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
這種“叩掌”之力,要是真個擊在秦貍背上,也是不得了。
墨狐子秦貍一生見過大敵無數,豈能不知這一招的毒辣?當時只好把推出的掌勢,向內一收,人卻以“蜻蜓點水”的功夫,騰出了丈餘!
蘇元九這種玉石俱焚的手法,總算救了自己一命,可是老道這種身手,已把他着實給鎮住了。
他翻了一下眸子又道:“朋友……”
可是老道這時心急如焚,惟恐驚擾了別人,自己那時只怕一無所獲了。
所以想到此,恨不得馬上作一個了斷,偏偏這蘇元九惹厭不已。
當時不等他說完,早又騰身向前,向下一矮身,用“金劈掌”向辦一送,只聽“哧!”
的一股疾風,猛朝蘇元九當胸劈來!
蘇元九聞聲,吓得臉色蒼白。
他知道這種掌力的厲害,江湖上會這種“金劈掌”的真還沒有幾人,想不到這道人,竟是其中之一,一時驚慌失措!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挺出自己生平最厲害的掌力.“混元劈空掌”,和對方一擠了。
他明知自己這種掌力,要想敵過道人的金劈掌,那是萬難的。
可是,如不施出這種掌力,自己眼前只怕是死命一條了!當時權衡輕重之下,也只有咬牙一擠了。
這兩種掌力甫一交接,立刻分出了高下,且沒有什麽聲音,那蘇元九卻是一連後退了八九步,一跤坐在了地下。
他面色鐵青,全身顫抖道:“道人……你報上萬兒來!”
墨狐子冷笑了一聲道:“蘇元九,貧道與你無冤仇,只是你要與貧道為敵,說不得只有得罪了。貧道姓秦名貍,老朋友有個耳聞吧!”
蘇元九哦了一聲,抖顫說道:“墨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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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貍已似一陣風也似地飄到了他身前,手骈二指一戳,已點中了蘇元九“志堂穴”,頓時昏迷了過去,老道皺了皺眉,把他挾起置于一暗處,因指力用得極淺,預料一個時辰後,定可轉醒,倒不必發愁因此致命。
墨狐子迅速地料理了蘇元九,惟恐他那位拜弟再來惹厭,當時一弓身形已用“平穿秋月”的身法,“飕!”一聲蹿上了樓臺。
他這時把丹田之氣吸起,足下盡量地放輕着,因為他知道室內五老,可是無一弱者,只要出來一個,已是自己大大的勁敵。
想到此,哪裏尚能輕率從事?
上得樓後,鼻中已嗅到一種不知名的香味,隐隐由樓內飄出。
他吸了兩下,已辨出是一種丹藥的異香,心知那“冷玉膏”已成,定是無疑!
想着潛身而入,進入第一層門,只見內分兩門,二門都是緊緊閉着。
可是二室卻一暗一明,一問有燈光,一問卻是黑沉沉的。
他悄悄地先到了那間有光的門側邊,耳聽了聽,內中傳出“呼!呼!”之聲,不絕于耳。
老道心裏有數,看了左右一下,這門上雖有窗子,可是他卻不能動,因為五老近在咫尺,只要弄出一點聲音,那簡直是糟透了底。
想着繞到了側窗,墨狐子這可真是藝高膽大了,只見他向上一長身,已把雙掌抓住了窗臺,引臂弓肪,已看清了室內一切。
只見室中青煙缭繞,如不仔細看,還真是看它不清,他眨了眨眼,才算看出了一切。
原來室中是梅花形,分列五個大蒲團,當中是一個白銅三足鼎。
那濛濛青煙,正是由這鼎中冒出,而且不斷地發出呼呼之聲。
鼎的四周分坐着,次序是木蘇、水夢寒、星潭、哈古弦,還有一個禿頂的老人,老道看了半天才吃了一驚,心想:“這三個老兒真有辦法,居然把五指山的無名老人給請出來了,久仰這老兒曾發誓不入江湖的,怎麽會來參加他們合煉起藥來了?”
可是現在也不是他想這些的時候,只見五老各出一掌,撫在那銅鼎上,不時地抖動一下。
而五人的頭上,全都冒着蒸蒸如霧的熱氣,墨狐子一看就知是五人各以本身“三昧真火”,由掌心貫入銅鼎內,取熱之故。
看情形,這一爐也煉得差不多了,暗算一下時日,應該已不止煉好了三爐了,那麽,這些煉好的藥,又都放在什麽地方了呢?
