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上牆垛
陽曲城樓上,張遼扶着牆垛,身旁站着郝萌、宋憲等将。
“日已晌午,雁門那邊竟然還沒有絲毫動靜?”郝萌嘟囔一聲,頓時覺得剛來時,被張遼的那一頓罵不值。
宋憲等人也是苦着個臉,跟郝萌一樣的心情。
陽光毒辣,張遼不由眯了眯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覺得雁門那邊肯定有什麽圈套,只不過任他怎麽猜測,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說張遼,雁門諸将也是滿臉的不解。
“主公怎麽還不下令攻城,将士們都已經卯足好勁了。”一将奇怪道。
其他諸将都是搖了搖頭,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元皓先生去哪了?”童貫劍眉一蹙,他從昨晚就一直沒見到田豐出來,一開始還以為是軍師太過勞頓,主公讓他去休息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就在衆将議論紛紛,淩雲擡起頭來,看着天空那輪灼目的太陽,嘴角咧出一抹笑意。
“時候差不多了。”
淩雲走到衆将面前,笑着道:“有天相助,今日陽曲可下,諸将軍,準備攻城吧。”
“有天相助?”童貫等人一頭霧水,不知天從何助他們,不過既然淩雲已經下達攻城命令,衆将也早就迫不及待,都紛紛回到自己所屬的部曲,去安排攻城。
“咚咚...”少頃,沉悶的戰鼓聲響起。
“咯咯...”投石車笨重的車輪碾過碎石。
..........
看着雁門數量衆多的投石車、雲梯,張遼捏緊牆垛,面色凝重;胡裂地則暗自咬牙,臉上露出興奮之色。
“主公,投石車已經就位。”軍侯道。
“好,就給陽曲,下一場石頭雨吧。”
“諾。”
軍侯擡起紅色令旗,将淩雲的命令傳達下去。
沒過一會,前軍就傳來了機括聲,數十臺投石車同時投射,一會後,雲中城一幕,再次在陽曲城上空重演。
只見漫天黑壓壓的一片,像是一朵巨大的烏雲,籠罩住了陽曲城樓,郝萌、宋憲等人打慣了野戰,哪曾見過這種鋪天蓋地的陣勢,當即都瞪大了雙眼,呆楞在了原地,半晌沒有了反應,幸虧張遼及時喊“趴下”,衆人這才紛紛反應過來,将身子躲在了城牆下方。然而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士卒被落石砸傷,或者當場被砸死。
只聽“砰”的一聲,碎石裹挾着滾燙的鮮血,淅淅瀝瀝地落在了城樓石板上。
一陣遠勝炮仗的聲響過後,陽曲原本平滑的城牆,變得坑坑窪窪,多了許多凹凸之處。
淩雲看到那凹凸之處,眼睛一亮,大喊道:“分隊攻城,今日給某拿下這陽曲!”
雄厚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軍,雁門士卒眼神狂熱,發出一道道歇斯底裏的怒吼。
張遼和郝萌等人探出頭來,見底下雁門大軍湧來,不由個個眦睚欲裂。
張遼直起身子,高舉月牙戟,眼中光澤流轉,怒吼道:“衆将士,為主公,為我們身後的陽曲百姓,跟雁賊決個生死!!”
胡裂地也适時的舉起大刀,聲震如雷道:“雁門賊子,想要踏入陽曲,先試過你胡爺爺手中的大刀利否?”
兩位中流砥柱一開口,頓時讓陽曲士卒原本低落下去的士氣,又回緩了不少。
“殺,殺他娘的。”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算是死也值了!”
............
陽曲士兵眼神猙獰,在雁門浪潮尚未夠到城牆前,紛紛搭弓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城牆上落下,只是準頭卻都差了點,很多箭矢都還未夠到雁門士卒身上,就無力的掉落在雁門士卒的身前。
張遼眉頭緊蹙,半阖着眼皮,突然頭腦一清,緊盯着頭上的熊熊烈日,醒悟了過來,知道淩雲為什麽選在現在才攻城!
“不妙,日頭正對着我們。”張遼語氣凝重道。
“日頭?”胡裂地跟着明白過來了,但是郝萌等人則還是不解道:“文遠,日頭怎麽了?”
張遼指了指空中烈日,無奈道:“我們這邊正對着日頭,視線受阻,而相反,雁門的軍隊卻背對着日頭,視線絲毫不受影響。此消彼長,我們守城更難了。”
“這淩龍淵,好生狡猾!”郝萌等人明白過來後,都不由怒罵一聲。
“淩龍淵能夠以少勝多,數次擊敗匈奴,有這點本事,不足為奇。”張遼看着自己不遠處,已經有一架雲梯搭在了牆垛間,語氣鄭重道:“諸君,準備好武器,雁門軍已經到了城牆腳下了。”
“某等的就是這個時刻。”胡裂地長聲一笑,提着大刀就往最近的雲梯大步走去。
郝萌、宋憲等人互視了一眼,自感風頭被搶,心裏對這個紅胡子莽漢,又多了些許不滿。
雁門那邊,淩雲舒展了一下筋骨,一百二十多斤的龍戟甩動間,帶起了陣陣可怕的罡風。身旁的部曲都不由下意識一退,怕被那猙獰的龍戟碰着。
“主公要親自上陣了。”有部将眼神狂熱,意識到自家主公怕是又要親自攻上城樓。
淩雲騎着白馬,看着城樓上已經發生的白刃相接,身體漸漸興奮起來。
“駕。”果不其然,淩雲策馬而出。
“噠噠...”
