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章節
去見譚嘯嗎?”
想着又流了幾滴淚,偏頭聽了聽隔壁,靜靜地沒有一點鼾聲,她又想:“不要吵醒了他,還是我自己走吧!”
于是她下了決心,就手摸了一塊木炭,在桌面上摸黑寫道:“桂伯伯,弟子還是走了得好,不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老人家救命之恩。”
她沒有留名字,雖然腦子裏還有很多話想說,可是一時卻也只好這麽寫。寫完了她把黑炭收入百寶囊中,用手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聽到遠處有人敲着梆子,“篤!篤!
篤!篤!”響了四下,她知道已四更了,天不久就亮了。她理了一下亂發,又緊了一下腰上的帶子,悄悄地走到窗口,探頭看了看外面,月亮照得倒還明亮,只是這附近是一片樹林和亂石崗子,冷清清沒有人家,野狗汪汪地吠着,聽着真有點怕人。
別看她有一身功夫,可是素日在家裏養尊處優,哪裏也沒有去過呀!
所以,看到此,心裏有點怪害怕的,可是轉念一想,今後自己到哪裏還不都是一個人,比這個更害怕的事,不知道還要經歷多少呢!
想着咬了一下牙,壯着膽子,竄上了窗口,方要飄身而下,忽覺得肩上為人拍了一下。
小真不由吓得一哆嗦,差一點摔下去,忙回過身來,卻見丈許以外,南海一鷗正含笑負手站着。晏小真不由呆了一下,尴尬地又跳了下來,讪讪道:“桂伯伯,我……”
桂春明淺淺一笑道:“不要說了,姑娘,我很了解你,我早知你會有這一手。”
小真不由玉面一紅,南海一鷗這時由袖中取出一個黃緞子小包,遞過道:“你一個姑娘家,初次出門,不帶錢怎麽行?我這點東西你帶在身上用吧!”
晏小真不由感動地直流淚,她接過了那小包,覺得很沉,忙下拜道:“謝謝桂伯伯……我實在太不對了!”
桂春明嘆了一聲:“起來吧,你這就走麽?”
小真點了點頭。桂春明想了想,嘆了一聲,道:“也好!姑娘!等我見了譚嘯,我再叫他去找你,你預備上哪兒去呢?”
小真臉熱熱的,讪讪道:“不……一定!”
可是她又不願把這條路斷了,又接道:“可能是江南,因為那裏風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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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春明微微一笑,他由左手小指上捋下了一枚指環,遞過去道:“這是老夫一件信物,你留着,有時用得着它。我們見面,總算有緣,這東西你為我保存着,下次見面時,你再還給我!”
小真接了過來,只覺得輕若無物,黑夜裏,也看不清是一枚什麽樣的指環,當時順手帶在中指上。桂春明看了一下天,笑道:“要走,現在正是時候。天亮了,你父親定會發動所有的人去找你,那時就讨厭了。”
小真重新跪下,叩頭道:“桂伯伯請多保重,如見了譚大哥,請他看在當年家父一念之仁饒他不死,也請他饒了家父吧!”
桂春明不由怔了一下,退後了一步,他皺了一下眉,苦笑了笑:“好吧,我這話為你帶到就是了;不過,你父親要是殺了他呢?”
小真姍姍起立,聞言慘笑道:“有桂伯伯在他身邊,他不會死的!”
桂春明哈哈一笑,哼了一聲道:“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怎顧得了他?孩子!你不知你父親及他那幾個老朋友,恨我之心,只怕比恨譚嘯猶有過之呢!”
他說着閃爍着一雙怪目,又道:“好在上天早已注定我們每個人的命運,一切都不是人力所可預料的。姑娘,我十分欽佩你的孝心;并且相信,你的孝心一定會有一個完滿的結果的,你去吧!”
小真怔了一下,一時不知道他這句話中所含的真意,當時苦笑道:“弟子去了!”
她說着,二次竄身上了窗臺,一提丹田之氣,直從那高有五丈的鐘樓之上,飄身而下。
南海一鷗桂春明微微嘆息了一聲:“這筆孽債何日方了?何日方休?”
他嘆息着,轉身安歇去了。
晏小真身形落地之後,一路起伏騰縱,翻下了這片石崗,沉沉黑夜,何所去從?她茫然地駐足在野地裏,向前路遠眺着。在昨夜以前,自己還是一個金枝玉葉的小姐;而從今以後,則将是一個浪跡風塵的野丫頭了。
“哪裏是我的家呢?我去哪裏呢?”
