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輕易毀掉
第一次，途塔見黎安的情緒有些失控，她攤攤手，“那個，我雖然不了解你的情況，也不會安慰人。但是······”
“不好意思，”黎安坐回地上，“我說了些瘋話，你不用在意，當我發發牢騷好了。”
“不不不，”途塔擺手，“我只是有些驚訝，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我只是沒想到，你，你對那個人的愛那麽深。說實話，你這個年紀，說什麽最愛的人，什麽深刻的愛情，我是不怎麽相信的。好吧，對于你的愛情，我不便多評論。那就說說我對你本人的看法吧。呃，沈黎安，嗯，你是，把自己的感情埋藏得很深，別人太難發現了。別誤會啊，我不是在解剖你，我這樣問吧，你可以在我面前，在任何一個人面前，說你有多愛那個人，但是真正在那個人面前呢，你有說過嗎？有對他這樣說過嗎？”
答案是沒有。
她根本沒有對他說過愛。從小到大，她對他的照顧，都只是一味的接受，在愛情裏也是，她不過一直安心的享受他的愛罷了。
“好了，總之我認識的沈黎安，是有點怪，和溫暖的人，這些和你的過去都無關。而對于你要不要忘記那個人，這就要取決于他會對你以後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以及你要不要和過去的那些劃清界限。反正，只要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就可以了。”
良久，黎安擡起頭，眼中滿是溫柔的堅定。
“我不想忘記。這是我心裏的聲音，即使以後都要一個人生活，我也不再害怕。那麽美好的記憶，我為什麽想忘掉呢。我要讓他一直陪着我。”
黎安還沉浸在和自己言和的時候，途塔已經拿雞翅出來啃了，對她，這麽煽情的情節只能維持一丢丢時間。
黎安笑着對她道，“途塔，謝謝你啊。”
“恩恩額。”她含糊不清的點頭。
時間過得很快，于沈黎安來說，生活一如往昔，也平靜了許多。她也漸漸開始認識這座新城市，在地理面積上，B市相對于之前的小而偏僻，生活節奏也慢了許多。
但對沈黎安而言，還是太龐大了，好像可以吞沒掉她所有的未來和前路，她被迫推着走。
然後，在平凡的某一天，黎安晚上的工作休息，她從一場畫展中回來，途塔譜了新歌的曲子讓她試聽，她在臺子邊喝水，聽着那旋律從窗戶那邊傳來。
直到中間停頓的時候，另一種聲音才鑽進她耳朵，她懷疑手機的來電是與途塔的吉他聲同時響起，而一度被她蓋過，現在才找了縫隙鑽出來。
她擺擺手，從包裏拿出手，估計又是酒吧那邊找人手了，這種情況也常見。所以她都沒看直接按了接通，喂了一聲，那邊卻頓了兩三秒，才傳了一個熟悉的女聲，“沈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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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是。”她看了看手機，是陌生號碼，接着道。
“呵，我竟然找到了。”
在這句話之後，她終于反應過來這聲音是誰，內心告訴她立即挂掉，然後把這個號碼加入黑名單。但在她遲疑了那一瞬，另一端的聲音就傳來一個消息，
“我要結婚了，沈黎安。”
“哦，”她摸了摸額頭，準備問她從哪裏知道她電話的話咽下，接着道，“所以，所以你打電話來，是要我祝福你嗎？”
“當然不，我只是告訴你，也告訴我自己。”那邊頓了頓，聲音幹脆，“對于沈霁，我選擇放手。執念那麽多年，對你的惡意。不過是因為，我很嫉妒你，嫉妒得發狂。”
她覺得命運的滑稽，她離家三年，第一個聽到的熟音，竟是她最讨厭又避之不及的人。而且也是第一次，她沒有從她嘴裏聽到針對的話。
她心裏有些釋然，但也覺得凄涼，“唐逸，我退出了那麽久，你早就沒有針對我的理由了。”
“你真不打算回來，我以為······”她欲言又止，“好吧，世事難料，誰知道呢。”
黎安握緊些手機，繼而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麽祝福你，畢竟我們之間，也不是一通電話能和解的。”
那邊倒是落落大方，“就算祝福也不是真心的，我還缺你這一個？我打給你就像我從環島辭職一樣，都是為了我自己，讓自己能好過一點。沈黎安，你不要自作多情，我還是不怎麽喜歡你。”
挂了電話，黎安還陷在剛才的不可思議中，途塔在一旁問道，“舊情人？”
黎安搖頭，“是一個，我從來沒想過會打給我的人。”
途塔不多問，“OK，那我繼續了。”
