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常澤昨晚睡得好,起得也早。他一起身看見旁邊紋絲不動的張岚,閉着眼睛,嘴巴微張,總算是有了點面對他姐姐的乖巧樣了。常澤看得心裏癢癢的,嘴上也覺得癢癢的,非得親點什麽好。他放慢動作一只腿跪在床上,一手撐在床枕頭旁,一手撩了撩張岚的頭發,在他額頭上一吻,又覺得不過瘾,在他嘴上輕咬一口,總算起身出門了。
一到樓梯間,就碰到了同樣起得早的陳楠,常澤笑了笑,揮了揮手:“早啊,楠哥!”
陳楠看他那樣,跟偷了腥的貓似的,又想起昨天的戲,輕聲問道:“估計他們都沒醒呢,你和我說說,昨天這是有預謀的?認準了你能和張岚睡一屋?”
“可不,我能打沒準備的仗嘛。我昨天上樓發文件,順便看了眼。總共6個屋,兩間書房,兩間主卧,一間房鎖着沒開,剩下的還能是什麽。簡單推理一下,不就得出來了嘛?”常澤一臉得意。
陳楠:“要是張岚沒答應呢?你真準備回去一個人睡?”
常澤:“我這不是相信我的阿岚不會這麽絕情的嘛。”
“……”陳楠後悔主動提了這個話題,又感嘆道:“不過,一個人睡這客房真不錯,有空調不算,還有獨衛,面積也大,和我在家睡的房間差不多大。昨晚開的車也不錯,他們家算是有點錢的吧。”
常澤補充道:“不止呢,那兩書房也裝空調。人家吃的穿的都不差,就連那狗,別看他住在外面石屋裏,吃用也貴。”
“所以他們為什麽要放着外邊方便的地兒不住,呆在這有點……‘與世隔絕’的地方?”陳楠挑了個中性詞,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可能覺得空氣好?你去問問?”好在常澤還知道正事:“今天我們去鎮裏看看,多問問,希望能找到點線索。”
兩人出了門,沿着張岑昨天告知的方向,出了門。
“這一天快過去,沒幾條有用的線索,有用的又把方向指回了山屏村。”常澤無可奈何,只得和陳楠掉頭回去。
原來,他們一早出去後,先是在鎮上的廣場停留了一會兒,可那幫老頭老太太除了會頂着寒風跳廣場舞和耍雜技似的抖空竹,什麽都不知道。他們又沿着街道一家家敲門,除了給他們看陳迦的照片,問認不認識這個人,更是把範圍擴發到了知不知道這裏15年前的拐賣案。肯定的答案變多了,可很多人都只限于知道,其中的詳情一概不知,只知道一些風言風語。什麽犯罪人是鎮長的兒子、他們抓小孩是為了吃、警察抓錯了人兇手還逍遙法外……常澤一聽就不靠譜,想去買瓶水喝休息休息。
店主是個50多歲的中年婦女,正帶着一兩歲的孫女,陳楠也是抱着“不問白不問,說不定就是她了”的心态問了問,當得到不知道陳迦是誰的時候,他們顯然是不抱什麽希望了,可沒想到這店主的後話,提到“女大學生”,看來真的是知點情的。
“大姐,您能詳細說說嗎?”常澤激動的問道。
“再詳細也詳細不了了。是後來一個常來的客人和我閑聊說起來的,說這案子沒破完,還有女大學生在他們村呢。我問在誰家呢,怎麽不報警?她就閉了嘴,走了。”店主回憶了一下,說出了當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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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這個對我們很重要!”陳楠鄭重地看向店主。
“能啊,就是山屏村的李娟,右眉上有痣的。不過她很多年沒來過我店裏了,好像是搬了家。這我就不清楚了,你們去村裏問問吧。”說着抱着孫女進了房間。
兜兜轉轉又得回到山屏村,常澤和陳楠只能回村去,打聽打聽那個叫李娟的女人。這是他們
這幾天來唯一的線索,他們必須抓住。
等他們快到張岚家的時候,發現一向安靜的村子今天尤為熱鬧。很多人都向着一個方向跑去,争吵聲、咒罵聲、勸架聲……彙集到一起,場面一時顯得亂糟糟的。
常澤進門前只聽一個女聲響起,大得超過了其他的聲音直逼常澤耳中,甚至隐隐有在村中回蕩的趨勢:“張軍,我告訴你!這婚可以離,你必須淨身出戶!老娘在你張家做牛做馬,任勞任怨那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因為生不出個娃,你就要離婚?就你們老張家的基因,倒貼誰都不要!還是你想學你那兄弟,你想想他的下場……”
常澤進裏屋,把門關上,把寒風和聲音都拒在了外邊。
“岑姐,我們回來了,這位是……”陳楠問道。
“快進來。這位是我的同事,也是今天和阿岚見面的女孩,小可的媽媽。李姐,他們是阿岚的朋友,過來住幾天。”張岑相互介紹道。
“阿岚的朋友啊,果然都很英俊,氣度不凡啊。”張姐笑道。
“張姐過獎了。”陳楠和她握了握手,接着道:“不打擾你們聊天了,我們喝完水就走。”
“不打擾,我們就沒事聊聊阿岚和小可。你們要去哪?都快開飯了,也累一天了。”張岑說道。
“姐,我們終于找到條線索了,去找一個叫李娟的人。我們是太激動了,迫不及待想去。”常澤回道。
“哪個李娟?”李姐突然插了話。
“說是山屏村的李娟,臉上有顆痣,應該搬家了。”陳楠回答。
“是不是右眉上?”
