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今天大結局了嗎(二十一) (2)
,一如它的名字般多了縷春風化雨的柔情,猶如塞外邊疆的一抹彎月。
琅琊月,塞外雪,風如絲……
小湯圓冰冷的手,被公子捂暖和?了。
“勾月,你總這樣為?難自己。以後別這樣了。”
“好?。”
事實證明,顧宴清的确是?将這句話給聽進去了。
因為?日?後他只逮着葉軟色一個人為?難。
門外,陳纖韻趕來?後,靜靜地躲在?牆後面,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說,要和?葉薔別過了?!
她就知道!顧氏玉硯怎麽可能和?一個山野姑娘真的有什麽!
他果然不是?真的看上了葉薔!不然怎麽會?這麽毫不留情要把人趕走?!
妹妹!果然是?當成了妹妹吧……
自從那晚上之後,顧宴清便日?日?外出?。
那日?的殺手屍首,也是?他當夜獨自去處理的。
葉軟色在?門縫裏偷偷看了,他回來?的時候下擺多了很多泥土污漬。
大約是?因為?看不見,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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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宴清怕葉軟色擔憂,告訴她那殺手大約是?一路跟着他們來?的,本也渾身是?傷了。
大約看他昨夜落單了,才動的手。
所以并不必擔心,并不是?仇家找到他了。
葉軟色乖乖地點頭?。
這幾?天,顧宴清每次回來?,總要摸摸葉軟色的腦袋,同她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溫柔。
全然不見從前防備她占他便宜的樣子。
他告訴葉軟色,她馬上就會?有好?去處了。
有沒有好?去處她并不清楚,但是?他每次回來?,總越發落魄一些。
大前日?回來?身上少了外裳和?鬥篷,前日?少了玉冠,昨日?少了壓袍的兩塊古玉玉佩,甚至是?他腰間的金絲琏褡和?鑲邊翠玉都不見了。
如果不是?他武功極好?,席希又時時在?他身邊跟着,葉軟色都要懷疑男主?被劫財了。
門外傳來?敲門聲。
“葉姑娘,我能進來?嗎?”
是?陳纖韻的聲音。
小湯圓歪在?塌邊發呆。
男主?要把她送走,她想不到法子阻止他,急得嘴上長泡都沒用?。
打又打不過,欺負又不能欺負。
真是?愁死個湯圓。
“能。”
門外的陳纖韻聽着小姑娘低落的聲音,心頭?沒來?由地一陣松快。
她知道這樣不好?,葉薔這姑娘是?心思純良之人,和?那姚娉婷并不一樣。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心頭?的高興。
公子終于?要送她走了。
這才是?回到正道。
門推開,那小姑娘白嫩的臉上秀眉輕簇,染着輕愁,看着有些恹恹的。
她的皮膚格外白,白裏透着俏生生的粉,容玥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葉軟色的臉頰。
“那家夥,生氣呢?”
容玥納悶地“咦”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錯覺,怎麽幾?日?不見,葉薔長得越來?越像葉勾月了?
這種像并不是?長相中的像,而是?氣質上。
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相似的冷。
但又有所不同。
葉薔的冷,更像是?一只冰皮軟酪包的冷,雖冷,卻也軟得很。圓圓軟軟的,很招人欺負。
而那位葉公子的冷,卻像是?北境初春河流的冷。
面上是?萬物化春的如沐春風,底下卻是?積年難化的滿江寒冰。
往常容玥這麽捏葉軟色,葉軟色必定要躲,但今日?她興致不高,不管容玥怎麽戳她她都不動彈,任戳不反抗。
小臉雖然淡漠,但脾氣卻極好?。
陳纖韻來?找葉軟色是?有事的。
姚娉婷不在?,她已經恢複成了那個端莊溫柔的大師姐,“葉姑娘,不知你接下來?打算去哪裏?是?留在?拂雲城還是?去別的城鎮?銀錢可夠?往後靠什麽營生?那裏都有些什麽人?”
葉軟色一問三不知。
“勾月沒告訴我,他只說是?個好?去處。”
但她一點都不想離開他去那個“好?去處”!
