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夜看到母親卧室裏的燈光從門縫裏透了出來,本想去敲敲門,可是才靠近門就聽見屋內那隐忍而壓抑的哭聲。
你聽過那種哭聲嗎?那種感覺……
就像把一只鴿子放進箱子裏,然後蓋上蓋子,翅膀撲騰的聲音,漸漸地、漸漸地變得悄無聲息。
袁祖域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從前堅毅得如同頑石一樣的男生,在黑暗中摸到自己的臉,一片潮濕。
可是第二天起來,母親依然準備了熱氣騰騰的早餐,街口買回來的油條,自己家裏熬的小米粥,看着眼前的這些,他原本已經湧到了嘴邊的話語,又只得咽下去。
從那天開始,袁祖域好像變了一個人。
從前他并沒有花什麽心思也能取得不錯的成績全賴于天賦,可是從那之後,他花在學習上的那股狠勁連老師都覺得震撼。
多年後袁祖域說起那段日子:“就像古代的那些秀才舉人一樣,腦袋裏除了考狀元、出人頭地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想法。”
與他同一般年紀的很多男生還沉迷在動漫、武俠、籃球,甚至是對異性那種朦朦胧胧的好奇和對生理變化的忐忑之中,唯獨他沒有,他的世界裏只有書本和功課。
如果沒有那件事,如果不是母親眼中深深的諒解反而狠狠地刺痛了他,也許真的也就一直堅持下去了。
那個時候,埋頭苦讀的袁祖域只不相信運氣,不相信僥幸,他只相信一件事:天道酬勤。
杜尋的車停在女生公寓前面空曠的平地上,筠涼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公寓,打開車門就要下車,卻不想被杜尋一把抓住。
天上只有稀稀拉拉幾顆稀疏的星星,整個世界都像是再也不會亮起來。
那一刻他們猶如置身曠古荒原,筠涼聽見杜尋輕聲地問:“可不可以,再抱你一下?”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的杜尋嘴角挑起一絲弧度,淡然的表情裏卻充滿了自嘲的意味,想來也是,自己還有什麽資格提出這樣的要求,自己怎麽還有臉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挑挑眉:“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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筠涼輕輕地點點頭,轉身就走,才剛走一步,又被杜尋叫住。
不過是一步的距離,回過頭去看着那個人,怎麽仿佛隔了一生。
杜尋的眼睛很亮,他頓了頓,微笑着說:“筠涼,珍重。”
拉開車門的那一瞬間,有一雙手從身後抱住了他,電光火石之間,杜尋動都不敢動,生怕驚醒了什麽。
就那樣靜默地站了很久、很久,仿佛所有的青春都從指縫裏一點一點地傾瀉了,筠涼把臉埋在他的背後,嗚咽了很久。
“杜尋,我已經失去了爸爸媽媽,我不想再失去你。”
同一時間裏,經過一天跋涉的顧辭遠在旅社裏洗完澡之後才想起自己的手機還沒充電,罵了一句“shit”之後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找充電器,讓他自己都無語的是……竟然只帶了個萬能充。
沒辦法,只好把電池取出來充電,充滿了再打電話報平安好了。
充電的這段時間裏,他把單反裏的照片拷進了電腦,一張一張地篩選,一邊選一邊自言自語:“同一個場景拍一百張,總能選出一張出彩的吧……可是這樣就不夠專業了啊,專業攝影師,應該找好角度,做到即使只拍了兩三張也能張張優秀嘛……”
用WIFI聯網之後登上QQ,奇了個怪了,宋初微不在,杜尋不在,蘇筠涼不在,陳芷晴也不在……難道這四個人約着打麻将去了?
正納悶呢,房間的門響了。
一定是哪個“燒餅”沒帶讀卡器跑過來借,辭遠連貓眼都懶得看,直接打開了門。
門外,是那張豔麗的面孔,笑起來有說不出的魅惑。
她拍拍辭遠僵硬的臉:“親愛的,這間旅社全滿了,收留我一夜吧。”言畢,她推開辭遠,長驅直入。
從麥記出來,我和袁祖域同時說了一句話:“走走?”說完兩個人又笑了。
今夜有風,我們并肩走在寂靜的長街上,腳下踩着的樹葉發出輕微的聲響,我忽然想起一句歌詞:還記得街燈照出一臉黃。
可不是,街燈真的照得我們一臉黃。
袁祖域在這個晚上完全褪去了平日裏的暴戾和乖張,他拍拍我的頭:“沒公車了,打的送你吧。”
我連連擺手,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好了。
但不管我怎麽推辭,他的态度還是十分強硬,說起來我運氣還真不錯,認識的男生個個都還是挺有風度的。
我下的士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杜尋的車從我的身後呼嘯而過,他和筠涼的臉上都帶着一種悲壯的神情。
而他們要去的那個地方,陳芷晴還傻傻地在原地等着一個迷途知返的人,她并不知道,那個人已經走得太遠太遠,根本沒有打算回頭了……
我對袁祖域揮揮手,拜拜啦!
他笑着對我說,下次別冒充我前女友了啊,實在對我有想法,就做我現女友好了。
嘁,想得倒是蠻好的,我做你女朋友,那顧辭遠怎麽辦呢?
說起顧辭遠我才想起來,這個王八蛋一天沒給我打電話了,靠,知不知道死字怎麽寫啊!
好吧,我打給他也是一樣的。
我一邊拾階而上一邊撥他的電話,我死都沒有想到,那頭不是我熟悉的男朋友的聲音,而是冷冰冰的機器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