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欣瑤臉色一白,卻還是強撐着道:“可這樣一來,魔道會再次……”
“我想你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重淵淡淡的說着,擡起一根手指,白皙修長的指尖一抹星火徐徐閃動,那其間蘊含的磅礴力量卻直讓人頭皮發麻,白欣瑤毫不懷疑,他這一指下去,半個白家都得化為齑粉。
重淵微笑道:“昔日魔道會衰落,是因為不夠強,現在妖域那新晉妖仙我尚且沒放在眼裏,沒有仙境強者庇護的道門我又何懼?沒動他們,只是因為我不想動,而不是我不能動,若有必要,便是我現在将道門滅了,誰又能奈何得了我?”
白欣瑤驚得後退一步,臉色慘白如紙,“不……你不能……”
重淵微笑看着她,目光始終冰冷淡漠,即使不言不語,依舊讓白欣瑤覺得頭皮發麻。
這一刻她确信,他是真有可能會這麽做的。
如果對方惹到他頭上,他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黑暗之中又有一道人影慢悠悠走出,尹墨幽冷的眸子往她身上一掃,冷聲道:“更何況,以你母親當年對尊上所作所為,雖然她已嫁入白家,但背後少不得陸家推動,我們便是現在滅了陸家,天下人最多不過說我們一句睚眦必報,只會更加不敢惹我們,又有誰能挑出一個錯處?”
白欣瑤這會兒心神已經大亂,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因為小時候對重淵的印象已經根深蒂固,她潛意識裏已經把他低看了一籌,以為還是那個在她掌控之中的瘦弱小孩,加之朱雀之心的強大誘惑以及重淵對魔道的顧忌,她原本料想這一次絕對不會出錯,但結果卻與她所願背道而馳。
她一時間頭腦發白,滿盤計劃完全被打亂,以至于她整個人都有些茫然,交握在胸前的手指緊緊絞着衣服站在那裏,半響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不過她好歹也是個經歷過風雨的人,心神亂了一會兒就找回了一點理智,勉強組織起聲音道:“我……我可以把當年欺負過你們的人都找出來,他們有些已經離開白家,有些人只有我們自己才知道在哪,我把他們都交給你。”
“哦?”重淵挑了挑眉,眼神若有若無往白景堂方向瞥了一眼,淡淡道:“這些人裏面可還包括你哥哥,你母親,以及你自己,你打算怎麽處置?”
白欣瑤交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緊了緊,嘴唇抿了又抿,“只要你答允我,我……我可以把他們送給你,任由你處置,至于我……”她咬了咬嘴唇,猛的一擡眼,道:“我可以自廢修為!”
白景堂猛的握緊了拳頭,眼神冷冷的盯着她,眼裏是掩不住的失望和冷漠。
白欣瑤,你倒是好狠的心,枉我還當你是妹妹,始終沒存過動你性命的心思,但既然你無情,也別怪我無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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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淵卻是輕笑一聲,“這條件不錯,我喜歡。”
他輕輕一拂袖,飄落的桃花帶起一股風力,直接便将她扇到了門外去。
他淡淡道:“誠意不是嘴上說說便罷的,等白玉京歷練出來,我希望看到我想看的東西。”
門在她面前“砰”的一聲關上,帶着拒客的味道,一點也沒給她留情。
白欣瑤臉色忽青忽白變換一會,最後恨恨咬了咬牙,轉身走了。
白景堂站在原地,身上的隐身術已經撤了,他卻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似的,只愣愣的站在那裏,半響都沒有動彈。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他還是那個受陸紫琪擺布的小棋子,母親說什麽他信什麽,母親說重淵是雜種,不該存于世上,他便時常打罵于他。
後來的某一天,他夥同妹妹将重淵毆打致死,看着那鮮血流了一地,再無一絲聲息的小孩瘦弱的屍體,他卻頭一次感覺到一絲恐慌。
那血和他一樣的紅,血裏有和他同樣的一半血脈,那孩子遍體鱗傷躺在那裏,無聲無息,再也不會給出一絲一毫的反應,不會在他們欺負他的時候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瞪着他們。
他死了。
當白景堂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他心裏唯一的那點良知卻被喚醒了。
到底還是個孩子,看到死亡會害怕,看到鮮血會恐慌,他清晰無比的意識到一件事——他殺人了,他把他哥哥殺了。
所以當他發現那孩子其實還有一點生息的時候,唯一的那點良知阻止着他把這件事捅出去,甚至還掩護着他離開了白家,再之後重淵在外面闖蕩出了名聲,他也是怕白殷旒會注意到他,繼而把家主之位傳給對方,所以幾次三番抹除了重淵和白家的聯系,一方面幫他,一方面也是幫了自己。
他其實沒那麽多好心,唯一的那點慈悲也在孩童時期用光了,所作所為,不過利益二字罷了。
就像現在,母親陸紫琪把陸家勢力逐漸滲透進來,意圖吞并整個白家,即使母親對他再好,但他終究是姓白的,陸家奪了白家,他不過一個有功名臣,而身為白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得到的将是整個白家。
但偏偏,陸家的勢力實在太龐大了,陸紫琪在白家精心經營了足足五百多年,外面還有陸家支持,他父親懦弱的性子壓根靠不住,他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外援,要麽掌控白陸兩家,要麽到頭一場空,反而會被陸家發現一些小動作,性命不保。
他別無選擇,陸家為三大古族之首,能對抗陸家的,除了妖域那位妖仙,就只有魔尊了,可陸家有朱雀之心守護,妖仙不會輕易動手……
正在他思量之時,一道聲音忽的響起:“白公子還有事?”