想着正想松下手來,到別室去找找,不想目光一偏,卻見鼎邊有一玉幾,幾上放着三個開口玉筒,每筒內都插着幾支玉管。
老道一看見這個,頓時心中熱念全消,只覺一盆冷水澆到了底。
手一松,人也飄了下來。
他疾疾坐下,想道:“媽的,原來藥就放在旁邊,這又如何去偷呢?”
想着心中可是大大地為難了,其他三人都好說話,只是木蘇與哈古弦二人,當初他們是多麽懇切地苦口哀求自己,被自己一口拒絕,非但如此,自己更是說了絕話,曾謂至死也不會向他們要藥,此番自己又有何說詞呢?
他想了足足有一盞茶工夫,才跺了一下腳,心中思忖道:“為了小鬼頭的命,說不得只好厚一次臉皮了!我就舍一次臉,看看他們如何?”想着,仗膽走到了五老門前,又等了一會兒,這才伸手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
室中立刻傳出一聲冷冷的聲音道:“是誰?”
墨狐子方要報上名,那門卻開了一扇,走出一個瘦長的老人,正是冤家路窄,這老人正是木蘇,墨狐子秦貍不由怔了一下!
木蘇更是驚異地冷笑了一聲道;“啊!想不到啊!想不到!”
秦貍紅着臉道:“木兄,請外面來一下,貧道有幾句話……說……”
木蘇臉色冰寒道:“道兄有話,就此請說,在下此時可忙得很呢!”
他動了一下身子,諷刺道:“怎麽,道兄就如此直接進來了嗎?”
秦貍雖恨得牙癢癢,可是此時也只有忍着,聞言尴尬地笑道:“貧道曉得各位在此煉丹,不敢驚擾,所以我就直接進來了!”
他氣憤憤地在心中想着:“你當初到我巫山來,又何嘗通禀過一聲?真是豈有此理!”
木蘇冷笑了一聲道:“貴客臨門,怎可怠慢,道兄請坐,小弟囑咐一下,立刻出來!”
他說着手向外面椅子上一指,墨狐子秦貍雖是氣炸了肺,也只好裝着微笑坐了下來。
木蘇遂回身入內,隐聞室內傳出陣陣笑聲,似乎是木蘇把老道來訪的消息,當衆宣布了。
墨狐子秦貍,這時心情簡直是不可想像,他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楞!
有幾次都想站起來就走,可是一想到白如雲,他“走”的勇氣立刻喪失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開處,木蘇和水夢寒二人相繼踱出!
水夢寒遠遠一抱拳道:“墨狐子大駕來此,未曾遠迎,請恕罪!”
秦貍苦笑着道:“二兄不要取笑了,貧道此來,實有事奉商,尚請二兄玉成才好!”
木蘇一摸頭,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道:“哎呀呀!大名鼎鼎的墨狐子,還會有什麽事來此求我們呢?嘻!”
水夢寒也嘻嘻一笑,說道:“這可不敢當……道長有話請說吧,我兄弟是洗耳恭聽!”
墨狐子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二位不必如此對我墨狐子,只問一句行不行吧?要是不行,我墨狐子掉頭就走,生死由命了!”
木蘇嘻嘻一笑道:“老道!你還沒說要求什麽呢,我兄弟又怎好答複呢1”
秦貍紅着臉,咳了一聲道:“以前貧道确實過于孤傲,以至于……”
方道至此,木蘇已哈哈笑道:“別提那一樁事了,沒有你墨狐子秦貍,我們藥如今還不是照煉麽?你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吧,不要拐彎抹角了!”
秦貍低着頭恨得直咬牙,聞言哼了一聲道:“好!如此貧道請讨三支冷玉膏,不知二兄可肯賞臉麽?”
他這話一說出來,木蘇、水夢寒立刻對視了一眼,滿臉鄙夷之容。
水夢寒哈哈一笑,道:“這真是笑話了,你墨狐子天下第一怪傑,還會用得着這種東西?……哈……”
“不是我用……”
說着又嘆了一聲道:“二兄請……”
實在是他一輩子,就沒向別人如此低頭過,因是羞辱得他全身顫抖不已。
木蘇早已把他恨之入骨,心存報複已久,此時哪裏肯放過機會。
當時冷笑道:“道長你要多少?”
