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張汐顏陪她爸聊了幾句,就去找醫生了解她爸的情況, 之後去看她二堂哥。
張希明的病房外擠滿了人, 他的老婆和女兒被一夥自稱是夥計家屬的人堵住。
她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擔心公司要垮, 出不了治療費, 要讓老板娘現在就把治療費用打到他們的賬上,還要給什麽傷殘賠償金之類的。
她二堂嫂的日常就是插花、美容、下廚和照顧女兒, 從來不管生意上的事,根本應付不了眼前的情況,被那些人逼到角落吓得瑟瑟發抖, 拼命地把女兒護在懷裏。
張汐顏挺懵, 人才剛送到醫院沒幾個小時,就開始鬧賠償金?
二堂嫂見到張汐顏如見救星, 和女兒躲在她的身後氣得直哭, “這些人前幾天就到家裏來鬧,說希明不知道把他們家人帶到哪裏去了,問我要人。他們還跑到昭珺的學校鬧事,昭珺連學都沒法上。希明剛到醫院, 他們就又追來了。”
張汐顏:“……”一個公司除了老板,還有高管,這會兒管事的人沒出現,來了幫鬧事的人把不管事的老板娘給堵了。這就有意思了。更有意思的是她剛才從那些夥計住院的病房經過, 沒見到他們有家屬陪護, “家屬”全都在這裏鬧事。
一個明顯像是領頭的人站出來, 問張汐顏,“你是誰?”
張汐顏的回答是毫無預兆地擡腿踢在那人膝蓋旁的膝眼穴上。
那人慘叫一聲,當場單膝跪地,膝蓋磕在地磚上發出重重的撞擊聲響。
她不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一把揪住他的頭發,強行逼他仰起頭,從随身帶的香囊中拿出一顆清心解毒丸塞進那人的嘴裏,又往他的下巴處一扣一按,“咕嚕”一聲,藥丸便咽了下去。她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兇悍得如同電視劇裏給人強行灌藥的惡毒妖女,再加上她那身苗族服飾和右臂上的傷疤,恐怖效果十足。
那人單膝跪在地上,拼命地摳喉嚨,卻吐不出來,驚恐地問:“你給我吃了什麽?”
其他人被張汐顏吓了一跳,又見到張汐顏面無表情地朝他們看來,再想到張老板是幹什麽的,不敢再惹事,頓作鳥獸散,一下子全跑了。
張汐顏:??這就跑沒了?是請的群演嗎?
那人拼命摳喉嚨,怎麽都吐不出來藥,簡直快崩潰了,對張汐顏說,“我告訴你,給人下毒是犯法的。這裏有監控,你跑不了的。”
張汐顏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她天生一副令人退避三舍的高冷樣,冷眼看人加上剛才下藥的效果,經人一通腦補後,只讓人覺得驚悚恐怖。周圍病房的人都縮着不敢出來,就連醫護人員都繞着他們走。鬧事的人可怕,這把鬧事的人給弄地上跪着的人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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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分鐘,那人就招架不住,倒豆子般全招了。
有人找到他,自稱是張希明公司的人,說張希帶人去了生苗寨子,已經失蹤三個多月,顯然回不來了。他手下的高層管理正在忙着瓜分公司,他可以混水摸魚,找到幾個出事夥計的家屬,去找張希明的老婆鬧,弄點錢花。
張汐顏:???無力吐槽。
她随口報了幾味吃不死人的溫補中藥讓那人加二錢黃連将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連續喝上一周,她又補充句,“不能加糖。”苦死你!
那人顫抖着雙手用手機記下藥方,連聲賠不是,然後拖着酸麻的一條腿,一瘸一拐地跑了。
她二堂嫂問張汐顏,“現在怎麽辦?”
張汐顏說:“二哥沒有生命危險,等他醒了,他會處理的。”
二堂嫂害怕,問張汐顏,“你能不能在這裏等你二哥醒?”
張汐顏在醫院照顧她爸,順便照顧下她二堂哥陪陪堂嫂和侄女也沒什麽,點頭應下。
傍晚的時候,陸續的,有人來探望她二堂哥,一個個擺出關切的模樣打聽她二堂哥的情況,打聽她是什麽人。
她堂嫂作為全職太太不知道裏面的彎彎繞繞,沒幾下就讓人把知道的都套了去。不過,她堂嫂知道的事不多,只讓人知道她是張希明的堂妹。
有年輕的人表情管理還不太到位,臉上直接就顯露出“堂妹呀,還好不是親的”。
張汐顏:?她家沒分家,堂的和親的沒太大區別。他們兄弟姐妹幾個有自己的私房,但藥鋪生意好像不是她二哥一個人的。她泡的藥浴,家裏制符和制藥的藥材和耗材都是二堂哥運回去的,好多制作出來的東西也都是放在二堂哥那裏賣。她雖然不太了解裏面的情況,可見過二堂哥回家向三姑奶奶報賬,太爺爺在邊上聽着。
夜裏八點多,張希明醒了,一群探病的把病床圍了個嚴嚴實實,噓寒問暖,一頓關切,她二堂嫂都沒能擠進去。
直到張希明問他老婆呢,大夥兒才給讓出路,然後幫她堂嫂說話,說得她堂嫂都插不上嘴。
張汐顏縮在門口,沒往上湊。
