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着急
寒風悠悠而來, 蕩起枝桠上的積雪飄在沈清歌的臉上,從鞋底竄進的冰冷讓她渾身顫栗,可是行過去的步子卻也沒停,默書跟得急:“姑娘慢些,雪地裏滑。”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開始慌起來了,那情緒壓在心頭恍若積壓已久的石塊,叫人喘息不得,她忍不住在想,莫不是錦邺真的病得很重?
心思早已不知飛到哪裏去, 沈清歌腳下一滑直直摔在雪地裏,她悶哼一聲,低頭看自己的腿, 從枝桠上落下的冰尖兒散落在雪地裏,此刻更是刺入了她的膝蓋裏頭, 随着寒冰觸體,冷便沁入骨髓, 穆阮和默書沒發覺異樣,連忙把她扶起來。
沈清歌拍了拍裙擺上的雪:“我沒事,走吧。”
馬車已備在了門外,沈清歌扶着默書的手要上車,身後傳來沈清風喚她的聲音:“妹妹這是去哪裏?”
“出去走走, 屋子裏悶。”
沈清風這便要跟着上馬車:“那我也去,我也覺得悶。”
“不用,我想一個人。”
她吩咐車夫駕車, 把沈清風扔在了門外,他瞧着漸漸遠去的馬車,悠悠嘆了一口氣:“人越大心思越深。”
他轉身要進府,驀然又回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夾道:“不會是去會情郎的吧?”
馬車沒有直接朝王府而去的,沈清歌吩咐車夫繞着盛街跑一會兒,拐了幾條街這才拐到了邺王府,默書拿來鬥篷披在她身上,寬大的帽子遮住面容,倒看不真切是誰。
自錦邺稱病,王管家日日在門口張望,盼着等着沈清歌來一趟,這盼了好幾日可總算把人盼來了,他彎下身子瞧帽子裏的臉,穆阮低聲道:“王叔,這是姑娘,趕緊讓我們進去。”
“是是,姑娘趕緊進來,我們王爺病得很重。”
沈清歌秀眉微皺,加快了步子進屋,門檻有些高,她因為着急便絆了一下,險些要摔倒,默書趕緊的扶住,卻瞥見姑娘膝蓋已沁出了血跡,她大驚:“姑娘——”a_c_t_d_d_j_z_l
“我沒事。”
王府的陳設獨具匠心,每一幅畫,每一套桌椅,每一處湖泊,都帶着錦邺的風格,內斂而深沉,可是若要細細研究,卻發現他們都是規整的,墨守成規的,就好像錦邺,不知道的人道他閑散荒唐,知道的便曉得他狼子野心,心有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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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歌大致掃了一眼,無心細細觀賞,繞過了前廳便是院內,在外頭都能聽見錦邺壓低的咳嗽聲,她忽然停下腳步轉身看管家:“怎麽會病的?”
王管家愣了一下:“主子身子一向不太好,這病也是常事,太醫只說是老毛病了,王爺也不肯讓我們知道。”
沈清歌掀下鬥篷的帽子:“你們在外面,我自己進去。”
門被推開的時候,冷風立即便竄了進去,錦邺好一陣咳嗽,沈清歌轉身把門關上,移了步子走到他床前。
他的确是有些病的模樣,面容蒼白,狹長的眸子閉得緊緊,瞧不見裏頭的幽深與寒涼,此刻倒是多了幾分病嬌。
錦邺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沙啞的聲音聽來冷漠:“出去。”
沈清歌坐下,擡手去碰他深邃漆黑的眉,男人徒然握住她的手扔開,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丫頭想勾引他,眼睛都懶得睜:“本王讓你滾出去。”
“真的要我走?”
柔軟溫柔的聲音就如清風一瞬間沁入心尖,錦邺連忙睜開眼,思念了好幾日的人,此刻就真真實實的在自己面前,她一如從前,美麗動人,像是絕世的珍寶那麽璀璨,眸子中的溫柔亮晶晶,正靜靜的看着他。
“清歌。”沙啞的聲音輕輕呢喃,仿佛是怕這一切是夢境,她急切拉住她的手:“你來了。”
沈清歌作勢要起身:“你方才讓我滾呢,我這就滾。”
“不準。”他拉住她的手,沈清歌身子一軟便倒入他的床榻,錦邺翻身而上,雙手捧起她的臉,癡癡道:“我好想你。”
沈清歌輕輕笑了:“錦邺,你這招也太爛了,怎的會學裝病來诓我?”
他一愣,無奈的一笑:“被你識破了。”
“都是他們出的馊主意,說我裝病你便會心疼的趕來看我,還給我塗了個死人妝,我這幾日見不着你都快瘋魔了,若你晚來半步,我便真的裝不下去了,即刻就要去找你。”
沈清歌一笑,推推他:“你平日是這麽好哄騙的人?怎麽別人說什麽都信?”
