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幾幅畫軸,正是室雅何需大!
綠色垂簾因風輕輕展開,外面的大柳樹,迎風搖晃,頗有詩情畫意。
小蓮雙手端着蓋碗茶,小心地走過來,手中的茶碗戰抖着,只見她兩只烏油油的小眼睛,直視着手中的茶碗,足下打顫,那樣子真令人發笑!
柳英奇忙上前笑着接過了茶碗,小蓮才松了口氣道:“燙死我了!”
這時就見方才的那個唐姑娘由後面大大方方地步了出來,向着柳英奇點頭笑道:
“柳兄請用茶,不必客氣!”
柳英奇幾乎不敢直視這個姑娘的臉,只覺得對方實在太美,太迷人了!
她的美,似乎和冷劍鐵娥的清豔絕俗不同,更異于楚青青的少女孤芳,而是介于她二者之間,別有一種明朗之美!
他真不敢相信,這小村子裏,竟然會出現如此的一個美人,足見“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這句話是不虛了。
他匆匆起立道:“謝謝姑娘!”
說話時,他卻連望也不敢望對方一眼!
唐姑娘和那婦人并排落座,婦人首先嘆了一聲道:“這位柳相公大名是……”
柳英奇正要答話,那位唐姑娘已抿嘴一笑道:“姐姐你真是孤陋寡聞了,大名鼎鼎的‘蛇形劍’柳英奇柳大俠,你競會不知道?”
婦人皺眉道:“什麽蛇……劍?”
廟姑娘笑嘆道:“跟你真是說不清!”
柳英奇不由更是驚異地望着她道:“姑娘是誰?怎地對我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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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姑娘微笑不答。
柳英奇又問:“姑娘芳名是……”
唐姑娘一笑道:“唐……”
又苦笑了笑道:“名字不說也罷,說出來你也不會知道的!”
柳英奇怔了一下道:“既如此,何以姑娘會知道我是誰呢?”
唐姑娘目光中似乎泛出一些淚光!
她眸子低視着一雙足尖,嘆了一聲道:“郭飛鴻他好……好麽?”
柳英奇頓又一怔道:“哦……姑娘原來認識我郭恩兄?”
唐姑娘苦笑着點點頭,道:“是……的!”
柳英奇立時起身道:“這麽說唐姑娘你更不是外人了,你到底是誰呢?”
唐姑娘含淚搖搖頭道:“柳兄不必知道。”
說完又嘆了一聲,接道:“郭大哥和鐵姐姐……他們二人是否還在一塊?”
柳英奇更加大異道:“鐵娥你也認得?”
姑娘點點頭道:“鐵姐姐是我最敬重的朋友,怎會不認得?”
言下不勝唏噓,一雙眸子更已微微發紅,只是忍着眼淚,不容它落下來就是了。
柳英奇心中雖是萬般狐疑,見此情形,卻也不便多問,只是心裏納悶。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問:“莫非姑娘真的甘心嫁與方才那劉成器不成?”
姑娘冷冷一笑道:“我有我的打算,怎會甘心……”
轉臉向旁側的婦人看了一眼,目中放光道:“如不是為了顧全我姐姐全家安危,今日我就要取此二人性命。”
旁邊的婦人眼淚簌簌地道:“可是也不能為了我們,而委屈你自己呀!”
姓“唐”的姑娘冷冷一笑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這種仗財勢欺人的人,這一次也叫他們嘗嘗厲害!”
婦人一怔道:“這麽說,你莫非……哎呀,你……你想怎麽樣?”
姓唐的姑娘一咬牙道:“我……我殺了他們!”
婦人吓得“啊唷”一聲,只見她眼淚奪眶道:“妹妹……你可千萬別這麽來,你一個女人家,怎麽打得過他們呀!再說,這樣我家老小……還是一樣脫不了幹系呀!”
姑娘忍不住噗哧一笑,轉身拍着她的肩頭道:“姐姐,你別怕,你把妹妹我看成是個什麽樣人了?”
婦人一面擦着眼淚,怔了一下道:“你……你又是什麽人呢?”
姑娘一笑道:“所以說,你對我根本還不清楚,姐姐你要是把我當成了一般尋常的姑娘,那可是大錯特錯了,告訴你吧,像方才那小子那樣的人,就是來個百八十個,妹妹我也不放在眼睛裏!”
小婦人眼睛睜得極大道:“啊呀!那你莫非是個女……女俠客?”
姑娘哼了一聲道:“女俠客倒不敢當,只是生平最喜管人家閑事,慢說姐姐還和我有此交情,就是一個陌路人,處此境地,我也萬無坐視之理!”