童貫握緊長槍,在淩雲竄出去的瞬間,也跟着沖了出去。
看着在城樓上大殺四方的胡裂地,童貫眼神深寒至極,這次他要趕在淩雲招降胡烈地之前,将胡裂地擊殺在槍下,以報兩千兄弟的枉死之仇。
“淩龍淵來了。”張遼趁着将一架雲梯踢翻在地的空隙,下意識地往城下瞟了一眼,便見到了一名黑甲白馬,霸氣威武的高大男子,在趁着他們厮殺之際,快速從雁門本陣攻過來,他與淩雲見過數面,一下便認出了那人就是淩雲。
“用滾油對付他就好了,這樣上不來城,也只能對我們幹瞪着眼。”胡裂地砍翻一名雁門士卒後,對着張遼喊道,他也順着張遼異樣的眼光,發現了淩雲,但這又怎麽樣?上不了城,就對他們構不成太大威脅。
胡裂地的建議不錯,張遼眼睛一亮,但又很快黯淡下去。能擋住淩龍淵固然值得一喜,但當他發現雁門士卒的戰鬥力,實在是比己方要強悍很多時,就心情又沉重下來,心裏竟多了些許不甘。
“不愧是打敗過匈奴的軍隊!”張遼感慨一聲,若不是有郝萌、宋憲等幾名善戰之将在,怕是城牆已經有豁口被如狼似虎的雁門軍打開了。
而在此時,淩雲也已經到了陽曲城牆下。
摸了摸馬兒的馬頭,白馬領悟了過來,發出了一聲不舍的嘶鳴後,撒開蹄子,向着雁門軍陣跑回。
抓住雲梯,淩雲左手持着龍戟,右手用力一拉雲梯,身體就如同鴻雁一般,一下便高高躍起,當雙腳再次接觸到雲梯時,淩雲已離地數米。
所在的雲梯上,一名雁門士卒都沒有,士卒們都自主繞開了,從其它雲梯上突破,怕妨礙了自家主公,所以淩雲一路暢通無阻,又是兩躍,已經感覺牆垛觸手可及。
正待最後一次便躍上城樓,淩雲瞳孔微微一凝,擡頭望去,只見冒着濃煙的滾油從上灌下。
“小道爾。”淩雲哂然一笑,戟最是複雜,所以用法很多,若是他手中用的不是長戟,而是其它兵器,他會想都不想就往身旁城牆的凹凸處跳去,可是沒有如果。
淩雲擡起龍戟當空一刺,戟尖上的氣流振動,一層層似清水蕩開時一樣的波紋,在戟尖前浮現,阻住了滾油下落的趨勢,讓滾油無法再前進分毫。
另一段城牆上,童貫的金槍深插入牆內,顯然也是被滾油阻住,不過這次童貫卻沒有像上次一樣,直接從雲梯上跳下來,而是借着城牆的凸起處,慢慢靠近牆垛。不過此時,童貫原本靈巧的動作一滞,目瞪口呆地看着不遠處,那用戟憑空拖住滾油的淩雲。
不止童貫,不管是倒滾油的士兵,還是正在鏖戰的張遼等人,都面帶不可置信之色,驚愕地看着淩雲那邊。
“這是達到用戟的巅峰啊!”童貫嘆服道,哪怕是他自視甚高,也深知自己絕對無法做到這種程度,這不是他的技巧不行,而是要做到這種駕馭氣流的境界,其一必需對戟的使用特別熟練,達到入微的境界,雖然戟的奇特構造,讓它能做到禦使氣流,但如果使用者不熟練的話,還是無法做到進一步引導氣流,從而使氣流為己所用;其二還需要達到化罡級別內勁,只有堅韌的罡氣,才能配合戟頭,控制住空氣中燥亂的氣流流動,這二者缺一不可。而要做到淩雲那種駕馭數百斤滾油的程度,則還需要氣力極大,因為一戟擾亂的氣流越強,才越能發揮出駕馭氣流的威力。童貫只滿足了一點,一者他并不擅長使戟,而且并不是說槍比上戟,槍更靈便、更快,比戟也更容易上手,所以說不上哪種兵器最強,只能說各有所長吧,二者則是他雖然也是氣力不俗,但是要做到淩雲這種驚世駭俗的程度,卻是不可能。
“将軍也不能做到這樣吧!”張遼心中暗自震驚,他和呂布交過手,深刻體會過自家将軍那将自己的戟尖四處拉扯的霸道內勁,知道這是短時間駕馭氣流在戟頭亂流造成的,然此法雖好,但也不是人人都會,需将戟掌握到極其精妙的地步,方能有機會領悟,以前他只在自家将軍身上看到過,現在又多了一人,而且還是将氣流運用到這種出神入化的境界,竟能憑空擋住數百斤的滾油!
不提衆人的震撼,淩雲一戟将滾油震開後,奮力一躍,身體落在了牆垛上。
倒滾油的士兵兩眼瞪圓,擡頭看着高高在上,絲絲黑發無風自動的高大身影,如同在瞻仰一尊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