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華麗轉身
走進公寓的小客廳，瑞恩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将有些蒼白的面孔埋進了雙手之間。
就像他說的那樣，問題出在哪裏，他非常清楚，但其中的原因之複雜，外人卻無法了解。
沒有演技？那怎麽可能，就是一頭豬，不間斷的演上近十年的戲，也會成為一個表演的高手，何況是一個機靈聰明又有兩世閱歷的男孩。
其實他自己明白，除去忍不住看攝像機鏡頭外，其他的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
一是海利·喬·奧斯蒙特前世那個形象太深刻，只要一想到是在出演《第六感》，他的形象就會跳進腦海中，讓他禁不住的想要模仿他，而腦海中另一個聲音卻說模仿是不正确的，應該走自己的路，這樣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可想而知。
第二個，也是最最主要的原因，從嬰兒到幼兒，再從幼兒到男孩，他無時無刻不在演戲，演了整整九年有餘，早已經深深代入到了這個角色之中，再也沒有辦法出來，到得現在，尤其是在妮可出現後，他已經與這個世界無法分割，分不清這到底是夢幻還是現實，分不清自己是瑞恩·詹金斯還是陸明，如果說平時還沒有異常，但在表演另外一場戲時問題就顯露了出來。
這算什麽？在表演中又演一出戲？戲中有戲嗎？瑞恩只能報以苦笑。
“瑞恩。”妮可·基德曼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進了公寓，來到了瑞恩的身邊。
“妮可。”嗅着那熟悉無比的香氣，瑞恩湊了過去，自然而然的将頭貼在了妮可柔軟的小腹上，溫馨和安寧瞬間湧上了他的心頭。
依靠在前世今生他第二親近的人身上，那顆迷茫和躁動的心仿佛都恢複了清明，當妮可柔軟香甜的紅唇印在他額頭上的時候，瑞恩漸漸有了些感悟，前世已經成為了過去，今生當需把握，陸明也好，瑞恩·詹金斯也罷，我就是我，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我！
只是前世真的能成為過去嗎？
“妮可，謝謝你，我想我明白了很多東西。”瑞恩直接跳上了沙發，在妮可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吻在了她那白皙的臉蛋上。
妮可·基德曼只當瑞恩是在表達他對自己的依戀，也不在意，“這才是我熟悉的那個無比自信的瑞恩。”
“我們出去吧，別讓人等久了。”瑞恩牽起妮可的手，仿佛牽住了今生的整個世界。
任是誰都沒有想到，僅僅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先前那個似乎沒有半點演技，看起來完全是個門外漢的男孩，竟然來了次華麗的大轉身，不但卡住的那個鏡頭一次就過，在接下來的場景中，凡是有他的鏡頭，NG的次數就沒有超過過三次。
如果說是導演要求不嚴格那也就罷了，但他們非常清楚，大衛·芬奇雖然沒有發過一次脾氣，卻對每個細節都追求到了極致，哪怕是阿爾·帕西諾的一段獨白，都曾經被他喊停了近二十次。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男孩還保持着極高的鏡頭通過率，本來他們以為對方是被靈魂附體了，但到了第二天甚至第三天的時候，依然還是如此，這讓很多人都開始了暗自咂舌。
這三天拍攝的大多是一些很零碎的鏡頭，屬于妮可的并不多，但就像瑞恩想的那樣，妮可不但畫了老妝，還把那份冷豔的氣質收斂了起來，而在倫敦演了一年多舞臺劇，又與他多次讨論這個劇本的效果顯現了出來，此時的她比前世同一時期在演技上要出色的多。
尤其是在聽了瑞恩最初那番信口雌黃之後，她幾乎就将自己當成了那個單身母親，毫無疑問，這對她産生了不小的助力。
看到瑞恩和阿爾的狀态似乎越來越好，大衛·芬奇毫不猶豫的改變了拍攝計劃，将兩人間的幾場對臺戲提前了。
場記在看到大衛·芬奇的手勢後喊道，“第十一場第二十二幕，開始！”
“科爾！”空蕩蕩的走廊上，阿爾·帕西諾蹲在穿着紫色校服的男孩身邊。“我什麽也沒看見。”
瑞恩的嘴唇嗫嚅着，有些恐懼，有些遲疑，害怕的身體似乎都在顫抖，“不要動！有時你會……”
“Cut！”
自說自話的男孩仿佛沒有聽到大衛·芬奇的聲音，依然在喃喃低語着，只到這段臺詞說完之後，才用力晃了晃腦袋，略帶迷茫的看向了攝像機的方向，“我出錯了？”
“不是你，是阿爾的表情不到位！”大衛擺了擺手。
