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二天一早,楊琪琪去學校上課。
回宿舍拿東西的時候, 楊琪琪發現崔崔的眼神很不對勁兒。那表情小心翼翼, 充滿了對弱者或者說失敗者的呵護感。
楊琪琪沒有吱聲, 倆人出門走在路上,又碰到了劉姝瑤。
劉姝瑤原本正在和舍友高談闊論,看見楊琪琪和崔崔之後, 給那邊使了個眼色, 就過來和琪琪二人組一起走路。
劉姝瑤亦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楊琪琪的臉, 欲言又止的樣子。
一大早的, 楊琪琪被他們的表現弄得有些發毛, 終于忍不住了。
“請問,是又有老師跟我過不去, 讓我挂科嗎?”
兩位一起搖搖頭。
楊琪琪如釋重負:“那還能有什麽大事兒呢?行了行了。你們說吧,我都能扛得住。”
崔崔鼓足勇氣, 把看脆弱幼崽的眼神濃了更濃:“是馮淵……你沒看微博吧, 所以你不知道。”
楊琪琪“咦”了一聲:“馮淵怎麽啦?”
劉姝瑤怕崔崔說話太直, 趕緊對她皺了下眉,而後很體貼地拍拍楊琪琪的後背:“是這樣的。淵神呢, 人是完美, 但神畢竟是神。我以前也對他抱有很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是呢, 馮淵啊,咱們都沒戲了,放棄吧。”
楊琪琪又“咦”了一聲。
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兩位同學一反常态, 之前不都慫恿自己追馮淵嗎。
崔崔覺得劉姝瑤繞彎子太多,實在忍不住了:“長痛不如短痛,我直說吧。馮淵有對象啦!”
劉姝瑤扶額。
崔崔也被自己的憋不住而懊悔片刻。
楊琪琪直接驚叫出聲。
“你們确定嗎?馮淵幾時有對象了?我不知道啊?公開了?”
劉姝瑤點點頭:“是啊,馮淵昨晚在媒體官宣了。他感謝一個上海的女的,說人家對他非常非常重要。”
崔崔極其沉痛地攬過楊琪琪的肩膀:“琪琪,你也不用太難過,孟琪琪都輸了,你也沒什麽不光彩的。”
楊琪琪:……楊琪琪和孟琪琪和上海女人都在心裏狂笑。
劉姝瑤看着楊琪琪如此淡定,心裏實在沒譜。
“琪琪,我知道你心思重,什麽都不表現在外面。但你要是真的難過了,大可以哭一哭,我們大馬蜂團隊都在哭。你不要像現在這樣強顏歡笑,我有點怕。”
“沒事兒,你也不用擔心讓人看見。馮淵不還在上海麽,我估計官宣後,也要和那個女的在上海膩一膩,也許還會做個上海女婿。所以啊,你現在可以盡情難過盡情悲傷,他都看不到的。”
楊琪琪終于要噗出來了:……上海女婿。
剛要說一聲“我不會難過”,旁邊就響起一個清越嗓音:“楊琪琪為什麽要盡情難過盡情悲傷啊?”
