倉促之間刻成,赫然是:“黑箱周物武君”六個字。
這六個字是什麽意思?
顯然又與“黑箱”有關,從字面解釋,可能是黑箱系周家之物,但武君兩字又作何解說,是人名,還是……
這字看來是易斌所留,他號稱“聖劍飛虹”劍術造詣相當精深,如果在交手之間,在壁上刻字并非難事。
從現場判斷,确實是經過一番打鬥。
可是對方又是什麽樣的人物?
易斌留這幾個字的用意何在?
是故布疑陣,抑或是……
周靖滿頭玄霧,想不出其中道理。
如果一切屬實,那問題仍然是在黑箱。
腦內靈光一現,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是易斌在殺害摯友取得黑箱之後,黑箱又被人所奪,而這出手的,必是什麽“武君”的人。
問題至此,變成了撲朔迷離,令人莫測。
如果易秀雲在此,也許能查出些線索,但她走了。
周靖對着那六個謎樣的字呆呆地發愣。
只有一點,他仍堅信易斌是殺父的兇手。
“易斌,你逃不了,我總有一天會把你碎屍萬殷……”
周靖恨毒至極地自語了一句,轉身……
突地--
一個冰冷但不失嬌脆的聲音道:“別動!”
周靖不由毛發俱豎,來人欺到身邊而不被自己發覺,那人的身手實屬駭人聽聞,一呆之後,道:“閣下何方高人?”
那冰冷而又嬌脆的聲音道:“這個你可以不必問,現在回答我的問話,記住不許回頭!”
周靖駭然道:“不許回頭?”
“嗯!”
“為什麽?”
“回頭必死!”
周靖聞言之下,不由怒氣橫生,冷笑了一聲道:“只怕未必?”
“你想死的話無妨試試。”
冷哼聲中,周靖身形電疾前飄五尺,掉轉身形,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前,是一個奇醜絕倫的黑衣女子,粗眉細眼,塌身掀唇,發亂如草.那容貌,真要使人作三日之嘔。
黑衣醜女日中陡射殺光,冷厲叱道:“你死定了。”
那聲音令人聽了不寒而栗。
周靖下意識地退了個大步。
黑衣醜女帶殺的目光有若閃電,直照在周靖的面上,良久才冷聲厲叱地道:“霸王鞭周公铎是你什麽人?”
周靖面色一慘,咬牙道:“那是先父!”
“你為了黑箱而來?”
周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黑衣醜女怎麽也知道“黑箱”,“黑箱”到底包含了什麽秘密?
心念未已,只聽黑衣醜女沉聲一喝道
“有人來了!”
周靖又是一震,自己毫無所覺,而黑衣醜女竟然察知有人到來.只這眨眼之間,黑衣醜女如幽靈鬼魅般地消失不見。
當下一按心神,飄身出了屋門。
眼前一花,四條人影,如枯葉般了無聲息地瀉落地面。
周靖舉目一掃來人,幾乎失聲驚叫,來的赫然是四個面無人色,身着孝袍的怪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僵屍來得恰當些。
四個僵屍怪人,落地之後,半言不發,僵直地站在當場。
周靖忍不住喝問道:“四位何方高人?”
四僵屍連目光都不會轉動一下,恍若未聞。
周靖不由寒氣大冒,再度喝道:“四位來意如何,若再裝聾作啞……”
一陣怪笑,震耳傳至。
周靖更加震駭莫名.想不到楓林渡會來了這麽多武林人,但不知……
怪笑聲落,聲中己多了一個黑袍皂靴猙獰如鬼的老者。
黑袍老者雙目青光閃閃,望着周靖獰聲一笑道:“小子!叫易斌出來見老夫!”
周靖心念一轉,道:“閣下又是為了‘黑箱’而來?”
“嘿嘿嘿,不錯!快叫易斌出來!”
“你自己不會叫?”
“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頂撞老夫?”
周靖沒好氣地道:“你算什麽東西,大剌剌的指使別人?”
“黑風怪,聽說過沒有?”
“沒聽說過!”