葉軟色不情願的神色甚濃,陳纖韻更肯定是?公子非要趕她走。
陳纖韻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回了原處。
不知為?何,這兩天她總有不安,總覺得事情越來?越失控。
明明事情是?往越來?越好?的方向去了,可她卻莫名不踏實。
如今卻是?好?了。
前幾?日?她就寄了信回姑蘇陳家,請父親代為?核查顧氏少主?的所在?。
相信不日?就可以得到回信。
到時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她不會?弄錯的,那樣的朱砂痣,那樣的容貌氣度,世間絕不會?再有第二個。
倒時,公子他,會?接受她伴在?他身邊嗎?
比起那些貴女,她已經是?同他最?為?熟悉的人了。
陳纖韻眼中閃過羞澀和?期待,看葉軟色的目光越發溫柔。
“葉姑娘,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一定告訴我。
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日?後過得好?,你往後一個人也不容易。”
就在?這時,顧宴清單手拎着一個很大的包裹回來?了。
房間內三人的目光都一齊落到門邊。
然後三個人都愣住了。陳纖韻的反應最?大,直接站了起來?。
“公子,你……”
那張如玉的盛容自然是?公子了。
可他身上穿的是?什麽?
他往日?那身華貴低調的純白色袍服已經從裏到外,徹底不剩了。
整個人從頭?到腳“煥然一舊”。
身上穿的是?洗得泛白的淺藍色外裳,褶皺四起的淺灰色內袍,束發的玉冠玉簪換成了木頭?冠子和?木簪。
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華貴的飾物,最?明亮的也就剩下了那對漂亮的盲目。
這身衣服原本也沒什麽,大街上多的是?這麽穿戴的平民男子。
但這一身衣服到了顧宴清身上,因他容顏太盛,顯得極為?不相配。
他那樣的容貌,本就是?禦供的流光段才襯得上,現在?換下了平民百姓的衣服,依舊不像個平頭?百姓,只像個家道中落的貴族公子。
若不是?他眉間極為?疏離清冷,周身氣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定然是?要被惡人盯上。
葉軟色還沒說話,陳纖韻就沖到了顧宴清面前,雙目圓瞠地指着他的衣服,“公子,你穿的這是?什麽……
你怎麽能穿這樣的衣服呢?!”
他可是?姑蘇顧氏的少主?啊,未來?的帝王啊!
他怎麽能穿這樣的衣服?!
就連顧家的婢仆都穿得遠遠比這好?!
顧宴清的确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衣物,但他素來?內斂,面上半分不顯,仿佛他慣來?就是?穿這樣的衣物的。
陳纖韻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行為?,但心中卻又有了一絲期翼。
她想看到公子包容她的無禮,就像他們初見時的那樣。
果然,顧宴清并未說什麽,一如既往的溫和?公子做派,唇邊有着持禮的淺笑?,倒退了半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陳纖韻心中有一絲甜意。
葉姑娘其實一點都不特別吧?
看,公子對她也是?這麽溫柔的。
而且葉姑娘馬上就要永遠離開公子了。
而以後,她會?永遠陪伴在?公子身邊的。
容玥默默地搖搖頭?,心中嘆息。
陳纖韻雙手交疊福了個福禮,“公子,纖韻冒昧了,不知公子的衣物是?……”是?去了哪裏?
陳纖韻問了一半便問不下去了,漲紅了臉看着面前長身玉立的公子,怕他不悅。
衣物乃是?極為?私人的物品,一個未婚女子開口詢問外男的衣物,即便是?大大咧咧的容玥也幹不出?這樣的事情。
顧宴清并沒有回答,而是?轉向葉軟色的方向,伸出?了手。
葉軟色從他進來?後就沒有說過話,可他卻仿佛天然能感知到她在?哪裏。
容玥眉心一跳,深深害怕師姐會?把自己的手放到葉公子的掌心,趕忙随便扯了個理由,強行拉走了陳纖韻。
葉軟色扶着顧宴清坐下。
他把包裹裏的東西一樣樣塞給葉軟色。
“這是?四千五百兩銀票,都換成了五十?兩一張的銀票。
這是?兩塊貼身玉佩,沒當,也給你帶着,外頭?還有一個箱子裏裝着一千兩的碎銀子。”
他渾身上下的衣飾寶石玉器,一共當了一千五百兩,衣服內襯裏找到三張千兩的銀票,加起來?一共四千五百兩,湊了個整數,都在?這裏了。
葉軟色怔愣地看着那疊厚厚的銀票,總算明白他身上少了的東西去了哪裏了。
小湯圓滄桑地嘆氣,“勾月,你這是?何必呢。”
他把自己弄得那麽落魄,系統知道一定會?罵她糟蹋男主?。
顧宴清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指尖輕輕點了點葉軟色額頭?上的棉紗,柔聲問她,“還疼嗎?”
