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完結
今年的秋日來得快, 皇帝駕崩的喪鐘敲響在北齊各個角落,國喪一月,北齊的百姓都要為先帝送行。
沈清歌作為郡主自然也要在皇宮守喪,秋風蕭索卻也寒冷,夜裏更甚,錦邺舍不得她勞累,哄着讓她離開,沈清歌不願意,硬要跪在他身邊陪他:“我身為郡主, 理應盡孝道。”
錦邺伸手為她揉腿,示意穆青多拿一些軟墊過來,沈清歌看着他認真為她揉腿的模樣, 輕笑着訓斥:“太.子爺,您真是太胡鬧了。”
他挑眉看她, 低柔問道:“郡主說說我哪裏胡鬧了?”
沈清歌看了一眼先帝靈奠:“先帝面前,沒規矩!”
他含笑拉住她的手, 親昵的捏了捏她掌心,道:“以後沒規矩的事還多着呢。”
夜深後,皇室宗親便開始輪值守喪,沈清歌已昏昏欲睡,錦邺怕她着涼, 即刻抱了人回去休息,她一如從前抱着他的腰不放手,錦邺小心翼翼上了床将她抱在懷裏, 她半夢半醒的,想睜開眼又睜不開的樣子,輕輕呓語着:“這個月太累了。”ugliness arrangement
錦邺自然知道她辛苦,他在邊疆的每一個時刻,她都費心籌謀如何為他守住江山,他低頭吻她,又忍不住深入其中,沈清歌半推半就的,倒讓錦邺越加難耐,他又怕吵着她,忙道:“我的清歌辛苦了,以後一定不讓你受任何委屈。”
她抿唇一笑,将他抱得更緊,依舊是閉着眼睛的模樣,恍若夢語一般的:“你也很辛苦,錦邺,你有沒有受傷?”
他立刻搖頭:“沒有,我好好的。”
她似乎放心了很多,軟軟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不在的日子,我每日都會做噩夢,我好怕你回不來。”
姑娘說話時雖極力掩藏着顫抖和害怕,錦邺還是聽出來了,他止不住心疼,坐起身将她整個人抱進懷裏,沈清歌睜開雙眼,眸中已有一圈漣漪,錦邺慌了神:“莫哭莫哭,我回來了,再也不讓你擔驚受怕。”
沈清歌一邊往他懷裏縮去,一邊摸索着他的身體,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男人捏住她亂摸的手,沙啞低沉道:“乖,怕吓着你。”
他上次被狼抓傷,胸前一道猙獰的傷口,上了戰場,雖沒有受什麽重傷,背上的劍傷倒是有幾條,他每日都在苦惱,如何才能瞞過她,他舍不得看她傷心難過。
沈清歌收回手:“你不讓我看,也成,等我及笄你若也不願意脫衣服,那咱們便永永遠遠都成不了夫妻,還成什麽婚?”
的确是這麽個道理,他不可能永遠不在她面前寬衣解帶,錦邺滿眼溫柔的看她:“給你看,你別哭,不然我就寧可永遠不碰你,也不讓你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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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歌胡亂點頭,手去扯他的衣服,倒讓錦邺呼吸粗重起來,他啞着聲音道:“我自己來。”
身上的衣服被他褪下,健碩的胸膛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其他各處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都愈合了,但可見當時是怎樣的疼痛。
沈清歌摟住他脖子,冰涼的手輕輕摩挲着曾經的傷口,錦邺抓住她亂動的手:“現在不準摸,以後再說。”
“什麽時候?”
他低笑着,湊過來親她:“等你及笄,任你摸。”
她越發抱得緊,嬌軟的身體一下一下蹭着男人,他扶住她的腰,失神喚道:“清歌。”
沈清歌跨坐在男人腰上,鄭重承諾:“錦邺,我會對你好的。”
這多像一個男子對姑娘家許下的諾言,他忍不住笑起來,溫柔的抱着她:“好。”
将沈清歌哄睡了,錦邺便去了沉香庭,穆青壓上來一人:“主子,寂塵找到了。”
錦邺擡眼望去,那人生得眉目兇狠,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和尚,他冷冷一笑:“帶上來。”
隐衛立刻壓上來兩個小孩,寂塵一看便慌了神:“錦邺,你竟然用我的兒女威脅我!”
穆青一拳将他打趴下:“找了你一年,如今可算找着了,什麽和尚,不過是苗疆不要的罪人,逃入我中原後便裝作和尚,竟然還敢對主子下蠱,交出解藥!”