楊琪琪轉身回頭。
是馮淵。一雙眼在金絲框眼鏡後面斯斯文文的,有點疲憊,但是遮不住背後溢出的關切。
崔崔:“學學學學長。”
楊琪琪的眼睛笑彎了:“嗯學長,你回來得這麽快啊。方才她們說你要一直呆在上海,所以我可以盡情悲傷。”
馮淵莞爾,知道這些女生平常都怎麽說自己和楊琪琪。他看了看面前這個人兒,緩緩地講:
“我怎麽會一直呆在上海呢?昨天處理完事情,晚上就坐飛機趕回來。”
“畢竟,對于我來講,需要做的事,需要保護的人,都在帝都呵。”
馮淵回學校的事兒,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接連幾天都有女粉堵在馮淵律師事務所樓下門口或者馮淵要上課的教學樓口,楊琪琪偶爾遇見過幾次。
天氣暖和起來。他時常穿黑色的薄大衣,再也不系那條圍巾,白皙的脖頸輕易露着,鎖骨凹成好看的弧度,煙霭一樣消失在衣領盡頭。
他會比較有禮貌地和女粉說聲好,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連對馮淵感覺不怎麽樣的高楠都扛不住了,她有次湊過去看了眼,說麻蛋啊性冷淡的馮淵真的性感死了,她有了很多不該有的想法,還加入了大馬蜂戰隊。
只不過劉姝瑤仍是保持消極觀點,她說馮淵既然講過“非常重要”這四個字,那就太直白了,基本上扼殺掉其他女人對他的一切可能性。
有天課間的時候楊琪琪又聽有人說馮淵。
是趙政在一圈人中大嗓門地嘟哝:“馮淵多忙啊,又貴,最近哪顧得上我們啊?”
女生走了過去,拽了下趙政的衣袖:“怎麽啦,要找馮淵幫忙?”
趙政看了一下是楊琪琪。趕忙一拍手:“唉對,你和馮淵都領過獎,對他肯定比我們熟,這事兒你找他一準行。”
楊琪琪:“什麽事兒啊?”
趙政:“鬼來電。”
楊琪琪:“……拜拜。”
馮淵那麽怕鬼,這種事兒怎麽可以交給他呢。
趙政還以為她是不信。他哭喪着臉:“我沒搞笑啊學霸,我知道你是科學唯物主義,但這回也是真的鬼來電。你看安航,你看白寧寧,都中招了,敖樂現在還在醫院住着呢!自殺未遂。”
楊琪琪纖眉蹙起,整個人為之一震:“你說什麽?”
趙政指了一下趴在課桌上的安航。
“我都跟他說今天別來上課了,他還要來,實在不行請個長假也行。但是他就跟木頭一樣,我做什麽他做什麽,我走到哪兒他走到哪兒,整個人和沒有思考能力一樣。”
“我都怕死了。”
楊琪琪走過來,坐到安航對面,碧澈的眸子看着安航的眼。只見那裏流露出濃濃的,死氣。
……
四天前,半夜3點。
男生寝室1501的四個人陷入沉眠,刺耳的手機鈴響徹房間。
“誰呀,”趙政嘟哝了一聲,“快特麽給我關了。”
手機鈴還在響着。
趙政又嚷了一句,“誰這大半夜的弄手機,快關了,等我發現是誰我抽丫的!”
手機鈴還在響着。
趙政怒了,翻了個身,一見到是對鋪安航坐在那兒擺弄着手機,氣得摔了只抱枕過去。
“你大爺的快關了,有妹子給你打電話還是——”
安航的手機屏幕還在亮着,照得整張臉泛白。他看着屏幕,怔怔地說了一句話,讓趙政和其他被驚醒的宿舍同學毛骨悚然。
“我都關機了,電話卡也拔了。這人還是能打過電話來。”
趙政喊:“我去你真的假的,真的話你別接啊,你趕緊把你手機扔廁所啊安航,太尼瑪吓人了你。”
安航拿着手機一動不動。半響,他偏了頭,忽而微笑起來,跟着了魔一樣,按了接聽鍵。
把手機拿到耳邊。
裏面傳來了悅耳動人的前奏音樂。有一個溫柔如春的女子在裏面笑盈盈地說:
“溫柔的良夜,帶你迎接初春的溫暖,我是您的話務員藍藍,為您送上優美的歌曲。他的聲帶被上帝吻過,為您獻唱他從未公開發表過的歌曲。”
“按1,聽心情舒暢的歌曲;按2,聽通體舒泰的歌曲;按3,聽安穩入眠的歌曲。”
那邊趙政急了。
“安航你快特麽挂了!!!那邊說啥呢?你還聽!!你丫再聽我——”
安航拿起手機按了個3。
……
聽到這裏,楊琪琪沖安航點了點頭。
“不怪你,這種電話,他一定會不依不饒地一直打的,如果你不選,他也會替你選一個。”
趙政:“不錯,敖樂當時不選,聽說電話裏那邊講‘尊貴的客戶,您可能不擅長做出選擇,系統這邊為您推薦2,祝您收聽愉快。’”
他眼神一黯。
“安航在那邊接電話,我們都不知道裏面唱的到底是什麽。就看到他表情越來越冰冷。後來,他挂了電話,下了床,沉默地走向陽臺。”
“我想他可能是去洗把臉。沒有管,結果丫直接打開了窗戶,腳往上踩!”
