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相見無言
門鈴響，林艾雅那張哀苦的臉在白天也真是挺吓人的，“喂，你要找的衰神不在這，請回吧。”
黎安下逐客令。
“你住七樓，電梯還壞了，我第一次爬這麽高的樓，”手裏的伸出來，“來給人送吃的。”
“嘁，你不送吃的我會餓死嗎？”
“當然。”
“咦，你什麽開始戴眼鏡了？”
“畫圖的時候有時會帶，”黎安扶了扶，“之前也是不習慣，現在反而好像能集中精神。”
“現在摘掉吧，我買了超好吃的壽司。”
在黎安剛剛吞下第一口壽司的時候，她知道林艾雅的苦臉不僅僅是爬樓梯那麽簡單了，“黎安——”
“嗯······”她拿起杯子喝水。
“陪我去參加寶寶聚會吧！”
“噗。”
迎接她的是一臉冷水。
“喂，你反應不用這麽大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黎安給她擦臉，“你說什麽？寶寶聚會，喂，這不是什麽暗語吧。”
“當然不是，是一個朋友寶寶的周日宴。呼，不知道怎麽聽說我訂婚了，一定要我參加，說是以後有了寶寶還要向她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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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
“本來呢，文津要和我一起去的，可老爹非要他跟着一個參加異地會議。”
“挺好的啊，說明你家男神已經被岳父認可了。”
“可是那樣我就沒伴了啊，黎安我知道你不喜歡參加聚會，就因為這樣，那個圈子也沒多少人認識你，你就陪我去嘛。沒有很多人的，就當換一換環境喽。”
和以前那些相比，這個聚會相對簡單溫馨多了，有許多來客還帶了孩子來，小壽星的屋子裏歡樂鬧騰。艾雅送了禮物，在後花園陪黎安坐了一會，給她端來食物和香槟，才道，“你坐着等我一會，我再去看看小寶寶。”
“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會迷路不成。”
“那媽媽走了，你乖乖坐着啊。”她順勢摸摸她的額頭。
她笑了一下，她從小參加見到的聚會都難以數清，好像都變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離開的這幾年，艾雅以為她生疏而不習慣，其實她自己倒沒有覺得區別，大概是自己從未熱衷過這種活動吧。結識新朋友，到現在還是有些困難呢。
飲一口酒，落在地面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雙男式皮鞋，她還沒擡頭，只聽見含笑的聲音道，“好久不見了呀，小黎安。”
“齊未哥哥？”黎安站起身，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一身深灰色西裝，梳的幹淨利落的頭發，比起以前是清爽了不少。“你怎麽會來這裏？”
“陪一個朋友。你呢？”
“哦，我也是陪艾雅來的。”黎安突然意識到，她出現在這裏才是奇怪的吧。而且齊未和沈霁的關系，他一定很快也知道她回來了。
端着紅酒杯，示意她坐下，打量了一下說，“我們的黎安，現在真是大姑娘了啊。”
“呵，是嗎？”她有些不自在的撥下頭發。
“嗯，走在街上估計我都不敢認了，你說你哥還認得你來嗎？”
黎安心裏刺了一下，她低着頭，不知如何回答。
“我開玩笑的，你哥怎麽會認不出你來。不過黎安，你真是瘦了許多。”他心裏嘆了一下，那家夥又不知該怎麽心疼了。“怎麽樣，打算留在A市了吧。”
黎安搖頭，“還不清楚。”
“其實我一直在想，如果三年前我沒有對你說那一番話，沒有對你造成壓力，可能你也不會那樣離開。”
“和你無關，是我自己的決定。”頓了一下，才慢慢問道，“你們，都還好吧？”
他語氣裏帶着笑意，“你想問什麽，我啊，我還是老樣子，至于他——”他停了一下，連連搖頭，“算了，不過你該知道，你姑姑沈如斓的變數應該是最大的。”
“她怎麽了？”黎安奇怪。
“她涉嫌私自挪用公司的財産，被調查之後，發現這些年她掌管沈氏在美國的分公司，早就是一個空架子了。在拘留所呆了十天，撤掉了她所有的職務，最後被沈老先生除籍放逐到了美國。”他慢悠悠的飲一口酒，仿佛在說一場鬧劇。
黎安如何也想不到，“怎麽會，姑姑她······”
“她比你想得貪婪，其實我們早就有所懷疑，只不過因為你的事情，沈霁加快了進程而已。事情解決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幹脆利落。”