葉軟色搖頭?,“早就不疼了,過兩天就能摘了。”
顧宴清指尖後移,輕揉着小姑娘的發旋,清冷的眸子仿佛淬着柔柔的光暈。
葉軟色只能聽着他叮囑她。
“財忌露富,這些銀子不少,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用?的時候也先用?那一千兩碎銀子。”
“玉佩能不用?就不用?,太打眼了,你留着,壓箱底,是?你日?後的底氣,有這兩塊玉佩在?,總走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我送你去的地方是?一家武館,收女弟子,人口很簡單,我挑過的……”
“以後和?你的師父們,長輩們,師兄弟姐妹們,不能像跟我那樣說話,他們會?誤會?你,知道嗎?”
“如果不小心說錯話了,給他們道歉,告訴他們你不懂,請他們不要放在?心上。”
“你沒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無,知道嗎?”
……
顧宴清看着葉軟色的目光似乎柔得能沁出?淚來?,事無巨細,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想親手為?她置辦。
如今要送她走了,仿佛有叮囑不完的話。
公子掌着葉軟色的後腦勺緩緩攏過來?,低下頭?去,額頭?貼了一下她的額頭?,那雙眼睛近看好?看得驚人。
“薔兒這樣好?的姑娘,以後會?過得很好?的。”
“我如今,能為?你籌謀的,都在?這裏了。”
“你往後,要好?好?的。”
小湯圓懵懵地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要被精心托付出?去的小雞崽,以後要送到別人家養,吃別人家的飼料了。
嗚……她鼻子酸,有點想哭。
她還是?習慣勾月從前恃寵而驕對她兇巴巴的樣子,如今這樣,她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勾月,你不會?把錢都給了我吧?”
“沒有,”顧宴清道,“我留着呢。”
他租了個簡陋的小院子,還多留了六兩半銀子。
“你騙我。”小湯圓向來?不聰明,但好?歹還有幾?分直覺,一口咬定,“你騙我,你沒留。”
男主?怎麽能把錢全部?給了她呢?
他明明并不知道自己未來?是?什麽樣,卻把在?這世上賴以生存的錢財都給了她……
“我不能要你的錢。”
顧宴清卻笑?了,“我不是?你買來?的第十?房相公嗎?”
葉軟色,“……”
公子笑?着把她的手放在?銀票上,用?她的說辭堵她,“如今,我得給自己贖身啊。”
“總不能叫薔兒忙活一場,虧本了,是?不是??”
葉軟色:“……那也不用?這麽多錢。”
顧宴清心中軟成一片,像被人用?小爪子撓着,清越的嗓音染着笑?意,“是?薔兒說,我是?整個大辰最?貴的,若非我只有這些,這些怎麽夠。”
怎麽夠,多少都不夠……
葉軟色:“……”
不是?啊,這不是?夠不夠啊……
這是?……這是?他的全部?啊,他幹嘛全給她?
有十?兩銀子給十?兩銀子,和?有一千兩銀子給十?兩銀子,是?完全不一樣的。
這不合适的……
小湯圓雖然是?精怪,不太通人情世故,可她也知道這些太重了,不能拿的。
不對,她想說的是?她不要走!而不是?帶走多少錢啊!
陳纖韻讓容玥拖回房間後,心裏有些不高興,但臉上還是?維持着溫柔的笑?意。
想來?是?小師妹年紀還小,還不懂事。
她這個做師姐的應當包容她。
過了一會?兒,陳纖韻還是?忍不住心頭?的疑惑。
這幾?日?,都是?大師兄跟在?公子身邊的,他應當知道公子的衣服是?怎麽回事兒。
陳纖韻走出?房門,只見客棧長廊盡頭?,席希的那間房,房門開着。
裏頭?有說話聲。
陳纖韻走近了一些,沒讓他們發現。
房間內,席希坐在?窗邊擦劍,容玥指頭?撥弄着案臺上的花草,兩人閑聊。
容玥同樣好?奇顧宴清的衣服,“大師兄,葉公子那一身衣服是?怎麽回事兒?”
