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章節
弄了兩缸水,好好地洗了個澡,在炕上睡了一覺。
他們白天睡覺,夜晚趕路,三天之後,已來到“尉黎”。這倒是個大地方,地瀕雀河,是一個茶木轉運的水口,所以很熱鬧。在江邊上,二人牽着馬和駱駝,望着過往的皮筏和小船。
這種內陸河流,不像長江黃河那麽水勢急湍,江水平靜地移動着,水色黃濁不清。
西風望着江面,笑問譚嘯道:“老弟!你會水不會?”
譚嘯微笑着點了點頭道:“自幼在江南長大的,怎能不識水呢?”
西風笑了笑,又問:
“在水中功夫如何?”
譚嘯驚奇地看了他一眼,老猴王立刻解釋道:“因為這條水道上礁岩很多,不得不防。”
譚嘯這才明白,點頭道:“你大可放心,在水裏泡個兩三天,大概還淹不死我,尤其是……”
說着他嘻嘻一笑,手指江面道:“像這種江面,更不用談了!”
老猴王口中“唔”了一聲,皮笑肉不笑地擠了擠眼睛,慢吞吞地道:“那就沒問題了,來!咱們上船吧!”
這時正有一具大松木筏,靠在岸邊,撐船的撐着篙四面張望着,老猴王西風用本地話和他搭讪上了,幾經争執,算是講定了價錢。
那撐船的上來幫他們拉馬,拉駱駝.人馬都上了,還空着不少地方,顯得很寬敞,随着起錨順水而下。走了一程,水面加寬,航行漸快。譚嘯坐了下來,老猴王西風走過來坐在譚嘯身邊。
木筏上一馬一駝,都系在木筏另一頭,譚嘯望着江邊林樹,心情較為開闊。老猴王西風卻不時觀注水面,他站起來前後低頭走着,似乎懷有滿腹心事,船行約有半個時辰,天可就黑了。
撐船的在筏中木桅杆上,加了一盞羊角燈,淡黃的燈影,映在水面上,變成百十道金光,随着波流左右閃爍,頓生奇趣。
岸邊稀落的人家,點綴着幾點星火,十分冷清,水面上僅三五小舟,也都間隔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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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嘯坐累了,站起身來,行到筏邊,老猴王西風這時也慢慢走過來。
他指着黑沉沉的水面,微笑道:“這地方水流較急,很容易出事。”
譚嘯微微一笑說:
“你也太過小心了……”
誰知他口中話尚未說完,忽聽西風口中大叫了聲:
“哎呀!不好……”
譚嘯心中方自一驚,就覺足下所立的那根木頭柱子,忽地往下一沉,“喀嚓”一聲,竟和木筏脫了節。他和西風二人的身子,整個往前方水面上栽了下去。譚嘯不由吃了一驚,當時正想旋身點足躍起,誰知他身側的西風,卻向他這邊倒過來,口中大喊道:
“啊!糟……糟糕!”
譚嘯閃避不及,被他撲了個滿懷,只聽見“撲通”一聲,一時水花飛濺,二人同時落入水中。
這是雀河水面最寬最深的一段,二人這一落水,把那撐船的吓了一大跳,不由怪聲叫了起來,無奈水勢急湍,不多時已把他的木筏飄出了數丈之外。這撐船人忙把錨鏈抛了下去,一面以篙撐着,怪聲地招呼着。
水面上噼哩啪啦地響着。譚嘯露出了頭,他因擅水性,倒不太驚慌,誰知一收腿,才知不妙,原來整個下身,全被西風緊緊抱住;非但不能展動游泳,反順着西風往下牽拉的大力,直向水底沉去。
他這一急,不禁吓了個不輕,事出倉促,連憋氣也來不及,咕嚕嚕連灌了好幾口冷水。待譚嘯以內力正想把水由口中吐出時,他整個人,早已沒入到水中去了。
這是一個可以想知的驚險場面,水中二人各自掙紮着,使譚嘯感到驚怕不明的是,西風始終緊緊地抱着他。水中游泳最忌的就是這樣,哪怕你水裏功夫再好,要是有人胡亂拉着你,你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有等死。
譚嘯本以為西風會水,誰知這麽看來,他竟是一點兒也不會,有幾次譚嘯已掙紮着露出了頭,卻又被他用力地給拉了回去。
十幾口水之後,譚嘯只覺得腦門子發昏,雙眼直冒金星,他知道再來幾口,自己這條命可就危險了。
奈何水中的西風,竟跟瘋了似的,只管抱住譚嘯,死也不松手。譚嘯雖用力掙紮,卻也掙他不開,江水急浪中,二人乍沉乍浮。瞬息之間已流下了數丈以外,這時只見水面上遞來一支長篙,譚嘯忙分左手去抓,不想手才遞出,忽聽身後的西風口中吐着水大叫:
“啊!啊!救命!救命!”
