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陳方青的做法,但這個面子還是給他的,只好皺着眉頭往名單上添加周鐵的名字。
☆、027找活
薛謙文對燒炭沒了心思,和薛謙書一起跟家裏說了一聲,準備收拾包袱出去找活幹,以前附近幾個村的村民都去哄搶鎮上的活,那些雇人的商家鋪子借此機會是把工錢壓了又壓,是以兩人一般都去縣裏或者更遠的地方找活幹,那裏雖然吃住不方便但是工錢給的多,大老爺們也沒什麽好挑剔的,最主要的是在外頭呆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比在鎮上幾個月強。
前年薛謙書是跟薛謙文一起去,今年他挂着和楊梅一近來搗鼓的事,便決定只去鎮上找活幹,他來到鎮上才發現,今年鎮上沒有那麽找活的人,轉而一想便明白了,大家都去燒炭了,薛謙文見狀,便也在鎮上找活。
兩人先去常年都招短工的地方找活,一般都是給人做些搬運活,也是運氣好,本來兩人是在碼頭給人卸貨,有一位剛從縣裏回來的大叔見兄弟倆都長得人高馬大的,他自稱是布莊的掌櫃,眼看天氣漸冷,這時候各個布料鋪子生意都好做,他的布莊生意也越來越火,每年這時候他都會招些短工,聽說今年短工短缺,這不剛好看到兩人就過來問問。
薛謙書想了一下去布莊幹活也就給人搬搬東西送送貨,總比在碼頭扛一天的重貨好,于是便同意去了。
那位大叔剛好跟碼頭的管事認識,便跟管事說了一聲想把兩人招去他的布莊幹活,管事本來不樂意,畢竟今年來鎮上幹活的人很少,不過見是紅絲布莊的掌櫃親自要人便爽快同意了。
晚上在院子裏吃飯的幾人看到兩人回來皆很驚訝,楊梅一還因着要一個月見不到虎子心裏有些失落,此時看到虎子背着包袱又回來了,歡喜喊道,“虎子,你們怎麽回來了?” 說完趕緊去廚房燒火再多燒幾個菜
“你們沒趕上船嗎?”他們一般去縣裏都是去碼頭坐船,一天只有一艘船來往,張桃花還以為他們去得晚了沒趕上。
莫氏放下筷子,說道,“回來啦,快去洗把臉過來吃飯吧。” 說完起身去廚房拿碗筷。
等把碗筷放到桌上後接着對張桃花說道,“趕什麽船能趕一天的,你沒見他們累那樣嗎?”虎子還好點,狗子可是滿頭大汗,這明顯就是幹了一天活回來。
楊梅一把火燒起來的時候,薛謙書進來了,接過她手裏的鍋鏟炒菜。
楊梅一忙把他往外推,說道,“虎子,你去外頭坐着歇歇吧,這裏我來就好。”他都累了一天了,她怎麽忍心他來做這些。
“我來幫你。”薛謙書不容拒絕地開始炒菜,讓她坐在竈旁燒火。
他這是體貼她,楊梅一滿心喜悅坐下後問道,“虎子,你們不去縣裏了?”
