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懷疑
方洛山嘴巴張了張,一向在商場上無往不利的他,此時卻想不到該說些什麽好。
一直安靜地站在角落的錢龍見狀,連忙搭話解圍道:“一場誤會,方董也是出于擔心才好心提了兩句,我們絕對沒有冒犯兩位的意思。”
他對管雨辰點了點頭道:“管先生之前沒有和方董接觸過可能不太了解,方董為人比較正直,眼裏容不下一顆細沙,可能看到了些什麽誤會了也不一定,如果剛才有得罪的地方,請多多包涵。”
說完他又轉頭對布蘭登說:“和羅德酒莊的合作我們回去會如實評估,剛才有多得罪的地方,望羅德先生海涵。”
管雨辰對此完全無法接受,憑什麽啊,這老家夥胡說八道還要讓別人替他道歉,而且什麽叫眼裏容不下一顆沙,他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人的事情!
他皺了皺眉,張口就要繼續罵,卻被被布蘭登輕輕拉了一下。
管雨辰擡頭看布蘭登,後者對他搖了搖頭。
方洛山被錢龍一番話點醒了,看着那張酷似管劍書的臉後悔莫及。
他對布蘭登的不滿依然存在,即便管雨辰是管劍書和另一個女人生下的孩子,但他身上仍然流着一半管劍書的血,他愛了管劍書那麽多年,對管雨辰的存在,從當年又愛又恨,到今天只剩下愛屋及烏,只希望他好好的。
這麽多年他在背後默默地留意着管家父子,在得知管雨辰有了孩子的時候,他其實是既震驚又難過的。
震驚的是這孩子居然和他父親一樣,年紀輕輕就當了爸爸,而且在那之前根本毫無跡象表明他身邊有過什麽女性,唯一能解釋的,就是當時在他沒有監視到的那一個月裏,管雨辰在國外做了試管嬰兒。
他從來沒有懷疑過管雨辰的性取向,他一個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管雨辰是個同性戀者。
當年管劍書不知道到底是為了傳宗接代,還是真的一時糊塗,選擇了和女人生下了管雨辰,他曾多次想過管雨辰會不會也像他父親那般,随随便便找個女人,被世俗封建束縛了一生,但值得慶幸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姓管的總算有了點長進。
他不知道為什麽管劍書會對傳宗接代如此看重,自己被蹉跎了一輩子還不夠,連自己的孩子也不放過,但這一回他們老管家總算是沒有禍害另一個女的,而是選擇了這麽一種方式。
另一方面方洛山對此又感到十分難過,無論是當年的管劍書,還是現在的管雨辰,他都只能作為一個旁觀者眼看他們完成人生的一個重要階段,從來都沒有他方洛山什麽事。
他知道自己是時候該抽身了,他和管劍書終究要錯過,而且無論是管劍書亦或是他的孩子,和他都沒有什麽關系,可是十多年來養成的習慣,讓他近乎上瘾地在暗處默默監視着這兩人,不能伸手,也不能放手。
五年後,布蘭登出現了。
方洛山對一切外來入侵者抱有天然的抗拒感,一開始他以為布蘭登的出現會像之前的陳明那樣,對管雨辰構不成什麽影響,可是很快的,他發現事情的發展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布蘭登很快就和管家一家人打成一片,天天也十分喜歡他,而最令方洛山震驚的是管雨辰的兒子,竟然和布蘭登長得如此相像。
心裏懷着極大的震驚和說不清的恐懼,一直藏在後面的方洛山這回坐不住了,他讓錢龍加大力度去查布蘭登到底是什麽人,和管雨辰又是什麽關系,同時又讓錢龍想盡辦法和布蘭登搭上線,試圖從他這邊下手找到突破口。
終于在歷經近一個月的各方面探聽後,他們打聽到羅德酒莊和勞倫斯正在談運輸線的合作。
錢龍曾經和勞倫斯交手過,他知道這個男人并非善類,在經過各方面的比對和計算後,方管貿易這邊出了一份最佳的合作方案,錢龍甚至不用去看勞倫斯的合作條件,就知道自己的這份方案肯定能在保障公司的利益下又能撬開羅德酒莊的大門。
第一次會面時,原本只是讓錢龍先去探一下對方的底,方洛山十分信任錢龍,知道他會帶回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然而在臨出發前,方洛山打聽到布蘭登也會參加那一次的會議,雖然提前從背後走到臺前并不在他的計劃中,但方洛山終究忍不住,想會一會這個和天天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于是便有了第一次的會面。
方洛山始終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抱有極大的敵意,一方面是怕他欺騙管雨辰,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嫉妒,他從布蘭登身上,看到了當初自己求不到的,來自管家人的感情。
他看着這個長相和管劍書極度相似的孩子,心中閃過許多想法,管雨辰對他怒目相視的樣子,似足了當年管劍書與他争吵時的姿态。
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沒有長進,對待最重要的人,選擇了最差勁的方式。
氣氛一度變得十分尴尬,管雨辰對方洛山怒目相視,為免兩人關系進一步惡化,錢龍對管雨辰二人點頭示意,然後帶走了僵立在那兒的方洛山。
等兩人走後,管雨辰還是氣呼呼的,瞪了他們的背影好一陣子,碎碎念跟布蘭登吐槽道:“這兩人都是什麽鬼啊,還會不會尊重人了,就算是大老板也不能這樣啊,我們又沒欠他的,自己心情不好就随便抓個人來罵,怎麽這樣啊。”
布蘭登揉了揉他的頭,前面因為方洛山升起的戾氣被管雨辰撫去不少。他拉着管雨辰坐下,叫了服務員過來下好單,才說:“不要再想這個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生意的事情交給克裏斯去煩就是了,別因為這些人攪亂了心情。”
管雨辰還是不爽,給自己灌了幾口水,過了一會兒冷靜下來,回頭想了想剛才發生的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都鬧了什麽大事:“我剛剛這樣罵他,會不會真的很影響你們公司啊?要是他們不和你們合作了,那你們豈不是又得回去找勞倫斯?”
