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下
一個小時後，在收到羅晉勇提交的報告之後，斯塔克召開了總參謀長會議。
“各位，在找出發光原因之前，我們必須承認一個事實，即繼續保守2014X1小行星的秘密已經不可能了。”斯塔克開篇明意，道出了這次會議的頭號話題，即如何應對消息擴散産生的影響。“真相即将呈現在全世界面前，我們不能繼續保持沉默。我的觀點是，我們的首要目的是維持世界局勢基本穩定，盡最大努力遏制大規模社會動蕩，降低消息擴散産生的影響。”
斯塔克說得合情合理，其他總參謀長全都表示支持。
“各位，你們有什麽意見，或者建議嗎？”
“從總體上講，這是一起安全保密事件，所以我建議，聽聽專業人員的意見。”正常情況下，楊方烈都是第二個發言。“不管怎麽說，我們是軍人，對安全保密工作的了解程度遠不如特派員。”
斯塔克沒有反對，表示同意讓特派員在會議上發言。
一般情況下，特派員只是旁聽會議，沒有獲得允許，不能發言，更不能随意發表意見與觀點。
張小剛故意等了一會，看出其他特派員均沒發言的意思，才說道：“以維持世界局勢穩定為目的，我們得根據實際情況，分階段、按步驟采取行動。首先，在無法掩蓋2014X1小行星存在的情況下，必須搶在消息在民間擴散之前，以官方身份出面承認，以此引導社會輿論。”
“有這個必要嗎？”斯塔克問了一句。
“這種敏感事情，越是掩蓋，越會引起民衆關注。連天文愛好者都能用業餘天文望遠鏡看到小行星，國家天文館卻保持沉默，這裏面沒有問題嗎？”張小剛稍微停頓了一下，又說道，“只是從穩定局勢來看，我們不能公布所有消息。以目前的情況，天文愛好者最多只能看到2014X1小行星，無法算出小行星的軌道，也就不知道小行星将撞擊地球。只是這種局面不會維持多久。通過連續觀察，肯定有人能夠算出小行星的軌道，哪怕不夠精确，也會知道小行星可能會撞擊地球。為此，在引導輿論宣傳的時候，我們得搶先一步，比如宣稱小行星将從離地球很近的地方掠過，甚至可以公布一些不确定性數據，比如小行星有可能撞擊地球，只是概率非常小。”
“這麽做不會産生适得其反的效果？”謝爾蓋耶夫發問了。
“各位，我們不妨換個位置，想想民衆在得知一顆直徑十公裏的小行星以每秒數百公裏的速度朝地球飛來的消息之後會怎麽想。毫無疑問，所有人都會萬分震驚。即便不考慮小行星是否會撞擊地球，這個速度都能讓稍微有點天文學常識的人感到驚訝了。要知道，別說在太陽系，即便在光學天文望遠鏡能夠觀察到的宇宙空間內，我們還沒有發現過以千分之一光速運動的天體。在這種情況下，民衆最關心的肯定是小行星會不會撞上地球，會不會導致地球毀滅。如果我們保持沉默、或者是避而不談這個問題，顯然對這個問題諱莫如深，導致民衆産生聯想。如果我們公開讨論這個問題，讓伯克教授這樣的知名天文學家出面，公布一些振奮人心的消息，哪怕只能暫時起到作用，也能消除民衆的猜疑，讓民衆相信世界不會在十天之後毀滅。說白了，這就是投其所好。民衆想知道什麽，我們就說什麽，不過說的并非全是事實。”
謝爾蓋耶夫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支持張小剛的提議。
“這麽做的話，能維持多久？”斯塔克又問了一句。
張小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清楚。
“最多一周，也許只有五天。”羅晉勇發言了。“只要小行星持續發光，即便用簡陋的天文觀察設備，加上良好的天體物理學與數學功底，任何人都能算出小行星的軌道正好從地球中心通過，偏差不會超過六千公裏。也就是說，小行星肯定會撞擊地球，也許還有人能夠算出撞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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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之後，該怎麽辦？”雷諾問了一句。在意大利入盟之後，法德意鐵三角形成，雷諾俨然成為總參謀長會議上，僅次于斯塔克與楊方烈的第三號人物，因此很想得到其他人的承認。
羅晉勇嘆了口氣，這可不是他能回答的問題。
“出了承認事實，別無選擇。”張小剛說了一句。
“承認事實！？”雷諾顯得很驚訝。
“如果連一名大學生都能算出2014X1小行星将在九月一日撞擊地球，還有什麽能隐瞞的呢？”張小剛顯然沒把雷諾放在眼裏。“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啓動早已制訂好的緊急預案，實施全面軍事管制，然後宣布行星防禦理事會的存在，通過展示強權，讓公衆恢複信心。”
