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
!楊小邪?!”
小邪乾笑一聲,拱手揖身:“拜見皇上萬萬萬萬歲!”
王振本就氣憤填膺,再見小邪,更火冒三千丈,厲喝:“大膽叛徒!見着皇上,還不下跪?”
小邪瞄向他,調佩道:“喂!我說老奴才!我的身份是你能比的嗎?你鬼叫什麽?”
王振厲聲更熾:“你又是什麽身份?充其量也是個叛徒!再不下跪,就斬了你的狗腿!”
小邪輕輕一笑:“不錯,我是叛徒,遲早都要死,拜不拜皇上,已無多大差別。”突然吼道:“你是什麽身份?一個奴才也敢在皇上面前大吼大叫?你心目中還有皇上?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你再吼啊?什麽玩意兒!”
這話不但罵得王振不敢再狂吼,否則真的是太目中無人了,而且也掴了皇上一個巴掌。任由奴才在自己面前肆無忌憚的叫着,實在有失龍顏。此事突然間被小邪點破,他也覺得甚為困窘。
還好王振老奸巨滑,趕忙拱手下跪:“奴才該死!竟不能克制激動情緒而冒渎聖上,奴才該死!”
祁鎮微微揮手:“先生請起,此事過于突然,任誰都無法保持鎮定,朕賜你無罪!”
“謝皇上隆恩!”王振恭敬爬起,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太過于放肆,心中更恨死小邪千倍萬倍。
祁鎮又道:“先生德高望重,就和朕一起處理此事吧!”
面對小邪,總讓他想起半年前相遇那段甜蜜回憶,如今碰上,卻是勢不兩立局面,想饒小邪,卻又深被王法所束縛,不饒他,又無法忘情,心中已升起逃避念頭,真想一手丢給王振去辦算了。
王振立時拱手:“奴才遵旨!”話方說完,已然露出殘酷眼神瞟向小邪,殘狠如狼。
祁鎮冷森道:“楊小邪,你為何炮轟朕之行宮?想造反不成?”
小邪輕輕一笑,道:“小皇上!我們還算有段交情,我哪會對你開炮?這全是誤會!”
“這恐怕很難令人相信吧?”祁鎮相信小邪會做出此事,但他不得不以常理來審問,否則必将讓人心生不滿。
“我知道你們不會相信,所以我把巨炮來了!親自示範一下,你就會明白了!”
小邪示意阿三、阿四将巨炮置于地面,準備“示範”。
這是他唯一可以救命之機會,如若是“無意”觸發,罪行将較輕。
然而王振卻冷笑:“不必試了!縱使你是誤觸引信,炮口也不可能如此準确轟向皇上行宮?你還想狡辯?”
這正是一個重大要害,恐怕小邪難以自圓其說。豈知小邪卻從實招出:“你沒有看到我轟的位置正好是你站的位置?我是在轟你!”
王振冷笑:“可惜你轟毀的是皇上行宮!一個竟敢以炮口對準皇上的人,除了叛徒之外,誰也沒這個膽子!”他再冷笑:“不但你有罪,宣府城上下全有罪,反賊者,誅九族!”
小邪瞪眼叫道:“媽的!王振!你是十足壞胚!專門亂栽贓!”轉向祁鎮,“小皇上,這件事和所有人無關,全是我一個人幹的!希望你講道理些!”
祁鎮心頭已亂,平常自以為凡事都容易處置,誰知他所碰之事全是經過王振過濾,自是輕松多了,而現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已感到自己窮于應付,不禁目光又往王振移去。
王振拱手吃重道:“禀皇上,叛賊意圖十分明顯,凡其有所牽連者,都該誅斬,以彰王法。”
站在另一旁白髯滿腮,神态慈祥之尚書邝野已拱手:“微臣啓奏皇上,宣府楊洪楊将軍,以及幾名部屬,近日連戰皆捷,功不可沒,若以楊小邪一事而施連坐令,實為大明王朝之損失,還請皇上明鑒!”
