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路人甲

第52章 ☆、紛紛擾擾

陳珂對于這輛車和這個司機都持保留意見, 他跟方既明說，覺得自己剛剛出道拍戲，就搞得這麽奢侈隆重是不是不太好？

方既明說，給你這輛車不是為了讓你炫耀，是為了讓你在生活方面沒有後顧之憂，全心全意投入工作，冬天橫店很冷, 再過幾天去了鄉下條件就更艱苦了，你要是凍病了影響拍攝進度不是得不償失嗎？而且我還會心疼。

于是，陳珂就美滋滋地把禮物收下了, 方既明在生活上一向對他無微不至，他體會的到，心裏很甜蜜。

開機之後，日子忙碌起來, 演戲的事對于陳珂一向不是問題，最開始的幾天, 他也被暴脾氣且挑剔的靳大導演罵過兩次，不過幾場戲下來，陳珂很快适應了靳力的風格和節奏，挨罵的次數越來越少, 逐漸如魚得水收放自如了。

陳珂很用功，沒他戲份的時候，他也留在片場，跟着靳力學習, 看別人怎麽演戲，收工以後回到酒店，就鑽研劇本，讓可樂和他對臺詞，看他排演明天的片段。還有兩次，他半夜跑去敲靳力的門，要跟他交流一下自己的心得體會，靳力本來快睡着了，打開門就要罵人，可再一看陳珂那渴望知識的小眼神，破天荒地沒脾氣了，把人請了進來，耐着性子講了幾句。

“……你這樣半夜敲導演的門，也不怕別人傳八卦，再傳到你們方總耳朵裏，還以為我們之間有什麽不能說的秘密。”靳力眯着眼睛靠在沙發上，在混沌狀态下開着玩笑。

陳珂看了看大導演亂七八糟的大胡子和五月懷胎般的大肚子，心裏呵呵了一聲，說：“您放心，他不會的。”

“你可別去敲女演員的門啊。”靳力睜開眼，為自己想到的這種可能性吃了一驚，“我的片子可不想和緋聞謠言挂上鈎。”

陳珂：“……”他認真拍戲虛心學習是真的，可他并不傻啊。

不過即便他不去敲女演員的門，劇組裏關于他的八卦依然不少，每個人看着他的眼光都有些欲說還休的好奇和深意。

一開始，陳珂還故作低調，讓司機小朱把車停得遠一點，尤其避開大咖袁肖和女主何筝的車子，但很快他就發現根本沒有這個必要。因為整個劇組對他的身份都心照不宣，大家都知道他是方總的人，有輛豪華保姆車那不是太正常了嗎？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從陳珂在《海棠》裏演配角的時候，夢工坊上下就知道這位和老板關系不一般，至于後來他被方總藏在深山別墅的事，也沒能瞞過吃瓜群衆雪亮的眼睛。

陳珂身上就仿佛貼了一個“方總專屬”的标簽，不管走到哪裏，不管他表現怎樣，人們總是先被那标簽吸引了視線，然後彼此對視，露出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

至于這個“專屬的人”是小情人還是男朋友，那就沒人細究了，甚至大部分人都傾向于認為陳珂是老板養在身邊的一只金絲雀。

就是有一些人，見不得同樣沒背景沒資歷的年輕人站得高走得遠，他們不願意承認這些人是真的有天賦有能力，便想象他們肯定是用了不正當手段走捷徑，或者只是單純運氣好。這樣想，就不會反襯出自己的無能，心裏頓時平衡多了。

這種情況下，大家對陳珂表面上都極客氣，背後卻是說什麽的都有了。

比如這天，陳珂就無意聽見幾個同組的配角演員聚在一起議論他。

“……你們知道嗎？鄧哲從拍完《海棠》就一直沒資源沒曝光，還被換了經紀人，都是因為他拍《海棠》的時候沒眼色，得罪了咱老板的小情兒，唉，我還挺喜歡他的，上升的勢頭多好啊，就這麽毀了，好可惜。”

“老板的人？姓陳的那位嗎？厲害了，社會我陳珂小哥哥，惹不起惹不起……”

“除了他還有誰？他以前一個混橫漂的小群演，有什麽資格演靳導的《白玉壇》？不是方總硬塞的你信？”

“可我聽說主要演員都是靳導親自定的呀，靳導一向心高氣傲誰的面子也不給，他不會答應吧……”

“天真！大導演怎麽了？大導演不用吃飯？資本的力量啊，懂不懂？沒錢他拿什麽拍戲？……”

陳珂仿佛吃了一大口隔夜的馊飯，惡心的他上不來下不去，不過他不像以前那麽沖動了，知道跟這些背後嚼舌根的人争一時口舌之利沒有任何意義，他深呼吸了幾次，轉身回了車上，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生悶氣。

可樂湊過來問他怎麽了。

陳珂指了指聚在角落裏那幾個人，讓可樂去買幾杯奶茶給他們：“你跟他們說，我請喝茶，大家聊天辛苦了，喝茶潤潤嗓子。”

可樂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去了，不一會兒，奶茶送到那幾個人手裏，幾個人鬼鬼祟祟地朝陳珂這邊看了一眼，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以火箭般的速度，封上嘴，散了。