“不去了,我們去鎮上的布莊幹活。”薛謙書點點頭,手上的動作很快,沒多久一盤簡單的炒白菜就好了。
薛謙文洗手回來便把兩人今天遇到布莊掌櫃的事說了,張桃花聽了拍手叫好,“你們能遇着這好事呢,這樣就不用大老遠跑到縣裏了。”小樹葉聽了開始歡呼可以每天都見到爹了。
“狗子,是哪個布莊的啊?這個掌櫃對你們可真好。”莫氏問道。
薛謙文想了半天沒想出來,見薛謙書端菜出來,問道,“哥,那個布莊叫啥啦?我忘了。”
薛謙書坐下後才回答,“好像是紅絲布莊。”他也沒特意去記,說完開始吃飯。
楊梅一看着薛謙書确認道,“紅絲啊?它可是咱鎮上最大的布莊。”這個布莊她還是有所耳聞的。
張桃花就着紅絲布莊的發展開始說起來,說完那個布料的質地,開始說人家每年掙多少錢,最後連人家裏有誰都說起來了,反正她也是道聽途說來的,說說又不犯法。
這是虎子以後幹活的地方,楊梅一聽得認真,只是莫氏不發一言,應該是說,自她聽了紅絲布莊後就寡言了,楊梅一注意到這一點。
張大貴信誓旦旦跟大夥保證會掙錢,稻香村大部分的男丁都被他招到霧凇山燒炭,一時之間村裏人都在昂首盼望他們帶回好消息。
在村裏隐約能聽見霧凇山上傳來砍樹、樹倒的聲音,不僅如此,張大貴直接把周大山搭建好的炭窯推倒,重新建了三個比它更大更高的炭窯,還一臉藐視周大山建的不符合規格。沒多久,三個炭窯同時燒起來,山上冒出屢屢炊煙。
周鐵還沒上山幾天就被周大山知道了,他親自帶着周銅過來抓人,周鐵就這麽被他爹和他哥一人一邊跟抓犯人一樣把他拽回家,大夥都當熱鬧般看着,耳邊各種嘲笑聲還隐隐傳來,他臉上挂不住,惱羞成怒,一路上拼命掙紮,一不留神周大山被掀翻在地,山上的路本就凹凸不平,沒從山上滾下來就算萬幸了,饒是如此,周大山也閃到腰。
周大山一屁股坐到地上,疼得龇牙咧嘴都沒功夫罵周鐵。
“老二,你是不是瘋了,爹你都敢甩出去,你還是人嗎?”脾氣溫吞的周銅見周大山摔了,
立刻朝周鐵破口大罵,可想而知這是多大的視覺沖擊。
周鐵一看他惹禍了,徹底不掙紮了,合着周銅把周大山扶拉回家。周家因着周大山閃了腰自是一番雞飛狗跳。
後來周鐵還是偷偷上山,周大山閃了腰不能去抓他,見他一次罵一次不孝子。
距離上次跟打鐵鋪的大牛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月了,因着虎子要幹活,楊梅一跟他說她一人去要刀片就好,薛謙書尋思着明天中午送完貨沒什麽事,便和布莊的管事說一聲,說下午有事不來了,管事的見他是掌櫃招進來的,沒太為難他就同意了。
薛謙書得到空餘時間,便和楊梅一一起去打鐵鋪子,楊梅一看着跟記憶中差不多的刀片,心裏一喜,她一定要在刀片工具上做成一定的成果。
楊梅一鄭重道謝,“大牛,謝謝你啊。”以後可能需要他繼續做別樣的刀片,打好關系是必須的。
“哈哈,沒事,我也學到不少,以後還有這活歡迎來找我。”在做這種刀片樣式的過程中,受到一些啓發,他也想到別的樣式。
“那是一定的。”薛謙書付了銀子,兩人取回做好的刀片。
田木匠這邊也做好木板了,他看到刀片的樣子,先是啧啧稱奇,繼而承諾會把這活做好,讓兩人過幾天再過來取。
薛謙書和楊梅一從田木匠家出來,兩人悠閑散步回家,家就在霧凇山附近,楊梅一和薛謙書站在山腳下,隐約能聞見空氣中飄着炭味。
“虎子,他們放手大幹,究竟是福是禍?”一棵棵樹跟不要錢似的砍,楊梅一看着都心疼。
虎子盯着夕陽籠罩下的霧凇山,安然又生機的山林,他們為什麽要去破壞那本該有的平靜。
