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朝
自錦邺出征已有半月有餘, 邊疆時不時便傳來捷報,道邺王爺勇破敵軍詭計,對方節節敗退,不日便能凱旋。
帝都的天兒就沒好過,雖說是夏季,卻少有豔陽天,天邊的烏雲壓頂,時不時便要下一場暴雨,直讓人喘息不得。
穆阮照例從外頭取來錦邺從邊關送來的信, 這半月,二人皆是書信問候彼此,他的信上每每提及不放心她, 十分挂念她。
沈清歌皆是認真回信,不說朝堂諸事, 只訴說些女兒家的心思,信到邊疆一來一回也要多日, 卻讓兩人都有了些寄托,等信的時候,仿佛時間也過得快些。
帝堂風起雲湧,平靜之下暗藏猛虎,幸好沈清歌和錦邺都猜到了事态的發展, 錦邺将沉香庭的精銳暗衛全部留給了她。
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以一敵百,是沈清歌最後的籌碼。
皇帝親近的大臣如今寥寥無幾, 最信任的只有沈廉,他每日都要往皇宮跑一趟,陪着皇帝說好一會兒話。
回來的時候沈清歌已坐在了飯桌旁等他,父女二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如今局勢不妙。
沈廉坐下,嘆了一口氣道:“皇上外強中幹,其實已經病了好些時日,但是為了不引起朝中動蕩,硬是撐着不宣太醫,也是不給旁人下手的機會。”
沈清歌放下筷子,極冷靜的問:“還能撐多少時日。”
“興許月餘,興許幾日,說不準吶。”
皇帝從年初便開始受打擊,兒子們結黨營私,公然挑釁,埋伏刺殺,如今最看重的兒子竟謀反,再怎麽強大的人也撐不住,皇帝是天子,天家最忌諱的事兒都被他碰上了,還沒氣死已是萬幸。
剛巧沈清風從外頭回來,風神俊朗的少年郎,似乎也感覺到了帝都的不平常,往日裏雲淡風輕的臉上多是凝重。
他見着父親和妹妹都在,便也坐下,沈清歌問道:“哥哥怎麽了?”
“剛才在外頭遇見安丞相。”沈清風看了一眼沈清歌,皺眉道:“他說你殺了她女兒,會找你報仇!”
沈清歌不在意的笑:“我當是什麽事兒呢,他如果有這個本事,盡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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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風還要說話,沈廉擡手示意他打住,只道:“風雲變幻只是一朝一夕,我們要早做打算。”
皇上病重的事終究還是沒有瞞住,朝野上下議論紛紛,皇帝終是病得起不來,落了幾日的早朝沒有去。
月影皎潔,夜色中的樹木被月光照耀的張牙舞爪,守門的侍衛被人突然抹了脖子,死的悄無聲息。
黑衣人身手矯捷,迅速把皇宮當值的侍衛殺了後換成自己的人。
燈火通明的屋內,錦垣好整以暇的看着宮內草圖,上面有十二處暗道,除了皇帝無人知曉,草圖被置于皇帝寝宮,無人可碰,能得到這個東西的人,必然是皇帝親近的人。
錦垣含笑看了一眼皇帝的近身太監王全,淡淡勾唇:“公公幫了本王大忙,本王必定重用。”
王全忙跪下:“奴才不敢奢求重賞,只求王爺成事後繼續讓奴才伺候左右。”
錦垣虛扶一把:“這是自然,還有誰能比王公公妥帖呢,本王心裏有數。”
這次秘密見面無人知曉,得到了宮內草圖的錦垣如虎添翼,十二處暗道已偷偷送進了自己的精兵。
只待一個合适的時機便可以成事。
皇帝在龍床上躺了好些日子,沈廉進宮後,他便說要去禦花園坐坐,沈廉忙道:“陛下,夜裏有風,恐陛下受風寒。”
皇帝費力掙紮着要起床,沈廉連忙去扶,皇帝道:“如今朕這副身體,還有什麽害怕的,去吧,去看看月亮,興許以後就看不到了。”
皇帝不要人随行,只扶着沈廉的手慢慢踱步到花園,月朗星稀,夜間的景色自然是白日不可比拟的,皇帝出神的望着月亮,嘆氣道:“愛卿,朕這一生真是失敗。”
沈廉惶恐跪下:“陛下萬萬不要這麽說,陛下在位如此多年,國家富饒,百姓安居樂業,豐功偉績足以讓後世人稱贊千年。”
皇帝擺手笑笑:“連你也來拍朕的馬屁。”
“臣說的都是實話。”
一君一臣暢談許久,如若沒有錦垣突然的闖入,想必也是一個不錯的夜晚。
皇帝似乎早已了然于心,對于錦垣的突然闖入已經沒有多少意外,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兒子,驀然閉上眼睛:“為什麽?”