譚嘯眼看抓着了,卻又被他拖了下去。差一點兒又喝了水,西風緊抱着他腰的一雙手,忽地用力往中一緊,譚嘯只覺得兩處“氣海穴”上一麻,不由大吃了一驚,當時猛地運氣往兩處穴道上一逼,口中怒吼了聲:
“你……”
他用全力一分雙手,把西風抱住自己的雙臂分了開來,驚險之中,但見那只木筏正在眼前,撐筏之人口中怪叫着又伸篙過來。
這一次譚嘯倏地伸出手,抓住了來篙,搶回左手,抓住了正往下飄流的老猴王西風領口,撐船的拚命收竿子,把二人拉到了筏邊,幾經費力,才算把二人弄了上來。
譚嘯一上木筏,立刻彎腰,由口中吐出了幾口清水,他顧不得自己休息,忙把死豬似的西風翻了個身子,叫他頭朝下躺着,自己分出一腿墊在他腹下;然後用力在他背上按了按,就見由他口中吐出了幾口黃水,只是數量不如譚嘯想象的多。他皺了皺眉,慢慢把他放平了,借着木筏上的羊角燈,就見西風一雙黃焦焦的眉毛緊緊蹙在一起,七上八下的幾根黃胡子上也沾滿了水珠,他臉色本來就黃,這時看着更不好看了。
那撐船的端着燈照着他,口中叽哩呱啦地說着,又要用手去抱他。譚嘯擺手制止了他,低低地叫道:“老哥!老哥!”
西風仍是動也不動。譚嘯用手試了試他鼻子,出氣也很自然,略微放心地坐了下來,只覺得全身陣陣發冷,出着虛汗。當時不敢太大意,忙把濕衣服脫了下來,那船夫不待吩咐,也早把西風扒了個光,用幹布為他擦着。譚嘯盤膝坐好,運起內功,過了一盞茶時刻,他身上才開始有了些暖意,慢慢睜開眸子。卻見西風身上蓋着一床棉被,很安詳地睡着,木筏早已起碇,在平靜的江水上行着。
想到了方才的一幕,他不禁打了個冷戰,心說好險!
他的目光又視向了老猴王西風,暗道:這人真怪,他口口聲聲問我會不會水,我只當他是個老行家呢!誰知卻是如此一個膿包,要不是自己救他,此刻他焉能還會有命在?
一想到方才他死勁抱着自己的那股子勁,若非他不會水,真要懷疑他的居心了。更奇怪的是,他雙手竟會錯點了自己的穴道,要不是自己機靈,此刻怕随他一起葬身水底了!
譚嘯這麽想着,不禁有些納罕,再看西風那副樣子,又絕不像是有心陷害自己;可是若從一下水的各種動作上來想,又不得不令自己有些疑心。
他是一個居心仁厚的君子,這些念頭,也不過轉念之間,他不再深思細想,反倒為西風擔憂。當時過去為他全身推拿按摩了一番。西風口中吐出了微微呻吟之聲,一連打了兩個噴嚏,才睜開了眼睛。
他一雙黃眼珠子,骨碌碌地在譚嘯臉上轉着,忽地翻身坐了起來,晃着頭道:“這是怎麽回事?”
譚嘯苦笑了笑道:“怎麽回事?咱們差一點兒都喂了王八!”
西風左右張惶地看着,一個勁地翻着眼皮,那船夫見他醒轉過來,連說帶比地訴說着,像是很怕他責怪的樣子。
西風翻了個身站起來,伸了一下胳膊,像沒事似的嘻嘻一笑,看着譚嘯道:“我不是一上船就給你說,這水面上常出事麽?哈!真想不到會應在了我頭上。”
譚嘯彎下身子看了着木筏一邊,心中甚為奇怪。因見本質甚堅;而且各木之間,連接得都很緊湊,并不是很容易就可分開的;再推想方才出事情形,也不像是觸礁模樣,那麽足下木柱斷折得實在是很奇特了。
他不解地問道:“這木柱子好好的怎麽會斷開了呢?真怪!”
西風也頻頻皺眉道:“是呀!我也想不通,當時只覺得腳下一沉,嘿嘿!他娘的!
就下去了。”
譚嘯只有長嘆一聲,自認晦氣,經此一來,他不得不格外小心了,忙招呼着西風往當中湊了湊。
好在這木筏甚大,靠正中還有一個小竹棚子,想是撐船的夜晚睡眠之處。二人就坐于棚下,那船夫也是驚奇不已,到方才二人落水之處看了又看,又用手摸着破損的地方,口中哇哇地直叫。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