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秋锒推開院門,原本在院子裏的貓三兩下調到了圍牆上,轉過身警惕地看他們,秋锒沖它喵了一聲,貓跳下院牆不見了。
秋锒:……
院子裏的花草幾天沒人搭理,長滿了雜草。
他們沒多留,腳步不停走過院子。電視機停在戲劇頻道,屏幕中花旦咿咿呀呀地唱着,客廳裏空無一人,廚房裏傳出來骨頭湯的香氣。
夏老太太将做好的飯菜裝進保溫盒,轉身出來時看到客廳裏多了兩個人。
秋锒好奇地往她身後的廚房張望:“好香啊,外婆你做的什麽?”
他主動搭話,還直接喊外婆,夏老太太一下子就笑開了。
“大骨湯,煮得多,外婆給你們盛一碗。”
她放下保溫盒又進廚房把鍋裏剩下的湯盛進大瓷碗,随手切了兩根蔥撒上,綠瑩瑩的蔥花和淺金色的油圈随意點綴在湯面上一晃一晃的,顯得格外誘人。
湯是真的香,但也只有湯了。
“我給你們炒兩個菜?”
“不用不用,外公還等你呢,我們自己解決。”
“你們哪裏會做飯。”
秋锒說:“我會啊。”
夏老太太看了一眼畢夏:“那你們自己做?”
畢夏只是點點頭,她臉上笑意收斂了些,畢夏垂眸。
秋锒說:“外婆放心。”
“那我走了,你們自己做,不會就打電話來問。”
夏老太太提上保溫盒出去,秋锒喊了一聲外婆再見,他沖畢夏擠擠眼睛,畢夏微啓唇卻沒說話。
關門聲音傳來,畢夏收回視線。
他還是開不了口。
秋锒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冰箱裏東西還挺多,吃什麽?”
“我不會做。”
“我也不會。”
畢夏注視着他,秋锒一臉無所謂:“這不是有菜譜嗎?你把手機拿下裏,咱們随便找兩個菜。”
五分鐘後,秋锒盯着食譜上某個無處不在的詞靈魂發問:“适量是多少?”
畢夏:……
秋锒決定打電話問問。
夏老太太一副我早就料到的口吻:“我就說你們不會,逞什麽能?”
秋锒賣乖:“這不是不好意思麻煩你嗎?”
“家裏的勺子一盤菜半勺左右,東東口味淡,可以少放一點。”
手機開着免提,畢夏聽到這話愣了半晌。
秋锒說話好聽,把老太太哄得合不攏嘴,挂斷前說:“我們家東東要是跟小秋似的就好了。”
老人家都喜歡這樣親人的孩子。
秋锒去看畢夏,畢夏說:“我不會跟人相處……謝謝你。”
秋锒不知怎麽的心頭有點堵,脫口而出:“你不用跟人相處,你跟我相處就可以。”
畢夏定定地看他,輕輕點頭。
秋锒說會做飯也不全是假的,至少是會切菜,并且刀工勉強還過得去,能把菜切勻。
翻炒時有點飄,左手一用力,颠勺,幾片香菇菜葉子直直落在了鍋外,秋锒看了一眼正在擇菜的畢夏,趁他不注意拿抹布把菜一裹,裹完依舊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畢夏洗完菜準備擦一擦水槽邊的水痕,拿過抹布,裏面掉出來幾片半生不熟的香菇菜葉。
畢夏:……
秋锒:……
秋锒輕咳一聲指指剛出出鍋的香菇炒青菜:“好了,你端出去,我炒芹菜。”
“嗯。”
沒多久秋锒端着芹菜香幹出來往桌上一擺,香菇青菜,芹菜香幹,冬瓜排骨,三道菜分量不多不少,兩個人正好。
夏老先生明天就回家,偏偏今天是周末,探望的人居然還不少,打了電話回來讓他們不要過去。
這一來,下午就沒安排了。秋锒一看時間,才一點,難得的空閑。
“我好久沒騎車了,拖出去遛遛,一起?”說完怕他不同意還略帶讨好地笑:“帶你去臺球室。”
今天黃老板不在,客人也少,整個二樓只有他們倆。
畢夏伏下身,平視前方,左手手掌伸直,手心向下,平按在球臺臺面上,五指分開,掌心拱起,拇指緊貼食指翹起,球杆架在拇指上,右手握着球杆略微調整角度。
秋锒坐在他身後,入目就是他的腰背,估計着寬大校服下隐藏着的腰線,伸出手比了比。
一個球入袋,畢夏後退兩步,眼神不離球桌,不斷計算着最佳擊球角度,忽然腰身一緊,被人從後面摟住。
秋锒原本是虛虛量着,畢夏不斷靠近,他沒忍住,直接上手量,摸完還要說一句:“還挺細。”
“放手。”
畢夏聲音不輕不重,似乎是沒什麽情緒,秋锒不但沒放開,還整個抱住了,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你抱起來好舒服啊。”
畢夏拿手肘抵開他,秋锒略微錯身讓開:“哎別那麽小氣嘛,我可以給你抱回來。”
畢夏覆上他的手,秋锒莫名哆嗦一下,手不自覺松了些,畢夏手上用力将他的手移開。
秋锒沒再放肆。
坐在教室裏,秋锒有點無聊,他看看身邊認真看書的人,忍不住想:他抱起來真舒服。
月考的考場安排出來了,老班過來貼單子的時候秋锒沒急着去看,而是戳戳同桌的腰:“你猜我們分在哪邊?”