想起梅一還仰着頭看他等待他的回答,虎子摸摸她的發梢,對他微微一笑,臉上蓋不住的擔憂,緩緩說道,“我倒希望是福,只是,這很難。”真的很難,他這一刻只望着有奇跡出現。
楊梅一原本的想法是賣炭掙不了錢,但看着一棵棵樹被砍掉,在與大自然聯想到一起,山上日益減少的樹,水土流失,以後會變得如何真不敢想像,虎子應該也是想到這一點了,不若單單不掙錢這說法還不足以他如此擔憂,只是這生态平衡的各種原理說給他們聽,正被利益熏心的他們不僅不會聽,還會反咬回來。
“虎子,那咱怎麽辦,能做些什麽嗎?”梅一還是想為了不可預知的後患做些什麽,起碼不是這樣坐以待斃。
薛謙書點點頭,“待他們燒出第一批炭知道掙不了什麽錢應該就收手吧,到時候我再跟張大貴說說。”本想着周大山當裏正就沒這麻煩事了,但張大貴的話,這以後還真不好說。
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張大貴他們那批炭是燒出來了,但他們直接運往縣城,也沒說賣給誰,大家不樂意了,好好的炭怎麽說拉就拉走了,拉就拉吧得給他們發工錢啊。
張大貴面對衆人的責難,用一種你們太小家子氣的語氣,統一給的回答是,“這才第一批你們急什麽啊,我這不是拿這批炭先去開路麽,這有了關系,還怕以後掙不了錢啊。”
陳方青在一旁補充道,“你們莫心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郎,做大事就不要在乎這幾車炭。”
話是這麽說,可是到底在大夥心裏留下一個疙瘩,不要在乎這幾車炭,說得好聽,那是三個炭窯燒出來的呢,整整七車炭啊!沒拿到銀子,有些人都沒動力都不想幹了,但又不甘心就這麽空手回家,便咬咬牙忍了下來,等第二批炭出來看他們還怎麽說。
☆、028想望
第一批炭沒發給大夥工錢就這麽悄無聲息給拉走了,很快又開始燒第二批,薛謙書見張大貴他們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只得去找他一趟。
在薛謙書不卑不亢說明來意後,張大貴無動于衷,他本身就不是個聽人意見的主,但他也知道不能拿對付周鐵那套來對待他,于是開始做起表面功夫,“虎子啊,你說得也有些道理,只是這眼看是掙錢的活我怎麽能停止呢,就算是我願意,大夥都不樂意啊。”
按一般人的眼光看來,薛謙書的做法就是吃力不讨好,更甚者還可以說這事跟他有啥關系,人家都不樂意他做啥非得跟人杠着。
“你知不知道,霧凇山那些樹砍完會有什麽後果?”他活了二十多年确認,山上沒了樹,水土會流失。
張大貴毫不在意,一副小事一樁的樣子,“這有啥的,砍完了再種呗,我聽過怕錢少的,還沒聽過怕樹少的,你這想法真是令我啼笑皆非 。”
張大貴仍舊一意孤行,薛謙書沉默不語,他總不能打他一頓逼他就範,事已至此,臨走的時候,他沉聲道,“張裏正,我沒能說動你,但是那些小樹木,還是請你手下留情,畢竟,十年樹木。”
在薛謙書走後,張大貴才完全露出真面目,滿臉輕蔑朝他離開的方面嗤笑,“毛頭小子懂個屁。”
目前看來,稻香村的日子過得風平浪靜,待薛謙書夫妻倆去田木匠家取切甘薯工具。
薛謙書曾問過他媳婦這東西她咋想出來的,還誇她聰穎雲雲。
面對虎子求知的目光,楊梅一彎彎唇,眉開眼笑道,“可能是我平日裏給甘薯蘿蔔切絲切多了,特別想有個工具代替,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不晚上睡覺就夢到這麽個東西了。”