黑風怪老臉一沉,越顯猙獰可怖,陰森森地道:“小子,你人小膽子可不小,嘿嘿,老夫讓你見識一下,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說着,向四僵屍怪人之一揮了揮手。那僵屍怪人只一閃,便到了周靖身前,枯枝似的手爪,一抓而出,這一抓之勢,不但快逾電掣,而且奇奧絕倫。
周靖不由怦然心驚,劃身彈退八尺……
僵屍怪人枯瘦的鳥爪原式不變,如影随形般抓至。
周靖在退身之際,一抖手中霸王鞭,一招“遮天蔽日”,幻起一片鞭幕,把門戶封閉得縫隙不适。
怪人一變式,右手抓鞭,左掌斜裏劈出。
這一抓之勢,奇詭厲辣已為極致,周靖被迫得連連退步,毫無還手之力。
怪人一招得勢,怪招跟着出手。
周靖冷哼了一聲,搶鞭反擊,一口氣揮出了一十八鞭之多。
他父親“霸王鞭”周公铎,名震天南,周靖自幼受其熏陶,己盡得真傳,只是功力火候較差而已,這一展開反擊,其勢也相當驚人。
轉眼之間,雙方交換了十個照面。
暴喝聲中,周靖鞭勢再要,“風雲變色”,“孽龍倒海”,“旋乾轉坤”,霸王鞭三絕招以駭電奔雷之勢,罩身擊向了對方。
“砰!砰!砰!”
僵屍怪人連中三鞭,身形連搖急擺,但,卻連哼都不哼一聲,出手如故。
周靖不由亡魂大冒,這霸王鞭三絕招是他所學最淩厲的三招,而且那三鞭即使是石頭也得被擊成碎片,僵屍怪人竟然夷然無損
但覺虎口一震,鞭捎己被對方抓住,另一只手也同時被扣。
他這一急,确實非同小可。
“黑風怪”一聲怪笑,道:“放開他!”
那僵屍般的怪人一松手退回原地,與另三人站在一起。
周靖羞怒交進,恨恨地道:“黑風怪,記住這筆帳!”說着,手中鞭朝背上一插,轉身便走……
“小子,你還想走?”
暴喝聲中,黑影一晃,“黑風怪”己橫攔身前。
周靖一咬牙道:“你準備怎麽樣?”
“小子,你目前只有兩條路可走!”
“哼,你講!”
“一條路,拜老夫為師!”
“你在做夢!”
“黑風怪”老臉一寒,猙聲道:“第二條路就是死!”
周靖連退三步,雙掌蓄勢,栗聲道:“黑風怪,你出手吧!”
“你真的想死?”
“恐怕你辦不到?”
“那你無妨試試看!”
看字尾音未落,手爪已電抓而出,周靖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右腕已被對方扣住,一道勁流,順腕而上,立時全身酸軟,真力盡散。
“黑風怪”掉頭向四個僵屍般的怪人道,“進屋一搜!”
四怪人聲息全無地向屋中撲去。
“黑風怪”才回頭向周靖道:“小子,你答應不答應做老夫的傳人?”
“辦不到!”
“砰!”一條人影,從門內飛瀉而出,栽倒在地,緊接着又是一條,兩條……先後四條飛栽地面,赫然是撲向小屋門的四個僵屍。
僵屍怪人似乎不知痛楚,既不吭,也不哼,齊齊一躍而起,作勢……
“黑風怪”猙獰的面孔一沉,一揮手道:“退開,看住他!”
語聲中,松開了手,緩緩向屋門走去。
四僵屍怪人齊齊收勢,退開丈外,各占一個方位,看住了周靖。
周靖傲氣天生,明知難以脫出四怪人之手,但仍大踏步向外闖去……
狂賤怒卷,四怪人揮手之間,周靖被迫回了原地。
“黑風怪”這時己欺身到了小屋門前。
倏地--
屋內傳出一個冰寒的喝聲道:“黑風怪,你給我站住!”
周靖聽得出那聲音是發自那黑衣醜女之口。
“黑風怪”不期然地止住了腳步,獰聲道:“屋內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黑箱’與此間主人‘聖劍飛虹易斌’一齊失蹤,你帶着那四具行屍快滾吧!”
“黑風怪”一代巨魔,豈能吃得下對方這一套,一聲怪笑道:“好大的口氣,老夫還是第一道聽到有人敢如此對老夫說話,報名上來?”
“你不配!”
“嘿嘿嘿,老夫倒是要看看……”
“你找死!”
喝話聲中,一個奇醜的黑衣女子,在門內現身。
“黑風怪”面色大變,蹬蹬蹬退了數個大步,脫口道:“恨世魔姬!”
“恨世魔姬”四字出口,使在一旁的周靖心頭巨震,想不到這黑衣醜女就是十多年來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女煞星“恨世魔姬”,十多年來,死在她手中的武林人,數以百計,但有一個特點,就是被殺者差不多全是年青高手。
“恨世魔姬”再次道:“你滾是不滾?”