王振冷笑:“啓奏皇上,楊洪奉命鎮守宣府,卻和叛賊同流合污,暗中串通以行刺皇上,事情已甚明顯,饒他不得!”
邝野又道:“皇上明鑒,楊洪忠心耿耿,報效王朝數十年,把守要地,使敵人不能越雷池一步,如今又在用兵之際,論功、論事、論時機,皆不該誤加叛賊之罪而處斬!下官願以性命作保!還請皇上深思。”
又有數名官員一起開口為楊洪作保。
王振厲道:“誰敢保者,一起處斬!”
“放屁!”小邪早已忍無可忍,聞言已吼起,抓過士兵長矛就往前扔,刷地一聲,已戳穿王振下擋長袍,斜插兩腳中央。
此舉太過于突然,頓使在場之人為之怔愕。尤其是王振,早已吓得臉色發白,差點屎尿都滲拙,若非他已去勢,這支長矛就能閹了他。
驚愕方竭,已有戰士想擒住小邪,以防止他再發作。
然而小邪已大喝:“通通不許動!”抓起手中腦袋大的黝黑炮彈:“誰敢再動,我就砸了它!”
此語一出,果然無人敢再動。左後方楊洪深知小那個性,急道:“楊少俠,千萬不可沖動!尤其不可冒犯皇上!快把炮彈收起來。”
小邪叫道:“我不是要冒犯皇上,我是要他知道當個皇上要有主見!動不動就聽王振的話,黑白不分倒也罷了!竟然連王振想來個誅九族,他還沒反應?我就是不服氣!”
愈想愈氣,怒火更甚,猛然轉頭,瞪向王振,厲叱:“去你媽的王八大烏龜!你是什麽東西?你以為你是誰?你知不知道你是太監?沒有卵蛋的?你發什麽心理變态?我……我……我!啊──”
受不了的他,猛然沖前,啪啪然足足打了王振十幾個耳光方始停手。打得王振雙日盡赤,口角挂血。
轉向阿三:“把鐵炮豎起來!”說完人也走向鐵炮,一把抓豎鐵炮。阿三來不及抓起,只能輕輕扶着。
小邪指着鐵炮,盯向祁鎮,冷道:“小皇上,我是土人,不懂得什麽規矩,我也尊你為一國之君,給你拱手揖身,這已是算盡了我的心意,但我實在看不慣王振那副大奸臣的臉孔!你尊敬他、欣賞他,我都不管你,但人命關天,你卻交給他處置?這算什麽?他要你出征,你就出征?你以為也先那麽好打的?你知道這尊鐵炮代表什麽嗎?”
祁鎮早已被他先聲所奪,差點就問出“那是什麽”四字。
小邪不等他開口,又叫道:“這是太祖在宮中立的鐵碑,你看過沒有?你沒看過也該聽過裏邊寫些什麽?‘內臣不得幹預政事’!你懂它的意思?內臣就是太監,就是王振!太祖老皇帝早就立碑儆示,你知道鐵碑為何不見了?就是王振拿掉的!這種事已傳到像我這老土百姓耳中,你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怎麽連這個都不知?”
他又道:“現在不管這些,我只想要你自己在為自己辦事!火炮是我放的!我本就痛恨王振,所以才調準炮口,準備開玩笑過過瘾,沒想到卻走了火,這錯是我犯的,跟他們無關!你自己想想,這算哪門叛賊?又怎能聽王振要誅九族?為什麽不聽邝尚書,他們是無辜的?人命就那麽不值?”
他冷道:“你趕快作決定!要記着一句話,君無戲言,當了皇上,話就不能亂說!”