寂塵恨恨的等着錦邺,他正盯着自己灰青的指間,冷冷吩咐:“殺了。”
隐衛舉起刀,毫不猶豫将劍刺入那孩子的軀體,寂塵眼睛瞪得大大的:“不要!我給你們解藥!放過我兒子!”
他慌忙從懷裏拿出一個瓶子交給穆青:“服下後即刻就解毒。”
錦邺慵懶的往後靠了靠,冷笑着:“給他的女兒服下看看。”
“你們!”
穆青踢他一腳:“你急什麽?如果這解藥沒問題,我們立刻放了你們,即刻替你兒女醫治。”
隐衛把解藥給小女孩服下,并無大礙,錦邺招招手,穆青便把解藥拿了過來,他服下後便感覺身體中的禁锢解除,渾身輕松,指間的灰青也漸漸退散。
他起身,冷眼看了看面前的幾人,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寂塵臨死前的罵聲,錦邺怎麽可能放過暗算自己的人?
國喪後便是錦邺登基的日子,皇宮緊鑼密鼓的籌備着,登基的前一日,沈清歌去見了錦昭和安沫雲。
之前便特意将這兩個人關押在一處,讓他們互相仇視,敵對。
上輩子的夫妻,這輩子卻雙雙成了階下囚,沈清歌怎麽想都覺得有趣。
兩人都被用過了極刑,倒在潮濕的牢房裏,如一灘爛泥,動一下都覺得痛苦。
默書為沈清歌搬來一個凳子,她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兩人,這讓她想起自己的前世,一生何其清苦,死時又是多麽的凄慘。
錦昭和安沫若恨恨的瞪着她,舌頭被炭火燙傷,再也無法開口說話。
沈清歌同情的看他們:“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尊貴美麗的安姑娘,如今竟成了這副模樣。”
她起身,接過默書遞過來的劍慢慢走過去:“天道好輪回,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從一開始,錦昭就一步步走進這個圈套,直到今天的慘敗。
而安沫雲,那玉栀子的毒令她痛不欲生,沈清歌承諾她,若是将垣王和安潤初密謀的一切都告訴她,那麽就饒她一命。
在性命面前,什麽權勢,富貴,愛情,親情都會化作泡影,所以安沫雲屈服了,也正是她屈服這一刻,他們才是真真正正的輸了。
沈清歌的劍鋒挑起錦昭的臉,淡淡一笑間,她将劍緩緩插.入他咽喉,在錦昭驚恐的目光中,她毫不猶豫的推入劍,呲啦一聲,長劍穿透他咽喉和後腦。
安沫雲看惡鬼一般的瞪着沈清歌,嘴裏嗚咽着,大約是讓她不要靠近,沈清歌接過默書的絲帕擦擦手,又提起劍過來,她雙手舉起利刃狠狠砍下,安沫雲的頭顱被砍斷,鮮血飙得她渾身都是。
錦邺已從外面趕來,見着這副模樣,連忙拿來鬥篷為她披上,抱了人便離開。
他知道沈清歌恨毒了他們,卻絕不想看到她這樣,他寧願所有沾血的事都交給自己做,他舍不得她如此。
沈清歌躺在他懷裏,認真看着他側臉:“錦邺,你知道的吧。”
他腳步微頓,而後又加快腳步往寝宮而去:“是,我知道你的秘密,因為我跟你是一樣的。”
前世他死時不過才八歲,并未參與過奪嫡之争,重生後便苦心為自己籌劃,為的就是不在受制于人,不再稀裏糊塗就丢了性命。
他收斂鋒芒,做事謹慎,在皇宮的每一天都萬分戒備,終于他羽翼漸豐,也學會如何掩飾自己的內心,變成了一個最荒唐的王爺。
有幸結實白馬寺的住持,那是個得道高僧,不僅知道他重生這個秘密,還直言某日會有一個女子也是前世重生而來,與他有一生的羁絆,會影響着他的任何決定。
錦邺苦心孤詣為自己籌劃如此多年,怎麽甘心被一個女子左右,所以他請那高僧算卦,看看究竟是何家的姑娘。
高僧卦出後,錦邺便早早去沈府見過了她,那日她剛剛蘇醒,說話溫柔細語的,模樣也是美麗動人,可錦邺瞧得出,這姑娘不簡單。
所以他決定,要殺了她,不讓她左右自己,影響自己,牽絆自己。
興許是天意,注定的事是無法改變的,起初他想殺人,後來卻賠上了自己的心,到如今,他竟是無怨無悔。
将一番心中話說與沈清歌聽完,她已震驚得愣住:“原來…你也是…”
錦邺想起自己做的錯事,滿是悔恨:“清歌,我不該幾次三番傷害你,對不起,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
沈清歌故作生意的皺緊了眉頭:“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睚眦必報,我怎可輕易原諒你!”
