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3|城
第二十四章
依然還是檔案室，這次還是那個老警察，饒是周非易對這些一向不上心，，這次也不得不疑惑了，“怎麽不見方警官？”就算是調休，也不可能他來這麽多次，每次都是這個老警察。
那個老警官嘆了一口氣，頗有些戚戚然的樣子，“诶，說來也是她倒黴，方寧那小丫頭晚上回家的時候一腳踩到下水道蓋子，掉下去淹死了。”
這麽巧？周非易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方寧是警察，就算做的是文職，但一個警察的警惕性也不應該這麽低啊。“下水道蓋子好端端的，怎麽會松開呢？”
“有人偷呗，故意弄松了，可能是還沒有來得及拿走。”
真是這樣嗎？“那偷蓋子的人抓到沒有？”
“這哪兒抓得到？”老警察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說他過慣了少爺生活不谙世事，“只是可憐了她父母，一個獨女，就這麽去了，還是莫名其妙的那種。她父母來單位鬧了好幾天，可那又有什麽用？她一不是在單位死的，二不是因公殉職，連撫恤金都只是意思意思，走個人情過場……”
後面的話周非易沒有聽了，他徑自抱了資料過去，開始一頁一頁地查看。也許是直覺，也許只是謹慎，他總要知道方寧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這次他也不再掩飾了，直接拿了徐烨晖案子的卷宗，逐字逐句地讀。
那些話，像是被刻上去了一樣，早就在他腦中，哪怕經歷了數年的時光也洗刷不去……
那麽多的文字，越是爛熟于心越要仔細，這一字一句地看下來，直到金烏西墜，依然沒有任何收獲。可越是這樣，周非易心裏反而越輕松：起碼，方寧不是因為他被卷進來才被殺掉的；再幸運一點兒，他身邊還沒有身份可疑的人……
饒是這樣，周非易也不敢托大，眼看就要到下班時間了，周非易站起身來，将檔案一一放到原來的位置上，轉身離開了那裏。
他必須要去方寧家裏看看。
問清楚了方寧住的地方，周非易趕緊開車，朝着方寧家駛去。
她是本地人，住的地方雖然離單位和中心地帶比較遠，但居住環境不錯，小區四周環境很幹淨，而且小區門口就是一條大馬路，在這裏想要偷下水道蓋子，着實是要冒些風險。但也并不能就此排除，畢竟，這些本就不能成為證據。
方寧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和多數家長一樣，也希望自己的女兒可以成為政府人員。方寧争氣，畢業之後考公務員進了警察系統，雖然是文職，但對于他們家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Advertisement
周非易找到他們家時，家裏的青紗都還沒撤去。方寧算是橫死，聽了風水先生的話，家裏早早地就将她安葬了，周非易過去的時候，家裏其他的都收了，暖黃色的牆上多了一副黑白遺像，怎麽看怎麽都和這個裝修溫馨的屋子不搭調。
照片上的姑娘言笑晏晏，比他遇見方寧的時候還要年輕些，看上去像是才上大學那會兒，雖然略顯青澀，但是青春逼人，比濃妝豔抹更能抓住人心。
“寧寧說，她以後死了就要用二十歲時候的照片，免得人家都說她難看……”失去孩子的痛苦，可能只有經歷過這樣傷痛的父母才能體會。方寧的爸爸說了這兩句，又失去了聲音，她媽媽已經在開始小聲嗚咽了......