秦貍以為有望,不由汗額道:“三支足矣!感恩不盡。”
木蘇哈哈地一笑道:“如果閣下不健忘,可曾記得閣下說過就是病死,也絕對不會向弟等求藥麽?”
他說着話,臉上帶出一副猙獰之色,墨孤子低着頭顫抖不已,半天才道:“你給不給?”
木蘇又是一陣狂笑道:“好大的口氣,一要就是三支,這才是用丹不知煉丹苦,我兄弟守爐數月,才得為數不過十餘支,你居然一要就是三支,莫非是作夢!”
墨狐子到此時,實在忍不住了,當時噙淚默默道:“徒兒你認命了吧!老道是無法救你了!”
他想着不由仰起頭來,雙目中精光四射,哈哈一陣大笑道:“好!我墨狐子秦貍此番是自讨無趣,打擾了!”
說着向二人長揖了一下,轉身就走,木蘇倏地哈哈一笑,說道:“道兄,請返!”
秦貍絕望之下,聞聲不由又回,實在他內心惦念着白如雲太甚,為了這個徒兒,他已忍下畢生從未受過的奇恥大辱!
此時回過身來,但見他面色鐵青,木蘇含笑定上一步,說道:“道兄是真的要麽?”
秦貍點點頭道:“墨狐子一生不打诳語,木兄何故多此一問?”
木蘇臉色一寒,遂點頭笑道:“好!好!待小弟回室取來!”
這時水夢寒在一邊見狀,不由大驚道:“老木!你要幹什麽?”
木蘇回笑道:“秦道長求饒,怎可不給?”
水夢寒立刻臉色一沉,可是猛然想到,木蘇一向的個性,就是對于朋友,也從無這麽慷慨過,更不要說是墨狐子了。
所以想到這裏,只怔了一下,倒沒說什麽!
木蘇遂笑了笑轉身而去,墨狐子秦貍心中不由也是一怔,暗付:“這老兒又鬧些什麽,我可不要中了他什麽計才是。”
想着雙手前搭着,以防萬一!
水夢寒這時卻嘻嘻一笑,道:“道長你的好徒弟,掌中一管鐵旗,威風實在比你當年猶有過之呢!”
秦貍看了他一眼,僞笑了笑道:“承蒙謬贊!”
水夢寒以手拈着領下長須,又微微一笑道:“小徒龍勻甫,多蒙貴徒旗下留情,得保殘生,我這做師父的,怎能不說一聲謝呢!”
秦貍見他越說神态越是不善,這時心中一動,暗暗忖道:“我也是太天真了,我師徒二人,都已與他們結下了冤仇,我居然還妄想來此讨藥,所救之人,又是他們惟恐不能掌死的白如雲,這又如何可能呢!”
想着臉上頓時蒙上一層愁霧。
他左右看了看,正自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只見側門開處,那木蘇竟自含笑而出,他手中拿着三支白光瑩瑩的玉管,正是秦貍渴求的“冷玉膏”!
墨狐子不由雙目一亮,頓時心中一陣狂喜,由不住抱拳一供,笑道:“秦某愧受!”
木蘇微微地一笑道:“小弟為了道兄,甘願自己這一份不要,這份人情也要盡到!”
墨狐子秦貍倒想不出木蘇竟自真的如此大方了,想必是怕得罪了自己,反正既受了他的藥,自然談不上什麽仇恨了!
想着不由忍辱笑道:“贈藥之情,永銘五內!貧道有生之日,定當厚報。”
說着向前走了一步,木蘇也含笑着把藥遞過,秦貍正伸手來接的當兒,木蘇卻又把手收回去,墨狐子不由一怔了一下。
他臉上帶着尴尬的笑容,收回了手,木蘇卻一笑道:“道兄可知道這藥的用法麽?”
墨狐子不由微微一笑道:“哦……知道知道!”
木蘇哈哈一笑,道:“道兄說來聽聽,這可是魯莽不得呢!須知量多量少,都足可置人于死命呢!”
墨狐子秦貍心中一動,暗想這話也對,難得他居然如此關心。
當時,他嘻嘻笑了一聲道:“先以金葉茶泡食鹽水中,一晝一夜取出,敷于傷者前後心十處大穴!”
木蘇笑道:“哪十處大穴呢?”
老道心說:“你想考我,如何能考得住?”當時笑道:“前為‘膻中’、‘中庭’、‘鸠尾’、‘巨闕、‘分水’五處大穴!”