祁鎮本就不是很有主見之人,如今小邪擡出了像征先祖所立鐵碑,懷有壓力地要他脫離王振思想之束縛,當頭棒喝,重重的敲他一記,再加上此刻受到生命威脅之下,也特別珍惜生命。而小邪已說得相當明白,自己若再一味順着王振而處死那些衆人和自己都認為無辜之人,恐怕再也無人會信服自己了。
于情、于理、于良知,祁鎮突然下了決定:“放開楊将軍以及宣府所有部屬,他們無罪!”
衆人霎時激動得不能言語,感情較脆弱者,早已滾下淚來,口中謝的是皇上,心中謝的卻是小邪之仗義執言,拼着辱君之罪,敲醒了皇上。
王振空有一肚子怒火,卻不敢言語,深怕小邪另一把長矛不長眼睛地射穿自己心窩,那時就不是“三言兩語”之代價所能換回來的!
宣府上下全部已被釋放。小邪也松了一口氣,含笑道:“多謝皇上寬宏大量!我知道我的方法冒犯了你,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祁鎮長嘆:“為何你的炮口會向這邊呢?”
小邪道:“沒辦法!事實就是事實!我已是叛賊!你想饒我,王振也不肯,再見!”
話聲方落,小邪騰身而起,化做一道青虹,天馬行空般掠向東方──也就是皇上之後方。一眨眼已消失在人群中。
奇怪的!他竟然往人多的地方鑽?這不是自投羅網?
其實并不盡然。
因為大軍綿延數裏,前面發生之事,後面百丈左右可能就不知情。小邪只要掠過百丈,再掠往前,然後混雜在人群中,必要時還可以換上士兵衣服,魚目混珠地混出大軍包圍區。而以他身手,近身者想傷他,根本不可能,已無須害怕受到過大之傷害。
但他若往人少的地方掠去,可能引來追兵,說不定他處又殺出伏兵,變成追逐之戰,雖仍有逃離可能,但花費代價可能更高。
這就是小邪比其他人聰慧之地方,如此的出其不意,又有誰能料想得到?
小邪說走就走,更讓人驚訝。阿三、阿四想追都來不及,眼巴巴看着他離去。現在若追前,必然會被王振栽以同黨論罪,而枉費了小邪一番苦心,也只有等此事過後,再去尋找他了。
臨逃逸時,小邪手中炮彈又如滾球般滾向了王振腳下,吓得他掉了魂般想往後逃,然而那支長矛插得又深又緊,任他如此大力掙紮,仍未移動分毫,急得吼命而叫。
還好撞擊力不大,炮彈滾至其腳邊,并未引起爆炸。王振驚惶甫定,又見小邪逃竄,霎時轉頭牙裂齒厲喝:“快追──別讓叛賊逃了──”
那模樣就如褲檔被揪住的過街狗,拼命的往後掙紮,卻半寸都是不脫,只能張牙舞爪嘶嚎。
他在叫,人在動,怎麽動?就像訓練軍隊而叫個“向後轉”般,士兵只得往後轉去。人擠人,那能走前一步?
“追啊──快追啊──追不到,統統處斬──”
王振已如瘋子暴跳扭抓。然而理會他的人并不多,敷衍般擠擠撞撞,仍是一無效果。
如許多之人潮,大都對小邪懷有好感,何嘗不希望他能逃逸?甚而有人更期盼小邪能再射出幾支長矛,将這瘋人王振給戳穿幾個窟隆,讓他斃命當場,省得再造孽而遺害人間。
祁鎮盯着王振。第一次,他感到王振是如此粗俗而無用,甚至于可憐。
人已消逝無蹤,士兵擠擠壓壓,在無法突破人群之下,亦由騷動而趨歸于沉默。
王振雖怒瘋了心,然而沉悶氣息湧現的空間,似只有他在唱獨角戲,四處盡是他的聲音回湯,沉湎湎地反壓其心頭。
突然間,他也頓覺人已走了,今天他又是失敗者。
深深吸口氣,平息心中波濤,漸漸地,他已恢複已往的陰沉。
祁鎮此時方道:“公公不必操之過急,楊小邪武功高強,一時要捉他,也不是易事。”
王振拱手:“請恕奴才過于激動而驚擾陛下之罪!”