婦人面上帶出極為驚異之色,打量着這姑娘道:“妹妹你別是騙我吧?”
一面摸着姑娘一只手,吶吶道:“憑妹妹你這個樣子,一陣風怕也能把你給吹倒了,你還會功夫?”
柳英奇一聽這唐姑娘提及鐵娥與飛鴻,心中就知她必定身懷武技,此刻再聽她如此道來,更寬心大放不再多疑,只是含笑不語!
這時唐姑娘見婦人不信,微微一笑,站起來道:“好吧,姐姐,你把那個茶碗給我,我露一手給你看看,你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
婦人将信将疑地遞過一個茶碗,唐姑娘接過來,往桌上一放,笑向柳英奇道:“柳兄勿要見笑!”
柳英奇欠身道:“哪裏,哪裏!”
婦人驚異地望着她道:“妹妹你要……”
才說到此,頓時張口結舌,再也說不下去了。
原來目光望處,只見方才遞過去的那個茶碗,随着姑娘的玉手撫處,竟然深深地陷入桌內,碗口居然和桌面平齊。
最絕的是,茶碗內的茶水,竟是沒有一滴瀉出碗外,只這一手功夫,已把那小婦人吓得面上變色。
一旁的小蓮驚異地叫道:“阿姨,這杯子怎麽了?”
姑娘微微一笑,望着那婦人道:“姐姐,現在你總該相信我是什麽人了吧!”
玉手微微一按,深陷的茶碗驀地跳了出來,“當”一聲落在桌上,茶水四濺!
柳英奇含笑道:“姑娘好一手‘敲骨問髓’,佩服,佩服!”
那個小婦人極其驚喜地道:“妹妹你原來是個有本事的俠女,這我就放心了!”
一頓,她卻又皺眉道:“只是妹妹,這件事你要是作了,我和小蓮,還有我母親可怎麽辦呢?”
唐姑娘一笑道:“這一點我早想到了!”
她似胸有成竹地道:“今夜那劉成器會送聘禮來,紋銀五百兩,這筆錢足夠你和伯母與小蓮三人另建安身之地的!”
婦人呆了一呆,道:“原來妹妹已有此打算!”
唐姑娘冷冷一笑道:“這一次我要那劉成器來一個人財兩空不說,外帶饒上一條命!”
婦人吓得臉色一白,姓“唐”的姑娘一笑道:“你別怕,記着今天晚上,錢一拿到趕忙同伯母小蓮上車就走,我是後天晚上下手,有兩天的時間,你們應該跑得很遠了!”
婦人流淚道:“只是妹妹你……”
姑娘一笑道:“我,你放心!”
婦人緊緊拉着她一只手,道:“那我們以後在哪裏見面呢?”
姑娘眸子一紅,帶有幾分感傷地嘆道:“我閑散慣了,野鶴游雲,不過,以後有機會,我還是會去找你們……”
柳英奇在一邊抱拳道:“這位女士請放寬心,今夜在下甘願奉送一程,直到你們離開了風陽地方,我再回來,唐姑娘也可以放心了!”
唐姑娘不由含笑道:“有這位柳大俠護送你們,實在是太好了,姐姐,你還不謝過?”
那婦人不由玉面緋紅地垂下頭來,輕聲道:“謝柳大俠……只是太麻煩了!”
柳英奇一笑道:“這算什麽,比起這位姑娘來,這又算得什麽?”
姓“唐”的姑娘望着英奇道:“我這位姐姐,姓田名鳳儀,原是宦門之女,只是配夫早故,才流落至此,她含辛茹苦,獨個兒侍母教子,也真不容易!”
柳英奇抱拳道:“失敬!”
田鳳儀紅着臉道:“你別誇我,我不過是個苦命人罷了,上次要不是妹妹你救了我,說不定我早已……死了!”
聽口氣,她們之間,好似還經過一段患難!
田鳳儀說了這些,眼淚禁不住簌簌而下。
柳英奇本來是對姓“唐”的姑娘心存好奇,只是對方似乎有些“諱莫如深”,自然也不便多問。
他只好站起來道:“在下告辭了,今夜三更再來接田夫人便了!”
田鳳儀起身裣襖道:“謝謝柳大俠!”
柳英奇道:“不敢!”
那位唐姑娘卻送出來道:“柳兄回去後,可代我問候那位楚姑娘一聲,我對她是始終心存敬仰的!”
柳英奇怔了一下,遂道:“楚青青已為一位前輩高人收為門徒,不知何時方能回來……”
姑娘苦笑道:“那就罷了,其實我并不認識她,只不過是久慕她兄妹的大名而已!”