席希擦劍,頭?也沒擡,一派名門弟子的潇灑坐姿,“當了,死當,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在?外面。
葉公子出?來?的時候,當鋪掌櫃彎着腰陪着笑?臉送出?來?的,大約是?把葉公子錯當成了什麽貴人吧?
我猜應該當了很多錢。”
容玥納悶,“他這麽缺錢?連衣服都當?”
席希道,“哪裏只是?衣服,那玉冠,金絲琏褡,尤其是?他腰帶上的那顆夜明珠,小歸小,卻是?極品。
盡數當了個幹淨。”
容玥更不解了,“他們就兩個人,需要花這麽多錢?”
席希放下劍,“哪裏是?缺錢了,葉勾月要送葉姑娘去別的地方,他只是?想把自己身上搜刮幹淨,盡數讓她帶走,好?全她以後的日?子。”
門外的陳纖韻無聲地捂住了嘴。
不好?……
容玥更吃驚,“什麽?他要送葉薔走?為?什麽?不應當啊?
他那麽疼葉薔,怎麽舍得讓葉薔離開他的?”
席希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約莫是?有什麽苦衷吧。
不過,葉勾月的确很疼葉姑娘。這幾?日?,我們為?了給葉姑娘找适合收留她的人家,都快把整個拂月城坊市街道跑遍了。
挑婆家都沒葉公子這麽挑剔的。葉姑娘都這麽大了,還怕她被人欺負不成?”
席希原本也沒那麽有耐心。
可也不知那葉勾月到底什麽來?歷,明明目不能視,卻一語道破他總在?夜間發偏頭?疼。
而後開了一副方子給他。
他才照着吃了兩日?,這細細綿綿的痛症竟就不再發作了。
受了人家大恩,席希真是?越發耐心,不管顧宴清去做什麽他都在?旁邊陪着。
容玥沉吟。
“是?,他就是?怕葉薔被欺負。
按我猜的話,應該确實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要拖着病重的身軀為?葉薔找出?路,把自己身上所有能給的都給了她。
真是?……”
真是?用?心良苦啊。
陳纖韻在?門外呆住了。
為?什麽……
姚娉婷跪着求他,他卻連話都沒多說一句。對她,只是?說了日?後珍重而已,而對葉薔……
竟這樣百般為?她籌謀,生怕她受一點苦。
可他是?顧氏的少主?啊,只需動動手指,何須要他親自做到這種地步?!
這中間,究竟是?哪裏不對?
陳纖韻落荒而逃,不想再聽見他們說出?什麽殘忍的事實。
她突然意識到,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她不安的預感都成真了。
現在?送走又如何,以後不會?找回來?嗎?
顧玉硯将來?若是?禦極,對這葉薔豈止是?“寵愛”二字那麽簡單的?!
這分明是?刻在?心上的朱砂痣!
她們這些貴女,縱有雄厚家世,又怎麽抵得過帝王那顆偏心……
陳纖韻哭着回了房間,容玥和?席希還在?說話。
容玥道,“不過,葉薔要是?走了,葉公子身邊并沒有旁人,大師姐若實在?喜歡他,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席希心裏說了聲“放屁”。
阿玥是?不知道的,但他最?清楚不過了。
師妹可還有個“貴不可言”的未婚夫君呢,整個師門都等着沾人家的光呢。
哼。想想那個天之驕子就令人生氣。
還有盛容的美名?
呸。必定是?那些華族們阿谀奉承吹出?來?的。
他不信這世上還有男子的容貌能勝過葉勾月!