“是的,李姐你認識她?”常澤有些驚喜地問道。
“巧了,她是我妹妹。”
“那她現在在哪?方便給我們個電話或者地址嗎?我們想詢問她點事。”陳楠看向李姐。
李姐指了指門外人群聚集的地方,說道:“她人今天就在呢,就那邊那個鬧着離婚的。我今天就是陪她來的,實在受不住了,跟個菜市場似的,才跑小張這來清靜清靜。”李姐頓了頓,“不過這幾天不行,她正生氣着呢,誰往上趕就是讨罵。等過幾天氣消得差不多了,我把她帶這來。”
“那怎麽好,應當我們上門拜訪,或是約李娟姐吃頓飯才行……”陳楠禮貌地推辭。
“沒事兒,她這一星期要弄離婚的事得在這住好幾天。我媽成天要唠叨她,給她點機會出來透口氣,她樂意之極。小張這挺好,又暖和又舒服,到時候我帶上我妹和小可一起來就行,”李姐擺了擺手,全憑一個人做主,定下了這事。
常澤一聽就知道李姐還沒放棄湊合她女兒和阿岚,但也只能妥協:“那就麻煩李姐了。”
“沒什麽。我能問問你找李娟幹什麽嗎?”
“我們聽說李娟姐可能知道一些當年拐賣的實情,就想來問問。對了。”陳楠拿出照片面向李姐,“李姐,您見過這個女孩嗎?她叫陳迦,是我們的姐姐,很可能是當年拐賣的受害者。”
李姐看了照片一眼:“沒見過。”又想了一會兒,“不過說到拐賣,我好像知道點,還參與過。是15年前在山箬鎮被破的拐賣案嗎?”
“恩,是的!”
李姐眯眼想了想,像是在回憶事情,又像是在組織語言,最後慢悠悠地開了口:“你們不說起來,我都不願意去回想這事兒,那小女孩太可憐了。哎,這事挺早了,我當時生完小可沒幾年,去買菜。剛出菜市場,有個小女孩就抱着我的大腿直哭,說‘救命,救救我’,我問她怎麽了,你媽媽呢,她也不說,只嚷嚷着‘救救我’這幾個字。我覺着不對勁,就牽着她想去找警察。沒走多遠,就一個男人拉住了小女孩的手,抱着她激動地說‘小舞,總算找到你了,爸爸急死了,差點要報警。’還一個勁兒地對我說謝謝,要給我錢說是謝禮。我沒收錢,看那小女孩神情不對,一點也不高興,還有點害怕。我這麽想也就這麽問了,那男的說是因為小舞要買玩具,他不給他買,還打了她幾下,她這鬧別扭呢。我一聽這故事挺像回事的,還沒細想,那男的就抱着女孩走了。我看到那男的抱着小舞走向一個背對着我穿紅衣的高瘦女人,說了幾句,然後一起走了。”
“是您報的警嗎?”陳楠問道。
“恩,我後來回到家越想越不對勁,就去報了警,和警察描述了那男人的樣子,沒過幾天,那男的就被抓了,警察找到了多名孩子,不過,沒有小舞的……”李姐說到這吸了吸鼻子,有點說不下去了。
張岑安慰地拍了拍李姐的後背,倒了杯熱茶放到她的手裏:“李姐……”
“後來警方在山裏挖出了一具屍體,讓我指認,确實是小舞。原來那天帶小舞回去後,生氣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走,還不聽話,拿木棍打了她幾下,後來打昏了,等他停下來後她已經不會動,也沒了呼吸了……”
李姐能夠想到那個挨打的夜晚。小舞那個小小的身體,因為疼痛蜷縮着自己的身體,滿身都是發青發黑的傷痕。她雙眉緊蹙,神色痛苦,發出慘叫,卻沒有人理會,反倒加重了手中的力道,直到死去。李姐一想到這些,就覺得愧疚,如果她那天沒有放松牽着小舞的手,如果她那天再仔細想想,如果她那天再多看一眼小舞眼中含淚的恐懼地請求……事情也不會這樣。讓這樣一個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受到催打,甚至凋謝,李姐真的覺得自己愧對老師、母親這樣的身份。
可是哪有那麽多的如果,哪有那麽多能讓你拿着答案重新選題的機會。
在座的幾位按理就該勸李姐不要放大自己行為,沒有你也會有別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不會因為你的舉動而改變,就像蚍蜉撼不動大樹,過多地把錯攬在自己身上是沒有益處的,除了讓自己活在愧疚裏,把自己逼瘋,什麽也做不了。可是沒有人開口。常澤不行,張岑和陳楠是嘗試過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