木蘇一拱手道:“高明——後面呢?”
秦貍一笑道:“後為‘靈臺’、‘志堂’、‘左腎門’、‘右命門’再加‘氣海’是也不是?哈哈!”
木蘇心中一動忖道:“識此方者舉世無幾,想不到竟考他不住,看來借此羞辱他是不可能。”
當時連連拱手道:“高明之至!”
水夢寒也笑道:“了不起!了不起!道爺真高士也!”
秦貍也不知道他二人是什麽意思,此時接下去道:“敷好後,待三個時辰,金葉茶必呈焦狀,是時取下,以此膏細細抹之,藥色必成朱紅,這時患者必有嘔吐,可讓其盡吐淤血塊!”
他頓了頓又道:“淤血一盡,涼氣已去,是時可以此膏加敷‘天、地二窗’,狀如前,可看病情輕重,至多三晝夜,傷者必痊愈矣!”
他微微一笑又道:“如有錯處,尚請二兄有以教之!”
木蘇又道了一聲高明,才寒着臉道:“由此看來,閣下是用以走火入魔之患者了……
但不知患者為誰?”
秦貍心中一驚,暗道:“好精明的家夥,我只報出用法,他就猜知是患何傷了,唉!
我太大意了!”
可是對方既問,人家既肯贈藥,我若連實話都不說一句,也太對不起了!
想着臉色微紅道:“木兄垂問,此人實是小徒!”
此言一出,二老全是一驚,互相對看了一眼,臉上驚異不止,各自哦了一聲!
秦貍見他們竟帶着笑容,心中雖不悅,可是受人贈藥之恩,自不便發作。
說完了這句話,只是看着二人,木蘇嘻嘻一笑,遂點頭道:“原來是白少俠,可嘆!
可嘆!”
秦貍低嘆了一聲道:“這孩子自練‘兩相’以至如此!”
此言一出,二老全是一驚,因為,“兩相神功”連他們三百老人,都從來不敢妄圖習練,而白如雲居然有此決心!
更令他們吃驚的是——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因為“走火入魔”都是在成功之前的霎那,由于不慎才會産生的現象!
而白如雲居然到了這地步,怎不令二老大吃一驚,萬一這種“兩相”白如雲練成了,只怕三百老人,也非其敵了!
二老這麽一想,怎不暗暗驚心呢!
所幸木蘇早有城府在心,心中雖驚,倒不十分現在面上,此時聞言,只點了點頭道:
“如此你快拿去吧!”
說着把玉管又遞了過來,墨狐子秦貍早已不耐,見遞過,口中說了聲:“多謝!多謝!”
方要接過,不想那木蘇又收了回去,卻淡淡一笑道:“道兄真想要麽?”
秦貍臉一紅道:“自然是真的!”
木蘇呵呵一笑,卻把三支玉管揣入懷中,看了一邊的拜弟水夢寒一眼,笑道:“你真想要,我還真不給你。”
秦貍立刻發指,大吼一聲:“木蘇你辱人太甚,道爺今天要叫你嘗厲害了!”
木蘇這時身形一晃!已飄出數尺,哈哈一笑道:“你真是作夢呢!別說是你那個寶貝徒弟入了魔,就是你家祖宗入了魔,你想要一點,給我木蘇磕上三百個響頭,我也不給你。”
他狂笑之聲,震屋欲塌,目視着秦貍那種目毗欲裂的神情,絲毫不在乎地又道:
“虧你還有臉來此,這藥我就是燒了,也不會給你啊!哈!好不知趣的道人!”
方言到此,秦貍已大吼了一聲:“木老兒納命來吧!”
他身形往上一邁,已猛然撲到了木蘇身前,長臂一抖用“分雲爪”的功夫,猛然朝着木蘇兩肋抓去!
他這一招真是厲害到了極點!
可是這一式方遞出,突聞得身後水夢寒冷笑道:“哪來的野老道來此撒野,你給我出去吧!”
墨狐子秦貍就覺得身後“志堂”穴上,一股冷風襲來,心知這老兒不是易與之輩。
當時只好一下腰,用“平湖過漿”的身法,倏地把身子低邁了過去。
就勢一騰身,已由窗中飄了出去,身形一落地,大吼一聲道:“兩個老兒出來,今夜老道要見見你們!”
話尚未完,木蘇和水夢寒,早已雙雙飄了下來,二老身子幾乎是同時落下,月夜之下,飄飄欲仙!
