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匕首寒光驚妖物
夜幕落下,月隐不出,滿天繁星灑滿青色的天壁。
承妃領了粉荷、綠縷并其他幾個宮女來到蒹葭宮。
叫了三遍,梨花門才緩緩打開。
芳绮、芳容跪于地上行禮。
寧葭立于屋中,亦向承妃屈膝行了一禮。
承妃看她一身素衣,連珠花也未插得一枝,有些奇怪,道:“寧葭,這是要睡了嗎?”
寧葭動了幾下嘴唇,卻沒應聲。
“是啊,三公主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芳绮在旁應道。
承妃望了望芳绮,仍回頭望着寧葭,道:“夏日氣悶,睡多了反而不好,不如陪娘說說話吧。”
“是。”寧葭輕聲應道。
承妃便坐于杏花椅上,寧葭亦陪坐于對面。
“寧葭,”承妃道,“今日你父皇來過承靜宮了。”
寧葭聞言,擡頭驚望着她。
“寧葭,蕭家三子與你性情相投,必能夫妻和順,你就放心吧。”承妃望着她,緩緩道。
“娘……”寧葭喚道,“我……”
承妃起身走至她身側,輕輕拉起她一手,柔聲道:“皇上已與蕭家說妥,過幾日聖旨就會下了,你向來乖巧,不會讓你父皇操心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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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寧葭喚了一聲,又頓住不語,望着承妃,微微淚花自眼底泛出。
“好孩子。”承妃亦有些傷感,聲音略帶着些哽咽,“等你嫁出宮去,娘想見你一面,就難了……”
承妃将寧葭的頭扶過,靠在自己懷中,緩緩道:“娘雖然生了幾個孩子,但女兒卻只有你一個,你可要常常回來看看娘,若是見不到你,娘這後半輩子,還有什麽趣味……”
說至此處,淚珠滑落。
寧葭在她懷中也嘤嘤哭了起來。
見她如此,承妃反而安慰她道:“看娘說得太遠了,離你出嫁只怕還有些日子呢,況且嫁得又不遠,得閑了可以常回來,這會子這麽傷心做什麽。”
扶起寧葭臉來,替她擦幹眼淚。
拉着寧葭仍坐好,與她說些閑話。
寧葭的話比平常更少了,只是偶爾答應一兩聲,有些神不思蜀。
承妃說了一回,便起身離去。
寧葭亦起身相送。
至梨花門前,同承妃一道跨出門來,直送至大紅宮門前。
“娘回去了,你若疲累,就早些歇着吧,別亂走動了。”承妃說着,将眼深深地望着她。
“是。”寧葭輕聲應道。
承妃轉身出了宮門。
“娘!”寧葭忽然在身後叫道。
承妃回頭望着她,道:“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寧葭默然望了她一回,卻只搖了搖頭,道:“沒、沒事,娘、你、走好。”
“好了,回去吧。”承妃向她微微笑道。
領着粉荷、綠縷等自往承靜宮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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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葭回至屋內,芳容忙掩上梨花門。
“好險!”芳容拍了拍胸脯道。
寧葭坐回杏花椅上,望着那面海棠屏風發呆。
“三公主,你的東西、都在這個包袱裏了。”
芳绮将一個藕色軟緞包袱放于桌上。
“還有,這個……”芳绮雙手捧着一個金色方盒向寧葭道,“也帶着嗎?”
寧葭拿過金色方盒,打開來,裏面放着一個翠鳳玉印。
印底刻着:“浣月國寧葭公主印”。
“芳绮,”寧葭凝視着玉印,輕聲道,“我、究竟該怎麽辦?”
“三公主……”芳绮亦不知該如何回答。
“三公主,你要是今夜不走,就只能嫁給蕭丞相的兒子了!”芳容在旁急道。
“以後,你再想見他,可不能了。”榆兒自海棠屏風後走出,向寧葭道。
回身看了看海棠屏風,道:“這屏風繡得不錯,你要當嫁妝嗎?”
寧葭亦起身來至海棠屏風前,望着朵朵淺粉海棠花,伸出手來,輕輕撫摸着片片花瓣。
當日自己對着這苑中海棠,一針一線繡着這千絲萬縷的情形,仿佛就在眼前。
他在這海棠屏風前說的話,亦如在耳畔。
寧葭自袖中取出一把銀白匕首,細細撫看,忽見鞘身上刻着一個“寧”字。
忙抽開刀身,見匕首柄下果然刻着一個“葭”字。
匕身現出,忽然散出刺眼的白光。
“啊!”榆兒立刻退出三尺遠,運起冰牆,護住自身。
“快收了匕首!”一個男聲喊道,栗原已立在榆兒身側。
寧葭忙将匕身歸入刀鞘。
白光收去,榆兒亦散了冰牆。
栗原沖上去,抓起寧葭手腕,臉上一反平常的戲谑邪笑,狠狠瞪着她,厲聲道:“你為什麽要害她?!”
“不、不是……”寧葭忙道。
“還要抵賴!你這匕首灌注了降妖法力,不就是想對付她嗎?”栗原哼道,手上使出力道,寧葭痛哼一聲,匕首便脫了手。
栗原将匕首接在手中,冷眼望着她道:“虧她一心幫你,看你面相柔弱,竟這般兇狠!”
