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見，再也不見
三年後。
A城，中央大街，聖誕節，節日的氣氛很美麗醉人。高小貝和歐天開在散步。高小貝想去看電影，歐天開卻說不好，只是給高小貝買了一根馬疊爾冰棍和一根糖葫蘆。
有一對情侶在拍婚紗照，高小貝站在那看了很久。
“我也想穿婚紗，真好看！”高小貝的冰棍和糖葫蘆都吃完了，可是還是舍不得走。
“哎呀，孩啊，你糊塗了，大冬天的，穿這個，會凍死的……走了！”歐天開拉着高小貝離開了。
中央大街回來，歐天開帶着高小貝去吃飯，還是馬蘭拉面，還是一碗不加雞蛋的面條。這味道，和三年前一模一樣，還是一樣的鹹。
“我可能，會去北京。”歐天開看着高小貝，略有所思。
“定下來了？”高小貝含着一口面條，呆呆的看着歐天開，怎麽？這是又要分開了嗎？高小貝突然覺得口中的面條有點苦澀，三年了，不是說好娶我的呢。
“我想，我想穿婚紗……”高小貝低頭嚼着苗條，不讓歐天開看到，自己的淚水。
“孩兒，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也學的跟他們一樣俗……”歐天開一直都覺得，結婚似乎和婚紗沒什麽關系，結婚不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嗎，而如今，這樣在一起，不也是挺好的。
高小貝和歐天開對于婚姻的理解和認識似乎有着很大的分歧。
一次，兩次，高小貝滿懷希望地幻想着和歐天開的婚禮，可是歐天開的反應，卻是怪怪的。于是，在婚禮這個問題上，他們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争吵。
“我真的覺得，婚禮是很無聊的事情。”歐天開被高小貝問的煩了，兩個人在一起，需要別人摻和什麽呢？再說了，工作的事情，還飄忽不定，哪裏有什麽心情舉辦婚禮！
“什麽？一輩子就這一次的事情，你覺得無聊，那還有什麽不無聊？”高小貝覺得此刻的歐天開有點不可理喻。
“貝貝，我什麽都答應你，只是關于婚禮的事情，你就不要再逼我了……”歐天開的語氣已經堅決到了極點，他仿佛在宣告，你說的是不可能的，結婚可以，婚禮不行。
“那，你和我一起拍婚紗照，和我的朋友一起吃頓飯，好不好？”高小貝看着歐天開決絕的表情，有點絕望了，只是心中還剩下一絲不甘。
“不行！”歐天開決絕的很徹底。
“為什麽？”高小貝歇斯底裏的聲音有點沙啞，為什麽我這麽一點要求，你都覺得過分？我真的過分嗎？難道，難道一個正常女人的正常要求，你都覺得過分？
“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高小貝終于喊出了這句話。
似乎，所有的分手大戲，都是以這樣的問題結束。
歐天開看着眼前有點瘋癫的高小貝，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子，已經不是自己十年前認識的那一個小女孩，她變了，她變得世俗，她曾經是那麽的一塵不染，那麽的澄清透明，可如今，她也和大街上那些胭脂俗粉，沒什麽兩樣，為什麽會這樣！
2008年的那個傷感的七月，高小貝和歐天開的愛情夭折在那片燦爛的陽光下。十年的相知，他們都堅定的以為這是愛，十年的等待，憔悴了所有的青春。
高小貝依然記得那場七月的離別。
歐天開和十年前一樣，一樣的沉默，一樣的對高小貝千依百順，他頭頂上隐隐的白發，刺得高小貝的眼睛有點疼，歐天開的手在發抖，高小貝有點想哭，可是這個肩膀已經不再屬于她……分別原來是這樣讓人撕心裂肺。
很長一段時間，X城南郊的迎春花香總是萦繞着高小貝的記憶，她反反複複的做着一個夢，那條泥濘的小路，雨後的潮濕打濕了她的睡枕，那是高小貝認識歐天開的第一個春天。
十七歲，懵懂的年紀，歐天開一身橄榄綠裝飾了高小貝所有的青春夢想。高小貝想，也許我真的是個自私的孩子，總是肆無忌憚地享受着他的寵愛，她以為，那會是她最完美的愛情。
高小貝習慣了歐天開調侃一般叫她孩子，可是，當愛成為一種習慣，愛情就成了奢侈的東西。歐天開只是把她當孩子，可是，高小貝在這種寵愛中已經長大了。
往事，一幕一幕，撲面而來。
那一年，高小貝生病住院，當她一個人提着輸液瓶子蹒跚在充滿死亡氣息的住院大樓中，歐天開遠在千裏之外的演習場。他的電話永遠都是無法接通。
終于等到歐天開的電話！高小貝正在廁所，一手舉着輸液瓶子，一手狼狽的提着褲子，電話接通，終于聽到他的聲音。
“貝貝，我給你弄了好多彈殼！”，他在電話中興奮地喊道。
那一刻，高小貝的淚在無聲地滑落，那個彈殼的夢想伴随着高小貝在青春歲月中一天天成長，可是，歐天開不知道，她已經長大了。
相聚，分別，相聚，分別，十年的光陰，悄然而過，高小貝算一算，兩個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也不到兩個月，而最後的這一個月，幾乎都用來吵架了。
似乎一開始就寫好了結尾，高小貝和歐天開開始了争吵，第一次，第二次……接踵而來的是滿眼的硝煙，那時，高小貝才發現，這個她交往了近十年的男人，此刻是如此的陌生。
愛他嗎？歐天開從來沒有問過高小貝，可高小貝卻無數次的問自己。
歐天開說，貝貝你變了，高小貝點頭，是的，我想長大，我想做個真正的女人，而不只是個孩子。
高小貝從七月的陽光下躲回自己陰暗的小屋，讓自己的心情慢慢發黴。我想我可以忘記，我想我能夠忘記。
有些時候，用不着自己做決定，真的是，一切都有安排。
只是，高小貝設想了一千種她和歐天開再次和好的可能，只是有一種，她從來沒有想過，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半年後，那張薄薄的信紙，從遙遠的某川寄來，給高小貝寄信的是一個陌生人。高小貝只看清了一行字：泥石流，歐天開，犧牲……
高小貝抱着那封信，流不出一滴眼淚，歐天開，你，夠狠！你怎麽可以比我先走！
高小貝以為自己能夠忘記的東西，原來從不曾忘記，十年的時間太長，歐天開已經長在了心裏，只是為何，我只是轉了一個身，竟然是一生永訣！
歐天開，我再也不用刻意去忘記你了，你已經那麽幸福的先走了，那一句當年沒有說出口的再見，原來是再也不見……再也不能相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