柳英奇忍不住又問道:“姑娘芳名,何以不能見告?莫非還有什麽隐情不成?”
姑娘低頭思索了一下,嘆道:“其實我說出名字,你也未必認識,我姓唐叫唐霜青,不過是個可憐人!”
柳英奇怔了一下,這個名字他好像聽誰說起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聽說過,當時抱拳道:“姑娘義行令人欽佩!”
唐霜青嘆了一聲,打斷他的話道:“柳兄取笑!”
說罷轉身關了門,柳英奇呆了呆,心中不由暗暗想道:“這個世界上,怎麽盡是些可悲的人?令人嘆息!”
當夜,一輛滿載的篷車出發了!
蛇形劍柳英奇遵守了他的諾言,護送着那位和他只有一面之識的小婦人——田鳳儀和她的女兒小蓮,還有一個白發皤皤的老太婆,一同出發了!
他倚立在車座前,背系着他那口微微彎曲、略作弧形的長劍,不時地向四外張望!
雖然,他知道不會有什麽意外事情發生,可是天底下事情,常常不可預料,自己既然伸手管了這件事,總是謹慎一點的好!
夜靜無人,只有馬車輪子,壓在地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氣氛甚是沉悶!
小蓮伏在她媽的膝上,不時地小聲哭泣着,又說:“媽!我怕……”
她媽媽心裏何嘗不怕?可是身為母親,似乎應該要比女兒能夠承擔些才行!
她撫摸着小蓮道:“乖兒,莫怕……你看見這位柳叔叔沒有,有他保護我們,什麽都不要再怕了……”
小蓮說:“我怕壞人會殺我們!”
田鳳儀嗔叱道:“別胡說!”
嘴裏說着,眸子卻情不自禁地向着外面瞟了一眼!
坐在她身邊那個白發皤皤的老太太,合着眼皮,靠着卒座左搖右晃,嘴巴裏默默無聲地念着,像是在祈禱着什麽似的!
柳英奇偶有所觸,搖頭嘆了一聲:“唉!”
老少三人吃了一驚,老太太突然張開了眼睛,身子差一點縮下車座去,大叫道:
“饒命……”
小蓮也“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倒是田鳳儀還有幾分鎮定,只是她臉也吓白了,顫抖着聲音道:“誰……什麽……
事?”
柳英奇見狀,又氣又好笑!
他“嗆”一聲拔出了劍,朗聲道:“什麽事都沒有!你們別怕!”
“那你為……什麽叫?”
田風儀眼圈微紅,她認為柳英奇這種惡作劇實在太要不得了。
柳英奇哼道:“你們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有柳某人同你們在一起,天大的事也不用害怕!”
田鳳儀點了點頭,真的,自一開始,她就相信這個所謂的“大俠客”,現在仍是一樣的!
她低下頭又去撫慰小蓮,道:“別怕,叔叔本事大,誰都打得過!”
老太太這時也由位子下面站了起來,重歸原位。
她那雙幹枯的眸子,向着柳英奇望了望,心中似乎覺得這家夥大概有神經病吧,要不然好好的叫個什麽勁?
柳英奇看了這種情形,也覺自己方才那一嘆太不得時!
上過大陣,和無數高手動過家夥的柳英奇,自是不會把幾個雞毛蒜皮的小醜放在心1!
現在他認為,如其讓他們母女心裏害怕,倒不如幹脆碰上一點事情,打上一架,殺了那班東西,讓大家心安的好!
冷笑了一聲,他彈着手中的劍身道:“你們看,我這口劍,殺過不少的人,慢說是那幾個小醜,就是再厲害的人,我也不在乎!”
馬兒驀然長嘶,車子“嗆嘟”一聲停住了!
一個聲音,傳自暗處道:“吹牛不犯法!”
柳英奇聞聲一驚,驀地打開車門道:“誰?”
小蓮“哇”一聲又哭了起來!
老太太也吱地一聲,鑽下了座位!
婦人田鳳儀強自鎮定地哄着孩子,可是那也只限于手部的動作,嘴裏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
柳英奇回身道:“你們不用怕,都有我呢!”
說罷,他揚聲喝道:“哪裏來的人?吓唬婦女弱小,算哪門英雄?柳某來會你們!”
推門下車,目光四下搜望着。
風吹樹響,夜靜如水,哪有一點動靜!
柳英奇心說:“怪哉!”
這件事是有點怪,方才他耳中明明聽見有人說:“吹牛不犯法!”
莫非是自己聽錯了?
