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開春過後,村婦們空閑的時間比以前多了起來,除了出去找活幹的人,做農活的人每天也就煮煮飯、看看地、澆澆水的事,這人一閑起來就愛說閑話,前年關于“張大貴怎麽當上裏正”的疑惑終于有解。
據一位說漏嘴的村婦反饋,投張裏正的人大多是受了他的賄賂,他曾挨家挨戶到訪,當然跟周大山熟悉的、一看就不會被他收買的人家他沒去,同意投他的每票十個銅板的,有些村民們清廉意識沒那麽強,誰當裏正對他們沒什麽差別,白得的銀子誰不要,所以不少村民就這麽輕易倒戈了。
這事很快在稻香村傳開,張大貴知道後也沒覺得丢臉,反正他銀子都花出去了,當不上那才是冤,他最近憂心的是,砍樹燒炭被他弄成那樣,到時候縣裏派人來視察,他要怎麽應付過去,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得想法子有其他收入好填補那次的損失,不然他這裏正是要當到頭了。
張大貴再次把村民召集在一起開會,“我知道年前砍樹燒炭大家都沒得到啥,那是誰也沒料到炭價會這麽低賤,但是大家不要放棄,你們要有信心我會帶你們致富,這不今天把大家叫到這兒來就是一起商量掙錢的法子,我們不能被一次的失敗打倒,你們有啥想法都可以踴躍上來發言。”
話面上的意思是他要帶領大家發家致富,讓大家有啥想法計策都可以跟他提。
楊梅一對身邊的薛謙書說道,“虎砸,你看,張大貴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呢。” 誰也沒料到炭價會這麽低賤?合着之前薛謙書說的話他都當耳房風了。
周圍的人聽了她的話紛紛竊笑,張大貴可不是在胡說八道咋的。他的“發家致富”,大家才剛領會過,是以他的話一出,沒人響應,好了傷疤疼還在隐約在呢,誰還敢跟着他幹,又不是想更窮。
張大貴看人群中沒人說話,連平時最愛蹦跶在前頭的幾個聽到他這話也悄悄地壓低身子退回後頭去,唯恐被張大貴點名。張大貴看到這情勢,臉立馬拉下來,瞪大了眼珠子朝村民們一個個望去,他就不信就沒一個出來說話,那他這裏正當的也太失敗了。
好不容易有一個站出來,卻是上一任裏正,他的死對頭,周大山。
周大山頂着村民敬佩的目光朝張大貴提議道,“咱都是莊戶人家,當然是靠地吃飯,只要地裏的莊稼長得好,村民們便不會餓着,這是致富的本源,所以,我建議咱村應該想法子解決田地問題,特別是水源。”稻香村有些田地因為距離水源太遠至今荒廢。
張大貴很想讓他閉嘴,要照他的說法靠地掙錢,等到村民們收糧再上交一部分,那得猴年馬月才能籌到?張大貴背着手,板着張臉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下一句卻是說道,“你們還有別的想法嗎?想法一經才采用,村部獎勵50個銅板。”周大山的話直接被他忽略了,拿出錢來說話,他就不信他們還無動于衷。
說幾句話就能得到銀子,還是50個銅板?果然,靜默的人群開始躁動起來,有人抓耳撓腮地開始想法子,有些人唯恐自己想的被人提前說了,一想出來馬上跑到張大貴跟前提。張大貴見狀很是滿意,得意地在椅子上坐下來,拿起紙筆把覺得可行的一一記下來。
看着大家一擁而上,楊梅一無語,這也太跟風了,真是哪裏有銀子往哪裏鑽,回頭卻是見到薛謙書皺着眉頭。
卻說張大貴那邊連續熱鬧了好幾天,有想法的沒想法都過去說幾句,薛家這邊也開始熱鬧,張桃花提前生了,生了個兒子,但是很瘦弱,郎中說是肚子裏沒養好,她又多次動了胎氣,能活着出生已是命大。
莫氏總算放下心來,二媳婦懷這胎真是太不容易了。薛爹看着這個在娘胎裏便多災多難的孫子,起名薛牛,想着他長大了能像牛一樣壯。
楊梅一默默嘆氣,人家生了一個又一個,她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啥時候她也能左手一個娃,右手一個娃!