想到大衛和布蘭登對勞倫斯的評價,管雨辰頓時一陣後怕。
布蘭登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你沒看他前面說的嗎?他就是認準了我,覺得是我的問題,和你沒有關系,就算你不罵他,他想借題發揮,還是能找到別的機會的。”
說到這管雨辰就覺得奇怪了,布蘭登這人在外面誰不說他一聲孤傲,贊他一句紳士,怎麽到了方洛山這裏就變成了無恥之徒,而且還牽涉到了“小朋友”,管雨辰思來想去,覺得唯一出問題的就是他喝醉斷片的那段時間了。
他狐疑地掃視了布蘭登一下,道:“我喝醉的時候,你沒幹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布蘭登頓了頓,道:“想什麽呢,我一回來你就已經喝醉了,一看到我就說要和我做……”
“細節就不需要了。”管雨辰一擡手連忙制止了他。
布蘭登笑了笑,“我都怕了你了,趕緊捂住你的嘴把你帶走,這些話你對着我說就夠了,不用在外面說給別人聽。”
管雨辰仔細想想當時的場面,再結合錢龍的解釋,似乎有點能猜到方洛山說那話是出于什麽原因。
他又細細琢磨了一番,突然就找到了個盲點,“你記得剛剛那人他跟我說的話嗎?他好像叫我管先生來着?”他越想越覺得不對,“但我怎麽記得你沒有介紹過我叫什麽名字,那他是怎麽知道我叫什麽的?”
布蘭登看他一眼,沒有說話,替他倒了杯果汁,又幫他疊好餐巾放到一旁。
管雨辰覺得他的态度有點問題,眉頭微蹙,食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頗有點興師問罪的意味,“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沒告訴我的?看剛才他們那兩人的态度,對你似乎誤會不少啊?”
他往深處一想,更多細節浮在表面,“還有你對那位老板的态度也有問題,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有什麽瞞着我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
布蘭登驚嘆于他的敏感,但他下意識就想讓管雨辰離方洛山離得遠遠的。
那人有病,就是個變态,管雨辰還沒知道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就已經生過一次氣了,要是讓他知道那人就是自己期待了那麽多年的另一個父親,并且對方明明知道他的存在卻從來不曾出現,還要用這種方式和他見面、對話,那管雨辰該有多難過。
于是他再次隐瞞了下來,将這個話題敷衍過去,“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事,可能心情不好随便找個人罵吧,我們前一次談話還好好的。”
管雨辰覺得不對勁,還想繼續問,恰好這個時候服務員送餐上來,布蘭登便說:“好了別再談他了,不是什麽令人愉悅的話題,趕緊吃飯吧,晚點我們再去找大衛彙合。”
另一邊。
被帶走的方洛山依然沉浸在懊悔中,錢龍帶着他離開了餐廳,帶回了房間裏,給他倒了杯熱茶,卻見他依然一聲不吭呆坐在那兒。
“方董。”錢龍毫無溫度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有一件事不知道您有沒有察覺到。”
方洛山随着他的聲音,漸漸思緒被勾回來了,他低頭抿了口茶,強迫自己快速鎮靜下來,道:“你說。”
“我們在背後查了那麽多年了,您知道管先生,我指的是老管先生,他這麽多年來雖然和王伶是工作上的夥伴,但兩人只是鄰居,王伶也沒有對小管先生給予過太多呵護。”錢龍道:“當年您懷疑老管先生和王伶假結婚生孩子,但兩人其實并沒有真正結婚,而且王伶也沒有表現出一個母親應有的樣子。”
方洛山看他一眼,眉頭緊皺着。
錢龍繼續分析道:“後來天天出生了,同樣也是沒有親生母親,當初我們以為小管先生是在國外找的代孕,可是您也看到了,小管先生的小孩和布蘭登長得十分相像,甚至比和小管先生更像,這一前一後兩代人,您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們一直想的路線有偏差?”
随着錢龍每說一句,方洛山的心就瘋狂跳個不停,甚至拿着水杯的手也有點顫抖。
一種他從來沒有想過的可能性,或許真的存在,卻又被他忽略了這麽多年。
方洛山在那一瞬間臉色轉變了好幾回,腦子裏閃過一個又一個的想法,他既興奮又緊張,眼神一凜看向錢龍,下令道:“查,給我加大力度,不管用什麽途徑,給我查個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