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軍人,只能坐在辦公桌後面處理點文案,不配在實際的任務中調遣生死。”
不知道為什麽,衛兵竟然對眼前這個一邊盯着自己一邊胡言亂語的男人有了一絲畏懼,他稍稍壓低額頭,避開對方的視線。
“……你的姿勢不對,”男子仿佛注意到了衛兵心中的忐忑,不無得意地笑了起來,“你看,你端着長槍,離桌子又這麽近,還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他突然收起笑容,“如果我現在向上踢翻桌子,你的槍口就會因此而偏斜,你本能地會想要保持槍身不動而壓低準心,我則可以依靠左右方向上的平行移動來閃開第一次射擊——相信我,在這種情況下,你絕沒有開第二槍的可能。”
衛兵眉頭微微一皺,欲言又止——他覺得自己犯不着和一個身份不明的偷渡客發生口角,而且也擔心在交流的過程中,被對方抓到什麽把柄,讓自己更加被動。
自覺無趣的年輕男子終于閉上了嘴巴,雙手環抱于胸前,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只是那副似乎是洋洋得意的笑容,再也沒有從他的臉上落下。
直到三分鐘後,肖黎明少将再次推門而入。
他依舊是面無表情,板着一副标志性的撲克臉,只是手裏多了一瓶500毫升裝的“農夫山泉”。
“抽一根嗎?”在把礦泉水遞給長發男子之後,肖黎明掏出煙盒,輕輕抖了抖:“黃鶴樓,不是什麽好煙。”
“謝謝首長,”對方恭敬地接過煙,在手上把玩了兩下,慢慢放在桌上,“我戒了,真的。”
“原諒我一開始的怠慢……”肖黎明打燃一根火柴,将自己嘴上的煙點着,“我聽說有些特工可以靠一個礦泉水瓶子或者一根香煙殺人,所以我不想冒險。”
“用一個礦泉水瓶子殺人?”男子皺起眉頭,撅了撅嘴,“唔……這個我還不會。”
肖黎明眼皮微跳,本能地看了一眼被男子放在手邊的香煙:
“你的上司說你很喜歡不分場合地開玩笑,看來他是對的。”
“九零後嘛,”男子聳了聳肩,“總有些壞習慣的。”
“讓我們來談點正事吧,”肖黎明幹咳了一聲:“電話裏的人問我,你是否已經向我交代了此行的任務,我回答他,‘你根本就什麽也沒說’。”
“哦,他多半是以為我在昨天夜裏就已經與您碰過面了——在您的辦公室裏,”男子仰頭喝了口水:“我被命令在一點半時才能向您本人透露任務的細節,因此才會一直守口如瓶。你看,一切都是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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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那我就不明白了……”肖黎明用一種近乎是“诘問”的語氣說道:“你既然是來執行公務,為什麽要用如此‘不友好’的方式上船?你完全可以像你上級認為的那樣,帶着證件,在今天淩晨離港前提出搭船的申請,我不可能,也沒有權利拒絕。”
這個穿着水兵服的年輕男子沉默了幾秒鐘:
“首長,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必須澄清一點——我确實是在今天淩晨零時零分,你的‘慶陽’號離港時上的船,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零時零分……”肖黎明少将稍微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在一大群士兵和記者的衆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混上自己的登陸艦?有這種可能嗎?自己的水手會如此不中用?連這麽個留着長發的傻小子也發現不了?
“至于為什麽我沒有提出登船申請而是選擇秘密潛入……”男子頓了頓:“如果我說這是在綜合了‘行動的機密程度’與‘任務的成功概率’之後的個人判斷,您願意接受并原諒我嗎?”