“唉!算了!”祁鎮道:“楊小邪雖犯了錯,但他前幾天也曾為朝廷抵禦也先軍隊,只是過于頑皮罷了;公公疾惡如仇,又怎能怪你呢?”
方才他雖對王振起了“粗俗無用”念頭,但根深蒂固的崇敬心靈仍無形中束縛他,只一閃眼之間,早已将那念頭給沖逝無跡。
他仍需要王振為他“決定”一切重要事情。
楊洪走前,輕而易舉拔去釘着王振之長矛,拱手:“公公受驚了!”說完,也不等王振回話,默然走回原處。
他知道王振不可能如此就放過他們,他正在等候另一波濤。
果然王振在受辱之餘,仍思報複,轉向祁鎮,拱手:“啓奏皇上,雖楊洪及屬下并未參與楊小邪謀反行動,但其誤将奸人引入炮臺,以至于發生此事,難逃失職之罪!還請皇上嚴加懲罰!以張王法!”
蕭無痕拱手:“皇上,楊小邪是下官引入宣府城,這與楊将軍無關!”
王振冷笑:“禀奏皇上,蕭無痕和楊小邪同住太原,早有勾搭,今日之事,他将負最大責任!還有楊小七,根本就是楊小邪結拜兄弟,更不能饒。”
祁鎮又感頭痛,自己已出口赦免,誰知王振仍咄咄逼人?一時已拿不定主意。
兵部尚書邝野馬上又奏言:“蕭副将乃代文征召,‘鎮遠大将軍’蕭王爺乃是前朝功臣,功在王朝,先皇曾禦賜‘天龍玺’一只,已言,‘無叛國之罪,何事不可赦’?可想先皇對蕭王爺之愛護和敬仰,雖然小王爺和楊小邪有交情,但此乃純私人關系,請皇上明鑒!”
王振冷笑:“炮轟金銮駕,何來不是叛國之罪?”
邝野冷道:“此事楊小邪已說明是他誤觸火炮,不能亂加罪于他人!”
王振又想狡辯。祁鎮立時出口喝止:“先生不必再言,朕自有主張!”
“是,皇上!”衆目睽睽之下,王振仍得中規中矩,以分君臣之別。
祁鎮已對此事心煩,早有抛開之意,然而為了平息王振忿怒,他想稍微懲治失職之罰,也無傷大雅。
他凝視楊洪以及蕭無痕那群人,冷道:“楊洪身為守将,早該了解手下,如今事發,難逃失職之罪,朕眨你降一級一品,仍鎮守宣府城,你可心服?”
楊洪志在衛國,什麽官職高低,并未在意,聞知自己仍能鎮守此城,立時拱手跪單膝:“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祁鎮賜他起身,又轉往蕭無痕:“你身為先朝遺臣之後裔,官位顯赫,卻交友不慎,以致于引發此事,朕本該貶你為庶人,但念及你多為王朝立下不少功勞,而最近你也立下戰功,功過相抵之餘,朕為免此等事再度發生,決定撤你軍職,調撥居庸關,充任盟軍使!”轉向小七:“還有你,也一拼論處。”
蕭無痕臉色頓變,自己身為大将軍之子,如今卻被撤去軍權?無異已辱及家威。但皇上所貶,不接受行嗎?
當下他和小七也已拱手謝過皇恩。
王振已露出奸狡笑容,畢竟皇上還是如此倚重他。
楊洪霎時驚惶,拱手:“啓奏皇上,楊副将和蕭參将,勇猛無敵,沖鋒陷陣,所向披靡,實為不可多得之将材,如若撤其軍職,實為朝廷之損失!”
王振冷笑:“若他們行,也不會被瓦刺大軍困住,你是在睜着眼晴說瞎話?”