錦垣嗤笑一聲:“父皇,你老了,這江山應該交給下一輩的人去打理,您老人家應該安享晚年。”
的确,皇帝如果已是古稀老人,經過重重打擊,的确活不長久了,可是!
皇帝猛的睜眼,蒼老的手重重拍在石桌上:“拿下!”
錦垣一愣,四面八方立刻出現無數弓箭手,他倒是不慌不忙,悠然的笑了笑:“父皇,這些人怎麽能對付我,來呀!”
他喚了一聲,無人應,眉頭蹙了起來,又喚:“都給本王出來!”
暗道裏傳來一聲女子的輕笑,沈清歌帶着人從裏頭出來,她笑看錦垣:“王爺有何吩咐?”
“怎麽是你?我的人呢?”
沈清歌笑得愉悅:“都死了,都被我殺死了。”
“你!”
錦垣怒不可竭要去掐沈清歌的脖子,暗中保護的隐衛立刻與錦垣搏鬥起來,沈清風壓着安潤初趕了過來。
錦垣已被重兵包圍,與隐衛鬥個幾個回合便被擒住,沈清歌見此,立即道:“請皇上處置!”
安潤初被眼前的局勢吓壞了,立即求饒道:“皇上饒命!都是垣王逼迫的!臣不想的,皇上明鑒!”
皇帝拔出沈清風的佩劍,狠狠斬下安潤初的首級,他一步步走向錦垣。
錦垣眼中終于出現害怕,慌亂道:“父皇!父皇我是你的兒子啊!兒臣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
他緊緊盯着那鋒芒畢露的劍,眼睜睜看着那劍擡起又落下,之後一切都歸為了平靜,兩顆頭顱滾到了一起,鮮血在皇帝腳下流淌,他有些站不穩,沈廉和沈清風趕緊的扶住。
沈清歌奪過侍衛的劍,猛然刺入太監王全的身體:“賣主求榮的奴才,殺一百次都不為過。”
溫柔蜜意的姑娘家,狠起來竟是如此果決,皇帝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錦邺的影子,他們果然都是一種人。
皇帝重新坐下,疲憊道:“沈家護駕有功,尤其是沈清歌,聰明果決,甚合朕心,特…封為柔嘉郡主。”
沈清歌跪下謝恩,皇帝卻是再也支撐不住,倒頭昏去。
夏末這幾日,皇帝的身體越發不行,有時候話也說不完整,早朝更是擱置了數日,朝中沒有優秀的皇子可以平定大局,一切都靠沈廉才能穩住些許。
一月後,錦邺終于大勝錦昭,班師回朝,錦昭被關押在囚車中一路跟随大軍回帝都,路過盛街,百姓們的雞蛋白菜早已為他準備好了,見了他,不管死活一通亂打,實在好不熱鬧。
沈清歌作為柔嘉郡主,奉皇帝聖旨親自迎接凱旋的邺王,她一身郡主禮服,端莊溫柔的站在端和門前,在錦邺下馬之時叩拜:“恭喜王爺大勝歸來。”
錦邺擡住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他想擁她入懷,她連忙推後一步:“王爺,先進宮看陛下。”
此時皇帝病重,若他還記挂兒女私情,百姓必定怨聲載道,錦邺卻不理,這一月,他想她想得癡狂,如今見到了,她卻顧及他的名聲不願意在人多的時候親近,錦邺頓時覺得,若是江山到手,他将因此而與她保持距離,那這江山仿佛也并無多少意義。
“清歌,我好想你。”他的聲音沙啞卻滿含溫柔,沈清歌眼圈一紅,輕輕說:“我也是。”
他将她抱上馬,不顧衆人打量的目光,驅馬進入端和門,他的手緊緊摟在沈清歌腰間,臉側貼着她的耳畔,輕輕道:“哪怕我做皇帝,我也絕不讓你在我兩步以外的距離。”
沈清歌握住他的手:“胡鬧。”
他含笑吻她耳垂:“跟你學的。”
錦邺不願她離開半步,就算是去面見皇帝,也帶着去,眼下皇帝病重,也顧不得多少規矩,也知道錦邺看重她,沒有多說什麽。
他跪在地上,将邊疆戰事一一禀報,又道:“錦昭已被我擒回來了,父皇如何處置?”
“朕…已沒有多少精力,他便由你處置,他死後不準入皇陵!”
“兒臣遵旨。”
皇帝用力的喘息着,費力的說道:“錦邺,你是朕最屬意的儲君,即日起,你便是我北齊的太子,立儲的诏書早就在你出征那日便拟定,朕知道你傾心沈清歌,特封她為柔嘉郡主,更匹配你的身份,朕走後,北齊的萬裏河山就交給你了,望你們…珍重!”
皇帝伸過來蒼老的手,錦邺握住,父子倆對視一眼,皇帝終于閉上了眼睛,屋內只有錦邺低沉的聲音。
“父皇,走好。”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大結局和番外一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