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愛而不得
沈如瀾一直在美國，掌管環島的分公司，所以和黎安的生活也沒有什麽交集。然而小時候留下的陰影，即使這些年她在沈家公主般的生活，然而到了沈如瀾面前，她依舊會變成當年的那個孤兒，那個她口中的“垃圾。”
最諷刺的是，她最害怕的這個女人，卻是她法律上的母親。袁笙希望沈家收養黎安，當然是作為她的女兒，但袁笙去世之後，沈南清的出走，讓沈如斓成為沈家最符合收養條件的人，那時候她還沒有離婚，至少那個名存實亡的婚姻還有着表面的光鮮。真正見到沈如斓的次數并不多，但卻每次都記憶深刻。
沈如斓從未把她當成沈家人，黎安知道，從害怕到接受，黎安學着不在乎，只是沒有辦法去迎合。
“放心，我會盡量避免你們的會面。”沈霁寬慰着她。
黎安擡頭，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好像，那些不自在和別扭都不見了。不知道是有他這句話，還是有他。
沈霁知道，姑姑對黎安的态度，不可能輕易改變，所幸也不去勉強，這些年把她放在自己身邊，連每年的會面都是能免則免，但是小丫頭的疙瘩，還是沒能解開啊。
燈火通明，星光閃耀，沈家老宅一片喧和之景。沈黎安趴在二樓欄杆往下看，好久沒回沈宅了，也許久沒見這麽熱鬧的場面。來者皆衣着華麗，一些女士的首飾晃得人睜不開眼。
沈霁今晚一身高檔白色西裝，給以往的沉穩形象添了一絲陽光，還是一眼就能在人群中發現他，此時他正随着爺爺接待客人，大都是爺爺的老朋友，也不乏商界新秀。
她明白，這種場合，已經不是爺爺的壽誕這麽單純。受邀的客人皆不能小觑，動辄都可能是七八位數的生意，各懷心思，捕獲自己的獵物。黎安不喜歡這種交際場合，把人推在前面去認識，說着違心別扭的話，實在是渾身不舒服，好在沈霁和爺爺從不逼她。
一方面她避免了這種尴尬的場合，另一方面也鮮有人知道沈家小姐的模樣。
林艾雅因為陸文津的一句“今天有時間打給你”，便像打了雞血一般要守男神的電話，沈黎安撐着腦袋想她這個損友，今天會不會過來都是問題。
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她默默的在心裏嘀咕了一句，結果後面就傳來聲音，“沈小姐真是會躲清閑啊。”
回頭，竟然是宋子岩，手裏端着一杯紅酒，一身銀灰高檔西裝，嬉皮笑臉立在一邊。不過爺爺的生日，他出現在這也不奇怪。
不過，她可不想和他進一步熟悉。悶悶的說一句“你好”之後便又轉過了身。
“沈黎安，你不用這麽冷漠吧。”他站在一邊，戲谑的說。
“宋大少爺，我不想和你說話。”黎安老實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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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傷心啊，上次一別，我可是一直記挂着你，連這麽無聊的場合我都陪外公來了，你竟然還不待見。”
“我也很難過啊。”
黎安沒頭腦的說了一句，宋子岩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問她。這時有認識的人過來和他舉杯，黎安看了下面一眼，點點頭，便繞過他們下了樓梯。
她難過的是，沈霁已經在這樣的場合裏游刃有餘，她卻只能在這陪人耍嘴皮子。
下來的時候，沈霁看到她，直徑向她走來，未等他開口，黎安便道，“我想出去透透氣。”
沈霁知道她無聊，便點頭，“好，不要走遠了，一會兒還要給爺爺送禮物呢。”
她點頭，“嗯嗯，我知道。”
微風徐徐，花壇邊的風還夾着花香，黎安坐在一旁的搖椅上，看着滿天星鬥，心情舒緩了不少，其實已經算是很好了，姑姑沈如斓最後因為行程無法趕來，沒有見到不想見的人，算是幸運了，
雖然這種想法有些小罪惡。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冷了，起身準備回去。
然後就在不遠處，唐逸笑盈盈的笑着她。
一瞬間心情就跌落了谷底，蒼天能不能不要這樣無情。她想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直接走開，那人已經向這邊走來了。
“黎安，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我還正想着去哪裏找你呢。”果然是她不待見的人，聲音都可以裝得完美無瑕，大概從一開始來就在找她吧。
一襲裁剪利落的修身黑短裙，勾勒出優美的身材曲線，大波浪的長卷發偏向一邊，沒有往日的幹練，更多了女人的柔媚。而黎安今晚則是公主款的流蘇長裙，白色。仿佛就是這樣，她們永遠站在彼此的對立面。