片刻的沉默之後,肖黎明把尚有一半的煙頭扔進了煙灰缸。
“老實說……”再一次,他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對方一番——這家夥個頭不高,體型中等,皮膚白皙,長得頗為清秀——甚至可以說是太過清秀了,孱弱得簡直像是個女人:
“你真的不像國家安全保衛局的人。”
“我也不想……”男子抓了抓臉:“找不到別的工作嘛。”
“無論如何,”肖黎明突然起身,站得筆挺,一臉嚴肅地主動伸出右手,“歡迎登上‘慶陽’號”,他用左手捂了捂胸口:“營救行動總指揮,肖黎明少将。”
對這遲來的“歡迎儀式”,男子顯得異常認真,他先是跟着起身,行了一個标準的軍禮,然後頗有風度地同肖黎明握了握手: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保衛局第七特勤處探員,編碼0079527,”他一本正經的神态,與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代號‘羽’,‘林飛羽’。”
“我很慶幸,”肖黎明露出了可能是今天的第一個笑容:“起碼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我很榮幸,”年輕人也回以禮貌的笑容:“能夠站在你們這邊。”
看到這和諧的場面,守在會議室大門的衛兵總算是松了口氣,他用一個極其隐蔽的動作,将懷裏95式突擊步槍的保險上好。
“你出去,”就在這時,肖黎明別過頭對他輕聲令道:“把門關好。”
林飛羽立即意識到,接下來的對話才是重點,遂露出近乎是本能的、保護性的微笑:“很好,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了,将軍。”
“在透露你的任務細節之前,我有一件事必須要告訴你……”
肖黎明用雙手撐住桌面,面無表情地道:“我很不喜歡你,林飛羽同志……”他的聲音陰沉而嚴厲,就好像是在訓斥自家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之前與軍隊的人合作過幾次,但至少我看不慣你這種态度。”
林飛羽不語,只是淡淡地笑着。
“這次的營救行動意義重大,關乎整個中國海軍的聲譽,誰也輸不起。”少将繼續道:“我挑選的陸戰一連,是精銳中的精銳,分得清是非輕重,如果你在島上的行為妨礙到了整個行動計劃,那他們一定會丢下你不管,然後繼續執行任務,到那時,你完全可以去海軍部告我,看我會不會被處分。”
“唔,那麽在透露我的行動任務之前,我也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林飛羽閉上眼,發出一聲輕嘆,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之後,他的語調、神态,乃至整個人都突然變得異常肅穆——甚至還透着一點點令人不安的煞氣:
“我所執行的任務,關系到整個國家的未來,我不管你的海軍陸戰隊是不是精銳,如果他們在島上的行為妨礙到了我的行動計劃,我一定會把他們全部廢掉,然後繼續執行任務……到那時,你完全可以去國家安全保衛局告我,看看我會不會被槍斃。”
“你……”肖黎明頓了頓:“是在開玩笑吧?”
“你覺得呢?”
兩人面無表情,默默地凝視着對方,在這一刻,屋子裏的氣氛似乎降到了冰點。突然,不知為什麽,肖黎明少将“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開始喜歡你了,林飛羽同志……”
“我也喜歡你,肖将軍。”
林飛羽回到座位上,用力點了點桌面:
“那麽趁着沒人,來讓我們談談正事吧。”
二、一個好的開始
〔“同志們!打起精神!別一個個都耷拉着腦袋!”陳揚站直身子,用力高舉手裏的95式突擊步槍,聲嘶力竭地吼道:“美國人在看着我們呢!日本人在看着我們呢!菲律賓人在看着我們呢!十三點五億同胞在看着我們呢!挺起腰來!該是時候讓他們看看了!……”
話音未落。
刺眼的火光從這艘三號登陸艇的左側一閃而過,白色的尾煙貼着海面,在空中播撒出一道絢麗的螺旋,海軍陸戰隊員們臉上閃爍着驚懼與迷惘——沒有人看清是誰、是從什麽方向射來的這枚導彈,但毫無疑問,對林飛羽和陳揚來說,剛才那絕對是與死神擦肩而過。〕
三十分鐘後,洋面上的風,突然就大了起來。
林飛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這麽讨厭有風的天氣。記得在上小學時,他還挺喜歡在刮大風的傍晚爬上自家的頂樓,張開雙臂,看着下面飛沙走石。行人也好,車輛也好,此時都像是搖搖欲墜的樹葉,在大自然的呼吸吐納之下嚎叫奔逃。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高高在上,簡直是世界之王——看着凡人在眼皮子底下掙紮,自己卻悠然自得,頗有股子聊笑蒼生的豪邁。
但是今天林飛羽終于發現,在風的世界裏,沒有王者,只有臣民。
搭乘着二十名海軍陸戰隊員的登陸艇在波濤間上下颠浮,仿佛随時都有可能被一個浪頭打翻。按照林飛羽原先的“地理學常識”——或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