席希心裏吐槽,但面上一片溫潤,拍拍容玥的肩膀,心中極為?酸楚,“師妹啊,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情之一字啊,大多是?身不由己的。
咱們以後盡量不要在?陳師妹面前提到葉公子的名字,他們二人是?絕對不可能的。”
容玥:“……”
第二日?清早,拂月城飄起來?了雪來?,溫度驟降。
整個世界都顯得特別白。
葉軟色哈出?了一團白白的霧氣,關上窗戶,給坐在?椅子上的公子,眼睛上覆上了純白絲帶,系了一個結,垂在?他的烏發之上。
白雪亮,傷眼。
他們要去拂月城轄下茫鎮的一處武館。
那是?顧宴清給她找的去處。
顧宴清拒絕了陳纖韻和?容玥一起同去的請求,依舊只請席希同往。
葉軟色繃緊一張小臉,緊緊握着顧宴清指骨分明的修長大手。
顧宴清感受到了手上傳來?的觸感,沒有言語,低頭?安撫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
茫鎮鎮街口的洪家武館,今日?熱鬧翻天了。阖家像是?過年了一樣。
炒翻糖,炸年糕,蒸包子做果子捏餃子,滿院裏都是?小孩子們跑跳嬉鬧的聲音。
“新姐姐漂亮嗎?”
“新姐姐會?陪我們玩嗎?”
“會?搶包子吃嗎?”
武館館主?和?妻子,領着孩子們在?雪地裏等了好?久,終于?盼來?了兩輛馬車。
孩子們大大小小站了一整排,但雖然凍壞了,卻誰都沒有吵鬧。
一個梳着雙丫髻的女孩子,不滿地舉起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扭頭?,“姨媽,咱們還要等多久啊?什麽精貴人呀,值得咱們全家一起等?”
她旁邊站着一名清秀少年,還在?變聲期,有些公鴨嗓,“二丫妹妹,一年前你來?的時候,我們家也是?這麽等你的。”
洪館主?拍了拍他倆的頭?,嗓音粗沉低厚,“別說話,來?了。”
二丫小聲在?心裏反駁,“我可是?表妹那能一樣嗎……”
一家人望眼欲穿,從第一輛馬車上跳下來?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
除了館主?夫婦,孩子們都沒見過他,當即一片低低的“哇……”
這莫不是?說書?先生口中的大俠吧……
館主?夫婦迎上去,席希也抱劍見禮。
館主?夫婦有些局促。
雖然已經見過一面了,但這位席公子一看就是?大門大派的弟子,他們只是?邊疆小鎮上略通武藝的粗人,見了實在?無法不緊張。
更何況,這位席公子倒還不是?最?令人緊張的……
席希下意識想去攙扶顧宴清,走了一步後才愣住了。
不對啊,他又不是?葉勾月的仆從,他是?承了情來?幫忙的,怎麽……越來?越習慣受他驅馳了?
在?孩子們一陣“哇!!”的吵鬧聲中,公子跟着下了馬車。
二丫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這這……莫不是?仙人吧?
她不會?是?沒有睡醒吧?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大哥哥?!
二丫傻愣愣地上前想拉顧宴清的手,被眼疾手快的少年攔住了。
卻見公子落地後,轉過身去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好?似在?低聲哄着什麽。
沒過一會?兒,他從馬車上抱下來?一名少女。
同樣是?少見的美貌纖弱。
那肌膚,就像是?雪做的玉團一般,透着柔柔的亮度。
只不過有公子的天人之姿在?前面襯着,看什麽都不新奇了,孩子們一時之間反而安靜了下來?。
不知道該看哪個……
兩個雙胞胎小女孩只有四五歲的樣子,看着葉軟色的目光炯炯發亮。
這個漂亮姐姐就是?他們以後的姐姐嗎?
二丫盯着顧宴清傻看的目光突然落到了葉軟色身上,變得敵意滿滿。
她的目光在?葉軟色和?她表哥之間來?回跳動。
葉軟色是?被顧宴清強行抱下來?的。
她本還想着做最?後的掙紮,可公子只低低問了她一句,見她不肯,長臂一伸将她勾到了懷裏攏住了她的腰肢。
他将強勢藏在?溫柔之下,如水一樣包裹着葉軟色,卻也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見過人之後,洪館主?夫婦請顧宴清和?席希去正堂說話,讓孩子們帶着葉軟色去後院玩。
孩子們都圍着葉軟色,坐在?屋裏燒得暖暖的炕上,不停往她懷裏塞烤地瓜幹之類的零食。
葉軟色心中一片焦急,秀眉緊簇,眼睛看起來?尤為?濕漉漉的。
那清秀少年是?洪館主?的長子,今年十?六歲了。見了葉軟色之後,臉上的紅色就沒退去過,高興中透着一絲羞澀。
“妹妹,你吃,這是?我娘包的肉包子,肉塞得可多了。以後,你頓頓都能吃上肉的。”
二丫氣鼓鼓地呆在?一邊。
什麽妹妹,分明是?個狐貍精!是?來?跟她搶表哥的!