楊梅一編完連她自己都不信,果然就見薛謙書蹙着眉一臉疑惑望着她。
“做夢能夢到這樣的東西?你這小腦袋裏成天想着啥呢。”薛謙書說着揉揉她的發端,一臉的笑意,明顯是不信她這個說法。
楊梅一捂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看着他,小聲說道,“真的是我夢到的,你這表情是不信我麽?”他要再問下去,她真的編不下去了。
薛謙書:“……”見她這睜着大眼睛耍賴的可愛模樣,他只能默認,實在是不忍心說他真的不信。
田家院子裏——
薛謙書付好銀子後,楊梅一跟田木匠定下桶桌形切絲機的活。
做木板活很簡單,不過一下子要他做這從未見過的桶桌工具,田木匠一時之間心裏沒底,他帶着歉意的笑,“咳咳,我看着不太懂,這恐怕要花些時間。”
楊梅一指着圖紙跟他描述了一遍,仔細指出其中的難點,還有大概的形狀,最後誠意說,“田木匠,我知道這有些難度,但我相信你能做出來,這活交給你我放心。”
薛謙書拍着田木匠的肩膀,鄭重拜托,“田叔,你就照着她說的來試試吧,我們不急。”其實連他自己對這東西都有些懵,真是佩服自己媳婦怎麽會想出這玩意。
田木匠動了動嘴唇,想說些什麽又不說了,揮揮手表示同意了,罷了,他這把老骨頭就琢磨琢磨吧,做出來了對大家都好。
楊梅一給它們取個名字叫切絲板,切絲板拿回家的路上,不少路人見到了,少不得要問個一兩句,有些好奇心強的還跟着兩人回家看,這就是個打廣告的好時機,楊梅一笑吟吟對大夥說:“這個東西可以把甘薯切成絲,還有蘿蔔等瓜類。”白蘿蔔切絲曬幹可以直接煮湯,也可以做成腌果。
說着楊梅一示範一遍怎麽用,大夥看了都覺得這樣方便,不用拎着刀了,他們當中有些人倒是見過鎮上專門切絲的大工具,但是這種農家能用的還是第一次見,于是紛紛問楊梅一價錢怎麽樣,想跟她買一個回去用用。
現在院子裏人不多,每人一個也夠了,楊梅一心裏計算一番,打一個刀片二十個銅板,一塊木板和加工費三十個銅板,一個切絲板本錢就五十個銅板,和薛謙書商量了一下,給的價錢是八十個銅板,畢竟這只是初步的切絲板,楊梅一把掙錢鎖定在以後的切絲機。
楊梅一笑得眉眼彎彎對着衆人說道,“一塊切絲板八十個銅板,你們現在把板買回去可以直接用,等以後我們做出切絲機,可以把它放在切絲機裏一起用。”
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議論一番,只要省力方便一些倒是可以買,起碼這東西幹活速度快一些。
“梅一啊,就不能少點嗎?我買一個,你看五十個銅板怎麽樣啊?”狗蛋媳婦看得眼饞了,不過這要她一下子花掉八十個銅板有些心疼,回家後狗蛋還不得收拾她一頓。
在一旁跟人說話的莫氏聽了瞪大眼,“五十個?你這一下子就給少了三十個銅板,狗蛋媳婦,你也太會講價了。”
大夥一哄而笑,狗蛋媳婦尋思着是不是太過分了,補充道,“那,那再加十個?”她已經做好低頭掏錢的姿勢了。
大夥紛紛點頭應和,“要是六十我也要一個。”
不等楊梅一回答,莫氏猶不滿意,“鄉裏鄉親的,我們又不會坑你們,虎子媳婦說八十就八十個銅板。”
張桃花扶着腰出來看熱鬧,見狀幫着說道,“對,對,我婆婆說得對,八十個不多啦,有了這個東西,以後咱手指也不麻了,手臂也不酸了。”
說得還挺押韻,人群中笑聲更甚,“狗子媳婦,你說得也太誇張了,合着這東西不是用手切的呢。”既然是用手切的東西,怎麽不麻不酸。
“你別去添亂,不知道就別亂說話。”莫氏扯她袖子把她扯回來,人家要是買回去手還酸麻拿回來退貨咋辦?