“吓得我!床都來不及往下爬,直接跳了下去,拖住安航就拽了回來。”
“……一晚上我們都看着他,不敢睡覺了。生怕他再出什麽事。上午去了市精神醫院,做測試說重度抑郁。安航的父母正往這邊趕呢。”
講到這裏,所有的同學都用非常同情的目光看向安航。
他之前陽光燦爛,是學校籃球隊的隊員,誰能想到這麽明朗的人會重度抑郁呢?
有的女生目光對視,小聲說話,聽動靜也是有點害怕的樣子。
安然忽然笑起來。
但他嘴唇彎起,眼神依然冰冷。
“你們不用這樣看我。”
“一個都逃不掉的,按着學號來。”
他聲音晦暗:“手機扔了也不管用,他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的。”
女生的尖叫,楊琪琪不予理會,她看着安然的眸子,注視着森森鬼氣,道了一句:“你聽出來那唱歌的明星是誰嗎?”
安然道:“應尤是。”
楊琪琪:“????你确定??”
同學們看楊琪琪去了趟走廊,不知給誰打了趟電話。
回來時,她非常鄭重地站在安然面前,白寧寧也側耳傾聽。
“你們好好回憶一下吧,這個人的聲音肯定不是應尤是的,辨別是誰的聲音,這個很重要。”
同學:???你怎麽确定不是應尤是?
難道你方才出去給他打了個電話不成??
楊琪琪拉過安然和白寧寧:“你們被那個聲音洗腦了。我……有個朋友,會畫符,你先把這個貼到你床下。但是這個只能讓你們的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如果徹底解決,要真正捉到那個做洗腦聲音的鬼才行。你們還是要好好回憶一下。”
說罷,把幾張符塞到了同學手裏,還問了敖樂的舍友在哪。
旁邊同學看到此番操作,目瞪口呆.jpg。
曹然在旁邊聽了半天,原來就有些不耐煩,現在看到楊琪琪此番操作,終于憋不住了。
“散了吧散了吧,什麽呀,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講這些。”
“手機有可能就是中毒了吧,回頭咱們班每人查下手機,病毒有可能是從群裏出來的,指不定每個人都中招了。那什麽歌可能也就是死亡歌曲一類的吧,聽完歌吃點兒藥就好了。”
人們聽曹然這麽一講,心裏微微放松下來。
曹然繼續道:
“還有楊琪琪你确定你認真的嗎??你還會有朋友做畫符這種事兒了??你好歹也是拿過學術大獎的人啊,你确定這個操作不違反你頭腦裏的科學精神嗎?”
楊琪琪抱起手臂來,揚了揚下巴。
“那個,你不信也沒事兒,安航不是說了嗎,反正早晚也輪到你。”
曹然不依不饒:“團支書來一下團支書,我們現在難道不應該科普一下毛鄧三嗎??不該科普一下唯物主義和科學的發展觀嗎?”
團支書劉姝瑤在大家印象中特別根正苗紅。
以前黨徽挂胸前,思想課一個不落,時常用學到的知識針砭時政。除了熱愛學習和過分喜愛馮淵之外沒有什麽其他癖好。
如今她突然被曹然提到了,大家都紛紛把目光投了過去。
團支書思來想去,想去思來,講了句:“呃,我覺得咱們得聽聽楊琪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