他平時也是十分冷靜的,但凡遇見沈清歌的事便容易六神無主,見着她生氣,錦邺立刻難受起來,他小心翼翼抱着她,輕言細語道:“你要怎麽才肯原諒我,只要你說,我一定做得到!好不好?”
沈清歌偷笑了笑,故意板起臉:“罰你一生一世只愛我!”
錦邺愣了一下,連忙點頭,溫柔的看她:“一定,我一定做到!清歌,我愛你。”
新帝登基那日,天邊滿是彩霞,猶如錦繡綢布鋪成的萬裏紅毯,世人皆說這日是難得的祥瑞吉日,是北齊繁榮之兆。
錦邺牽着沈清歌慢慢走向龍座,他的手寬厚溫暖,把她冰涼的手握得很緊。
帝後站在長階高臺之上,背後是萬裏錦繡彩雲,腳下是大好河山,滿朝文武擡頭看去,那兩人果然是天作佳偶,金玉良緣,龍袍的鳳袍散落在玉階上,相互糾纏,仿佛他們天生就該穿上那衣服,坐在那位置,共享這繁華盛世。
百官齊齊跪下,三呼萬歲千歲,太監正要宣讀聖旨,錦邺将那聖旨拿過來,親自念道:“朕今日娶柔嘉郡主為妻,惟願朝朝日日常伴其左右,本朝将無妃嫔,廢選秀,朕此生,只願一妻,生而長久,死後同穴。”
衆人驚呼,沈清歌震驚之餘是滿滿的感動,她輕輕拉了拉他的手袖,男人溫柔的将她抱緊:“我錦邺,絕不讓你受委屈。”
“皇上!不可!”
“皇上這可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如此有傷國本啊!”
“求皇上三思!”
沈清歌緩緩一笑,清亮的聲音響在空曠的大殿之上,滿含威嚴:“本宮知道各位大人心有不甘,千金們個個都是如花的好年紀,所以本宮願意給她們機會,若誰能入得了皇上的法眼,本宮便做主替皇上收了她,如若皇上看不上…”
她挑了挑眉,說得雲淡風輕:“那本宮就只有殺了,以儆效尤。”
若說以往,大家可能相信沈清歌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可是經過這些日子,她替先帝謀劃誅殺垣王和安家老小,還讓先帝封她為郡主,一人闖入監獄将先太子錦昭和安沫雲砍死,光是這份歹毒就是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大臣們頓時有些畏畏縮縮,不敢将自己的女兒推出去送命。
此後,甚少有大臣願意提及此事。
皇上愛重皇後的美言傳入民間,說書了編排了好幾個版本,百姓聽不膩煩,都說帝王無情,他們的皇上卻是和頂癡情的男子。
日子過得實在快,冬末之後便是過年了,除夕那日,沈清歌在宮裏煮了火鍋,錦邺忙完了便趕過來,他朝殿內走去,她正忙着,還沒瞧見他來。
錦邺也不出聲,靜靜看她歡笑,看她同默書和穆阮打趣,小德子已經習慣了,皇上動辄就偷看皇後娘娘,也不知道是什麽樂趣。
沈清歌發現他,連忙過來迎他,腳下絆了一下差點摔到,錦邺連忙跑過來接住她,輕聲訓斥:“着什麽急,摔了怎麽辦?”
沈清歌摟着他笑得嬌俏:“今兒個吃火鍋守歲,你高不高興?”
錦邺瞧着她笑時的模樣,心裏平靜且溫柔,他低頭吻她,輕輕道:“高興,跟你在一起,做什麽我都高興。”
屋外風雪又臨,屋內打打鬧鬧嬉笑一片,旁人自是鬧成一團,沈清歌依舊如去年一樣,倒了酒放在他面前:“錦邺,以後的年年歲歲,我都會陪着你。”
錦邺溫柔道一個好字,仰頭喝下溫酒,捧住她的臉吻上,慢慢将酒推入她口中。
衆人見此,含笑退出殿外,關上門,隔絕了外頭的冷。
沈清歌被他弄得一陣恍惚,身子一輕便被打橫抱起,錦邺俯身在她耳畔缱绻低語:“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