錦邺輕輕吻她眉眼:“以前是不信的,因為你,所以才去相信的。”
倆人說着話,王管家端着藥敲門:“王爺,該喝藥了。”
裏頭傳來柔軟的聲音:“端進來。”
王管家低眉順眼将藥端過去,沈清歌擡起藥,勺子輕輕搖晃在碗中,将勺子中的藥汁兒遞到他嘴邊,挑眉笑着道:“王爺,喝藥。”
錦邺縱容的捏她鼻子:“是打定主意要嘲笑我了?”
他從沈清歌手裏接過那碗,随意遞給王管家:“端下去,還裝什麽裝,這都被人識破了。”
王管家愣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沈清歌,連忙道:“是是。”
屋裏只剩下兩人,錦邺立時攜了人滾到了床上,沈清歌膝蓋處的傷被碰了一下,疼得她皺了皺眉,錦邺敏銳的察覺有些不對勁,忙問:“你受傷了?”
她笑笑:“沒有。”
纖細的手臂頭一次勾住他的脖子,吐氣如蘭的道:“我可呆不了多久就要走了。”
他曉得她在轉移話題,可錦邺越發的擔心,輕柔的吻她:“我看看。”
沈清歌斂下眉眼不說話,他皺起眉在她身上查看,猛然看見她膝蓋處的鮮血,錦邺臉色沉了沉,擡手猛地撕開她的裙子,破碎的冰渣插.進白皙的肌膚,傷口雖小,但是那冰渣還留在裏頭,一步一行間都是疼痛,她卻一聲不吭,還能從容的與他玩笑。
錦邺拿來鬥篷遮住那傷處,話也不說便抱了人出去,傳喚着:“召太醫,快!”
沈清歌拉了拉他的衣襟:“我沒事,不疼。”
錦邺沉着臉問她:“在哪兒弄的?”
“路上跑得急,摔了一下。”
将人抱去大廳,衆人瞧着這架勢,再看主子黑着臉,大氣兒也不敢出,連忙低下頭。
太醫是上次跟着去沈府那位,瞧見沈清歌,微微一驚,他正要行禮便聽見錦邺急切道:“免了,快來看看。”
齊太醫打量兩眼,低頭道:“微臣即刻為姑娘清理傷口,只要把冰渣取出來,敷上藥不久便會好了,不會留疤。”
錦邺着急道:“快!”
齊太醫開始動手,手剛碰到那傷口,便聽見錦邺大吼:“你輕點!”
沈清歌拉他的手:“我不疼。”
随着一個接一個的冰渣從她膝蓋裏取出來,沈清歌頭上已沁出微微的冷汗,然而嘴邊卻挂着淡淡的笑,錦邺時不時便要吼一吼太醫,直将他吼得滿頭大汗,下手都微微顫抖着,沈清歌無奈,只好一遍遍告訴他自己沒事。
屋內衆人都低着頭,屏息凝視,有個別大膽兒的擡頭看一眼自家王爺,王爺臉色雖然是陰沉的臉,眼裏卻滿是心疼的看着那漂亮的姑娘,恨不得以身代之。
齊太醫處理完,渾身已冷汗涔涔,他抹了抹額頭:“王爺還有什麽吩咐?”
仿佛是氣太醫下手沒個輕重,錦邺懶得看他一眼:“出去。”
“哎。”齊太醫提起自己的藥箱,腳底抹了油一般走得飛快,默默祈禱沈清歌萬事大吉,可不能再有什麽病痛,不然倒黴的是他。
上好了藥,沈清歌看了一眼自己破了的衣裙,輕輕看他:“你把我衣服都撕爛了,賠我。”
“賠賠賠。”他抱了人又入了院兒,不忘吩咐人準備吃的,待二人走遠了,大廳裏的人這才舒了一口氣。
真稀奇,王爺還能如此溫柔。
這廂兩人入院,雪仿佛更大了,沈清歌躺在錦邺懷中仰頭看,無數的白雪從天上狠狠砸下來,她拉了拉男人的衣襟,輕柔道:“好漂亮。”
錦邺瞧她一眼,眸中溫柔:“沒你漂亮。”
沈清歌彎起嘴角:“真的?”
入了屋,他立刻拭去她臉上落了的雪花,吻了吻她:“真的。”
可沒過多久,錦邺便又沉下臉:“你答應過我,凡是以你自己為重,如果你傷了,就不要管別人。”
沈清歌垂首,彎起嘴角笑了笑:“可這個人是你。”
“我也不行,你最重要。”
錦邺仔細瞧她,姑娘垂着眸子沒有看他,周身仿佛都暈染出無盡的溫柔,可偏偏她的內心是如此的剛強,這樣的人兒最是讓人眷愛。
他靠近她耳畔,溫熱的唇若有若無擦過她的肌膚,輕輕道:“清歌,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可別看她時刻都是冷靜的模樣,唯獨對錦邺這般的渾人沒辦法,她微微側身躲過,臉色紅了紅:“我沒有。”
錦邺笑着逼近:“你有。”
她拿起她細嫩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沈清歌被那心髒處快速的跳動弄得更加無措,輕輕掙紮起來:“幹什麽?”
“你瞧瞧,我可有騙你?每每見你,我這顆心就蹦得歡暢,都快不是我的了。”
沈清歌輕笑:“那是我的?”
錦邺笑着摟她的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