周非易本身就不擅長安慰人，聽見他們哭也沒有辦法，只是小聲地說了一句“節哀”，便再也沒有聲音。
還是方爸爸，可能是覺得失禮，借口讓她去廚房倒水，支走了她，領着周非易，和他一起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真是麻煩你了，還要讓你專門跑一趟。”
周非易搖了搖頭，伸手從懷裏拿出一沓錢，推到方寧爸爸面前，“一點兒心意。”錢沒有用信封什麽的包起來，事實上他出門身上不會帶這麽多現金，這些錢都還是剛才上來之前臨時取的。
“這怎麽使得？”方寧爸爸趕緊要把錢推回去，“你能來看她，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周非易跟方寧父母說自己是方寧的同事，她出事的時候正在國外沒能回來，如今專程來看她。
“收下吧。”他難得安慰人，雖然知道這對于他們的喪女之痛而言不算什麽，但“好歹也是一番心意。”
他話雖不多，卻沉穩有力，不由得讓人想要跟随。方寧爸爸最終還是把錢收了下來，不收又能怎樣？女兒已經不在了，能多拿點兒錢也好的。這個時候，就不要再去講什麽人品道德，也沒有人會用這些去要求一個剛剛經歷喪女之痛的父親。
周非易站起身來，向他提要求，“我能去看看方寧的卧室嗎？”或許裏面，真的有什麽線索也說不定。
大概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要求，方寧爸爸猶豫地看着他，“寧寧……是意外去世的，她的卧室，能有什麽？”老人的神色中還帶着幾分驚惶，像是害怕聽見他肯定的答案。
周非易搖搖頭，“工作習慣了，你別多想。”他既然是方寧的同事，自然也是警察，能有這樣的習慣，不足為奇。
方寧爸爸點了點頭，指着客廳一側的門，“去吧。”萬一真能查出點兒什麽來呢？那他就算拼了老命，也要為女兒讨回一個公道。
方寧的卧室整體色調是淡紫色的，很夢幻，雖然跟她接觸不多，但周非易也覺得這樣的色調很适合她。房間不大，進來一眼就可以看完，只是東西卻又點兒多，也有些亂，許是有些尴尬，方寧的爸爸在周非易身後低聲解釋道，“這段時間忙，還沒有來得及給她整理……”
周非易粗略地翻了翻，大概女孩子的閨房都差不多，宋潺潺的屋子，也一樣，随處擺放着衣服包包和護膚品。“方寧已經出殡了對嗎？”得到肯定的答案，周非易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那，那天她掉下去的時候随身帶着的那個包包呢？”
方寧的桌上擺放着幾個瓶瓶罐罐，精華乳液一應俱全，但卻沒有粉盒睫毛膏一類的東西。女孩子帶這些東西出門，一般都要背包。照常理來講，包包裏面放的都是些她經常用的東西，沒準那裏面就有他要找的東西。
可方寧爸爸給出的回答卻讓周非易有些失望，“扔了。”
“扔了？”他下意識地轉頭反問。卻沒想到吓了方寧爸爸一跳，呆了半晌才讷讷解釋道，“當時撈她上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她出門又沒有帶多少錢，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手機了……可是在水裏泡了那麽久，早就不能用了。我去警/局把東西認領回來，見都沒什麽用處，就扔了。”他頓了頓，又低聲說道，“其實……扔了也好，免得她媽媽看見……引她傷心。”
這樣一說，周非易反倒無話。警方本就斷定方寧的死是意外，她的父母也沒有道理再留着那些東西。只是周非易本身就是不善言辭的人，對這樣的場合也從來不會應付，聽到方寧爸爸如是說，倒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面對，才能不讓這個老人傷心。
還好，方寧的媽媽端着水從廚房裏出來，将一杯茶遞給他，算是解了他的尴尬。他将水接過來，方寧媽媽卻沒有走，眼睛打量了他又打量，看了又看，嗫嚅幾番，終于忍不住問他，“小夥子你…...你就是寧寧說的那個很能幹的同事吧？”
這倒讓周非易微感驚訝，“她跟我提過你。說你……很能幹，她也很仰慕你。”方寧媽媽低頭，露出一個酸澀的微笑，澀聲說道，“我還鼓勵她追你來着。你能來看她，想必她很歡喜……”
“是我不好。”如果方寧真的是因為他被卷進來的，他這句自責便不是客套話。哪知方寧媽媽誤會了他的意思，還眼角帶淚地安慰他，“沒事，是寧寧沒有福氣。你能來看她，我們一家人已經很感激了。”
這樣善良的心意，讓周非易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答。他沉默半晌，覺得還是轉移開這個話題，“方寧有記事的本子嗎？”
方寧媽媽搖搖頭，“現在你們年輕人誰還用這些？她平常記東西都是用的手機上那個備忘錄。”
又回到了原點。手機已經扔了，就算沒扔，泡了那麽久的水，也恢複不了。周非易卻沒有氣餒，“她的電腦可以借我看看嗎？”
方寧媽媽伸手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個粉紅色的筆記本電腦，“就在那裏，你随意吧。”說完也不幹擾他，徑自離開了卧室門口。
周非易啓動電腦，又破解了毫無技巧可言的密碼，方寧的日常就這樣慢慢展現在他的面前。
和她表現出來的一樣，方寧是個年輕愛美的姑娘，電腦裏存了大量的照片，幾乎她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大拍特拍，還有許多的美劇韓劇，除此之愛，她的電腦簡直可以用“幹淨”來形容。
周非易一邊調出電腦的浏覽記錄，一邊查看她的□□聊天記錄。一條一條地翻上去，其中一個頁面冷不丁地跳進他的眼中：xx大學教授顧拾憶。周非易心裏“咯噔”一跳，點進去一看，才發現是個外文網站，上面只是介紹了一下這個教授的生平，最後那個“”，像尖刀一樣狠狠地刺進他的眼中。
與此同時，在電腦另一邊的□□聊天記錄上，是即使隔着時間和屏幕也能讓人感覺出來的興奮，“紫落，我終于可以幫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