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眷戀
天光大亮,窗戶外的雪上泛着刺目的白光,便這麽直直映在了窗戶上,晃得人眼睛生疼,默書領着盥洗的丫鬟魚貫而入,為免風雪入了內室,仔細關了門。
往裏屋瞧去,惟幔籠罩層層疊疊,想是裏面的人還沒醒,她朝前走去,放輕了步子以免吵到姑娘,将這一層層惟幔撩開進到裏面,卻見自家姑娘窩在九王懷裏,兀自睡得昏沉。
錦邺揮手讓她出去,默書猶豫片刻,終是往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大冷的天兒,外頭鵝毛飛雪,屋裏卻是溫情蜜意,錦邺舍不得動彈半分,唯恐沈清歌從睡夢中醒來。
默書不敢離得太遠,便在屋外守着,想來這事兒也是奇了怪,姑娘向來淺眠,每日早早兒的便要梳洗上妝,今兒個卻是懶睡了一個時辰,莫不是這九王爺使了什麽迷魂術?
她偷偷往裏面瞧,卻是什麽也瞧不見,冬日的天兒寒涼,丫鬟打來的熱水不一會兒就變涼,為了姑娘等會兒起床能淨臉,默書揚手招丫鬟們下去重新打水。
許久沒有這般舒暢的睡一覺,沈清歌醒來時還半夢半醒着,她睜開眼,還是睡眼惺忪的模樣,許久才看清了身旁的人。
“…錦邺。”
這聲兒不似平常那般清脆,是姑娘家特有的軟糯,尾音拐着彎兒的婉轉,恍若這兩個字含了多少心事,錦邺再怎麽穩重自持的人,此刻也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抱緊了懷裏的人,手指極輕的撫摸她的臉頰,軟着聲兒哄她:“再喊一遍我的名字。”
沈清歌清醒了幾分,白玉一般的臉上紅潤起來,她別開目光:“你怎麽還沒走?”
錦邺挑眉笑起來:“今早就要走的,醒了之後卻被人抓着衣裳,她抓得可緊,我舍不得弄醒她,便陪到現在。”
“她?”沈清歌一愣,緩緩低頭,果然看見自己嫩白的手指緊緊攥着他的衣服,她立刻松開,目光放在別處,輕聲說道:“王爺現在可以離開了,請。”
錦邺下了床榻,沈清歌轉眸一瞥,那被她攥過的衣服已經變得皺巴巴,她有些不好意思:“王爺的衣服都皺了。”
他不在意的看了一眼,揚眉一笑:“無礙,只是我有一個要求。”
沈清歌警惕起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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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叫我的名字。”
“不行,這不妥。”
他越發的逼近,妖冶的眉眼中漆黑一片,幽深難測,錦邺雙手撐在她身側,眸中含笑,熱浪湧起的呼吸輕輕灑在她臉上:“你剛剛明明叫了我的名字。”
沈清歌喉頭發緊,目光躲閃,耳垂紅了一圈又一圈,錦邺看得歡喜,擡手輕柔她的耳垂,循循善誘道:“乖,叫我的名字。”
沈清歌被他逼得縮在床腳,耳邊還回蕩着他粗重的呼吸,她向來膽大冷靜,此時竟然也有些怕他犯起渾時的流氓勁兒,遂順着他的意,不大自在的喊道:“錦邺。”
男人低低的笑了,贊賞一般的親她嘴角:“好聽,我喜歡聽。”
默書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大着膽子輕手輕腳的進屋,沒想到聽到裏屋二人的說話聲。
王爺說:“我這就要走了,過來給我親親。”
姑娘定是不願意,別別扭扭的聲音卻也婉轉動人:“不親,你快走,默書等會兒就來了。”
默書仰起頭,準備适時出聲提醒,誰知聽到姑娘一聲驚呼,作為一個忠心耿耿的丫頭,默書自然要沖進去瞧瞧的。
她喊着:“姑娘莫怕,我來了。”
進去卻瞧見九王将自家姑娘按在床上親,姑娘衣衫不整,面色紅潤剔透,實在吃相上佳,也不怪九王爺上下其手。
只是這一番景象被人突然闖進打破,氣氛自然尴尬幾分,默書紅着臉跑出去,邊跑邊嚷:“我什麽都沒看到,你們繼續。”
這般,沈清歌更沒有心思與錦邺親親我我,她正了正臉色:“王爺,您鬧了這麽久也該夠了。”
錦邺怕她生氣,忙扶了她的身子起來,柔聲說道:“你別生氣,我這就走,晚上再來看你。”
沈清歌嘟囔:“你說這話倒跟個賊似的。”
錦邺笑着點她鼻梁:“胡說,有我這麽好看的賊嗎?你也知道如今大局不穩,我若是明目張膽來見你,沈家處境怕是不妙。”
“那便不要再來了。”沈清歌垂眸,卻沒發覺自己話語裏帶着幾分眷戀。
“我哪裏舍得。”他笑着看她,目光溫柔,說話輕言細語:“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來見你,你如果願意,我每天都陪你入睡,陪你起床,陪你說話。”
沈清歌紅着臉回答:“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說我水性楊花,勾引當朝皇子,妄圖攀龍附鳳。”
“誰敢!”他輕斥一聲,狠心的話說的柔情百轉:“誰敢欺負你,我扒了他的皮!”