可樂回到車上，還在疑惑：“怎麽你請他們喝茶，他們就都跑了？”

陳珂沒說話，他注意到就這麽幾分鐘，原本癱在駕駛位睡覺的司機小朱睜開眼睛，從後視鏡瞄了他好幾眼。

“你看什麽？”陳珂沒好氣地問道。

小朱慌忙收回視線，掩飾道：“中午想吃什麽？咱開車出去找吃的吧？”

除了劇組偶爾的閑言碎語，這位小朱司機也讓陳珂頗為煩惱。

陳珂覺得他總是做一些超出司機本職工作範圍的事。

比如陳珂早上從酒店出來，小朱會盯着他的腿看半天，然後說一句“你只穿了一條褲子？今天都是外景吧？太冷了，再多穿點吧。”

再比如，某一天中午劇組的盒飯實在太難吃了，陳珂吃兩口就扔一邊了，可樂自顧自吃得開心，還沒察覺到什麽問題，小朱卻會勸陳珂多吃兩口，還很殷勤地問要不要去買點零食來。

總之噓寒問暖，比可樂更像是他的生活助理了。

只是司機，又不是奶媽，管這麽多真的好嗎？奶媽……一想起奶媽，陳珂又想到方既明，心說這司機該不會是老師安排在身邊監管他的吧？

陳珂把這個想法跟可樂說了，可樂撓撓頭，很憨厚地說：“你想多了吧，人家可能只是心腸熱，關心你而已。”

陳珂神神秘秘地搖頭，沉痛地說：“可樂，你不了解我們家方總。”

陳珂和可樂開始偷偷觀察小朱，越觀察越覺得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小朱開車還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對陳珂和可樂說的話似乎特別感興趣，當陳珂語氣不對，或者情緒有波動的時候，他的眼神就格外靈動，總借着後視鏡觀察陳珂。

甚至鬼鬼祟祟地打電話，偷拍陳珂在片場的照片，這種事也被陳珂發現過。

終于有一天，陳珂和可樂商量出一個主意，不如我們釣魚-執法，來檢驗一下這個司機的忠誠度吧。

檢驗第一步，陳珂裝病，猛咳嗽加狂打噴嚏，他讓可樂去買了一堆藥，小朱見狀果然很關心，問要不要請假去醫院，陳珂說不用，自己可以堅持。

到了晚上，方既明果然給他打電話，問他累不累，身體怎麽樣，又說要給他寄點中藥，陳珂随便敷衍過去了。

懷疑又加重了一分，可是還不能确定，因為方既明和陳珂基本每晚都通電話，天氣冷問問身體情況是很正常的，不能由此判斷就是小朱通風報信。

于是，就有了檢驗第二步。陳珂在橫店的朋友挺多，這天有人約他晚上去KTV嗨一下，陳珂忍痛放棄了夜會靳力讨論劇本，讓小朱送他和可樂一起去KTV。

他臨下車的時候，小朱還多嘴勸他：“明天還要早起去片場，你們別玩太晚啊。還有你還感冒呢，少喝點酒。”

陳珂點點頭：“你在附近随便轉轉，結束我叫你過來接。”

陳珂玩到深夜兩點多，出來的時候把三分醉意演繹出八分，晃晃悠悠地上車，在車上還和可樂摟摟抱抱唱歌大叫，簡直玩成了一個小瘋子。

第二天，陳珂沒有耽誤工作，還是起了個大早去片場，但一整天人都是暈的，他一直在等着方既明打電話教訓他，結果……等了一天直到晚上睡覺，方既明沒有聯系他。

陳珂就更暈了，心想難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講道理，生着病又跑去玩鬧喝酒，按照方爸爸的性格，肯定是要嚴肅批評他的。

陳珂躺在床上，思來想去主動給方既明發了個撒嬌的信息：方爸爸，今天過得怎麽樣？很晚了，早點睡哦。【玫瑰】【愛心】

方既明隔了一會兒才回他：今天有點忙。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剛從醫院回來。你早點睡吧，晚安。【親親】

對于他半夜出去胡鬧只字沒提。

這下陳珂心裏更沒底了，他翻來覆去，心情沉痛而內疚，我怎麽能錯怪老師呢？老師光明磊落，怎麽會安排個“內奸”在我身邊？這件事一定不能讓老師知道，等再見到老師，我一定洗幹淨好好犒勞一下他做個補償……

陳珂腦子裏的小戲精折騰了一會兒，他随着漸生的困意平靜下來，打算把這事扔一邊去了，似睡非睡間他很想念方既明，他有很多話想跟老師說，關于拍戲的心得體會，關于別人的閑言碎語，一段日子不見，他想從那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之中汲取力量。

他迷迷糊糊地想，方既明的愛就像一張無所不在的網，他有時想要逃離過分的約束，甚至為此産生不必要的懷疑，但如果沒有了這張網，他會不會無所适從？這是不是一種超越性和愛的，更難以描述的羁絆？

陳珂很快如願以償見到了方既明，不過不是因為什麽好事，方既明是來解決問題的。

解決的是他和袁肖之間的一個意外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