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持像往日那般沉着淡定,即使是見過無數大場面的冷冰也做不到吧?
但為什麽?心頭有這般難言的忐忑?女性的直覺讓夏美悅死死盯着冷冰的側臉,觀察這位傳奇人物表情裏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很好……”終于,冷冰像是松了口氣地直起腰來:“這樣一來,剩下的問題就只有照明了。”
人總是本能地畏懼着黑暗,倒并不是因為黑暗本身有多可怕,而是被黑暗所籠罩着的“未知”太過危險,這是從遠古時代流傳下來,銘刻在人類基因中的記憶,除非有一天,人可以像貓那樣用肉眼看穿夜幕,否則對黑暗的恐懼,也必将永遠延續下去。
即便是已經通過科技的神力,将遙遠的“未知”一掃而空,擺在三人面前的黑暗還是如此深邃而濃重。在這條甬道盡頭究竟隐藏着什麽?蟄伏在黑暗中的秘密究竟是吉是兇?這些連科技也無能為力的事情,恐怕還是只有依靠自己來親眼确認了。
“我們帶的應急燈肯定不夠用,”羅濤無奈地道:“誰也沒想到還會有這第二層地宮。”
“古人可沒有應急燈,”夏美悅忙接過話茬:“仔細找找,牆上一定有火把的插槽或者油燈之類的東西。”
倒是冷冰,一點也不關心這個問題似的,又一次打開了領口的通訊器:
“裴佩,考古隊攆走了嗎?完畢。”
“是,他們很配合,完畢。”
冷冰低頭看了一下腕表,從大衣的內袋裏摸出一根圓柱形的小東西——看起來就像是哮喘病人用的那種噴劑:
“還有一件事,裴佩,看到入口旁的那個迷彩帆布背包了嗎?完畢。”
“……這裏有很多背包,哦!”耳麥裏的女聲輕輕一嘆:“看到了!是灰白色城市戰迷彩的那個嗎?完畢。”
“對,它在你面前嗎?完畢。”
“是的,怎麽了?完畢。”
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冷冰手裏傳來的“咔嗒”聲——他按下了“噴劑”上的某個小小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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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雷般的可怕轟鳴從頭頂傳來,整個空間都像遇上了地震似地猛烈搖晃了幾下,淅淅瀝瀝的碎屑和粉塵從天而降,撒了冷冰一身。此情此景,不禁讓人聯想到“地下掩體”遭到炮擊時的模樣,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就在塔與地下迷宮的連接入口,剛剛有一顆不算太大的炸彈被引爆了。
扔掉手裏遙控開關的同時,冷冰扯掉了自己的耳麥——裏面各小組的呼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依舊是那樣面無表情,看着兩人的眼神,也與往日無疑,平靜得仿佛早已經不再屬于這個塵世。
而被他看着的這兩個人,卻已經是魂魄離體似地徹底呆住了。
“你……冷冰……哥?”羅濤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剛才……是怎麽回事?”
冷冰淡淡地道:“把你的槍給我。”
“我問你……”羅濤慢慢擡起了手裏的92式,卻沒有直接瞄準冷冰,而是稍微低了一些:“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把你的槍給我,羅濤……”仍然是不緊不慢、平緩低沉的嗓音,但冷冰的話裏,不知為何突然就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壓迫感:“裏面裝的是空包彈,你傷不了任何人。”
異常詭谲的氛圍籠罩着三人,當羅濤開口問話的時候,連夏美悅都屏住了呼吸:“是你對嗎?我聽到你和裴佩的對話了!是你啓動了炸彈對吧!”
“最後一次,”冷冰向前走了一步,“羅濤,把槍給我。”
“你到底是怎麽了?冷冰哥,你……”羅濤突然舉槍瞄準,一束鮮紅的激光校準線落在冷冰的眉心之間:“你不是冷冰!對吧?該死的!你根本就不是冷冰!”
槍響的同時,冷冰的左腳已經踏入了羅濤的中宮,他右手輕擡,別過對方持槍的手腕,左手則曲蜷成爪,一把擒住了對方的下颚。
力從地起,順着腰肢脊柱傳遞到臂端,最後化為兩只手上的可怕勁道——冷冰在奪下92式手槍的同時,擰斷了羅濤的脖子,這個國家安全保衛局的年輕才俊就這樣癱軟地向後倒去,眨眼間便化做了一具屍體。
也就在同時,方才射擊時從槍機裏迸出的彈殼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叮哐”。
正如冷冰所說,這真的是一顆空包彈,羅濤的反抗,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有任何效果。
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夏美悅足足愣了五秒鐘才有所反應:
“羅濤!”