“黑風怪”心中雖駭凜不己,但他也是赫赫有名的魔頭,如果說滾就滾,這口氣無論如何也憋不下,同時,他來此是有所為的,焉能甘心就此一走,當下色厲內在地道:“恨世魔姬,你未免欺人太甚?”
“哈哈哈!黑風怪,本人向來不問交情是非,逆我者死!”
“黑箱己被你得手了?”
“放屁,我剛才不是說連同屋主人一齊失蹤了嗎?”
“哼!這話老夫信得過,恐怕……”
“怎麽樣?”
“其他的武林朋友信不過!”
“恨世魔姬”掀唇一咧,發出一陣刺耳的怪笑道:“黑風怪,現在我要你滾!”
“如果不呢?”
“那就連你手下的四行屍一起留在此地!”
聲音中充滿了恐怖殺機,令人聽了不寒而栗。
“黑風怪”驚悸地退了一步,怒目注視了“恨世魔姬”片刻,終于回過身去,向四行屍一揮手道:“帶人走!”
四屍之一伸手抓向了周靖,快得幾乎肉眼難辨。
周靖驚覺之時,已被對方抓個結實。
“慢着!”
“恨世魔姬”冷喝一聲,閃身出屋。
“黑風怪”獰聲道:“怎麽樣?”
“把人留下!”
“老夫己看中了他要收做傳人。”
“我要你把人留下!”
“黑風怪”一窒之後,面上掠過一抹陰殘的笑意,跨前數步,一把抓過周靖,向前一推,道:“人在這裏,後會有期!”
聲落,人已在十丈之外,四屍也跟着彈身,眨跟而沒。
就在“黑風怪”一行五人消失之後,周靖身形晃了兩晃,仆地栽倒。
“恨世魔姬”驚得一怔,随即冷笑數聲道:“黑風怪,你竟敢在他身上施手腳,這筆帳将來一定要結!”
自語聲中,走近周靖身前。凝視了半晌,突地發出一聲凄怨的嘆息,伏下身去,用手一探穴脈,不由恨聲道:“好厲害的手法,竟然封閉了陰維十四穴!”
随即伸指疾點周靖數處重穴,然後附掌于“天突穴”,迫入一股真氣,另一手來回輕點陽經脈,所屬的三十二穴……
半個時辰之後,被封的“陰經脈”十四穴逐一沖開。
周靖站起來,向“恨世魔姬”深施一禮道:“謝過前輩援手之恩,将來必有以報!”
口裏說着,心裏卻大感疑惑,她原先明明要殺自己,怎麽反而又救自己?
“恨世魔姬”冷冷地道:“謝大可不必,我本來要殺你,現在我不殺你了,在我未改變主意之前,你趕快離開……”
周靖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是另一回事,晚輩恩怨分明。”
“快走!”
“前輩為什麽要殺人!”
“我恨透世上所有的人!”
“為什麽?”
“這不是你該問的話!”
周靖心念一轉,道:“黑風怪曾說前輩已得到了‘黑箱’!”
“你相信?”
“這個……”
“你叫什麽名字?”
“周靖!”
“好,周靖,聽着,‘黑箱’确實己随易斌失蹤,信不信由你!”
“晚輩相信!”
“你可以走了!”
“晚輩有一事請教。”
“你講?”
“什麽是黑箱?”
“噫,你不知道?”
“不知道,先父因此而死,但晚輩卻不知道‘黑箱’為何物!”
“你來此為何?”
“一來報父仇,二來‘黑箱’既是先父遺物,自然要追回!”
“找準報仇?”
“易斌!”
“你錯了!”
“為什麽?難道……”
“殺死你父親‘霸王鞭’周公铎的并非‘聖劍飛虹’易斌。”
周靖大感駭然,栗聲道:“不是他?”
“不是!”
“何以見得!”
“你父是被一種邪門掌功震斷心脈,身上劍孔僅是故布疑陣,以我所知,易斌并未練有這種邪門學功,而且他的功力修為也辦不到一掌震死一個一流高手的地步!”
周靖不由機憐憐打一個冷噪,道,“可是先父密字……”
“我也是見了留字而來,也許其中另有跌跷,擄走易斌的人,功力極高,半步之差,我追了兩個時辰沒有追上!”
周靖不由大驚失色,以“恨世魔姬”的蓋世身手,竟然追不上那劫走易斌的人,功力豈非是不可思議?