在輕柔的吉他聲中，黎安想，連唐逸都要結婚了，看來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個人。她走的這幾年，又錯過了多少事呢？
而電話另一邊，放下聽筒的女子長長的呼一口氣。她不是現在才放下，而三年前的那一幕，早就讓她死心了。
在她送開會資料去總裁辦公室時，正撞見沈霁從辦公室裏飛快的出來，神情嚴峻，步履竟有一絲慌亂。她直覺是他知道了什麽，叫他一聲也沒有回應。害怕他出什麽事，便跟在他後面。
他的車子超速行駛，簡直是不要命。然而到了機場，他的車子停在外面，人卻遲遲沒有出來，等了一會，正準備下車看看。那車子卻如箭離弦般向前駛去，她不敢大意，慢一步的緊跟其後。
不知過了多久，早已偏離市區，一片荒涼的田野，望不到盡頭的馬路。
前面的車子終于停下，車門打開，一個人踉跄的出來，想站着卻只能扶着車門蹲下。從車裏摸索到香煙火柴，點煙的動作也一直在抖，試了十幾次，地上已經有一小堆黑頭的火柴棒，終于點着一支。
他靠着車門狠狠的吸一口，然後閉上眼睛，長長的吐出一個煙圈。
唐逸看不見他的表情，她也慶幸自己看不見，那不會是她熟悉的沈霁。她在心裏默默道，沈黎安，你真的毀了他了。
她沒有停留，調轉車頭回去。
她心裏的沈霁，可以有一萬個特別的形容詞，單單沒有這一種。可是讓他這樣，可以毀掉他的人，不是她，也不可能是她。她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呢？
割舍一段感情，是很痛的，可明知道沒有結果還要逞強繼續，只會讓自己一直難過。
她決定放自己生路。
沒有平日精致細琢的妝容和精心打理的頭發，高跟鞋已經暫時收起來，換上居家的拖鞋和舒适的棉麻長裙，日子平靜如細流。
她摸上自己微隆的小腹，想着，罷了罷了，她知道的，就當做自己和沈霁唯一的秘密吧，愛了這麽多年的人終于發現不為人知的一面，也算是秘密吧。何況就算她不說，那份感情也不會有什麽影響的。怎麽會有影響呢。
途塔最近格外關注雜志，她說因為參加了一場比賽取得了不錯的名次，一位小雜志記者采訪了她，說最近會登到雜志上。
“知道嗎？黎安，你姐我，要火了。”去報刊的路上，她酷酷的回答。
在報刊老板的白眼裏，他們終于找到那本連名字都很拗口的雜志，多是一些八卦小道消息，不是明星的緋聞就是明星的私生活，還有一些名人。在公交車站，兩人快速的翻起來，途塔哀嚎，“我X，姐一定被坑了，一定被坑了。”
終于找到那塊豆腐塊大小的采訪，連張照片都沒有，途塔總算安靜下來，因為內容寫得還不錯。
等公車的間隙，黎安随意的翻翻，然後某一張紙突然吸住她的目光，她快速的翻回去，因為标題“環島集團”幾個大字，紅色的，誇張的要命。
她迅速看向下邊，“新任CEO疑似訂婚”，照片是晚上的，從兩個人的背影黎安就一眼認出那人是誰，還有幾張側面較遠的照片，卻拍照那女子手上的鑽戒，觸目驚心。照片上的人像卻很模糊，黎安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那女子一直緊緊挽着身邊的人，像一只幸福的小鳥。
黎安傻了，手上的雜志也滑落到地上。她沒想到沈霁會被人偷拍，還是這種小雜志，真是令人不愉快，她的沈霁怎麽應該出現在這種小雜志上，環島的公關是怎麽做的。
她不願意甚至不敢往另一方面想，沈霁，他訂婚了。
途塔把她從發呆中拯救出來，“公車來了。”
這是剛開始的一天，但她已經開始連續不斷的犯錯誤，從忘記上客人的餐、點餐的時候走神、忘記收桌子等等後，經理終于叫她，“你有什麽心事嗎？”
“啊，對不起，我今天狀态不太好。”
“沒關系，”他笑了笑，然後立刻繃緊了表情。“我應該這樣說然後還要安慰你是嗎！打工的時候有心事那是千金小姐玩的游戲，你要是不想做立馬卷鋪蓋滾蛋，不然就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黎安道了歉，然後接下來的幾天狀态都是如此，她十分難受，這樣下去還不如自己主動辭職。
她管不住自己的心，連帶着大腦都迷迷糊糊的不知所雲，她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她不是以前那個沈黎安了。
她在生活的獨木橋上膽戰心驚，一不留神便會墜入萬丈深淵。第一次謊稱生病請了一天假，卻比生病更難受，什麽都做不了，連基本的日常生活都不能應對，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她，回去，只要回去看看，讓心完全寂滅就好了。
做了決定後，她只對途塔說，“我知道我現在回去可能會後悔，但是如果我不回去，我的感覺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