“因為我？”黎安一時大腦沒轉過來。
他語氣難得嚴肅，“黎安，你哥不會想讓你知道這些。而我，不過是你希望你能真正看清，看懂了一些事之後，再去做決定。”
一份守了十七年的珍寶，誰又能碰得？
頭痛欲裂，她到底在聚會上喝了多少？齊未走後，她便只顧着一杯一杯的灌，如沙漠中遇水的旅人一樣，這幾年她比以前能喝，但還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迷迷糊糊的睜眼，頭頂是簡潔大方的吊燈，散發着靜谧溫和的光線。揉着腦袋撐着坐起來，環顧四周，不是艾雅家，大概是客房吧。
想她醉得不省人事，艾雅也只會把她放在這裏休息了。
手機不在身邊，有些口渴，她揉了揉睡得有些發僵的後頸，掀開被子，強打精神從床上下來。
打開房間的門，卻瞬間停住了腳，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柔和的燈光，白色襯衣，膝蓋上放着筆記本，目光注視在電腦屏幕上，留給她一個棱角分明的側臉。不時敲擊的鍵盤聲，在這靜谧的夜裏，與她的心跳合奏着。
棉質拖鞋只發出輕微的響聲，黎安想慢慢退回去的時候，那人卻突然擡起頭來，看着她，只淡淡一句，“換衣服吧，再等我十分鐘就好。”
然後繼續自己的工作。
黎安張張嘴，卻發覺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只好恍惚點頭，轉身關上房門。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在這裏？沈黎安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她抓抓腦袋，瞥到那桌子上的衣服袋子。
終于換好了出來，他依舊在工作，黎安躊躇的走到他面前，慢慢開口，“那個，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先回去了。”
“再等5分鐘就好。”
這根本不是時間的問題，若是從前，再從前，等再久都沒有關系。而現在？黎安想不通，可是她想不出理由拒絕。只好應一聲坐下，努力的回想她喝醉時都發生了什麽。
不知多久，面前遞來一杯水，見她沒反應，握着水杯的修長手指晃了晃，黎安才慌然接過，發現自己喉嚨渴得厲害。
“走吧。”她喝完水之後，他拿上外套。
出門的時候，他把外套遞給她，“幫我拿一下，有件東西忘了。”
“哦，好。”
接着他遞過來一個荼色的食品袋，“給你。”
“啊，不，不用了，我不吃。”她擺手。
“那幫我拿着吧。”
“啊？哦哦。”
小小的尴尬。
一路無言，到家的時候，黎安小聲的說句謝謝，他只微微點頭，然後依舊把袋子遞給她。
“不是，你要吃的嗎？”黎安問。
“忽然不想吃了。”
······好吧。
“雨太大了，下次見到我不要跑。”準備下車時，他忽然道。
她怔了怔，那天，他看到她了？
車子駛走，黎安還愣在原地，這才想起來，沈霁怎麽知道她住在哪兒的？她一個字都沒提過。剛剛緊張的都忘了問，打開袋子，裏面是她最愛吃的榴蓮酥。
淩晨五點，周圍寂靜無聲。黎安的心裏卻同時有千面鼓點響着，連最細弱的神經都震了起來。一切都太亂了，昨夜的酒還沒醒，黎安揉着眉心，事情好像亂成一團，理不出頭緒來。
不過，她記得要先給艾雅打個電話。
“您好，請問艾雅在家嗎？”
電話不通，只好親自到她家來了。
林家新來的傭人，只見過黎安幾次，知道她是艾雅的朋友，開門和善道，“小姐去公司了，她說您要是來找她，就先在客廳等。”
“好，我知道了。”
“沈小姐，果汁可以嗎？？”她詢問道。
“嗯，謝謝。”
到客廳內，沙發上卻坐着一位白色套裝的女子，栗色的長卷波浪，低頭看着面前攤開的雜志，看到來人，起身微笑着，卷卷的劉海垂下額前。
真像個洋娃娃。黎安在心裏贊嘆道。
“黎安，”她先開口，繼而伸出手來，“你是黎安沒錯吧，我一見就認出來了。”
“對，你是艾雅的朋友吧。”應該是艾雅和她說起過。
“算是吧。”她偏着頭淘氣道，“來，先過來坐。”
果汁端來了，黎安咬着吸管，感覺身邊的人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她。
她轉頭，果然她在笑眯眯的看着，便不自在的摸摸頭道，“我剛回來，還沒有聽艾雅說起過你呢。”
“哦，差點忘了。我叫莫祺，也是，”她想了一會才鄭重道，“沈霁哥哥的未婚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