“好啦,咱都各退一步,七十個銅板不還價了,改天我們拿到鎮上可就沒這價錢了。”同一個村的,楊梅一決定優惠一些,賺一點是一點。
大夥聽她這麽說,想買回去試試的開始掏錢,沒帶錢的說一會送錢來,聽說以後還能合着切絲機一起用,大部分的人都咬咬牙買了。
狗蛋媳婦把木板抱在懷裏後,走的時候,猶不甘心說道,“梅一,等以後那啥啥機做出來了,你可得便宜些賣給我啊。”不然她七十個銅板買塊木板回去太虧了。
楊梅一笑眯眯點頭,“嗯,一定給你們個公道價。”
等人都散了,院子裏也就剩三個切絲板,家裏留用一個,送一個給薛爺爺家,另一個給楊家,楊梅一心裏松了一口氣,看這陣勢,這個生意有門,看來得趕快訂做第二批。
沒多久,又有幾個人上門來想買切絲板,她們是聽着買回去的人說了這東西的用處便也過來看看。
院子裏只有三個切絲板,楊梅一只好賣給先來的三個人,跟其他人保證第二批切絲板過些日子就出來。
十七個切絲板掙了三百四十個銅板,畢竟這個家沒分,薛謙書和楊梅一商量過後,把一半的銀子拿出來準備上交給莫氏作為家用。
莫氏從那一半的銀子中随意抓了一點,揮揮手道,“你們能想出這生意娘很高興,以後這錢還是你們自己存着吧,以後生養孩子少不得地方用錢。”地裏的作物當糧食,家裏有魚,兩個兒子偶爾也買些肉回來,加上家裏賣這賣那一些零零碎碎的收入,莫氏手裏的錢還是有些寬松的,孩子自己搗鼓出來的錢她是不會緊抓着。
薛謙書見狀也不推脫,點點頭把錢收着了,既然娘不要,他以後常買些肉回來也是一樣的。
婆婆不要是一回事,他們給不給又是一回事,所以楊梅一見薛謙書又把銀子拿回來了沒說什麽。
他倒迫不及待開口了 ,“一一,娘說她不要,讓咱攢着養孩子呢。”像是想到了什麽,他語氣裏樂呵呵的,臉上也滿是喜悅。
楊梅一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說起孩子高興成這樣,他将近三十了,心裏肯定想有自己的孩子了,偏偏她這肚子還沒消息,“虎子,你想要兒子還是女兒啊?”她也想為他生一個孩子。
“兒子吧,那樣我就可以從小教他舞刀弄棒,把他培養成一個铮铮男子漢,除了上山下地,還能保家衛國。”他說着,臉上透出一抹堅定的神色。
怕她誤會,他連忙補充,“當然,我不是重男輕女哦,女兒也是可以的,生女兒的話定是跟你一樣可人。”
楊梅一笑了,“其實我也喜歡兒子,你是想讓他像你一樣吧。”女兒十幾年後就嫁出去了多不舍得啊,她還是想着生兒子,當然要是女兒的話也很好啦。
薛謙書語重心長說道,“我希望他像我又像你,單單像我可不好。”可不能像他不想應對官場就逃避。
作者有話要說: 看來這本完了得休息好好充充電。
☆、029克扣
又過了一段時間,田木匠家才出第二批切絲板,這回做的數量比較多,薛謙書把薛謙文叫上一起去把板運回來。
消息傳得很快,在他們把切絲板運回來的時候,大夥已經在院子裏等一段時間了,楊梅一見東西回來了,直接賣掉,邊跟大夥說話,邊收好銀子。
