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欣瑤回到自己住的屋子裏,剛剛揮袖點亮滿屋燈火,卻猛然見到桌邊坐了個人。
她結結實實吓了一跳,一道法術下意識就要揮出去,卻在看清那人容貌的一瞬間猛然停住了手。
她心髒微微緊縮,努力抑制住臉上的表情不要顯得慌亂,深吸口氣,不着痕跡握緊了手指,“母親。”
桌邊之人一襲紫色的宮裝,約有三十歲左右的模樣,容色精致華美,氣質貴氣逼人,一雙上挑的丹鳳眼更是讓她看上去不怒自威,頗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她淡淡看着她,聲音也是淡淡的,“去見他了?”
白欣瑤眼簾微微一顫,知道瞞不過,便點頭道:“是。”
陸紫琪也不問她去做什麽,只道:“他怎麽說?”
白欣瑤面色不改,道:“我答應他找出所有曾經欺辱過他的人,并将白家讓出一半,他答應不再找我們和陸家的麻煩。”
陸紫琪微微擰了下眉,“一半的白家麽……”
白欣瑤輕輕點頭,“對。”
陸紫琪閉着眼睛沉吟起來。
自從魔道重新恢複昌盛之後,陸家曾經向新任魔尊示好以求結交,但帶信去的人只帶回了一朵血紅色的桃花。
磐玉血桃妖,世上只重鸾母親,也就是重淵外祖母一朵,自他們飛升仙界之後,修真界再無一朵磐玉血桃花,重鸾和重淵是唯二身帶血桃妖脈的人。
這朵血桃花所代表的意義,不言而喻。
曾經的獵物來向獵人複仇了。
此後,陸家幾次三番遭到不明人物的攻擊,對方就像戲耍猴子一樣,明明有能力輕易将他們擊垮,卻偏偏要一點一點的折磨他們,讓他們活着感受死亡的恐懼,陸家雖不至于損傷到根本,實力卻也是大打折扣,就連侵吞白家的事情都不得以停了下來。
Advertisement
本來有朱雀之心在,陸家可受南域鳳凰族庇佑,但派去南域向鳳凰族求援的使者回來卻說,陸家自作孽,鳳凰族這次不會出手,妖域那位妖仙也拒絕了陸家求援,甚至還多次打殺陸家之人,道門的道尊閉關還未蘇醒,世上無人可以幫他們。
如果能用半個白家和那些棄子換取陸家的安康,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這次的白玉京沒有天材地寶出世。
只要陸家也出一位仙之境強者,魔尊何懼?
她眯了眯眼,冷聲道:“白玉京裏的東西我們勢在必得,你先與他虛與委蛇,許出多少利益無所謂,等東西到手,就是我們向他們報複的時候。”
她一字一頓的說:“白家,陸家,魔道,天下,我們都要!”
白欣瑤恭聲應是,心裏怎麽想的卻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
靈力在紫府新形成的元嬰之中再次運行一個周天,卿止緩緩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
二十七歲的元嬰期,世上恐怕絕無僅有……
不。
還是有一個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造成他今天波瀾壯闊一天的罪魁禍首——魔尊。
傳說魔尊重淵出生便無靈根,在六歲時的白家測靈大典上,他身為白家嫡長子,被檢測出來沒有任何靈根,不光是常見的金木水火土五行靈根,就是罕見的變異風雷冰等靈根也沒有,到他十三歲時連最基本的引氣入體都做不到,也是因此被父親白殷旒徹底放棄。
十三歲時詐死出逃,之後是十年的空白期,等再出世的時候,二十三歲便已到了化神期,二十六歲合體期,三十歲大乘期,三十三歲就到了仙之境,在這個晉階一個大境界動不動就要三四百年的時代來說,修煉速度堪稱妖孽。
君不見白家兄妹被稱為天才,五百歲卻也只到元嬰巅峰嗎?多得是五百歲還在金丹期徘徊的人,正常速度六七百歲到元嬰大有人在。
這個身體二十三歲到達金丹期,是因為他師尊死前把修為傳給他的原因,可惜卻死于白家的勾心鬥角之中,沒有成長起來。
而當年,他的修煉速度已經算是修真界最快的了,到達仙之境時也足足用去了五十多年的時間。
完全被比下去了。
未比先輸。
不太舒服。
他拿起身邊的劍,握住劍柄“嗆啷”一聲抽了出來,劍身一片深邃的藍色,中心一條豎線卻是淺淡的雪藍色,劍柄卻是墨玉質地,看起來相當大氣華美,又暗含一絲道的韻味。
這是天衍大化劍。
他的本體。
童叟無欺,随身攜帶。
世上用分/身做身體,本體做分/身靈劍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一個人……不,劍了。
他默默握緊了劍柄,目光堅定。
這一次重修,一定要把魔尊趕超過去!
不過我是重修,還有屬于道尊的資源在,人家是第一次,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他臉微微紅了一下,随即目光堅定。
天知地知我知我劍知,修到仙之境再把這個馬甲換掉,絕對不會有人知道是我。
嗯!
就這麽辦!
修到仙之境,再決鬥,打敗他,換回本體,再……
他想到這裏,被自己的無恥驚呆了一下,臉有點紅。
總覺得自己是被某個人給傳染了一樣……
他晃晃腦袋,趕緊閉上雙眼閉目調息,努力把某個人的身影從腦袋裏揮出去,可惜越是努力,那身影卻越是清晰,那人甚至還微微笑着,帶着一點玩味的叫他:“美人,過來~”
卿止默默睜開眼睛,下意識又摸了摸臉,甚至還彈指化出一枚冰境照了下容貌。
最後他點點頭,得出一個結論。
“這具身體的确是挺美。”
頓了頓,又補充:“只比我的劍差一點點。”
小院裏。
重淵閉着眼睛躺在桃樹上,忽的輕笑一聲。
尹墨在一邊問道:“尊上?”
重淵淡淡道:“無事。”
尹墨“哦”了一聲,也沒在意,一準是尊上用神識看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了,作為魔尊的專屬随從,他表示這件事已經麻木了。
隐私什麽的,在尊上眼裏是不存在的。
重淵在看什麽呢?
不到仙之境,永遠無法知道仙人的神識有多麽磅礴,就白家這些自以為隐蔽的結界,在他眼中不過就是隔了一層薄膜罷了,照樣該看什麽看什麽,該聽什麽聽什麽。
他在陸紫琪那邊逛了一圈,略覺無趣,想起白天遇到的那個“美人”,總算又提起一點興趣溜達了過去。
然後就看到他在照鏡子。
面無表情的端着一副冰山面孔,抱着一柄劍,在……照鏡子。
重淵覺得這副場景有趣極了。
他興致勃勃的繼續看下去,就見“美人”照完鏡子後,似乎是沉吟了一下,取出了他送的那支白玉簪子。
“美人”皺眉看了一會,對着簪子說:“我還是有一樣比你強的。”
他擡手把頭上的藍玉發簪取了下來,一手握着一根,左右看了看,說:“至少我的簪子比你的漂亮。”
頓了頓,說:“我的劍也比你的漂亮。”
頓了頓,又說:“人形還是差不多漂亮。”
頓了頓,又雙說:“以後不許叫我美人。”
頓了頓,又雙叒說:“雖然你也挺美的。”
頓了頓,這次沉默的時間比較長,好半響才有些猶豫着叫了一聲:“……美人。”
說完,臉就紅了,眼角也紅了。
重淵就覺得,心髒仿佛被羽毛輕輕撓了一下,撓得他心癢難耐,恨不得大笑三聲。
哎呀,這美人也太可愛了吧,可愛到他都忍不住又想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