“我、我沒有……”寧葭忙分辨道。
“你沒有,那這匕首是從哪裏來的?”栗原卻絲毫不聽她的解釋。
“這、這個……”寧葭亦說不出那個名字。
“好了、好了,”榆兒上前扯了扯栗原道,“看她也不是故意,我也沒什麽事,你就別生氣了。”
又向寧葭道:“這匕首只怕被法力高強之人施了法術,連我也怕它幾分,不過你帶着倒好防身。”
“她想害你,你還替她開脫。”栗原沉聲道,“這匕首法力可不一般。”
“沒事兒,你可別小看了我娘給我的這雪山晶冰輪,這點法力還抵擋得了。”榆兒笑道。
“榆兒,”寧葭望着榆兒的笑臉,歉然道:“對不起。”
“這匕首,是遲凜給你的嗎?”榆兒想了想問道。
“你、你怎麽知道?”寧葭吃了一驚道。
“你若有這麽厲害的匕首,我初來時,就不可能附身在芳绮身上,定是後來才有的了。”榆兒道,“我的事除了芳绮、芳容和遲凜,其他人并不知曉,芳绮、芳容不能出宮,哪裏去求這麽厲害的東西,方才栗原問你是誰給的,你又不願說,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小子!”栗原恨恨地道,“我就該一掌拍得他七魂出竅!”
“啊、不要!”寧葭驚道。
“人家是擔心心上人,你着什麽急?”榆兒向栗原道。
栗原聞言,轉向榆兒邪笑道:“我也擔心心上人啊。”
“沒臉沒皮。”榆兒斜了他一眼道。
外面鼓聲響過,已是三更了。
“三公主,走吧。”榆兒向寧葭道。
“我……”寧葭猶疑道。
“難道你真要留在這裏嫁給蕭家嗎?”榆兒道。
寧葭望了望海棠屏風,又看了看手中匕首,擡起頭來,向榆兒點了點頭,道:“好,我走。”
拿起桌上軟緞包袱,将公主玉印擱在了桌上。
“三公主。”
芳绮、芳容跪于地上,向寧葭磕了三個頭。
“三公主,奴婢以後不能伺候你了,你要多保重。”芳绮向寧葭泣道。
“三公主,多保重。”芳容臉色亦有些慘淡,哭了起來。
“芳绮、芳容。”寧葭上前将二人扶起道:“你們也多保重。”
榆兒已打開梨花門,寧葭跟在她身後,栗原亦跟出。
下了臺階,忽見海棠樹蔭下走出一人。
長髻鳳釵,淡妝華服,赫然竟是承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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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寧葭驚道。
“寧葭!你好大膽子!”承妃沉聲喝道。
“娘、我……”寧葭吞吐一回,卻說不出話來。
“跪下!”承妃又喝了一聲。
寧葭已跪于地上。
“三公主!”榆兒伸手去拉她,想讓她站起來。
“你是誰?”承妃盯着榆兒道,又看見了她身後的栗原,“他又是誰?”
“我是誰,恐怕還輪不到你來問。”榆兒望着她笑道。
“你是哪宮的奴才,敢這麽跟本宮說話!”承妃雖然素性溫和,但寧葭這樣的舉動也激怒了她,況榆兒此話确是逾越過分,此時已一改臉上和藹之色。
“娘,你別怪她。”寧葭跪于地上道。
“他們是誰?”承妃又向寧葭問道。
“他們是、是我的朋友……”寧葭頓道。
“你的朋友?”承妃奇道,将榆兒與栗原上下打量一番。
發現榆兒竟然穿着寧葭的衣衫。
榆兒原所着新衫被那個小道士一劍刺中肩部,已然損壞,寧葭便将自己的淺藍新衫與她穿了。
好在二人身形相仿,倒是極為合适。
栗原身着一身粗布素衫,發上束一個麻環,這絕非宮中裝束。
“他們不是宮裏的人?”承妃蹙眉沉聲道,“難怪撺掇得你敢做這樣逆天背道之事!”
“什麽逆天背道,你明知道她跟遲凜互有情愫,還把他們活活拆散,這才是逆天背道吧?”榆兒向承妃揚眉道。
“住口!”承妃向榆兒喝道,“你們擅闖皇宮,死罪難逃!”
“哦?是嗎?”栗原笑道,“這皇宮我來了無數次了,還沒見誰治得了我的罪呢。”
承妃聽他言語,進出皇宮如此自由,只怕非泛泛之輩。
況今日寧葭所為之事,實不宜張揚。
便沒接栗原的話,轉而向寧葭道:“寧葭,你是自己回去,還是為娘帶你回去?”
“娘,我、”寧葭輕聲頓道,“我、真的、不想嫁給蕭家……”
“你不想嫁給蕭家?你只想嫁給他,是不是?”承妃望着寧葭問道。
“是……”寧葭道。
“可是你父皇已經将你許了蕭家!”承妃厲聲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毀了遲凜、毀了遲家?”
“怎麽會?”寧葭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