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來看景的
齊王看了她一會兒道:“我在此并非為了醫病。”
不是為了醫病,那跟着自己做什麽, 難不成他是來這龜山尋冷泉的, 想到此, 棠梨搖搖頭:“公子這病寒熱相戰, 萬不可再泡冰水冷泉。”
誰知齊王又道:“我也并非來找冷泉的。”
不是為了醫病也不是來找冷泉, 難道這堂堂齊王殿下是來賞景兒的,想到此棠梨下意識四下掃了一圈,這龜山遠遠望去形如一只大烏龜因而得名, 山勢平緩碧草茵茵間開着不知名的野花, 映着清澈的潭水,在日頭下搖曳生輝, 這景致的确不錯,若說是來賞景倒也說得過去。
棠梨覺得自己大約猜着了, 便拱拱手:“那在下就不打擾公子的興致了。”撂下話沖那邊兒的傻姑甘草招了招手,徑自下山去了。
齊王微怔了怔, 隐約聽見那個胖丫頭問:“小姐,那兩個人怎麽不跟咱們下山?”接着便聽見回答:“他們是來看景兒的, 想來還未看夠,咱們莫打擾人家。”
那個傻呼呼的姑娘嘟囔了一句:“傻姑也沒玩夠呢。”接着便聽見那丫頭說:“回頭再出來就是, 今兒不早了, 再不回去,梅婆婆便要出來尋了。”
那個叫傻姑的不知嘟囔了幾句什麽, 人走遠了, 聲音也聽不真切。
韓松忍不住開口道:“主子, 您今兒上山是來看景兒的?”他怎麽記得主子是要動之以情呢,然後讓那丫頭心甘情願的為主子解毒呢,怎麽一轉眼就成看景的了,就主子這進度,只怕跟那丫頭一年也無濟于事,那丫頭醫術是高明,可于這男女之事上卻是個實打實的榆木疙瘩。
韓松遙想那些千方百計接近主子的女人,根本不管主子的冷臉,離着八裏地都能颠颠兒的貼過來,為了爬上主子的榻,什麽招兒都使的出來,遠的不說就說那位南燕的公主,不就是,連下藥這樣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出來了,主子如今這病的病根兒便是從這兒來的。
怎麽主子這無遠弗屆煩不勝煩的魅力,到了這丫頭這兒卻失效了,這丫頭根本不買賬,這麽下去,主子這毒什麽時候能解啊,還是說主子不準備解毒了。
卻聽齊王道:“這的景色确不錯。”說着站起來往山下走。
韓松愣了愣忙跟了下去,回了觀潮閣,餘星闌已經等着施針呢,行針後也不多留,告辭去了,韓松低聲道:“主子,近幾日餘星闌常往老君觀去。”
齊王:“他是勁節老道的記名弟子,去老君觀有何新鮮?”
韓松:“屬下是覺得餘星闌怎會拜勁節先生為師,有些蹊跷,聽聞勁節先生人品高華,慈濟天下,便出家前也是一位謙謙君子。”
齊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以勁節老道的品性,的确不像會做出此事的人,卻真的跟那丫頭串通收了餘星闌,此事的确有些說不通,但這丫頭身上的事,又有幾件是說的通的,不提別的,便她這一身醫術便說不通,若說看幾本醫書便能成為藥到病除的神醫,自己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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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丫頭的确醫術高明,在這丫頭身上有太多詭異之事,多這一件也就不覺稀奇了,雖不知勁節老道為何配合這丫頭,但齊王卻知這丫頭去找勁節老道的目的,是為了她爹,她爹葉全章是新任的竹山縣知縣,便葉全章才能卓絕,且有葉全豐撐腰,想在竹山縣站穩腳也實屬不易,不過若能請出勁節老道幫忙,以勁節老道在竹山縣老百姓之中的威望,葉全章這個知縣當起來便容易多了,忽想起這丫頭還治好了岳州首富常府的小少爺,還有竹山縣的縣丞秦兆也欠了她一份人情,這份人情只怕要還在她父親葉全章身上了。
這丫頭醫術高明,運氣也委實不差,且這般勞心勞力皆為了她父親,孝心可嘉,提到孝心,想起今兒從宮裏送來的書信,是太後遣人送來的,信裏提醒他莫忘了國公府老太太的壽辰。
因先皇訂下了自己跟國公府的婚約,雖至今未能履行,只婚約在,便是姻親,自己雖是高高在上的齊王卻也是國公府的孫女婿,老太太過壽卻不能失禮,且聽聞姨母近日身子越發不好,也當回去看看姨母。
想到此,便吩咐收拾東西啓程回京,韓松愣了愣,心說殿下不說要動之以情讓棠姑娘解毒嗎,本來就沒什麽進展,這一回京豈不更耽擱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種事兒有什麽耽擱不耽擱的,主子如今這病安穩了許多,故此不急,若果真有變,自己便直接綁了那丫頭往主子榻上一丢也便是了。
不提齊王殿下收拾行裝準備回京,葉府這邊兒也忙亂了起來,棠梨從龜山回來,一進老夫人的院子就見丫頭婆子們進進出出的搬擡箱子,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兒,邁進屋紀婆婆正指揮着收拾,衣裳鞋子帽子襪子護膝袖套,都是老夫人平日裏穿戴用的。
老夫人斜靠在窗邊的炕上,身後倚着一個團花福壽牡丹的大迎枕,手裏拿着一碗茶,一邊兒吃茶一邊兒瞧着紀婆婆忙活,一擡眼瞧見棠梨,沖她招招手:“棠丫頭回來了,過來坐。”
棠梨過去坐在炕邊兒上,把老夫人手裏的茶盞接了放到炕上的紫檀幾上,道:“這是做什麽,您老莫不是要出遠門?”