這問題倒令她一時呆住了,可是她立刻想到,自己必須要盡快地逃出肅州才行,否則恐怕難逃父親的毒手。
這麽想着,她絲毫也不敢再多逗留,順着這條小山路奔馳而下。好在這條小路離驿道不遠,一會兒工夫,她就到了道邊,天空雖還是呼呼地刮着風,可是東方已微微有了魚肚白色。
這時,由路那一頭,嘩啦嘩啦地趕來了一輛破車,趕車的戴着一頂破風帽,手裏拿着鞭子,直向小真身前馳來。晏小真不由心中一動,當時手叉着腰,挺神氣地喝道:
“停下!停下!”
那趕車的扭着頭看着她,心中奇怪,這時候怎會有個大姑娘站在這裏,聞聲忙把馬給勒住了,朝着小真一個勁翻着白眼。
晏小真上前幾步,問道:“你這車子拉人不拉?”
趕車的也是外省人,聞言又奇怪地打量了她幾眼,才道:“姑娘!這車子哪能坐人?
是運貨的。你是……”
晏小真秀眉微皺,嘆道:“運貨的也湊合,你載我一程吧,我多給你錢!”
她說上就上,一按車轅就上去了,趕車的直皺眉,對方是個姑娘家,他又不好說什麽,扭過身來直着眼道:“你……唉!你也不問到哪兒去,就硬上!”
晏小真臉上一紅道:“你車子上哪兒呀?”
趕車的縮了一下脖子道:“這不是進城的,是到營兒堡去運茶葉的,你還是下來吧!”
晏小真不由大喜,當時笑道:“好極啦!我就去營兒堡吧!你可得快些走!”
她用手撲打着車座的土,皺眉道:“這車真髒,要是平常,給我錢我也不坐!”
說着她一屁股就坐下了,車把式肚子裏直嘀咕,心說這是哪兒跑出來的一個姑娘?
由小真衣着上看,他知道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可是還帶着一口劍。看到此,這趕車的怔了一下,心道:“這一帶常聽說有打悶棍的,這姑娘別是個女強盜,打我的主意吧?”
他着實吓了個不輕,上上下下只管瞧着她,小真被看得火起,秀眉一挑,叱道:
“喂!你怎麽不走呀?當我不給錢麽?”
趕車的擠了一下小眼,讪讪地笑道:“大姑娘你是……你是……”
晏小真往起一站,嗔道:“你這人怎麽啦?你只管拉你的車,問這麽清楚幹嘛呀?
小心我……”
這一下,那趕車的倒給吓住了,連價錢也不敢問,口中連連道:“是!是!我走!
我走!”
于是,這輛破車兜滿了晨曦的微風,在驿道上奔馳了起來。一路上,那趕車的回頭看了好幾次,發現坐車的姑娘只用手支着頭,靠着車篷打盹兒,并不像是一個強盜,他的心才放下了。
又走了一程,那趕車的算是完全放心了!因為這一段路,算是最偏僻的了。如果她真是一個女賊,那麽這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可是人家還是規規矩矩地坐車,可見自己是多疑了。
膽子一大,話就來了,他回過頭嘻嘻笑道:“大姑娘,你一個人這麽早到營兒堡去幹什麽呀?”
晏小真撩了一下眼皮:“有事!”
她想睡一會兒,就閉上了眼。趕車的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心想:“這姑娘真冷,誰要是娶了她可受罪!”
他大聲咳了幾聲,又說:“不是我跟姑娘你多要錢,這段路太遠了,向你要二兩銀子不算多吧?”
晏小真雖知他漫天要價,可卻也懶得與他嚕嗦,就哼了一聲:“好吧!只是你得快走!”
趕車的想不到對方會這麽大方,歡喜異常,往下拉了一下帽子,口中招呼着牲口:
“籲——駕!”
這輛破車跑得更快了,車輪子壓在黃土道上,輪軸發出吱吱啞啞的聲響,趕車的揮了個響鞭,車子順着泥路轉了個彎,直往南馳去。
晏小真反倒睡不着了,因為車子颠動得太厲害,那趕車的一高興,嘴裏也就胡唱開了,他唱道:“小寡婦你別想不開,俏郎君今夜二更不來三更來,三更不到四更準能來……暧喲!我說小寡婦你可別想不開……”
晏小真真想一腳把他給踢下去,可是又一想犯不上與他嘔這個氣,只好捺住怒火,閉着眼任由他胡謅亂唱。這輛破篷車嘩嘩啦啦的,不一會兒,已跑下了二三十裏。
此時,天亮了,雲也開了,兩旁的旱田裏種着高粱,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