木蘇微微冷笑道:“秦貍,你不要怪我做事陰損,你只要想一想,那日我苦苫哀求你時的神情,又和你今日的感慨,有什麽分別呢!”
他微微一笑又道:“我要是你,掉頭就走,還有什麽臉在此取鬧,你真是太不自量了!”
墨狐子一張老臉,為他說得青一陣紅一陣,所幸是月夜之下看不真切,否則真是無地自容了。
木蘇冷笑了一聲,又道:“今夜你要拼命,我木蘇倒也願意奉陪,只是恐怕四老不依。老道你是聰明人,你自信你能以一敵四麽?哈!好糊塗。”
水夢寒這時長身,已坐在一截枯樹枝上,聞其拜兄言後,嘻嘻一笑道:“如果你願意,我們也可奉陪!”
墨狐子秦貍這時只覺得三屍暴跳,七竅生煙,哪裏還顧得許多,悶吼了一聲:“我看你往哪裏跳?”
他向前一墊步,竟用“前後虎掌”的功夫,連環擊出了兩掌,直向木蘇前胸兩處大穴上擊去,木蘇見老道這一拼命,心中也自吃驚!
當時身子向後一仰,用鐵板橋的功夫,向後就倒,墨狐子秦貍倏地一收二腕,身形序然一矮,雙手“野馬分鬃”,照着木蘇兩肋就插!
要論功夫,二人原本就差不了多少,只是一人拼命,萬夫難當,墨狐子這一館急擠命,無形中加了十成威力,木蘇自然相形見绌了!
墨狐子秦貍所煉內功,名謂“三煞”,這種功夫,就連三百老人也無一能敵!
此時秦貍這一招,竟自把“三煞”的內勁,提貫雙掌,向外一逼,木蘇直覺透體如焚。
他猛然由地面上“鯉魚打挺”反蹿而起,同時衣袖大揮,用“鐵排風”的袖力向外一掄,劃起了“嘿!”的一道尖風1
二老這一動開手,簡直是異于俗流,只見滿院人影晃動,時上又下。
往往二人只虛點一招,即速分開,看來直如孩提游戲一般,實不知這才是奮力的拼殺!
二人身形似流星奔月,呼呼的掌風之聲,掃起了滿天枝葉!
這一場龍争虎鬥,真是看得人好不驚心動魄,水夢寒自始至終,都坐在那截枯枝上,目視着二人這種厮鬥,面上頻頻作色!
按規矩,他們三百老人,行事只出一人,另二人決不插手其間!
可是他此時目睹着這場惡鬥,竟有好幾次忍不住要騰身而下。
可是卻每一次,木蘇亦能化險為夷,這場厮殺,可真是近百年以來,武林中少有的情況,怎不令人看得心膽俱寒!
老道此時可謂之是集“失望”、“憂傷”、“悲傷”、“仇惡”、“驚恐”于一身,動上手真恨不能将對方一掌斃之于掌下!
偏偏木蘇這位百齡老人,一身武功已入化境,又豈能令墨狐子秦貍如此得手?
兩位怪傑一湊上手,霎時就是百招以上,仍然看不出何方有敗的現象!
這時丹室中三老,久候二人出去竟不返來,不由相繼外出,俱都在涼臺上排開觀戰,見此情形亦都連聲驚嘆不已!
這時木蘇用“蚱蜢振翅”,用雲袖掃秦貍後胯;秦貍向前一搶步,卻以“雙貫掌”
直打木蘇左心!
招式一打出,各人倏地又收了回來!
因為高手對招,并不一定非要動招式打出去,往往只要一比劃,就知對方是否可招架,所以不等打出,就可另換別一招了。
可是如果一見對方不行,這種虛招也馬上就可化虛為實,一樣有極大威力,端的不可輕視!
二老此時,全是心急如火,老道是不用說了,木蘇卻也因為圍觀多人,自己不能取勝,臉面無光,再者煉丹時間已到,多耗一時,等一會要多耗一分內元,其他四老亦如此想。
所以如此,木蘇更是心急如火,偏偏老道功力深厚,有幾次都險些傷在他的掌下,如此一來,木蘇怎敢不提高警覺小心應戰?
一旁觀戰的四人,全是心急如火,偏偏二人打了個沒完!
那位無名老人來此已是不易,再要讓他多耗精力,自是不願!
這時,只聽到他哈哈一笑道:“二位仁兄要打,等三月之後這爐藥煉成再打如何?