這是個事實,任誰也難以解釋。但只要善于用兵者,都會了解,被圍困,并非就表示其人不行,有時雙方軍力相差太過懸殊,或者誤入敵人陷阱,都會形成被困情況。
貴者在于被困之時,能否再接再厲作戰,以求脫困。
然而王振,甚至于祁鎮這些外行人,只淺顯的以勝負、被追、追人來解釋行與不行。
祁鎮道:“不必多說,朕不思再談及此事!”他道:“番邦為害匪淺,朕必須早日将其逐退!此事已了,朕要進城了!”
楊洪眼見挽救無望,暗嘆不已,如此得力助手就此被埋沒了!感慨之餘,仍未忘記迎駕入城。
一聲“恭迎聖上進城”,人馬已再移動。一出“放炮驚駕”事件,方告落幕。
祁鎮并未停留過久,第二天一大早,又已起駕趕往“陽高”城。
小邪他根本就沒走遠,事發之時,一直躲在宣府城背後山區。他仍須探清幾位朋友之遭遇如何,方能安心。
見祁鎮大軍已走遠,小邪一聲狼嗥傳遍整座宣府城,也将通吃幫弟兄給引至山區。
在山谷清澈小溪之潔淨石堆裏。衆人散坐一處。
阿三笑道:“什麽玩意嘛!小邪幫主?你先放炮,留下一大堆炮灰要我們掃?還被訓了一頓!”
小邪咯咯直笑:“我還以為炸死你們了?”
阿四頻頻點頭:“嗯!不死是萬幸的!着那尊炮,真他媽的想和王振給拼了!”
蕭無痕苦笑道:“能宰了他,事情可能會好些。”
小邪間:“怎麽?不如意了?”
小七道:“我們全被皇上撤了軍職,還要調往居庸關!”
小邪道:“撤了反而好,省得替那笨皇帝打仗,我一見着就有氣!”
小七道:“我們好,但小王爺就不好了,他把他爹的軍權給搞丢了,很沒面子!”
蕭無痕苦笑:“有什麽辦法?也管不了這些了!誠如小邪幫主所說,為小皇帝而戰,我也沒信心了。”
阿三道:“這是洩氣話!你不必擔心,這件事就交給小邪幫主,保證萬事通通通!現在擔心是多餘的!”
阿四道:“如果再不行,我的炮保證一轟見效。”
“啪”然一響,小邪給他一個響頭,叫道:“你還敢轟?要不是你瞄得太準,怎會惹得一身腥?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禁‘炮’!”
阿四乾乾直笑,仍顯得意:“我不開炮,我只負責瞄準而已,不違背您的命令!”
“想瞄?好!下次你瞄不準,小心我把你裝入炮筒裏,當炮彈般轟出去!”
阿四自得而笑:“放心!我決不會讓你得逞的!”
小邪瞪他幾眼,才轉回正題:“看樣子,非得把王振給宰了!”
阿三道:“幹脆連皇上也給拉下馬來!搞什麽嘛?簡直像位不懂事的小孩!”
蕭無痕雖以臣不言君過來約束自己,但也不反對阿三所言。親眼所見種種,讓他感到皇上實在還太嫩,很多事處置得實讓人不能心服。
小邪反問:“怎麽拉?拉了他,他又上馬,根本沒有效用!”
阿三乾笑:“我只是提供意見,從來不考慮如何施行的!”
小邪白眼:“一張嘴光會吹!”
阿三笑得更諧谑,他本就習慣于別人說他“吹”,甚而以此感到不同于他人而更形光彩。
小邪沉思着,他也不願見到小王爺為此事而愁眉不展。
不久,他道:“看來只有如此了!”
阿三追問:“是何妙計?”
小邪神秘一笑:“天機不可洩露!”
見他笑得如此邪氣,想必又将搞出何種驚天動地之事?