有位婦人說:“梅一,這東西真好用,改天我再過來買一個給娘家那邊使使,到時候你可得給我留一個啊。”
楊梅一點點頭,“要的話你提前給我說一下就行了。”
其他人的見狀也紛紛效仿,跟她提前說好還要一兩個的,楊梅一拿出紙筆一個個記下。
薛家這廂正熱鬧着,有人過來吆喝,“山上的人打起來了。”
農婦們聽了急忙問道是誰跟誰打起來了,她們之中大部分人的男人都在山上,都在擔憂是不是自己男人跟人打了起來,可別出啥事。
來傳話的是村裏好吃懶做的二愣子,成天沒事幹喜歡往人多的地方轉悠,近來則喜歡往霧凇山跑。
“不,不知道,反正亂做一團。”二愣子跑過來累得夠嗆,揮着手勉強說完話。
薛家院子裏很快人作鳥散,還好已經賣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往山上去了,薛謙書跟楊梅一說一聲也跟着去了,只剩楊梅一人在院子裏,拎着掃帚把院子收拾一遍,笑眯眯拎着錢袋進屋去,比起過去看人吵架,她更喜歡在家裏數銀子。
這回做的切絲板足足四十個,賣得沒剩多少,村裏大部分的人家都買了,連跟她關系不怎麽好的林大嘴等人都偷偷托人過來買,接下來做的是往鎮上賣了。還有切絲機也要出來第一批了,楊梅一想着以後的光景,心裏愈發敞亮。
卻說霧凇山這邊,盡管第一批燒出的炭他們啥都沒得到,但是他們心裏對第二批炭是抱着勢在必得的決心,第二批炭出窯已經有一些時日了,第三批正燒中,有人問了張裏正炭都賣完了吧?啥時候給他們分銀子?
張裏正卻沒有給個明确的答複,說第二批炭已經送到縣裏給某位官差,讓他們等着第三批炭就好,勸說大家不要着急,不要小家子氣,只顧眼前的利益,要有長遠的目光。
男人們中不乏有腦子活泛的,尋思了一番就知道張大貴這是在忽悠他們呢,話語模糊想一筆帶過去,于是跟衆人一說,沒有二愣子說得那樣打起來,不過吵起來是免不了的。
村裏其他人上山的時候,幾人正吵得激烈。
張大貴畢竟是裏正,敢站說話的都是膽子大脾氣急的。
“張裏正,今兒你要不把話說清楚,我們就不幹了。”幫着幹活啥都得不到,他們又不是閑得蛋疼。
“對,這都燒了兩批炭了啥都沒得到,你怎麽能讓我們白幹活不給錢。”
“虧我們還投你當裏正。”很想說的是,虧我們還昧着良心投你當裏正,不過這話不能說出來。
……
剛上山的這群人聽清楚是因為啥事之後,越來越多的人站出來說話,這時候村裏的潑婦們派上好用場,也算是對得起她們極品這個稱號。
稻香村一號極品林大嘴首先就忍不住了,吐沫橫飛道,“張裏正,你怎麽這樣啊,你今兒要不給銀子別想下山了,我家春來起早貪黑的你還扣着工錢,我們要跟你鬧到底,一直鬧到你家裏。”她男人錢春來也在裏邊幹活,燒出這麽多炭,至今都不給錢?沒門!
林小嘴是幫着她姐的,不過卻是用着嬌媚的語氣道,“張叔,我們說得是真的喲,不給銀子你就別下山了,說呀,你到底把那些炭藏到哪了?是不是賣了錢你自己藏着了。”就差說一句,你太壞了!
不給銀子別想下山?張大貴嗤笑,他倒要看看這林大小嘴想對他幹嘛?