此時卻是不可!”
不想他這些話,卻等于白說,二人正打得難分難解,他不由白眉一剪,哼了一聲。
這時木蘇卻是騰身而起,以“飛鷹搏免”的手法上擊墨狐子頂門“百彙穴”。
墨狐子卻是下矮着身子,以“撥雲見日”的手法猛貫木蘇小腹!
二人這一招,可是厲害到了極點,旁觀之人看到此,都不由吃了一驚!
那無名老人,卻在這時一聲長嘯,只見他那灰白的人影一閃,已經到了二人之間。
這位少涉武林的怪客,猛地施了一手“炸手”,雙手一合再向外一分,二老無妨之下,如不回讓,當場就得受傷!
俱不由各自比了一聲,一上一下候地分開了數尺!
墨狐子暴怒之下,一打量來人,不由怒哼道:“原來是無名老兄,貧道行走武林數十年,最忌別人幹涉我的事……你還是閃開了!”
無名老人嘿嘿一笑道:“牛鼻子!此時可不是你們打架的時候,要打,等丹煉好了,你們都死了,我也不管!”
這時木蘇卻為水夢寒勸在一旁,只有星潭和哈古弦,二人旁觀在側一言不發!
星潭很少這麽冷靜過,這位老婆婆一生是嫉惡如仇,尤其是不講理出了名,你道今日如何眼見拜兄和人拼殺,她卻如此冷靜,而無動于衷呢?
實在她未能忘懷和老道少年時的那一段情意,她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看着!
琴魔哈古弦更是兩面為難,三百老人對他不惡,而老道和他比鄰十年,雖然一度鬧得不快,可是那只是一時意氣使然,談不上什麽仇恨。
在如此情形之下,他也只好誰也不幫了!
這時無名老人這一出面,二人都不由一驚,老道聽了無名老人這番話後,哈哈一笑道:“這其中沒你的事,我和木蘇之間是死約會,我們是不死不散!”
他說着向前一縱身子,已撲到了木蘇身前,大喝道:“木老大看掌!”
向前一遞掌,以“海底針”猛打,木蘇狂笑一聲道:“道人你要拼命麽?”
他向後一仰身,卻用“鐵掃帚”的功夫,掃出一條右腿,直向老道雙腿掃去!
也正在這時,那無名老人一聲長嘯道:“牛鼻子不識擡舉,看掌!”
這位不知名姓的前輩老人,在疾怒之下,向前一蹿疾伸瘦爪,用“白骨鬼爪”的功夫,直向墨狐子後心猛抓了過去!
可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無名老人爪力施出,老道事實上已成了兩面受敵之局!
可是,就在這時,又是一聲尖嘯,無名老人與墨狐子秦貍之間,霍地飛墜下一人。
這人以一雙鬼爪,猛地向無名老人雙臂上搭了下去,同時一聲尖叱道:“不可如此!”
無名老人不由疾往回一撤掌,各人也都于驚怔之間,全部住手。
再看時,那落下之人,競是星潭。
無名老人一生從未被人如此掃過面子,此時不由臉色一寒道,“星老這是怎麽說的?”
木蘇和水夢寒也全是一驚,他們想不到,這位老妹子,居然幫起人家來了!
此時見狀,俱是一怔,水夢寒抖顫道:“三妹,你瘋了嗎?”
木蘇也直翻着眼皮,墨狐子秦貍卻是默默站在一邊,他不敢看星潭的臉!
星潭這時嘿嘿仰天一陣怪笑道:“你們不把藥給老道,可以,也應該!這是老道應得的報應,誰叫他當初那麽驕傲,那麽不識擡舉呢?”
說着話,那雙如電也似的目光,向墨狐子臉上掃了一眼,臉上冷陰陰的!
老道真不敢看她一眼,只是低着頭。
星潭又冷笑了一聲道:“可是你們若因此要他的命,我可是不依!大哥一人對付他,誰死誰活都認命,可是無名老兒橫加插手,卻是令人看不慣,尤其有失身份,我老婆子是第一個看不順眼!”
水夢寒不由,一驚,他知道無名老人可不是好惹的,自己這時正是用人之際,和人家說好的還來不及呢!怎可得罪!
這時聞吉只急得又跺腳又嘆氣,無名老人這時聞言臉色通紅,哈哈大笑道:“星老說得極是,如此老夫不才,倒要向星老讨教了!”
