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張汐顏挺擔心自己仍在幻覺中, 更擔心像鬼片裏那樣把蛇蟲死耗子當美食吃了,于是趁着黎未烤肉的時候,先在旁邊盤膝打坐, 行氣運行一個大周天, 等睜開眼時, 發現精神好了很多, 那種暈呼呼似醒非醒的感覺也減輕很多, 旁邊的雞和兔子烤得香噴噴的,令她聞到味道略有些饞。她默默地從袖袋裏翻出清心解毒丸吃了一顆, 又給自己燃了兩道安神符,确定沒中幻覺, 這才回到篝火旁。
黎未把烤熟的兔子和雞,各分了一條腿給這二人, 餘下的自己一個人包圓了。
張汐顏道謝,慢悠悠地撕着雞腿肉往嘴裏送, 感覺到旁邊的視線,扭頭, 正好與大佬側頭看過來的視線對上。她是用手撕着雞腿肉往裏送, 大佬則是拿着半只雞送到嘴邊直接撕咬,動作豪邁不拘小節,就只差一壺酒用來真實演繹什麽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張汐顏被大佬的豪放和眼神弄得有點懷疑人生,心想, “我太矯情了?”她朝柳雨看去, 只見那貨拿着雞腿啃得滿嘴流油。她默默地改成直接啃, 不過還是很注意不要把油沾到臉上,洗有洗面奶,帶的香皂也不見了,油沾到臉不好洗。
她填飽肚子,到溪邊把手上的油洗幹淨,見柳雨也吃飽了,到柳雨身邊,請她帶路,去找她爸。
柳雨詫異地看着張汐顏,問:“你爸也來了?”
張汐顏被柳雨這裝模作樣的樣子氣笑了,說,“我爸被困在桃林裏,之後被大祭司抓了,你還威脅我,要把我爸烤了。你該不會是想說沒這麽回事,這都是我的幻覺吧?”
柳雨輕哧一聲,說,“你怕是忘了,你爸一個人挑翻了我們一個部落。”她問,“你認為我和大祭司,誰打得過你爸,跑得過你爸?”
困住她爸的當然不是柳雨,而是黎未。張汐顏提醒柳雨,“骨笛。”她說完,忽然想起黎未兩手空空根本沒有骨笛。
柳雨不明所以地問:“什麽骨笛?”
張汐顏語結,她有見到黎未用骨笛做武器,但……此刻,黎未沒有骨笛,也沒有背她的登山包,沒有帶走蠱神樹。她心想,難道我在桃林中見到我爸也是幻覺?是了,不可能出現那麽多的屍蠱。她迅速理了下進山的經過,問柳雨,“你是怎麽遇到我的?”
柳雨指了指黎未,說:“我倆在山洞會面的時候。她來找我,在路上遇到你暈倒在瘴氣中,順手把你救了。”她又正式介紹,“這位是我們花祭部落的大巫。”
黎未瞥了眼柳雨,心說:“你可真敢編。”她看她倆的關系,柳雨顯然不可能拿張汐顏的家人怎麽樣。是真是假,回頭張汐顏見到張長壽就什麽都清楚了。
張汐顏問:“大巫的名字叫黎未,對嗎?”如果全部都是幻覺,她從來不認識黎未,不會知道黎未的名字。高明的幻術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讓人難辨真假,她産生的幻覺必然也是真假摻合。幻術!張汐顏忽地一醒!幻術,奇門異術之一!精通幻陣的人必然精通幻術。據說高深的幻術,就算是把東西藏在人的眼皮子都能讓人視而不見,怎麽都找不到。
柳雨的臉色刷地一下子變了,她沒把黎未的名字告訴過張汐顏,而黎未,連花祭部落的大祭司都不知道她。黎未自己更不會主動去告訴別人,她的名字。
黎未不動聲色地問了句,“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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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汐顏見柳雨的臉色驟變,就知道自己大概觸到什麽要命的忌諱了,她的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最初聽到黎未名字時,柳雨喊的那句,“黎未住手”,以及黎未說的那句“烏玄的屍身在這裏,蠱神樹也在這裏。非我族人,來此必死。”她懷疑那時候很可能黎未是要殺她,是柳雨救了她。她頓時明白,烏玄和蠱神樹是絕對不能碰的禁忌,知道了,或許就會死。她說:“淮陽老龍那夥人裏,有人罵了句黎未那賤人肯定就在附近。”她得慶幸自己的記憶力好。
黎未:賤人?她冷笑一聲,“你把吃我的兔子腿和雞腿吐出來。”
張汐顏慫了,不敢再嚷着要找她爸。柳雨連她都救,應該不會拿她爸怎麽樣。她要是再糾纏下去,說不定戳到黎未哪根敏感神經,把她摁死在這裏。她說:“我去撿柴。”拿起劍,往叢林裏去。
黎未盯着張汐顏鑽進叢林裏,才又扭頭若有所思地看着柳雨,問:“真的喜歡她?”