如果可以,她很想裝失蹤,讓張希明把張汐月和張希正叫過來處理這邊的爛攤子。她兩年職場經驗就是個底層金融民工,在柳雨身邊當助理的那段時間倒是見識了一點點公司高層管理間的明争暗鬥,嗯,小職員玩不轉。她二堂哥的攤子比起金融公司還要複雜得多,畢竟在金融公司幹得不好最多就是損失點錢財或者是職辭走人,她二哥的生意嘛,這一趟就躺了二三十多個人,老板的兩條腿都殘廢了。她此時此刻無比想念她的小道觀,多清靜的世外桃源啊。錢多好掙呀,她賣點随手畫的給人心理安慰的鎮宅符、平安符,幫人看看居家風水,就能賺夠生活費,還沒任何風險。即使平安符、鎮宅符賣得便宜,全看善信的心意是給幾塊還是給幾十塊,但成本只有幾毛錢,最少都是幾十倍的暴利生意。如果再搭配上套餐價,那利潤更是高到離譜。例如幫人看看風水挪幾件家具位置,再貼兩道符,那開價最便宜都是按千算。遇到公司企業找上門來,特別是遇到柳雨她爸那種土豪,盡管獅大開口,要是價格低了,別人會懷疑大師的水平,價格越高越有範越可信。
張希明對他老婆說,“你立即帶着昭珺回老宅請三姑奶奶下山,汐顏失蹤了。”
張汐顏聽到三姑奶奶,渾身的汗毛刷地一下子豎了起來。鬼一樣的三姑奶奶比花祭部落還要恐怖好不好,鬼皮都得後退三丈,畢竟她不用和鬼皮睡一張床,不用天天接受鬼皮的叫起床服務。
她立即喊了聲,“二哥,我在。”她只覺自己的心裏有個小人嘩啦啦的淌着眼淚,內心淚流成河。
張希明見到張汐顏,難以置信地問,“你沒事?你怎麽出來的?”不等張汐顏回答,又說,“你沒事就好。”
張汐顏說:“不用叫三姑奶奶下山了。”
張希明點頭,說:“你在,我就放心了。現在的情況,你都看到了。”他看看自己的雙腿,說:“你二哥得提前退休了。你三姐和四哥都有自己的生意要忙……”
張汐顏說,“我的道觀……”她的話到一半,就見她二哥一副“你編,你接着編”的表情看着她。她說不下去,退而求其次,“其他的關了,只留藥鋪行不行?”她說完就見張希明滿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張希明說,“行。”
張汐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她回想了下家裏制符要用的材料,其中有一味是鬼皮骨,還有不少也都是奇奇怪怪的東西。貌似,藥材也不太好收集,是不是還要去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她想說,要不把藥鋪也關了吧,但不敢,她怕三姑奶奶下山找她。黎大佬加上鬼皮、無支祁、鬼蜮幻蠱、幻陣和屍蠱都沒有三姑奶奶可怕。
張希明對着病房裏的衆人宣布,“往後汐顏就是你們的新老板。”
張汐顏看向他堂哥的女兒,那是只有十一歲的小學生,接不了班。她二堂嫂,還得她護着,就更別指望了。她再數數她家的人口,看看哪個能接張希明班,最後只剩下深深的沉默。
一位穿着唐裝手上拄着拐杖的老先生問,“張爺,這位是……?”那态度很明顯,不認識!這誰呀!
張希明先把屋子裏的人向張汐顏介紹了遍,這才對他們說,“以前不認識不打緊,以後就認識了。”說完露出疲憊的神情,讓大家都出去了。
張汐顏和大夥兒一起出了病房,就聽到有人問她,“張小姐,張爺沒把賬交給你嗎?”
張汐顏,“……”她在老宅那三年,張希明回老宅報賬的時候,她都旁聽。送出來的藥材,運回去的藥材,不能讓老邁的三姑奶奶和太爺爺幹苦力活,都是她和大堂嫂清點的,她大致上心裏有數。重頭就這些,別的零零碎碎的,不打緊,而且,要緊的不是賬,是藥材渠道。況且,她二堂哥只是傷了腿不能再上山下海地打拼,又不是傷了腦袋,管管公司經營點生意買賣不成問題,說什麽退休,那是給他們這些不安份的人挖坑。她不痛不癢地回了句,“我心裏有數。”沖張昭珺招手,“回家啦。”叫上她二堂嫂一起走了。
不少人頓時樂了,裝比好呀!張汐顏年紀輕輕的,又從來沒有接觸過生意上的事,心裏有什麽數,還是裝。
二堂嫂把女兒安頓在後座,坐到駕駛位上,才擔憂地問張汐顏,“會不會有事?你二哥以前也經常出去,但通常十天半月就回來了。他這次出門,一個多月沒有消息,就有人明裏暗裏地打聽,我找公司的人問,他們總說沒事,後來過了一個多月,外面都在傳希明出事了,公司要倒了,我這才跟小叔打的電話。一下子這麽多人出事……”
張汐顏知道自家嫂子沒什麽心眼,藏不住事,不好多說什麽,只說,“二哥沒有生命危險,等他出院就好了。”她見二堂嫂還是擔憂,說,“這陣子我住你們家,我爸傷着,估計過幾天我媽還得過來,又得麻煩你。”
二堂嫂忙說,“不麻煩,不麻煩。”得到準信有張汐顏他們住在家,不用她們兩母女應付那些人,長松口氣,心頭的大石落地大半,這才發動汽車,駛出醫院。
張汐顏琢磨上她家用的那些藥材的來源。常用的中草藥自然是有人種植,蛇蟲蜈蚣以及那些偏門藥材呢?她想起花集村晾曬的蜈蚣、螞蟥之類的藥材,忽然覺得柳雨在山裏養的那些東西,還真不愁銷路。至少她家的藥鋪都用得上。
張汐顏心想,“沒想到柳雨還是個隐藏的藥材大供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