薛謙書見她又陷入生娃擔憂中,伸手一攬,把她帶回房教育去了。
晚上夜談,楊梅一問薛謙書這張大貴最近又在作什麽妖,反正每次他大張旗鼓地傳/銷一樣號召準沒什麽好事。
薛謙書是明白的,還能什麽事,那裏缺了這裏補呗,也不想想,有些事不是他想補就能補的,但這些事有些複雜,他一時半會說不清,也不想一一為操心這事,只說道,“他繼續作下去,總會有他受的,你且看着吧。”
張大貴就着村民們的想法琢磨了好幾天,想來想去來錢最快還真有一個,砍樹賣樹,要知道他們村這座山有不少值錢的樹,大部分樹都種了幾十年,有些樹甚至有幾百年歷史,這些樹村民一般不敢動,但他是裏正有這權利,他抓緊點時間還是能趕在上面派人來之前把錢掙到手。
張大貴這回學精了,沒到處宣揚,帶着村裏幾個壯漢悄悄上山砍樹去了,偶遇村民問起就說這事在辦公事,上頭這麽要求的,反正就是靠他那張嘴各種忽悠沒見過啥世面的村民。
村裏懂得一二風水的老人知道後上山勸阻張大貴,“祖祖輩輩這麽多年都沒人動它,到了咱這又何必大肆砍伐。”山裏的樹不是不能砍,但大家砍的都是易生易長的,張大貴砍的卻是那種參天大樹,單是那高度都要令人仰望。
張大貴心裏罵他們迂腐,樹種着不就是讓人砍的,但他們畢竟是老人,明面上不好太難看,于是便随意應付兩句,“我就砍幾棵,我也不想的,只怕今年賦稅沒收夠,我知道大夥都不容易,不好再逼迫大夥,所以就先想辦法了。”
瞧瞧他這話說的,好像他砍樹還是為村民着想,誰不知道,今年的賦稅還沒到交的時候,以前周大山當裏正還沒聽說過賦稅沒交夠的,那他們糧食都交給鬼了。
幾位老人背着手,搖頭下山,作孽啊!
才打發了老人,薛謙書和周大山又上山了,張大貴暗自唾棄,他們這是說好的吧,一波剛走又來一波,輪流來反對他,到底誰才是裏正。
“張裏正,這些樹萬萬不能動,它們帶着多少土呢。”薛謙書雖然不喜歡讀書,但對于水土此類書籍卻是很感興趣,也了解不少這類知識,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反對張大貴把主意動到山上,偏偏他還每次都打着這座山的主意。
周大山跟幾個老人的想法則是差不多,他怕砍了那些特別老的樹會沖撞山神,到時候遭殃的只會是他們村。
“你就好好聽我的意見,把咱村裏那些田地的問題解決了罷,做啥動這些樹,那麽高你們怎麽搬得動,也不怕砸死你。”周大山說到最後,實在氣不過便口不擇言。
張大貴見周大山詛咒他,更氣不過,“我搬不搬得動是我的事,這就不勞煩你們操心了,只要我還當一天裏正,就輪不到你們來指手畫腳,再說官府公文有明确規定,我們不能動山上的樹?別的村咋沒你們多事。”張大貴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繼續得瑟道,“再說你們反對一次就算了,還每次我一有想法都反對,請問你們對我的決定哪次滿意過?你們心裏有把我當過這個村的裏正?”
周大山聽他這一溜的話說完,竟覺得自己無言以對,明明是他在胡說八道,卻搞得像是他們在強詞奪理。
這把火窩了好久了,現在終于有機會說出來,再看周大山張着嘴無法反駁的樣子,張大貴心裏別提多舒心了。
周大山被唬住了,不代表薛謙書沒話說,薛謙書嗤笑一聲,“張裏正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功力真是越來越高了,那照你這麽說你當這裏正就所有的決定都是不容反駁的,你的決定會終會害到我們,我們也得乖乖就範?”薛謙書昨天剛從楊梅一那聽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今天便學以致用,嗯,他是個認真聽媳婦說話的人。
“就是,你別忘了你這裏正是怎樣來的,還好意思提。”周大山反應過來連忙補充,差點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張裏正,人在做,天在看,我看你還是收斂點,我們不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實在是你每次做的決定都令人無法恭維,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吧。”他的話已經帶到,也許沒用,但總比什麽都不做強。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還在的親萌,我肥來了,不會坑滴,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