“這樣的話，就需要公布像勇氣行動這樣的防禦工程。”謝爾蓋耶夫說了一句。
“還需要獲得立法機構的支持。”斯塔克嘆了口氣。
“斯塔克将軍，局勢發展到這一步，你覺得還有退縮的餘地嗎？”張小剛展現出了一貫的潑辣作風。“不可否認，美國是一個法制國家，行星防禦理事會的十個成員國都是文明的法制國家，但是在人類文明存亡面前，我認為做出一些必要的犧牲是值得的，哪怕是破壞現有的法律秩序。”
斯塔克沒有跟張小剛争辯，這會降低他的身份。
“當然，如果需要獲得立法機構的支持，那麽現在就得采取行動。”張小剛知道斯塔克非常為難。“只是我建議，必須盡量控制消息的擴散範圍，絕不能提前洩露小行星将撞擊地球的消息。如果消息提前擴散，必然會引發全球性動蕩，而我們兩年來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諸東流。”
斯塔克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張小剛的意思。
說白了，就算行星防禦理事會的參與者已經多達數十萬，但是跟控制全球八十多億人的思想與行動相比，控制這些人的行為都不是難事。當八十多億人知道人類即将滅絕，維持世界秩序的社會關系将在瞬間崩潰，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甚至沒人敢保證行星防禦理事會還能正常運作。
“各位，還有意見與建議嗎？”
“各位将軍，我還要強調一點。”等到十位總參謀長的注意力轉過來，張小剛說道，“還有一件事情與維持世界秩序穩定同樣重要，即查明2014X1小行星發光的原因，以及可能造成的影響。”
“這很重要嗎？”楊方烈發問了。
“兩年前，2014X1小行星在即将離開小行星軌道之前，與另外一顆小行星相撞，讓我們發現這是一顆由地外智慧生命控制的小行星，從而促成我們組建了行星防禦理事會，集中全人類的力量來抵抗地外文明入侵。差不多二十天前，小行星在到達火星軌道近地點時開始加速，讓我們大致計算出撞擊地球的時間，并且推測出小行星的減速方法，從而對在行的科研項目與防禦工程做出全面調整。雖然這些都有可能是巧合，但是我寧願相信這不是純粹的巧合。”
“張特派員，你的意思是……”謝爾蓋耶夫立即問了一句。
“各位，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們一直被牽着鼻子走嗎？”張小剛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不是科學家，但是我知道，要把一個質量為五百億噸的物體加速到千分之一光速，需要的不僅僅是巨大的能量，更需要極為先進的科技。別的不說，即便我們把現有物理理論的價值完全發揮出來，也無法做到。地外文明擁有如此強大的科技實力，讓2014X1小行星避開其他星體，或者是以別的方式加速，顯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事實卻恰好相反，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說明什麽問題？”斯塔克也忍不住了。
“我不是科學家，所以我無法給出科學解釋，但是我是特派員，所以我覺得地外文明正在通過在這種方式影響我們，讓我們做它們想讓我們做的事情。說白了，我們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在幫助敵人。”
這下，十名總參謀長都瞪大了眼睛，楊方烈也不例外。
旁聽的特派員，以及首席科學顧問的神色也差不多，只有羅晉勇沒有感到驚訝，因為他早就向張小剛提出了這個疑問。
“果真如此的話，我們該怎麽辦？”雷諾打破了沉默。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是人類了。”張小剛勉強笑了笑，說道，“不過，搞清楚小行星發光的原因，肯定能讓我們離真相更近一步。我們要想取勝就得掌握主動權，前提是搞清楚敵人的意圖。”
這次，沉默持續了更久。
“我建議，讓伯克教授協助羅晉勇教授，當務之急為查明小行星發光的原因。”楊方烈迅速做出決定。“雖然伯克教授犯了一些錯誤，但是他是科學顧問委員會裏最出色的天文學家與天體物理學家。我相信，他會把握住這次機會，彌補之前犯下的過錯，用行動證明自身的價值。”
顯然，斯塔克不會反對楊方烈的提議。
很快，總參謀長會議做出了兩個決策，即逐步公開消息，與調集全部資源查明小行星發光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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