老夫人道:“不是我出遠門,你這丫頭也一道去。”
棠梨愣了愣:“去哪兒?”她爹娘快到岳州了,這時候自己還能去哪兒?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回京走走。”
棠梨頗為不解:“您老才到岳州沒多少日子,怎麽又回京城?”
老夫人:“先頭我這身子骨不大康健,雖住在京裏,親戚們知道我的境況,便不大走動也不怪罪,倒是省了不少事,只是這回是國公府老太太做六十六的大壽,這老太太娘家跟我家沾親,算起來我當叫一聲表姐,這回親自給我下了帖子,不去不成,偏我這身子骨雖好了些,到底拿不準,說不得你這丫頭要随我走一趟了。”
棠梨雖惦記爹娘,但老夫人如此一說,便不好說什麽了,況老夫人雖身子比之前康健了許多,到底日子短,調養身體固本培元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這時候若得個小病什麽的,遇到之前那樣的庸醫,自己這些日子的功夫可就都白費了,且老夫人畢竟上了年紀,若再來一次重病,傷了中元,想調養都難,自己跟着倒好放心些,想到此便問:“何時啓程?”
紀婆婆道:“從岳州到京城,快船也需走一個多月,老太太是九月初八過壽,得早些,夫人說三日後啓程。”
棠梨愣了愣,心道怎麽夫人也去,卻想起紀婆婆說過,葉家的二小姐,也是王氏夫人所出嫡女,葉婉高嫁的鎮國公府二房頭上的次孫,如此葉家跟國公府便成了姻親,國公府老太太過壽,王氏不到卻不妥當。
老夫人興致頗高,拍了拍棠梨的手:“這岳州雖好卻遠不如京裏繁華,回頭讓婉丫頭領着你好好逛逛。”說着嘆了口氣:“我這身子一不好,不大出門,親戚們久不走動都生疏了,趁着這次回去,你也認認,別回頭一家子見了都不認得,像什麽話。”
老夫人說了許多京城的新鮮景兒,又提了些過去未出嫁時淘氣的事,一直說到天色晚了,肚子都餓了方才傳膳,吃了晚飯,棠梨又陪着在院子裏饒了兩圈,待消了食,老夫人睡下,方回自己屋。
一回屋就見兩個大箱籠,擺在堂屋,知道是梅婆婆叫人收拾的行李,有梅婆婆操持這些,棠梨倒省了許多心,進屋想了想,便寫了幾個醫案收了起來,準備明兒一早上老君觀,自己這一走少說也得三個月才能回來,到時可都入冬了,有些事還需勞動勁節先生幫忙,例如秦大人的結石症,至于宋夫人的病也無妨,只她照着自己的方子按時吃藥,便能病愈。
轉天一早,棠梨往竹山縣去了,剛到老君觀山下,便看見圍着好幾十村民,正敲鑼打鼓的熱鬧,棠梨還以為誰家辦喜事呢,只是跑到老君觀山下辦喜事的倒是沒見過,忽聽見根叔的聲音,棠梨走了過去,撥開人群,才知哪是什麽辦喜事,是山下的漁民捉了一條豬婆龍。
根叔看見棠梨異常高興,杵着拐杖走了過來興奮的道:“小葉大夫您看,照着您說的法子,我們真捉了一條豬婆龍,雖捉的時候傷了兩個兄弟,到底沒讓這畜生跑了,大家夥都說是太上老君爺庇佑,便打算擡上山,供到老君爺坐前。”
棠梨:“那兩個傷了的兄弟呢,可還好?”
根叔撓撓頭:“還好,只是傷了皮肉,骨頭沒事,上回小葉大夫留的那個傷藥,敷上過了一宿,就結痂了,可真是靈驗。”說着看向棠梨,一副想張嘴卻又不好意思的樣兒。
棠梨笑了笑,從藥箱裏又拿出一罐子傷藥來遞給他:“這個根叔先拿去,回頭我把方子給勁節先生,讓清風明月幫忙多配些出來,以後誰家要用,來老君觀取藥便是。”
根叔忙道謝,棠梨擺擺手:“道謝倒不用,倒是有件事想勞煩根叔,你們捉的這只豬婆龍可否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