她皮膚怎麽能那麽白的?!
她的衣服,怎麽那麽好?看,為?什麽看起來?那麽薄還那麽暖和??
她頭?上戴的不會?是?富貴小姐才有的珠釵吧?
葉軟色急得坐立不安,忽然站起來?跑了出?去。
她一跑,孩子們也都跟着她跑了出?去。
雪地裏都是?腳印。
小湯圓蹲在?過道裏,聽着正堂上的談話。
顧宴清清越低沉的聲音吐字緩慢,“……但她心眼極好?,請兩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日?後多多包涵。”
都是?諸如此類的話,葉軟色不知聽過多少次。
仿佛很不得把葉軟色一生會?犯的錯都提前為?她周全了。
即便這位公子只字未提,但館主?夫婦還是?看出?來?了,這位公子極不舍他的妹妹。
至少是?極不放心,不想假他人之手的。
既然如此,為?何要将人送走呢?
少年疑惑地看着葉軟色的後腦勺,“妹妹,他是?你哥哥嗎?”
葉軟色咬牙切齒,聲音悶悶的,“不,他是?我祖宗。”
孩子們:“……”
沒過多久,顧宴清就站起來?要走。
洪館主?夫婦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要走,當即跟着局促地站了起來?,但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也不敢開口留人,只再三向顧宴清保證,一定會?将葉軟色當成親女兒疼愛。
洪館主?的妻子溫柔地招呼孩子們一起去送顧宴清和?席希。
只有葉軟色僵硬地留在?原地,低着頭?就是?不肯動。
小湯圓知道她不該生他氣的。
他已經這樣難了,他也不是?要欺負她。
可她心頭?就是?忍不住火氣騰騰,自己也控制不了。
逆了毛的小湯圓梗在?原地,洪館主?夫婦也不好?來?硬拉她。
公子撐着一把白色紙傘,站在?雪中等着葉軟色。
可他等了一會?兒,始終沒有聽見那熟悉的跑向他的腳步聲。
長得太好?就是?這樣,衆人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疼顧宴清受到冷落。
只見那天人一般的公子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清淡如雪,對小姑娘伸出?了手。
“薔兒,哥哥走了。”
小湯圓就是?不擡頭?,隐約可見鼓起來?的臉頰。
“薔兒,不跟哥哥再見嗎?”
公子的聲音越發流露無奈,“跟哥哥說再見好?嗎?”
二丫忍不住臉紅地看着顧宴清,心裏默默地“哥哥再見……”。
可小湯圓甚至背過身去了,後腦勺都散發着逆反和?不高興。
洪館主?夫婦連忙安慰公子,說姑娘這是?難過呢,不是?與公子置氣,只是?舍不得。
顧宴清沒說什麽,放下了手,抿唇勉強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兒,顧宴清他們慢慢告辭了。
葉軟色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着,眼看着一家人都去送了,然後這一家人都又回來?了。
洪館主?夫婦心有餘悸地對視一眼,相互苦笑?。
這葉公子也不知是?什麽來?歷背景,他只靜靜坐在?那裏,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即便他再溫和?,也讓他們後背發涼。
雖說長得極好?看,卻讓人不敢多看。
剛才在?堂上,他們既不敢高聲說話,也不敢說得快,說完之後又忍不住在?腦子裏過一遍,就怕說錯了話。
大冬天的,硬生生讓人生了一腦門的汗。
這樣萬金萬玉堆砌起來?的貴人,竟然會?把心頭?寶送到他們家來?。
夫婦倆看着葉軟色,這姑娘舉手投足也是?和?他們平頭?百姓家的女兒截然不同的。
葉軟色慢慢擡起頭?,看着滿院子的雪。
這麽冷的天,勾月的身體應該去很不舒服吧?
二丫走進院子,發現自己被軟色的美色晃到了眼睛,更生氣了,當即叉着腰,“你哥哥不要你咯,你以後就被丢給我們家咯。”
“二丫,別胡說,給姐姐道歉!”