阿三抿嘴瞄眼:“透露一點行不行?”
“不行!”小邪說得甚為堅決,“這事絕不能告訴你們,否則真的是造反了!”
對皇上以及身邊親信之人下手,若不是造反,實在也找不出其他言詞來解釋了。
阿三無奈推手:“小邪幫主,我實在對你的言語,感到絕對的失望!”
小邪道:“被你感到失望,并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很樂意接受!”
“難道你就不顧我們之間數十年的暧昧關系?”
“我很早就想把你遺棄,現在正是時候!”
阿三笑得更苦:“也罷!你如此狠心,我決心跟你到底,讓你痛苦一輩子!”
阿四道:“小邪幫主請放心,我這把剃刀随時準備替你清除‘痛苦’!”
阿三奚落:“只怕你的剃刀永遠剃不了我的老蛋!”
阿四舞動鋒利小剃刀:“試試看就知道了!”
“好啦!”小邪喝住兩人,“沒事只知道吵?回去打包袱,準備走路!”
阿三霎時目露喜色:“你要帶我走了?呵呵!不必包袱!我馬上就可以跟你走!”
阿四咯咯而笑:“和尚是不須要那些俗物的!”
小邪睨眼:“你們很會自我陶醉?被貶了?還笑得出來?”冷道:“收拾包袱,跟着小王爺去居庸關養公雞!等生了蛋再回來!”
阿三立時又愁眉苦臉:“公雞怎會生蛋?”
“生不了,你就別回來!”
“這不公平!”阿三叫道:“你也沒辦法!”
“誰說的!”小邪狡黠而笑:“我的公雞一定會生蛋!”
“這麽神奇?”阿三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因為這話是小邪說出來的。
阿四道:“小邪說會生蛋就是會生蛋,你好好養!會有出息的!”
阿三瞪眼:“你也別得意,我要養,你也逃不了!”
小邪狡黠而笑:“兩人一起去研究!翹尾巴的雞,聽說比較會生蛋!你們不妨試試看!”
阿三無奈苦笑:“小邪幫主,你當真要獨自行動?”
“嗯!”小邪也恢複認真,“此事太過于嚴重,你們躲在居庸關,反而可以避嫌疑,若出了事,也賴不到你們頭上,我才能放心去辦此事。”
阿四道:“要多久時間?”
“不清楚!”小邪稍微盤算,“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反正不會太久!”
小七笑了笑:“小邪幫主,可不能再誤觸火炮了!”
衆人為之一笑,小邪急忙喊着:“不會,不會!這次是自願引炮!保證效果更佳!”
一陣笑聲過後,小邪已告別衆人,臨時還交代蕭無痕別把此事放在心上。
到底小邪想搞何把戲?
他的行徑總是讓人難以費解而哭笑不得。
劃過天空一片靛青,熾烈太陽照得黃沙滾熱,更有蒸氣騰騰而上。
在白羊口某處山巒之隐秘處,一堆堆似瓷碗倒置之蒙古包像草菇般綿延不斷。大漠景像卻在中原出現。
此處正是瓦刺軍隊之大本營。
濃密軍隊不停往日巡邏,戒備十分森嚴。
在群營之後的山區一條山溪中,站滿了衛兵。也先正在溪中洗澡,想把酷熱暑給洗去。
在大漠,想洗上如此清涼之山泉淨水,談何容易?
驀地──
一陣歌聲傳來:“門前呀一道清流,夾岸兩行垂柳,風景年年依舊,只有那流水總是一去不回頭……”
光聽這古怪腔調,也該猜得出乃是通吃幫幫主的喉音。
“誰?!”衛兵在叫,也先也在叫。
歌聲又傳出:“我家門前有小河,後面有……”
“誰?!”也先怒喝,打斷了歌聲,“是誰?給我出來──”
“掃興,真殺風景!”從小溪潭左側一顆巨石後方已鑽出小邪靈秀臉蛋,一臉嗔樣,“你懂不懂藝術?光會鬼叫!”