瑞恩輕輕出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一句話，低着頭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只是耳中卻聽到了有工作人員打趣阿爾·帕西諾的聲音，“阿爾，這個鏡頭因為你NG三次了，加把勁啊，不要被瑞恩這個小鬼比下去。”
“要喝水嗎？”派·金絲莉将水杯遞了過來。
“不用了，謝謝你，派特。”瑞恩說的還算真摯，因為妮可經常不在的關系，金絲莉女士是既當經紀人，又當保姆。
“瑞恩，你有些入戲過深，脫戲的時間越來越長了。”金絲莉提醒道。
“沒問題的，派特，不用擔心，你知道這個角色是根據什麽來的。”
瑞恩嘆了口氣，再次搬出了這個理由，毫無疑問，代入法是最常用也是絕大多數演員在用的表演方法，但這個方法缺點非常明顯，一旦入戲過深就是大麻煩，尤其是他這種一旦入戲就分不清夢幻和現實的人，想要脫戲遠比一般人要困難。
當然，好處也顯而易見，聽聽劇組中那些對他贊揚的聲音吧。
似乎是被瑞恩刺激到了，在接下來的拍攝中，阿爾·帕西諾拿出了自己影帝級的實力，這場戲一次就過了，而在拍攝兩人在房間中猜謎的那場戲時，似乎是被阿爾的演技震懾到了，瑞恩的狀态突然不翼而飛。
“狀态這玩意，就像中國男足的射門一樣不靠譜，不該進的時候進烏龍，該進的時候不進球！”
瑞恩坐在沙發上，不停的嘟囔着，在他看來，演員的狀态就和足球運動員的狀态一樣莫名其妙，狀态來了的時候，禁區外倒鈎都能進球，沒有狀态的時候，哪怕是一米的空門也會打成高射炮。
“瑞恩，表演就是這樣，狀态總會起起伏伏。”對面坐着的阿爾·帕西諾開解的說道。
“可是，阿爾，我這次沒了狀态你要負一半的責任。”三天下來，基本與對方混熟了，瑞恩毫不猶豫就将一頂大帽子往風度翩翩的老男人頭上扣去。
“好吧，作為責任人，需要我幫你找回狀态嗎？”阿爾并不介意，反而與男孩開起了玩笑。
“不需要，我有找回狀态最好的辦法。”
瑞恩看向了剛剛從化妝間走出來的妮可，“人間大炮，發射！”
“嗖”的一下，瑞恩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竄了出去，在劇組中人驚訝的眼神中，跳了起來，直接撲進了妮可·基德曼的懷裏。
他的力道實在是有些大，妮可又過于高挑纖細，被他帶動的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後背靠在了牆壁上，這才穩住了身體。
但哪怕是在後退中，她也沒有伸開手臂保持平衡，反而是緊緊抱住懷裏的男孩，生怕他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你們的感情可真好！”旁邊的副導演贊嘆着說了一句。
妮可笑了笑，卻沒有說什麽，只是輕輕拍了拍緊緊抱着她的男孩的後背，将他放在了另一邊的高背椅上。
随着拍攝進程的深入，劇組中的人也漸漸明白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對瑞恩身世唏噓的同時，也在感嘆這對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姐弟之間感情的深厚。
“那是運動造成的。”面對大衛·芬奇客串的醫生的質問，妮可辯解着，但對面的醫生顯然不認可這種說法，在他質疑的眼神中，妮可用力揮了一下手，“你以為這是我弄的？你認為我是一個壞母親嗎？”
在醫生又一次懷疑的話語過後，妮可終于爆發了，她眼前閃過的，是星光大道上瑞恩怯生生看向她的瘦弱的身影，一時間，從最初的相遇，到那場耗盡了她心力的官司，再到幾年來兩人間相處的點點滴滴，同時湧上了心頭，那濃厚的感情和對瑞恩的寵溺，豈是一個外人可以懷疑的。
“他需要幫助！你們知道嗎，他需要幫助！他是我最愛的人，是對我最重要的人，我哪怕是去死，也不會傷害他，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他！任何人！”
妮可的臉上落滿了淚水，說出的臺詞面目全非，卻又如此的恰如其分。
面對她感情的爆發，所有人都呆愣在了當場，當替大衛掌鏡的副導演率先回過神來，喊了一聲“Cut”後，不知道是誰，啪啪拍起了手掌，跟着響起了幾乎可以将屋頂掀翻的掌聲。
所有人都在為妮可精彩的表演而鼓掌，只有瑞恩才知道，妮可這根本就不是在表演，她只是在刺激之下，将她心中對他的愛用更為激烈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瑞恩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竟然走到了妮可的身邊，直到緊緊抱住她之後，才在心中嘆道，“妮可，你如此的對我，我又該拿什麽來回報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