洪館主?瞪了二丫一眼,卻見下一秒,美貌的小姑娘如大夢初醒猛地擡頭?,拎起裙擺,沖進了雪色中。
洪館主?一個習武之人在?後面追,愣是?沒有追上。
少年也追了上去。
葉軟色眼中朦胧一片,看什麽都泛着水光。
等等她,等等她,不要走……
胡同口,顧宴清還站在?馬車下。
席希陪着他吹了好?一會?兒冷風,勸他,“葉公子,回去吧,葉姑娘不會?來?了。”
清晨的柔光打在?公子白皙的皮膚上,顯得那麽聖潔好?看。
他擡手拉下了盲目上的絲帶捏在?手裏,那雙漂亮的眼睛中,純澈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她會?的。”
顧宴清眼中漆黑一片的世界裏,遠遠的,有一個模糊的,小小的的團影。
渾身發着光,像個小繡球,哭哭啼啼地,咕嚕咕嚕滾近了。
公子唇邊揚起了笑?容,眉眼都跟着越發清隽溫和?了起來?。
清晨的街口都似乎亮了起來?。
和?他噩夢裏那麽像。
但她不會?滿身是?血死在?他懷裏了。
她既屬于?他,他又怎麽舍得讓她為?了他受傷。
小湯圓甚至沒看清那遙遙立在?遠處,逆光而立的人是?誰,但她就是?知道那是?勾月。
清晨的夜風吹起他身後一身墨發,發絲迎風吹拂而起,飄揚于?他身後。
公子撐着傘在?雪地中默立,絹衣素冠,純白的雪花靜靜地飄落在?他的紙傘上,整個人淡得如同一抔雪。
他身上已經看不到過去純白流光袍玉帶束腰,廣袖長身的痕跡。
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根迎風飄揚的赤色發帶。
可他的神韻,卻越發積霜類雪,越發出?衆。
街邊一處馬車裏,陳纖韻靜靜地看着眼前這一幕,無意識地低喃道。
“濯濯春水蕩雅玉,朗朗夏風拂名硯……玉硯哪顧,玉,硯……”
她的心從未像現在?這般疼過。
可她終究是?對真相一知半解的。
她若是?知道顧宴清真實的狀況,知道他失了記憶,便會?知道,這何止是?做到這種地步,顧宴清分明是?剜了自己僅有的全部?給葉軟色鋪路。
容玥看着失落流淚的師姐,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葉公子不讓她們來?,她們還是?偷偷來?了。
葉薔如今都快成師姐心頭?的魔障了。
小姑娘撲到了公子的懷裏。
撲得真是?太猛了,直把公子撞退了兩三步。
小湯圓哇哇大哭。
“勾月,求求你了哇……”
其實這種情緒很複雜,葉軟色自己都不明白她為?什麽那麽想哭。
也有可能只是?單純不服氣。
明明是?她養的他,但最?後她卻被趕走了。
公子環抱住了少女細軟的腰肢,将她接在?了懷裏。
他的紙傘将她納入了傘底,為?她擋住了風雪,也擋住了跟來?的那名少年遠遠的目光。
公子深邃的眸子涼涼地掃了一眼那名少年,收回目光低頭?對着懷裏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唇邊的笑?意漸漸淡去,但看起來?依舊溫和?,思緒飄遠。
年歲相近,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終有一日?化成洞房花燭……
顧宴清的唇緊抿成一條線,喉嚨口被激得腥甜一片。
這不就是?他為?她安排的安穩人生嗎?他又何必不喜。
公子指骨分明的大手捧住了葉軟色的雪腮,輕輕捏了一下,嘆了口氣,強行壓制了心頭?猛然升起的狠戾,而後指尖移到了葉軟色粉紅的耳垂上。
他的手尤為?修長好?看,把玩一樣東西的時候,總會?産生些莫名撩人的意味。
而現在?,他一下一下磨挲着小姑娘軟綿綿的耳垂。
他指尖沁涼如玉,葉軟色哆嗦了一下,本能地想躲。但她整個人都在?顧宴清的懷裏,躲又能躲到哪裏去。
公子的指尖空了一會?會?兒,略略伸了手指,動了動手腕,那小耳垂又落到了他指尖。
沒一會?兒,那耳朵尖由粉紅色變成了紅色。
小姑娘哭得鼻尖眼尾通紅,分出?神喊了聲“癢……”
公子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笑?聲,聽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