小邪為何摸至瓦刺軍大本營?莫非這與他所“計劃”之事有所牽連?
不必說,一定有,否則他不會冒此生命危險來找也先開心。
前次在沙場上,小邪滿身滿臉濺血,掩去不少本來面目,如今乍見之下,也先仍未認出是他,兩撇整齊胡須已抖動,喝道:“你是誰?”
小邪輕輕一笑:“賣衣服的!”
也先這才想到自己一身衣服全放在那塊巨百上,想起身都覺得臉燙燙的,厲道:“還不趕快把衣服丢過來!”
小邪不理他,爬上石頭,一件件點着衣服:“虎皮薄短褲,上等絲外衫……麻料長褲……奇怪?怎麽都是中原貨?……哦!也許是搶多了老百姓,換換獸皮,以能洗刷‘大怪獸’的外號……一件……兩件……”
算完了,他才咯咯一笑,轉向也先,潇灑道:“一共七件,大大小小、長長短短、靴子、腰帶外加一把破扁擔(劍)加加減減,大約值個十兩銀子……再來一個二手貨……打個七五折……就湊個整數,八兩好了!”
也先見他不将自己放在眼裏,怒意更熾,喝道:“來人啊!把他拿下!”
衛兵早就想拿人,但無命令,亦不敢貿然闖入“洗澡”區,如今聞令,已有七八名沖向溪谷以拿人。
小邪含笑:“大男人洗澡,有什麽好看?”
右手一揚,數額細石已全部砸中沖前衛兵穴道,像蠟人般固定當場。
小邪笑得更惹人:“要看就讓你看個夠!”
也先已從他出手之際頓覺似曾相識,再往其斜綁的馬尾發束,登時驚愕:“你是楊小邪?!”
小邪得意一笑:“不是我,天下哪有人敢賣衣服給你?”
忽然确定他就是小邪,也先心神也為之緊張。小邪這身功夫,他也無把握制住,如今又突然造訪,不知又有何詭計。
“你……你來找我幹什麽?”
“賣衣服啊!”小邪抖着衣衫,煞有其事,“你買不買?不買我就讓魚穿好了!”
也先深知小邪鬼靈精怪,不易對付,還沒弄清其目的之前,自己只好忍忍,遂道:“我買!”
“銀子呢?”
“馬上給你!”
小邪斜睨而笑:“你的話,我不相信!”
“本王言出不二!”
“少來!”小邪嘲讪,“你的‘言出不二’就是賭輸了賴帳,不做第二種想法!”
也先情急之下,已忘了上次賭博一事,被小邪點破,不禁稍帶困窘,但只淡淡一笑已掩飾過去。
“我全身……我沒帶銀子!”
“自己想法子啊!難道還要我借你不成?”
也先實在拿他沒辦法:“那把劍尾有顆珠子,你拿去吧!”
小邪瞧向劍尾,果然鑲有拇指大夜明珠,淡然一笑,又道:“有是有,但我只賣八兩,如此,一來,我又得找你……我又沒銀子……我不能收夜明珠。”
也先簡直被他整得哭笑不得,叫道,“你到底想怎樣?”
小邪無奈:“沒辦法,我找不開。”
“不用找了!剩下賞給你!”
“那麽多……好吧!雖然你用高壓手段逼我,但生意總還要做下去!”小邪甚為無奈,摳下夜明珠,着實不客氣的揣入懷中。
也先道:“現在可以把衣服扔過來了吧?”
“那再加手續費十兩……”
“你……”也先哪曉得小邪啥樣花招都有?
照此算下去,也先要想弄回衣服,非得花掉全家家當不可。
然而小邪卻忍不住的笑起來,他在笑自己怎麽突然間就想出如此之多整人的點子。
一笑之下,戲也唱不成了。“好吧!就替瓦刺王子服務一次,別讓人說我太吝啬了!”
