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那個寂寞的暑假到底很快過去。
高小貝和洪顏進入S市一中讀書。穆白和許烨娜讀了倫城中學的高中部,韓坤讀了職業高中,許烨輝堅決的退了學,去了上海,用他自己的話說,要活出點樣子給高小貝看看。
當時,程素素也是那麽想的,她也想活出點樣子給穆白看看。
到廣州的第三個月,程素素已經能說幾句簡單的鳥語了,還說的有模有樣,內猴啊,母雞啊,程素素突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很有語言天賦的。只是,在這個鳥語花香的地方,少了一個人的存在,心底空蕩蕩的。
夜幕降臨,程素素總是忍不住打開窗戶,朝着正北的方向,遠遠望去,穆白,你能感覺到我在想你嗎?要是地球是平的就好了,我這樣打開窗戶,就能看到你在的遠方……
高中生活緊張而枯燥,雖然高小貝和洪顏高一時候仍然分到了同一個班級,可是交流也是寥寥無幾,因為,真的沒有時間。
每周唯一的閑暇時間就是每周四下午的作文課,那個下午,高小貝才能喘口氣,天馬行空的給自己的大腦放一個假。
寫作文,那一千字的作業對于高小貝來說,半個小時就差不多了。所以每周的作文課,當別人還在那抓耳撓腮毫無思路的時候,她早已經寫好了。
高小貝決定給穆白寫信。
寫作文如行雲流水,可是,這寫信,卻是如此艱難!首先稱呼就是個大問題!叫他什麽好呢?穆白?不,不,連名帶姓的,這不是太見外了?大白?唉,好像和他還沒有那麽熟……高小貝想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拿不定主意,沒辦法,天秤座的選擇障礙,這是天生的。
那封信,高小貝憋了整整一下午,只寫了不滿一片紙,那開頭的稱呼,到底什麽都沒寫……那是高小貝寫的第一封信。
高中生活比起吵吵鬧鬧的初中生活,如苦行僧般的清苦,穆白和許烨娜在高中部的同一個班級。讓穆白絕對沒有想到的是,他收到的第一封信,竟然是高小貝寫給他的。
只是這封信字跡潦草,左右言它,不知道她到底在表達什麽,穆白只看懂了一句話:對不起。她說的是畢業聚會那天的不愉快,還有送程素素那天打他的事情。
有什麽對不起的呢,即便你那小拳頭打得挺疼,我也從來沒有怨過你,穆白很快回信,那句,我好想你,在穆白心裏跳來跳去,只是,卻怎麽也寫不到紙上。他也是不知道說些什麽,說來說去,似乎只有一句話,我挺好的,祝你開心。
等待,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收到穆白的信,高小貝頓時覺得世界光芒四射,真美好。雖然只是平淡的話語,但是看到他寫的文字,就是開心。
高中生活,雖然枯燥,倒也飛快,高小貝每次回家,總會找個接口去高中部找許烨娜,其實許烨娜明白,高小貝找的不是她,高小貝想見穆白。
穆白又長高了,高小貝仰起臉才能看到,只是,每次見面都是匆匆的看上一眼,甚至沒有一句話。高小貝心中的期待一點點變成了失望,穆白他根本不喜歡我。
高中生活似乎沒有什麽可以記錄的東西,唯一剩下的記憶就是每個學期都會有兩次階段考試,高小貝的成績像過山車一樣,忽前忽後,枯燥生活唯一的調劑品,就是穆白的信。
高三如洪水猛獸,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高小貝沒有功夫想穆白,高考臨近,而她的學習成績卻是直線下滑,班主任一次次找她談話,她卻是流淚,那時候高小貝想,這時間最悲哀的事情讓自己遇到了,我喜歡的他不喜歡我。
高考前三個月的時候,高小貝病倒了,肺炎,斷斷續續的燒了一個多月,每天輸液,吃藥,那時候高小貝總有一種奇怪的想法,我要是這麽死掉,穆白會不會難過?