這老人說話之時,目光之中,射出銳利的精光,令人不敢逼視。
他向前走了一步,方一抱拳,只聽見又是一聲大笑,呵呵地道:“好家夥,這叫群英會,真熱鬧!”
衆人看時,卻見是一邊的哈古弦,他笑嘻嘻地走下了臺階,一面叫道:“算了吧!
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呢?”
說着他向墨狐子一抱拳道:“得了!你這罪魁禍首請吧!你還真要擠拼呀?算了,一切都看在哈老頭份上吧!”
秦貍冷笑道:“木蘇欺人太甚,貧道要他還個公道。”
星潭往他臉上看了一眼,卻是欲言又止,木蘇最怕這位老妹子,此時見秦貍向自己讨戰,她都沒說話,可見自己說話也無妨了。
當時冷笑道:“誰還怕你不成?來!我們這邊來!”
說着正要閃身而出,卻又聞得星潭一聲怪叫道:“住口!”
木蘇一怔,心想:“今天是怎麽了,這位老妹子當真是想着她的老情人呢!”
想着不由停住了步,面色頗為不悅,星潭仰天一笑道:“我也知道,我們這三百老人是面和心不和,今天有無名老人和哈老頭二位在場,我不妨把話說清了,大哥你要是堅持與他為敵……”
說到“他”時,用手指了老道一下,又接道:“從今起,三百老人就成了二百老人,除了我這一號好了。”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他萬想不到,星潭會如此對自己,一時不禁呆了。
木蘇又氣又驚,抖聲道:“三妹……你太任性了。”
水夢寒也道:“你這是何苦呢?”
無名老人直翻大眼,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哈古弦卻是怪笑連聲。
星潭冷笑道:“這一切,全看你大哥了。”’木蘇正自舉棋不定,卻不料墨狐子一聲長嘆,定了出來,他四下一拜道:“各位不要為貧道一人失和,今夜打擾,實在內愧。”
他向星潭看了一眼,苦笑道:“星姥之情,老道永銘五內,至死不忘也,只是三百老人,武林佳話,萬萬不可為貧道拆散,尚請星姥三思,貧道有急務在身,五內如焚,就此告辭了。”
他說着,霍地一揮大袖,卻以“潛龍升天”的輕功絕技,拔起有五六丈高下,只一閃,已消失于樓閣之後,眼前如許高人,竟無一人看清他是怎麽走的?都不禁心中折服不已。
星潭一見此情,不由怔了一下,遂高叫道:“道長請返!”
她猛地騰身欲追,卻聞得哈古弦大笑道:“哈!星老婆子還真多情呢!”
星潭上了房,見已失了秦貍蹤影,再聽見哈古弦的話,不由醜臉一紅,一回身又飄下了地,狠狠地瞪了哈古弦一眼,一言不發,扭身進入樓中。
墨狐子秦貍疾怒之下,又羞又恨,施展了一身功夫,直向莊外飛撲而出,身形之巧快,直如雖飛電掣,只幾個起落,已出去了百十丈以外。
他回身看了看,并不見一人追來,這才稍微安了些心。他癡癡地站立當場,心中付道:“想不到星潭會對我如此!……唉……”
一個人一生叱咤風雲,對于任何強而有力的局面他都不在乎,可是突然,他被人憐憫和可憐,這會令他很羞辱而感到不習慣的。
墨狐子這一霎那,就頗有這種感慨,雖然星潭對他是出自真情,但老道仍有“不食磋來之食”的骨氣,他望着沉沉的黑夜,不由長嘆了一口氣道:“小鬼頭……可憐的徒弟。”
他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原來不知何時,竟流下了兩行淚來!
懷着滿腔熱忱而來,如今落得失望而返,這還不說,主要的“冷玉膏”末到手,白如雲命已無救,這致命的打擊,怎不令墨狐子一時傷心欲裂?
他想再回去偷,可是他又苦笑着搖了搖頭,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星潭的出現,更令他大大地感到不适,他想那一種感情,已經過去了,如今可以說完全失去了建立的價值,能夠避免還是避免的好。
他又想到了木蘇說的一切,不由重重往地上跺了一腳,喝道:“我至死也是不能回去求他……何況那也是沒有用的。”
想到了這一切,他只好失望地又嘆一口氣,正要騰身而出的當兒,忽然身後一陣疾喘之聲,墨狐子回頭一看,卻見一黑影如飛而來,喘息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