白景堂猛的一個顫抖。
他擡起頭看他一眼,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眼神慢慢堅定起來,最後深深吸了口氣,道:“我願融合朱雀之心與白龜之甲……”
頓了一下,他緩緩擡起手來,猛然一手插入自己胸膛之中。
重淵淡淡看着,似是早有所料,眉目并未有絲毫變動。
白景堂慘白着臉色緩緩抽出手來,掌心浮着一團殷紅的心頭之血,他用另一只手抹去唇角血跡,把血團高高舉起,恭聲道:“與您簽訂血契,奉您為主。”
重淵就這麽看了他好一會,看得白景堂心下緊繃顫抖不止,以為他要拒絕之時,重淵卻突然開口了。
他淡淡道:“可以。”
白景堂重重的松出一口氣。
“不過……”重淵話鋒一轉,又道:“朱雀之心和白龜之甲,以及之後的融合都是你自己的事,若你撐過,我可以收你,若撐不過,我不會替你收屍。”
白景堂苦笑一聲,“是,尊上。”
重淵一拂袖,那團血滴便落入他掌心,一閃便消失不見,“這血我便先收下,你最多有一年的時間,一年過後,若朱雀之心和白龜之甲還未融合,這次的約定便算作廢。”
他揮了揮手,“退下吧。”
白景堂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又行了一禮,便轉身退下了。
朱雀之心為陸家鎮族之寶,白龜之甲為白家鎮族之寶,無論融合其中哪一樣,要麽火靈過盛活活被燒死,要麽水靈過盛活活被凍死,只有一起融合才可,這也是陸家對白家虎視眈眈的重要原因。
而要融合這兩樣東西,必須同時具備兩家嫡系血脈,且身具水火靈根才可。
白欣瑤雖有兩家血脈,卻是單火靈根,而白景堂是世間唯一一個符合要求之人,一旦融合,修為瞬間可達大乘,距離仙境一步之遙,甚至可控百鳥與鱗甲一族,可謂好處多多,但壞處也不是沒有。
融合之人除非晉階到仙境,否則活不過一年。
一年的時間晉階到仙境,對于白景堂來說無非是癡人說夢,所以之前從未曾有人融合這兩件至尊之寶,但若有重淵相助,未必沒有可能,相應的,付出的代價也是極為龐大的。
他自願獻出心頭之血締結血契,一生都将受重淵控制,且無任何一絲反噬的可能。
如此一來,白家陸家盡皆在他掌控之中,且還可以得到一個永遠不會背叛的仙境傀儡,這才是重淵今晚會耐下性子與白家兄妹周旋的原因。
陸家啊……
當年陸紫琪受陸家家主之命勾引白殷旒,逼迫其休妻娶她,廢除重鸾功法,毆打虐待他們母子,這筆賬,他可是一直記在心上的。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重淵微微眯了眯眼睛,緩緩擡起手,輕輕一彈指,滿樹粉白桃花紛紛飄落,桃樹枝丫重新抽長出新的花苞,眨眼綻放,一朵又一朵,像是被血浸染而過,紅的殷豔,紅的刺眼。
他一個飛身落到樹上,懶洋洋往枝丫上一靠,緩緩閉上眼睛,紅色的衣服掩映在一樹血桃花裏,顯得深沉而不詳。
白家,陸家。
曾經辱他之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地獄的修羅已經手染鮮血重新歸來,你們可曾做好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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