跟林大嘴并列一號的極品何蓮花接着毫不客氣說道,“我家周鐵冒着被我公公打斷腿的風險上山跟你燒炭,你現在啥都沒給就想打發我們?想得美,今兒就是說出個天來我都不同意。”其實她家周鐵沒有多認真幹活,但都這時候了誰在乎這些,會哭的孩子才有奶。
瞧瞧,連女人都敢出來吓唬他了,還是村裏有名的潑婦,不想跟她們罵得臉紅脖子粗丢份,張大貴拉下早已黑了的臉不說話,張大貴也是有苦說不出,陳方青似是早知道會遇到這場面,一早就尋個借口走了,獨留他一個人在這接受衆人的讨伐。
緊接着幾個人也拿着這話頭說張大貴,無非是讓他把第二批炭拿出來,或者把賣炭的錢給大家。
林大嘴等人見張大貴不說話也不氣餒,接着道,“張裏正,你跟我們承諾過會帶着我們過上好日子,我們都信了你,沒想到你竟然這樣對我們,真是太令我們心寒了。”說得好像張大貴負了她們一樣。
張大貴聽了這群長舌婦的話,臉色更黑了,要不是打女人太丢臉,他都想一人送一巴掌。
沒辦法,不給個說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張大貴擡了擡眼皮,說道,“我向你們保證,等第三批炭出來一定給你們結算工錢可以不?現在你們就再耐着性子等等。”
張大貴對外的說法是這些炭送到縣裏打通關系,其實真實的去處最後都歸到陳方青手中,這回他能當上裏正本就受着陳方青的照拂,沒有多餘的銀子送給人家,只好用這些炭來報答人家,雖然他不知道這些炭值多少銀子,但讨好陳方青是必須的,所以才想着送兩趟炭,哪想到村裏這群人太心急,這才第二批出來就忍不了了。
“為啥要等到第三批啊?不行,我們等不了了。”許是見媳婦都出來說話了,錢春來也壯着膽子說道。
雖然張大貴的語氣中帶着懇求,但想拿到工錢的心很堅定,于是有人繼續說道,“是啊,我們暫且不說第一批炭,這第二批炭我們眼睜睜盯着的,可不能說沒就沒了的,你必須要拿出來。”
其實對于手頭寬裕的人來說,這些工錢他們根本不放在眼裏,可是既然是過來幹苦力,大部分人家的日子都是緊巴巴的,而且天氣越來越冷,快到年底了,大家都想多掙些銀子回家過個豐足的年,這銀子不到手中,他們沒能安心繼續幹活,就怕有個萬一,最後啥都沒有。
“張裏正,這兩批炭莫名其妙不見了,你自己說是運到縣裏給官差,起碼得告訴大夥你把它們給哪位官差?給他們具體做何用吧?大夥得這點空閑的時間全都交代在這山上了,無非是想帶些銀子回家,有些人家就指着這點銀子過年呢,你這樣拖着不賣炭不給錢實在是說不過去。” 薛謙書本想沉默不語的,不過有些話不說出來實在不舒坦,實際上就算他說了也問不出什麽,他知道張大貴是不可能說真話的,從他當裏正那天起,他就瞞着大夥不少事。
以往張大貴面對責難起碼回答幾句,今天卻老是沉默,薛謙書見狀也不奇怪,既然說了便繼續把想說的話說完,“張裏正,明明說好的,他們付出勞力燒炭,大家平分賣炭的銀子,官府下達的公文大抵也是這個意思,這事就算是鬧到官府也是你不在理,你不想事情鬧大,還是把那些炭拿去賣掉吧。”薛謙書還有些話沒說的是,這些炭都不指定能換回多少銀子,早讓他們死心找些別的活幹還來得及。
薛謙書的一席話簡直壯大了他們的氣勢,很多隐忍不發的人紛紛站出來說道:
“對,虎子說得對,你得把理給我們講明白了。”
“你把炭送給官差對我們有啥好處?我們又不傻,才不吃那虧。”