柳雨輕哧一聲,說:“鬼才喜歡她。”
黎未說,“那好。”她起身,正要擡腿邁步,就見到前面有一團小小的紅霧擋住她的去路。她低頭朝坐在篝火旁的柳雨看去,說,“讓開。”
柳雨說:“殺那麽一頭蠢驢,你好意思下手麽?”
黎未說:“她沒你想的那麽弱。能行氣大周天,這在現代社會已經非常難得。她的氣息中正平和,練的是正統道家內修功夫。中了幻術和蠱煙,半天時間不到就能自己解了,恢複如常。同樣的幻陣,同樣的蠱煙,同樣的幻術,同樣的鬼蜮幻蠱,淮陽老龍一行,可是死了個幹幹淨淨。”
柳雨同意黎未的說法,點頭附和,“學霸嘛,別人家的孩子嘛,張長壽的寶貝千金,當然沒那麽弱。”微微一笑,說:“可她這人又正又直又驢又迂,我不認為她有多大威脅,況且蠱神樹讓你帶走了,烏玄墓你封了,你還擔心什麽?我把蠱神樹讓給你,你放她一命,談妥的買賣,你要反悔?”
黎未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族最後的地方。”
柳雨語帶嘲諷,“大巫出走那麽多年,就連老邁的大祭司都不知道您是誰了,這會兒想起來當守護神了。”
張汐顏撿好柴回來,敏銳地覺察到黎未和柳雨的氣氛有點不太對,她沒敢湊過去,學着剛才黎未鑽木取火的方法,自己在離她倆略遠的下風處升了堆火,在裏面灑上驅蟲煙,先把周圍的蟲子都驅了驅,又再做了一個簡易火把,灑上驅蟲粉,再拿着火把仔細地把地面和空中也都仔細熏了遍。她又用符和紅繩在周圍結了個陣,以求心安。靠近溪邊,地上石子多,又格外潮濕,沒法睡人,好在山裏的藤蔓多,她用劍砍了幾根藤蔓回來,兩端打結分別捆在兩顆樹上制成一個簡易吊床睡在上面。旁邊有篝火取暖,晚上睡在吊床上,也不怕受潮受寒。
她抱着劍,剛躺在藤蔓吊床上就聽到隐隐約約的嬰兒哭聲,吓得她打個激靈。她側耳細聽,又聽到有嬰兒的哭聲,那哭聲叫着突然變成了一聲慘叫,之後就沒聲音了。
這地方,哪來的嬰兒?
張汐顏帶着疑慮和恐懼又側耳聽了一會兒,再沒聽到有嬰兒哭聲。她又朝柳雨和黎未看去,見到那兩人還坐在火邊,神情都不太好,似乎吵架了。
她抱緊劍,又躺了一會兒,仍舊沒聽到聲音,正準備入睡,忽然聽到旁邊的溪澗中傳來水響聲,她扭頭就見溪水正順着淺灘往上漲。她坐起身,朝上游方向望去,心想:上游下暴雨,發山洪了?
她正在猶豫間,溪水已經漲過她的篝火,把火滅了,長到了吊床下。
柳雨喊了聲,“小心!”
張汐顏被柳雨的喊聲吓了跳,突然,溪水中有一道黑影跳起來徑直朝她撲來。情急之中,她拔劍出鞘,劍鋒劃過,反射着寒光,劍刃劃在如金如鐵的東西上,她聽到了一聲猴子叫,面前浮現一張猴臉,她的腦海中浮現起一個念頭:水裏哪來的猴子——
那猴子已經揮起爪子朝她抓來。
張汐顏側頭扭身,那爪子從她的肩膀上劃過,衣服的撕裂聲響起,還有血珠子飛濺。她的劍尖抵在那猴子的身上,借勢往後一躍,落到叢林中,她的後背刮在樹枝上,紮得後背一片生疼。
那猴子落回水中,濺起一朵水花。溪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又回到原來的水位線。
張汐顏橫劍擋胸,心想:“這該不會是幻覺了吧?”
柳雨飛快趕來,她先看了眼溪水,又朝站在樹叢旁的張汐顏看去,只見張汐顏右手橫劍擋胸,左肩的衣服撕爛了,肩膀上露出深可見骨的幾道傷口,皮翻肉綻,鮮血淋漓。
張汐顏對柳雨叫道,“當心水裏有怪物。”她又飛快補充句,“是猴子。”
柳雨看到了溪灘上的水漬,冷冷地朝黎未的方向看了眼,卻是拿黎未沒辦法。
張汐顏見柳雨的反應,便知道那猴子的出現跟黎未有關,問:“幻術?”她的左肩火辣辣地疼,扭頭看去,只見幾道血淋淋的傷口,連骨頭上都被撓出了裂痕。難怪,她覺得鑽心透骨地疼。這……總不會是幻覺吧?
柳雨說:“水猴子。”拉着張汐顏往黎未旁邊去,又深深地瞥了眼黎未,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碧池。”
黎未“咔嚓”一聲折斷了正準備扔往篝火的樹枝。
張汐顏想起那是什麽猴子了,她說:“無支祁,傳說中的水怪,在水裏力大無窮,能夠興風作浪,大禹治水時曾遇到過無支祁作怪,後來派應龍把它擒下了,鎮壓在淮陰龜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