“不猜。”
“随便猜猜呗,猜對有獎。”
畢夏輕輕嘆口氣:“實驗樓。”
他沒說是誰在實驗樓,秋锒也不問,本來就是随便玩玩,猜沒猜對其實都一樣。
“開獎咯。”
考場安排表正好貼在他後方,秋锒擰過身仰起脖子找到兩個人的名字。
巧了,這次兩個人都在試驗樓。
“你這嘴,開光了?”
“……”
“說好的猜對有獎,考完哥帶你去放風筝。”
風筝。
畢夏記憶中上一次放風筝似乎是六歲。那是畢海城電影裏的片段。
那部電影的最後一個鏡頭是小男孩放風筝,特寫在風筝上,而他是一個奔跑中不斷回頭的身影。
這個鏡頭被許多人銘記,盡管演員表上沒有他的名字。
他有多久沒有放過風筝了?
實驗樓人相對較少,又遠離辦公室,還是兩個班共用一間,自修的時候難免散漫。
上課随意進出上廁所、逛醫務室,甚至去超市的都不在少數。
老班來了一趟之後就點了畢夏上講臺去維持紀律,他坐着八班的同學确實不敢放肆,但七班的同學依舊是該幹什麽幹什麽。
七班的班長正好在這邊,喊了無數次安靜也不見有人理,最後幹脆不管。
他們班幾個刺頭這次都排在實驗樓,确實不好管。
七班坐在教室內側,後門又被封着,他們每次出門都要經過講臺。
講臺寬敞,但擋不住他們故意找事,五分鐘內畢夏起身三次。七班班長擡頭看看他,眼含歉意,準備下課就去找班主任反映問題。
秋锒動作比她快,下課找七班幾個頻繁進出教室的同學出去友好交流了一番,不知道他說了什麽,接下來那幾個人安分不少。
大概是春天到了,出卷老師也念着風筝,語文考卷上的閱讀理解,風筝作為最重要的意象貫穿始終。
廣場上不知哪個老師家的孩子也在放風筝,考試的間隙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那越飛越高的風筝。
看得秋锒心癢難耐,考完就去問畢夏:“你喜歡什麽風筝?周末我們一起去放。”
秋锒問是問了,卻沒指望他回答,沒想到他思索片刻說:“燕子。”
那部電影的最後他放的風筝就是燕子,那風筝飛得太高,斷了線,畢夏再也沒見過。
“行。那就燕子。”
然而天不遂人願,考試第二天,天陰沉沉的,傍晚就開始下雨。
綿綿春雨細細密密下不盡,連着三天的雨,空氣潮得能養魚。
連續的陰雨天讓人心情抑郁,秋锒無精打采趴在桌上,估計今天是不能放風筝了。
這種天氣最合适做的大概是種蘑菇。
畢夏難得沒有邀請秋锒,他一個人去了商城,思索着該給秋锒送什麽禮物。
他的生日快到了。
商城逛了一圈,他買了一塊滑板,一個籃球,兩頂鴨舌帽,一件衛衣,他依舊沒想好送什麽。
秋锒似乎挺喜歡他的鞋,畢夏回憶一番商城的幾家鞋店,拿出手機給夏女士打了個電話。
QQ上班級群不斷有新消息,他打開看了一眼,群裏大部分人開着匿名。
白菜:成績即将揭曉的時刻,這陰翳的環境,渲染了悲涼的氛圍,暗示我們之後的悲慘命運,與不久後的假期形成鮮明對比。
蘿蔔:不對,明明是烘托,不久後的假期是清明,陰天比較襯。
老班:這就開始盼着放假了?我看你們套路都用得挺好,語文成績應該不錯?
菠菜:沒有沒有我們就随便說說
畢夏沒什麽好奇心,但其他人對他的成績好奇得很。
對着拍馬難及的人也生不出嫉妒心,大概就是是追求刺激,享受那種視覺沖擊,順便與有榮焉,年段第一在我們班!這麽厲害的學霸是我同學!
果然,年段總成績單上,單榜首依舊穩穩當當坐着,第二也仍舊是第二,與第三保持着微小的差距。
“其實第二也挺穩的,就是可惜遇到畢夏了。”
秋锒第一次靠近年段前三百,老班特意表揚了一番,秋锒一點不謙虛,十分自信地表示:“下次考前兩百。”
老班洞穿一切:“那你可要好好巴結你同桌。”
“那當然。”秋锒對同桌露出個大大笑臉:“仰仗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