這斷斷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耳朵有了錯覺,那麽這輛篷車何以又會自己停下來了呢?可是眼前沒有一人,卻是事實。
天下哪有人攔路而不現身的道理?就算主事者有忌有顧,不願現出身來,那麽阿貓阿狗也要出現一個才是呀!
心中這麽想着,更是納悶!
他轉身向車內田鳳儀道:“大嫂方才可曾聽見有人說話?”
田鳳儀驚慌地望着他,餘悸尚存地點點頭道:“聽見了……”
“說些什麽?”
“說……說……”
“不要緊,”柳英奇安慰她道:“但說無妨!”
田鳳儀吶吶道:“好像是說吹……牛不……”
“吹牛不犯法,是不是?”
田鳳儀點點頭:“好像是這樣!”
柳英奇哼了一聲道:“這就不錯了,我也是聽得這麽說的。怪事!”
他走到車前,拍拍馬脖子!
誰知這一拍,纰漏就拍出來了。
手掌落處,那匹拉車的馬,忽然身子一歪,咕咚躺下去了,帶得車身一歪,車內的老太太“啊唷”一聲,球也似地滾了出來!
田鳳儀抱着小蓮,也翻了出來,當然後者的哭聲也就更大了!
柳英奇不由皺了一下眉,他方才那輕輕的一拍,本來是意在撫慰,卻不料适得其反,反而成了催命符了!
低頭一看,原來馬頸上,早已負傷,鮮血汩汩溢出,因為是在黑夜裏,所以一時未能看出!
柳英奇俯下身子細看了看,又翻了一下馬眼睛,搖頭道:“死了!”
老大太這時才喘過氣來,坐在地上唉唷道:“這可怎麽辦,馬也死了……這可怎麽走呢,早知道打死我也不出來了!”
又轉過臉去,埋怨她女兒道:“你也是的……任什麽都有個命,嫁給那劉知府的兒子,又哪一點不好?這回可好……”
一面說,一面口中啊喲着。
田鳳儀氣道:“你老人家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幹什麽?人家柳大俠又為的什麽?”
老太太哭道:“都是他,多管閑事!”
田鳳儀生恐為柳英奇聽見了,心裏不舒服。
事實上,柳英奇早就聽見了!
他只微微冷笑不語,現在,他心裏對于“人”,又多了一層認識:那就是一些原本出身高貴的人,其實內心也并不高貴!
就拿這老太太來說,聽唐霜青說,她是一個官家之妻,應該算是一個貴婦人,可是今天家道中衰,那貴婦的神氣也就跟着家財而消失。
現在,這老婦人一腦子就認得一個“錢”!也許她早就打算把女兒嫁給劉成器了,只是礙着有人多事,不好說話!
月光下面,這老婆婆雪白的頭發,幹枯的臉,再加上那頻頻的喘息聲……
柳英奇忽然對她生出了一些同情!
也許這老太婆的想法對,人生活在世上,又有哪一個甘心自願受窮挨凍!
至于說“守貞持節”的人,自然是高潔可敬,但是這種人由心裏甘心情願的畢竟不多。
想到此,他不由去看田鳳儀!
這時候,這個小婦人,确實有幾分“愁眉苦臉”!
如果自己判斷沒錯的話,田鳳儀可能這時心裏也在後悔了,女人!唉!女人……又有幾個女人,不把自己的生命青春與“現實”作交易的?
果真如此,自己和那唐姑娘的一片苦心,真正是多餘的。
思想似乎越出太遠了,到底眼前是敵人在側,不可大意!
柳英奇本想縱身到附近去搜查敵蹤,可是卻又怕自己一離開,這三個婦孺受到傷害,真個是“進退維谷”,一時好不為難。
偏偏是,自柳英奇出車以後,這附近竟然沒有一點點風驚草動,敵人連個影子也沒有!
柳英奇一嘆,安慰道:“你們不用怕!”
他雙手用力一推,把篷車又推正了,然後解下了死馬,對三人道:“你們還是上車去吧!”
田鳳儀先扶着她母親上了車,然後再抱自己的孩子,她母親卻哭道:“孩子,聽娘的話吧,嫁過去吧!娘是為你好……那劉……劉知府……”
田鳳儀卻氣道:“別再說了!”
三個人陸續上了車,暫時安靜了下來,間或夾雜着老太太的一兩聲咳嗽!
柳英奇持劍而立,環顧四周,怒聲道:“劉成器,狗東西,你只敢暗中搗鬼,敢不敢出來會會柳二爺手中的劍!”
一連叫了好幾聲,沒有一點回音!
這種情形,真正是奇怪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柳英奇低低又罵了一聲,正不知怎麽辦才好!