“黎安，我們需要談談。”就是這樣一個備受矚目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的倨傲口吻，讓她厭惡，卻躲不掉。
她讨厭唐逸是很正常的，因為她曾是沈霁的緋聞女友之一。沈霁的每個女朋友她都不怎麽喜歡。
但是，她害怕唐逸，卻不是因為她是唯一被帶到黎安面前的女友，也不是因為她和沈霁傳聞分手後還能以助理的身份待在她身邊，更不是因為她是美貌能力并存而幾乎完美的女人。
只是因為，她和沈霁分手後，她對黎安說，
“沈黎安，你不該喜歡沈霁。”
那一刻，她的世界幾乎崩塌。喜歡，從小到大，她說過很多次，可是沒有人懷疑她對沈霁的感情。而現在，有人發現了，而且她說，不該。
沒有經歷過綻放，就已經被攔腰截斷。
“我和你無話可說。”黎安轉身欲走。
“可是我有很多，而且不得不問。”她微笑，擋住她的去路。“沈黎安，你在怕我？”
黎安深呼一口氣，看向她的眼，“我問心無愧，為什麽要怕你？”
“你難道不怕，我把我發現的事告訴沈霁嗎？”
“他不會相信，唐逸，我比你了解他，而且喜歡有很多種，我總有辦法搪塞過去。”
“沈黎安，你還不打算放棄嗎？”她眼中帶着輕蔑，“你知道，沈霁會娶任何一個女人，但絕不可能是你。沈家是你的恩人。沈霁照顧了你這麽多年，你是親人，是妹妹。”
“我想我和沈霁之間，還不用你一個外人來提醒這種關系。”黎安毫不示弱的反擊，她這種人，怎麽會懂。她不過是嫉妒作祟，沈黎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沈霁全方位的保護。如果黎安真的會忘記什麽，那唐逸就是她身邊最大的警鐘，時時刻刻提醒她不該越過的那條線，提醒她已經擁有太多，不要再奢求。
黎安轉身離開，每見一次都要挖苦一番，也真是執着。然而身後唐逸那冰冷的聲音響起，還在提醒着那年宣判似的詛咒，“沈黎安，你要永遠記着，我對你那年生日的祝福。”
她生日，唐逸只來過一次，然後那一年就留下了傷疤。那時她和沈霁分手不久，她一副釋然的模樣送她生日禮物，然後那本子上寫着，“沈黎安，我祝願你這一輩子，都愛而不得。”
不得愛，愛不得。這樣詛咒般的話語在她還無防備和盔甲的年紀，輕易的刺穿她的內心。
很久很久以前，她沈黎安就對自己發過誓，這輩子，只喜歡沈霁。這輩子，只這樣愛一個人。所以唐逸只是提前宣判了結果：她沈黎安，注定愛而不得。
無須提醒，她比任何人都懂。
有時候，其實真的應該珍惜自己擁有的東西，譬如沈黎安，她可以仗着妹妹的身份，在他懷裏撒嬌，惹他生氣，逗他開心，一直一直陪着他，沒有分開的理由。
家人，才是最合适的位置，她沈黎安，何其幸運。
“沈黎安？”
突然出現的聲音吓黎安一跳，她趕緊擦了擦眼角，見是宋子岩，沒好氣的說，“幹嘛突然出現吓人啊。”
“喂，沈小姐，雖說這是你家，是你的地盤，但我是客人，有你這樣的待客之道嗎？”他走近一點，“不是吧，你哭了？”
“是又怎麽樣，我的地盤，我哭怎麽了？”她理了理情緒，“你要回去了是吧，謝謝你來，好走不送。”
“喂喂，你這丫頭怎麽這麽沒禮貌啊，真是少見了。好，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拿着。”
黎安看着他遞過來的格子手帕，一時有些愣。
“擦擦吧。裏面還有些客人沒走，你這個樣子要進去吓死誰啊，先在外面吹會冷風吧。我先走了。”
黎安接過來，一句謝謝還沒說出口，他一擺手便走了，留下了一個自以為帥炸天的背影。
“自戀狂。”
到了大廳裏，客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
“去哪了？手這樣涼？”沈霁拉着她的手問道。
黎安不着痕跡的抽回，使勁搓了搓，笑着道，“嗯，在外坐了一會，外面有點涼。你接客接完啦？”
“怎麽說話的。”沈霁彈一下她的腦袋，“好了，爺爺現在在上面，去送禮物吧。”
“是，沈霁大哥哥。”她敬了禮便蹭蹭往樓上跑。
推開門，“爺爺，生日快樂！”黎安歡快的聲音驅趕了屋裏的安靜，雙手捧着蛋糕，笑盈盈的走到沈老爺子身邊。
沈國棟拄着拐杖站起來，慈愛的說，“還是我家黎安最乖了。”
“爺爺，許個願望吧。”上面只插了一根蠟燭，“就表示一下嘛。”
“好，好。”
沈霁這時也進來了，黎安給爺爺切了蛋糕，“爺爺，這是我親手做的哦，當然，還有沈霁的幫忙，好好嘗嘗吧。”
沈霁走進來坐下，“爺爺雖喜甜食，但可不能吃多了。”
沈國棟笑着接過，又問他，“客人都走了？”
“嗯。”
“哎，真是年紀大了，這樣的宴會，我這把老骨頭也折騰不動了。”
“哪有，我知道爺爺只是怕吵而已，爺爺的身體一直都棒棒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