垂死掙紮般的呼號在甬道中回響,悲傷、憤怒、絕望,難以言表的情感在她的眼眶裏打着轉兒,最後化為一滴晶瑩的淚花,滴落下來。
但這個性情剛烈的女子在剎那間保持住了克制——她畢竟是一名國家安全保衛局的特工,她畢竟是一個經歷過生死考驗的勇士,她畢竟懂得,死去的戀人不能複活,而活着的自己卻還沒有脫險。
已經不再需要言語,夏美悅“刷”地拔出腰間的戰匕,從地上一躍而起,一記橫斬劈向冷冰看似毫無防備的側身。
雖然有個聽上去很是輕浮的綽號“美人兒”,但夏美悅可不是什麽漂亮的花瓶,實際上,單論射擊與格鬥技術,部門裏能與她相匹敵的人可謂是鳳毛麟角,而國家安全保衛局其他部門的一些熟人,則經常用另外一個綽號來稱呼她:“七處的猛将姐。”
但很不幸,冷冰恰恰就是那“鳳毛麟角”中的一個。
他單手外翻,不偏不倚地接住了夏美悅揮匕的手腕,然後轉動身體,帶着女人原地回旋了半圈,不僅化解了對手的突斬,還将這力道巧妙地滑到刃上,變成刺向夏美悅心窩的致命一擊。
女人唇角微張,瞪圓了雙眼,她沒有想到,雙方的實力懸殊到如此地步,竟然只是過了一招,便分出了生死。而冷冰則将她雙手交疊在胸前,擺出一個類似“埃及法老”的姿态,擋住了傷口與匕首。
“一個人上路,會寂寞吧?”
面對着面,平心靜氣地說完這句話,冷冰慢慢地松開了手,夏美悅于是倒在地上,再沒了動靜。
拉了一下槍栓,退掉最後一顆空包彈,冷冰從大衣裏摸出一根新彈夾,裝進了那支本屬于羅濤的92式手槍。
又一次深呼吸之後,冷冰扯起自己的衣領:
“所有人注意,這裏是冷冰,現在是緊急事件……”
他心裏清楚,這是他以“特勤七處行動隊長”身份說出的最後一句話了:
“各組立即到第二層地宮入口集合,重複,各組立即到第二層地宮入口集合,完畢。”
不是要針對誰,也不是要殺死一兩個人,今天,這裏,冷冰要消滅的,是……
在槍聲中,應急燈很幹脆地變成了一堆碎屑。
然後,是一片黑暗。
一、S7的羽
〔“唔,那麽在透露我的行動任務之前,我也有一件事必須告訴你。”林飛羽閉上眼,發出一聲輕嘆,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之後,他的語調、神态,乃至整個人都突然變得異常肅穆——甚至還透着一點點令人不安的煞氣:
“我所執行的任務,關系到整個國家的未來,我不管你的海軍陸戰隊是不是精銳,如果他們在島上的行為妨礙到了我的行動計劃,我一定會把他們全部廢掉,然後繼續執行任務……”〕
一年後。
巴林塘海峽,裴吉特島以西十五海裏。
他帶着一臉泰然自若的神情,無言地默默環視一周,面對四把将自己圍在中間的95式突擊步槍——還有它們後面五位神色凝重的水兵,露出淺淺的微笑。
這個故事的開頭并不算完美——正如他之前的許多故事一樣,在一片驚詫錯愕、莫名其妙和冷嘲熱諷中,頗有些滑稽地拉開了序幕。
那些身臨現場的海軍官兵們,對他被捕時的情景如此口耳相傳:
“這個年輕男人蓄着長發,跷着二郎腿,用左拳支着腮幫,面帶微笑,目光詭谲,看上去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坐在操舵手的正後方,完全不把周遭的戰士們放在眼裏。”
一個自投羅網的“偷渡者”——多麽離奇的結論。
對于他的相貌,傳聞裏有過很多個版本,卻沒有一個能描述得貼切,有人說他很帥,有人說他一般,也有人說他“惡心”,但是所有人對他的第一印象,倒是驚人一致——他絕對是個傲慢輕佻的混小子。
現在,這個招人厭的家夥就坐在“慶陽號”登陸艦的會議室裏,被五名水兵圍成一圈,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只是偶爾地擡起頭來,看看牆上的挂鐘——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年輕卻難以捉摸的臉上,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