沈清歌想起往日他要殺她的模樣,輕笑了笑,揚眉看向他:“你以往可沒少欺負我。”
提起這茬便讓錦邺渾身不舒服,從知曉自己愛上沈清歌那一刻起,他無時不刻都在懊惱自己曾對她有過殺心。
錦邺從腰間掏出一只匕首遞給她,萬分珍重的道:“清歌,你捅我三刀出出氣,往死裏捅,我扛得住。”
沈清歌目瞪口呆起來,還沒見過哪個運籌帷幄的人這麽不珍惜性命的,她垂首看手中的匕首,思忖了半響,将那匕首扔在一旁:“我現在不取,別人就更不能取了,你的命得留給我。”
錦邺想也不想便答應,目光中的溫柔險些将沈清歌溺亡,她推推他:“你先回去吧。”
“好。”他揉着她的發絲:“好好吃飯,我夜裏來陪你。”
沈清歌沉默了一會兒,終是輕輕回答道:“好。”
錦邺走後,沈清歌兀自在床上發了許久的呆,直到默書跑來告訴她,二房的人回來了。
沈清歌自然要去見一見,她重生這月餘,可是時時刻刻都惦記着這些叔伯嬸嬸,就等着一起算算舊賬。
還未進院兒便聽見裏頭傳來的笑聲,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皇上此次命我們北巡,實乃收獲不少。”
“是了,此次北巡皇上只欽點了咱們,想必老爺必定是得了皇上青眼。”楊氏說話間是明明白白的炫耀,屋內跟着附和的人三三兩兩,多半都是違心的。
沈清歌彎起嘴角,以前怎麽不覺得這沈府竟有如此多的樂趣?
不過是北巡而已,極北極寒,這是最苦的差事,若是皇上真的看重,自然不是北巡這麽簡單,二房這是心裏裝着明白,臉上卻要裝得糊塗,實在可笑。
繞過回廊三兩步便臨近前廳,沈清歌清雅的聲音響起:“說什麽事兒這麽熱鬧,也不叫上我?”
裏頭的笑聲戛然而止,老太太臉色一沉,三房各位也是滿臉陰郁,特別是雲氏和沈長寧,只差甩袖子走人。
沈清歌剛踏入屋便被一雙手扶住,擡眸看去是一張美麗的臉,生得雍容高貴,大氣婉約。
這是她的大堂姐沈長樂,帝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可是個善心腸的女子,便是宮裏的貴人都有所耳聞,逢年過節宮裏有什麽宴會,這位姐姐都能露一露臉的。
沈長樂臉帶關切:“妹妹好些了沒,聽聞你和長寧都被奸人所害中了毒,現下可大好了?”
看着這張為她憂心忡忡的臉,沈清歌不禁想起前世,沈長樂因為一只貓不慎打翻了茶杯,沁濕了她的衣裙,她便下令将那貓剁成了肉醬。
這樣的人,能有多善良?
沈清歌抽出手,淡淡的笑:“原來是二叔一家回來了。”
她轉身坐到娘親身邊,擡起桌上的清茶喝了一口:“二叔二嬸,還有長樂,你們一路可順風。”
未等深庸和楊氏回答,沈長樂便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妹妹怎麽直呼阿姐的名字,你以往可不是這樣的。”
“哼!”老太太冷笑:“她如今可大不一樣了,走路都能橫着走,不叫你一聲阿姐又能如何?”
沈長樂搖搖頭,泫然欲泣的道:“我聽聞妹妹病了幾次,想是還沒有大好,心情不佳。”
沈清歌掩唇微笑,這是拐彎抹角說她沒教養,以為她聽不出來嗎?
她手上的茶杯輕輕放在桌上,素手輕擡搭在了軟椅邊上,柔婉的笑着,不鹹不淡的道:“矯情。”
屋內靜了下來,就連沈長樂的假哭都像沈清歌說得那般,異常的矯情做作。
關于這月餘來的事,二房自然是聽聞了的,若說這病秧子沈清歌将一家老小鬧得雞犬不寧,他們是有些不信的,所以今日也是帶了一番試探的心。
沈長樂像是沒聽清,擦了擦不存在的淚水,楚楚動人的問:“妹妹說什麽?”
沈清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說你矯情,你也不找塊鏡子瞧瞧自個兒,你臉上可真的流了一滴淚?心裏邊兒怕是高興着我生病中毒,這會兒就跟我裝姐妹情深,沈長樂,我可不吃你這一套。”
沈長樂惶惶然:“妹妹說的哪裏話,我是真心實意關心你的。”
她忙掏出懷裏的荷包遞給她:“你瞧,這是我專程從邊關給你帶回來的小玩意兒。”
沈清歌的目光落在沈長樂臉上,而後往下,落在她手中的荷包上,她唇角噙着幾分笑意,半響卻也不接。
沈長樂将荷包又遞過來幾分:“妹妹收下吧,阿姐一片心意。”
沈清歌略微挑眉,既然是一片心意,那她自然要接下。
她笑了笑:“多謝長樂阿姐,只怪妹妹連日來被人暗害,實在不敢掉以輕心,這才怠慢了阿姐,阿姐見諒。”
沈長樂寬容的笑了:“說的什麽話,阿姐自然知道你過得不好,你就是跟阿姐耍耍性子,阿姐也不會計較的。”
沈清歌抿唇一笑,将那荷包收在懷中,沈長樂目光微定,悄悄與父母親交換了眼神。
什麽天翻地覆的改變,只是比以前牙尖嘴利一些,蠢還是一樣的蠢!
作者有話要說:王爺是越來越有大型犬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