“既然你沒理,鬧到官府我們都奉陪到底。”
……
這小子是在威脅他不成,張大貴氣得牙癢癢,很想破口大罵,你又不在裏面,關你鳥事,閑吃蘿蔔淡操心!不過轉念一想,為免更大的衆怒,他只得打落牙齒吞進肚子。
總不能把他跟陳方青那些見不得人的事說出來,張大貴終是妥協了,“好,既然你們都有這意思,趕明兒我就把第二批炭拉到縣裏賣掉。”咬牙切齒說完,暗罵,薛虎子,你辭了官不好好在家呆着,老是出來破壞我的好事。
薛謙書慢悠悠說道,“賣掉的話當然好,不過得讓他們之中幾個人跟着一起去,到時候大夥才能體現張裏正的公正不是。”不讓他們跟着的話,就怕這張裏正叫上自己人去從中克扣掉不少。
張大貴面上的隐忍再也維持不住,尖聲道,“好,你們當中出幾個跟我去,免得又說我藏着掖着你們的錢!誰稀罕你們的工錢。”
“張裏正如此明理再好不過了。”薛謙書說完就下山了,留下這句似褒則諷的話。
☆、030主意
楊梅一把銀子數好後,看着外頭的天色,也是該做晚飯的時候了,便去後院抱了柴禾去廚房,薛家大部分時候吃的是稀粥和窩頭,因着切絲板掙了一筆錢,楊梅一考慮着要不要改善一下夥食,現在是來不及去鎮上割肉了,今晚給大夥煮一鍋濃一點的粥好了,再整治一條魚,炒兩盤菜。
粥還沒煮好,薛謙書就回來了,楊梅一讓他去後院魚塘撈一條魚回來,趁着鮮勁把它清蒸了。
沒多久薛謙書就拎着一條活波亂跳的魚進來,拿個盆裝着水把魚丢進去,拿下刀和案板,開始清理魚,先是刮去魚鱗,把魚鰓切掉,把魚開膛,把魚肚裏的內髒清理幹淨。
魚是直接網上來的,黑灰的魚身,微紅的魚尾,魚嘴嫩紅,鰓蓋一閉一合的,一網一下子上來能有好幾條,他挑了一條最大的,剩下的魚都給放回魚塘了。
楊梅一想着把這條魚直接放鍋裏清蒸了,虎子說今天的魚他來弄,她自覺廚藝比不上他,也想看他展示怎麽弄,聽他這麽說便乖乖給他打下手。
炖魚的時候,他用的是砂鍋,把魚切成好幾塊,用鹽巴拌着,魚上頭蓋着蔥姜蒜,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一種類似黃豆醬的東西倒進去,合上蓋頭,用小火慢炖。随着時間的流逝,魚的香味愈發濃厚,很快便充滿整個廚房,砂鍋裏傳出咕嚕咕嚕的沸騰聲。
“虎子,真香!”她本就是個俗人,聞到這個味道就忍不住贊嘆。
他笑着對她說:“魚的做法有很多種,不過家裏沒有那些調料,我只選了一種最簡單的,砂鍋炖魚。”
最簡單的也能整得這麽香,楊梅一在一旁扶額無語,這一幕兩人的角色像是對調了,再一次證明虎子确實是比她賢惠多了。她只好默默起身去炒菜。
晚上回房洗完澡,薛謙書見楊梅一坐在桌旁撐着下巴,桌上是她納了一半的鞋底,問道,“一一,你想啥呢?”
楊梅一擡頭瞅了他一眼沒吭聲,低下頭繼續想着,其實她是在計算照着陣勢下去,她能從那些切絲板切絲機中掙多少錢,最重要的是,她今天又想出一個來錢更快的法子,可以把切絲板做成迷你型的,就是小小形狀的切絲板,這樣的話,給瓜類成批切絲用大的切絲板,平時炒菜的時候可以用小的,比如有時候把蘿蔔切絲去炒的時候就不需要去搬大的切絲板出來,直接用小的方便又快捷。
薛謙書見她皺着眉頭小腦瓜裏又在琢磨着啥,失笑搖搖頭也不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