暗影裏,突然閃出了匹練似的一道奇光,正正地照射在篷車之上。
柳英奇趕忙閃身,攔住了車子,生怕對方用暗器向篷車內襲擊!
燈光耀眼之中,一人狂笑道:“小子,你想歪了,我們是沖着你來的,與車子裏的女人毫無關系!”
柳英奇聞言一怔,叱道:“你是誰?為何不現身說話?”
那人道:“老子自然是要現身的!”
柳英奇掀開車門,向車內道:“聽見沒有,他們不是為你們而來,是為我,你們可以放心了!”
田鳳儀顫抖地道:“柳大俠,你千萬不要相信他們的話,那是騙人的!”
柳英奇心中一動,忖道:“對……我險些上了他們的當!”
他想自己如果一離開現場,只怕這母女孫三人,立時就要落入敵人之手了。
老婆婆這時卻持相反的論調道:“柳賢侄,你還是顧自己吧,他們不會把我們怎麽樣的,我一個老婆子,她一個女人,一個小孩……”
柳英奇冷冷一笑道:“你老人家我是不在乎!”
言下之意,自是對她大大不滿。
那道燈光,仍然直射着,光度很強,據柳英奇猜想,如此強的光度,必是水銀塗在琉璃片上,反射出來的,否則一般燈光,絕不會有如此之亮!
燈光之中,慢慢踱出了一個人來!
柳英奇由于燈光耀目,一時還看不清這人的臉。
這個人似乎穿着一件白衣服,身材不高,衣服又長,所以樣子很是滑稽。
他蹒跚地走到了柳英奇對面,站定了身子,道:“小子,你看看我是誰?”
柳英奇聽此人口音甚是耳熟,只是看不見他的面貌,當下大聲道:“通名受死!”
那人仰空一笑道:“好大的口氣,味道真像你那死去的老子!”
這句話,頓時提醒了柳英奇!
他霍然想起了一個人,不由一驚道:“你是雷三多不是?”
這人一聲狂笑道:“小雜種還有些眼力,不是你雷爺爺,還會是誰?”
說話時,這白衣人向前走了幾步!
柳英奇再一細看,果然是雷三多!
他心中着實吃了一驚,因為這老頭兒的厲害他已經嘗過了,當初有郭飛鴻在側,自己才得死中逃生,此刻自己人單勢孤,看來是兇多吉少!
雷三多怪笑道:“姓郭的小輩呢?”
柳英奇冷冷地道:“你問他作甚?我們之間的事,與他無關!”
雷三多點頭笑道:“這話就對了,我極願意你這麽說,本來是與他無關,媽的,他硬要插上一手,你說氣人不氣人!”
柳英奇冷冷地道:“廢話少說,你到底打算如何?”
雷三多嘿嘿一笑,一伸手道:“還是那句老話,你把東西給我,一了百了!”
柳英奇道:“什麽東西?”
雷三多一翻白眼,罵道:“王八羔子,到此時,你還跟老子裝糊塗,老子要不是要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早一刀宰了你了!”
柳英奇聽他口出不遜,罵得太不像話,不禁大怒,足尖一點,縱撲上去,口中叱道:
“去你的!”
“噸!”一劍直劈而下,直取老人頭頂!
雷三多忽然自袖中抖出一柄短鏟,迎着一擋,發出了“嗆”的一聲!
柳英奇由于是輕兵刃,這麽硬接硬架,自是吃不消,手中劍直被崩得倒翻而起,差一點脫手而出!
雷三多身子縱向一邊,呵呵笑道:“小雜種,動手你還差得遠,不如乖乖把你媽的那支紅繡花鞋獻上來,老子饒你一命!”
柳英奇恨他提這件事,這件事他每一想起來,就好像是一根極為尖銳的鋼針,直貫心窩!
當時大吼一聲,一連揮出三劍!
這三劍帶着三朵劍花,分向雷三多咽喉及兩肩,十分厲害!
雷三多狂笑一聲,掌中短鏟連搖三下,“當!當!當!”一連接了三劍。
他跟着又狂笑了一聲,矮軀躍騰,由柳英奇頭頂上直掠了過去,轉到了柳英奇身後,身法奇快無比!
柳英奇驀地回身,已嫌不及!
但見雷三多短鏟向外一送,那奇形的鏟頭,已然壓在了柳英奇肩頭之上!
他又是一聲狂笑道:“倒下吧,小子!”
柳英奇身子一晃,只覺得由對方兵刃上傳出一股巨大的力道,使得自己再也挺身不住,身子一歪,“噗”一聲坐倒在地,手中的劍也止不住脫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