高小貝當然沒有死掉。
高中三年,穆白的狀态一直有點渾渾噩噩,高小貝和程素素的信不時地飛來,他有時候甚至有點分不清,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一個人,總覺得高小貝有時候很像程素素,而程素素身上也有諸多高小貝的影子。
一個人會同時愛上兩人嗎?穆白常常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如果,你覺得自己同時愛上了兩個人,那麽你最愛的應該是後面那個。因為,如果真的很愛第一個,又怎麽會愛上第二個呢?
只是穆白當時的智商還沒有進化到這個程度,他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是高小貝,可是卻一直沒有勇氣跟她說些什麽,甚至沒有主動寫過信給她。想着高小貝的時候,覺得很甜蜜,可是真要是高小貝出現在他面前,他卻是緊張得不行,有點手足無措。
而與此同時,程素素的信又讓他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甚至讓他有種錯覺,他覺得他似乎在談着一場美好的戀愛。
穆白其實更喜歡的應該是程素素,只是他自己也沒有搞明白自己的內心。
不過,大部分時間,穆白其實是沒有時間考慮這些兒女情長的,高中三年,他依然是倫城中學的名人,打架狂人。沒有了韓坤和許烨輝,穆白也不是孤家寡人,他身邊很快又聚集了幾個“志同道合”的人。“三劍客”成了歷史,“四人組”又成了新一代的風雲人物,他們就是穆白,張大同,萬飛,周一帆。
進入高中沒多久,四個人便一拍即合,很快倫城中學的歷史又一次被刷新,不過主角卻依然是穆白,真是流水的新聞,鐵打的穆白。不過,比起初中那幾年,高中三年,穆白還是相對低調不少,畢竟人長大了,心眼也會多少長一點。
程素素在廣州如魚得水,不到一年,她的鳥語已經說的很流利了,如果不仔細聽,可能也沒人知道她是外地來得,程素素的語言學的這麽快,得感謝一個人,那就是李宇鵬。李宇鵬雖然是地道的廣東人,可是人卻長得人高馬大,有點東北大漢的感覺。
這個貌似東北大漢的家夥對程素素一見傾心。那一年是96年年初。李宇鵬追程素素的方式很特別,就是他竟然纏着程素素教他說H省的方言,你能想象嗎?南方人說北方方言的那種滑稽的腔調,每次聽到李宇鵬那蹩腳的H省方言,程素素總是能笑的東倒西歪,這個人真有意思。
不過,這學語言的方式倒是也加快了程素素對鳥語的掌握,一來二去,兩個人竟然能用H省方言唠嗑了,只是李宇鵬還是會不自覺的蹦出幾句奇怪的腔調,程素素竟然也能神奇的理解他的意思。
這樣的日子差不多持續了兩年多,程素素的語言已經不需要再學了,李宇鵬的H省方言簡直也出神入化了,他竟然連半幅,也熊這樣的高難度話語也能應用得很正确。
願意為了一個人改變,甚至改變自己的語言,如果這都不算愛,還有什麽值得期待?
韓坤就讀的職業高中,就在S市一中的對面,隔着一條馬路,整整三年,他和洪顏并沒有太多的交流,只是偶爾通信。沒錯,就是寫信!
只是隔着一條馬路,不到500米的距離,你們倆竟然還要麻煩郵差叔叔,真是太不環保了!在我們今天看來,也許只是一個電話或者微信的表情,可是,那時候覺得把自己的心情寫在紙上,再認真的貼上郵票,鄭重地投進郵筒,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
只是,一個婉約,一個謹慎,洪顏和韓坤似乎只是兩條平行線,不遠也不近,每次見到,也只是很正常的寒暄,欣喜還是失落,那些年輕的記憶如清風,随着時間的漸遠漸模糊。
也許那些年輕的情愫太過于淡薄,支撐不起沉重的思念。那一句想你,始終都是埋在內心深處的一顆釘子,時間久了,這顆釘子便和身體融合在了一起,只有夜深人靜,想起那個遙不可及的人,會時不時的痛一下,不過,大部分時間,我們已經習慣了與這顆釘子共處。
你知道,我在等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