照此看來,未婚妻易秀雲的話不假!……
陡然,他想起自己一時不察,和易秀雲解除婚約,這是一個無可彌補的錯誤,豈非要由此而遺憾終生,登時愧悔交加,冷汗涔涔而出,他忘其所以地大叫:“我要找到她,向她解釋,請她原諒!”
“她是誰?”
周靖痛苦地皺了皺眉道:“易斌的女兒易秀雲!哦……還有……”
“還有什麽?”
“屋內壁上也留得有字!”
“我看到了,要解開這個謎,必須找到‘武君’其人!”
“武君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武林中未聽說過!”
“哦!這……”
“現在聽我回答你的問題,十八年前,天下第一高手‘玉面無敵甘祖年’夫婦遇害,‘黑箱’落入江湖,據說甘祖年曾在無意中獲得一部上古秘笈,練成了‘金鋼不壞神功’,成為天下無敵的高手,這舉世無雙的秘笈,就藏在那‘黑箱’之中,所以十多年來,武林對這只‘黑箱’夢寐以求……”
周靖雙目暴睜道:“那‘黑箱’又怎會落入先父……”
“十八年前,巫峽的釣魚矶上,甘夫人被迫自決,把‘黑箱’抛人矶下的江流之中,也許令尊在無意中得到!”
“甘祖年既己修成‘金剛不壞神功’,何以還會被害……”
“這是一樁武林疑案!”
周靖心中思潮起伏如詩……
殺死父親的兇手是誰?
是否與擄劫易叔叔的同是一人?
父親和易叔叔的留字更加無法解釋了!“黑箱……易斌”,“黑箱周物武君”,其關鍵何在?
那神秘人勸擄“聖劍飛虹易斌”的目的何在?
“黑箱”到底落人何人之手?
心念未已,只聽“恨世魔姬”冰冷地道:“周靖,你可以走了!”
周靖望了對方奇醜絕倫殺機隐隐的面孔一眼,禁不住心生寒意,道了聲“再見!”彈身就朝楓林小道奔去……
就在此刻--
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聲厲喝。
周靖不期然地剎住身形,回頭一看,登時驚喜莫名,返身撲回小屋之前。
易秀雲長劍橫胸,怒目切齒地對看“恨世魔姬”。
周靖顫聲高叫一聲:“雲妹!”
易秀雲恍若未聞,口發厲喝道:“恨世魔姬,還我父親命來!”
“恨世魔姬”冷森森地道:“你就是易斌的女兒?”
“不錯!”
“誰告訴你我殺死你父親?”
“黑箱既為你所得,難道你還不承認殺人?”
“你看到‘黑箱’!看到你父親的屍體?”
“有人看到!”
“誰?”
“這你不必問,自然有人看到!”
周靖暗忖,這必是“黑風怪”受挫而退,故布流言,使武林中人群起而對付“恨世魔姬”,當下急聲道:“雲妹,這是誤會!”
易秀雲連頭都不曾回,冷哼了一聲,一抖手中劍,劈向了“恨世魔姬。”
周靖暗地叫了一聲:“糟,這豈非以卵擊石……”
“恨世魔姬”手一揚,易秀雲長劍脫手飛上半空,人也蹬蹬退到一丈之外。
“丫頭,念在你無知,饒你一命,快滾!”
易秀雲粉腮一片慘厲之色,目眦欲裂地道:“女魔,姑娘我與你拼了!”
周靖大喝一聲:“雲妹不可!”
喝聲中,易秀去己撲向“恨世魔姬”。
“找死!”
“恨世魔姬”冷哼一聲,迎着易秀雲的來勢,劃出一掌……
周靖阻止不及,猛一彈身,從橫裏撞去,就空劈出一道如濤勁氣。
“砰!砰!”兩響,悶哼與慘號齊發,易秀雲被周靖所發掌風,震得向橫裏飄去,而周靖卻正迎上“恨世魔姬”的一掌,登時口血迸飛,飛栽兩丈之外。
易秀雲見狀,不由窒在當場。
周靖以手揮地,站起身來,一抹口邊血漬,向易秀雲道:“雲妹,這是誤會!”
易秀雲不答周靖的話,怨毒的目光,再度射向“恨世魔姬”
“恨世魔姬”醜臉之上抖露一片恐怖殺機,緩緩欺前一丈,向周靖道:“周靖,你既然敢再回來,我非殺你不可!”
周靖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