手一揚,已将一堆衣服連長劍抛向也先。
也先接着衣服,甫自松了一口氣,趕忙着裝,省得小邪又來個其他花招。
穿妥後,龐然之軀已往小邪走來,稍帶狡黠一笑:“你膽子可算是天下無雙了!”
“哦……真的?”
“誰敢單槍匹馬來見我?”
小邪回答得甚幽默:“見你什麽?見你洗澡?”
也先突又窘困,乾笑道,“本王不是說此,而是說大明朝有人敢來見我,實是不容易”
“當然啦!”小邪回答更絕,“你三個月才洗一次澡,又難得在中原洗一趟,想見?談何容易!”
對小邪之怪語論調,也先也為之語拙,一時也不知如何來應付他。
還好,小邪另有目的而來,沒跟他鬼扯,道:“你也別說我大膽小膽,也別說我是大明朝的人!我當得很煩了。”
“你本就是中原人……怎麽……”
小邪黠笑道:“你聽過大明朝的人敢炮轟皇上的?”
也先對此事也有耳聞,如今又聽小邪親言,幻想那種情境及小邪當時之表情,不禁已莞爾而笑:“你的膽子果真天下無雙!”
小邪嘆道:“唉!通人不淑,像我這樣有才能的人,怎會老是碰上這種事?”
也先問:“你怎會一炮轟向英宗?”
“唉呀!你就不知道那小王八蛋簡直湖塗透頂,硬是相信王振那個大奸賊,說我是叛徒,還要誅我九族,我沒九族讓他誅,他竟要宰我的朋友,祁鎮不但不阻止,還想支持他,一氣之下,我就轟他幾顆炮彈!可惜效果不理想,只轟碎金銮車而已!”
也先聞言,帶有狡黠而笑:“所以你就抛棄了大明江山?”
“誰說我抛棄江山?我還想要回來。”
“所以你來找我?”
小邪亦黠笑起來:“你以前不是說過,我們可以合作?”
“說過!但現在不一樣!”也先道:“你現在是叛徒,已經走投無路了。”
小邪輕笑:“你知不知最厲害就是被逼急的老虎?到時候,我連你都咬!”
也先瞄向他,淡笑不已:“你果然是條猛虎,連妥協都不肯接受!”
“接受了,不就變成你部下?我不幹這種事!”
也先笑得很奸:“你以為我會答應你?”
“不是‘以為’,而是‘一定’!”
“噢?你那麽有自信?”
小邪自得而笑:“別的沒有,我對自己一向很有信心!”
也先想殺殺他威風,突然笑臉一斂,冷森道:“你猜錯了!本王早已攻至此地,不須任何力量,仍可拿下大明江山,根本不必和你合作。”
小邪見他如此模樣,也懶得去理他,似有備而來的拿出一包瓜子,怡然的啃着。
也先覺得他反應過于奇特,以為他投聽清楚,又道:“本王不須要與你合作!你聽見沒?”
小邪不理。
也先更加陰沉冷笑:“憑你一個人,又能起得了什麽作用?我不但不跟你合作,還要殺了你!”
小邪仍嗑着瓜子,殼子如鏈子般飄向水中。
也先得不到預期之反應,登時喝道:“楊小邪!我的話,你聽到沒有?”
小邪瞄向他,如看猴子般:“既然不和我合作,我聽不聽見,跟你又有什麽關系?”
這不就是欲蓋彌彰?也先老臉不由一紅,知道自己根本唬不過人家,像是沾油了嘴巴仍在說沒偷吃東西般,盡說些廢話。
小邪推過瓜子,笑道:“演得很逼真,吃點瓜子,獎賞獎賞!”
也先已然咯咯輕笑:“看來像你這種人,不跟你合作還真不行?”
他也拈起瓜子往嘴中送,卡卡地嚼起,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