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夏老先生氣色比剛動完手術好看不少,上次秋锒買的水果大半進了自己肚子,這次他過來就沒帶水果,他聽王姐的買了一束雛菊。
夏老先生現在住的是單人病房,秋锒環視一周,窗臺上還有個花瓶,他過去把花束插好,一邊笑着打招呼:“夏老師氣色不錯。”
一路上拿着花束過來沒少被人圍觀,他也不在意,但是此刻畢夏不過是多看了這花一眼秋锒便忍不住開口:“王姐讓買的。”
畢夏輕輕點頭,倒了一杯熱水端給外公。
夏老先生氣色好,精神卻不好。單人病房很清靜,但也有點無聊,他不愛看電視,就愛看書看報,偏偏夏老太太不許他看說是費神,将病房裏的報刊雜志都帶走了。
畢夏又不愛說話,在這坐了一早上,除了關心他的身體狀況就沒主動說過話,問一句答一句。要是平時夏老先生說不定就逗逗他,但今天他沒這個精力。
因此看到自家關門弟子過來他還挺高興。
“小秋,帶作業了嗎?”
秋锒是背着包來的,不過包裏不是作業。
“沒。”
“東東帶了紙筆,你寫張字我看看。”
病房裏有沙發有茶幾,但沙發和茶幾的高度并不适合寫字,倒是夏老先生病床上的笑桌高度勉強合适。
秋锒坐在床邊趴在他的小飯桌上默寫了一首《虞美人》,這首詩不長,秋锒卻寫了挺久。
他寫得認真,夏老先生看在眼裏,雖然這個字不能讓他滿意,但秋锒的态度在他也額不會批評。
“進步很大,這裏沒桌子,寫成這樣也不錯了。”然後轉頭給畢夏說:“你寫一張。”
畢夏應下。
落筆時畢夏猶豫片刻,最後寫了首一剪梅,秋锒看到那句“秋娘渡與泰娘橋”時笑容僵了一下,開始反思,最近有沒有什麽地方得罪同桌了。
最後得出結論,畢夏就是故意逗他。
看着那無論哪個方向看都整整齊齊的幾行字秋锒憋出來一句:“你上輩子是一把尺子嗎?”
畢夏:“……”
為了照顧剛種下的樹,八班五十個人五人一組輪流排班,一周一組。
秋锒看了一眼名單,這個是按學號來的,簡單粗暴,他跟畢夏不在一個組。
裴禹偁一看就知道他什麽意思:“秋哥換組?”
秋锒笑:“換。”
裴禹偁一臉随意,他也不是第一個要來換的,拿起筆轉了個花重新握好,給他插到第一組,畢夏就在第一組。
一起的還有程潇潇陳初陳源。剛種的樹需要時不時澆水,具體看天氣,最近都晴天,雨少,自然降水少就要靠人工補足。
大家都對這棵樹愛得深沉,不光是他們組五個,其他同學也時不時就要去看看,程潇潇更是每次澆水的時候都要跟樹說一會兒話。
“桃桃,你要好好長大啊,快點長果子。”
桃桃?
秋锒頓住腳步,回頭和畢夏對視一眼。
畢夏沒什麽特別反應,秋锒看了他半天,忽然嘴角一揚,喊了一聲:“夏夏?”
畢夏垂眸,心尖微顫,沉默半晌才道:“別這麽喊。”
他這個反應,秋锒更來勁了,連喊三聲:“夏夏,夏夏,夏夏。”
畢夏不再理他,轉身一起去打水。
秋锒跟上去搭他的肩:“哎好了好了不逗你,夏老師什麽時候能出院?”
“大概還要一周。”
果然一提到夏老先生畢夏就開口了,秋锒偷偷去看他神色,不像是生氣,于是嘴一張又是一聲:“夏夏。”
這一次畢夏反應和方才有些不同,他停頓半秒然後偏過頭喊了一聲:“秋秋。”
這要是別人喊,秋锒估計能對他撸袖子,這什麽鬼稱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喊的人是畢夏,清清冷冷一把好嗓子,叫什麽都好聽。
他連語調都模仿秋锒剛剛喊的,第二個字比第一個字略輕一些,無端帶着幾分親昵,也有點可愛。
畢夏的意思很明顯了,他要是再喊夏夏,畢夏就喊他秋秋。雖然很可愛,但秋锒更像聽他喊哥,就不再鬧他。
樹下的土昨天剛被他們翻過,還算是松軟,但土質是在不怎麽樣,盡管也施了肥,他們還是擔心桃樹營養不良。
中午陳初陳源神神秘秘過來秋锒,畢夏筆尖不停,注意力卻分了一絲給他們,似乎在說樹的事。
中午午休一開始三個人就出去了,畢夏看了一眼身旁空空如也的座位,臉色沉了些。
秋锒去了花圃,這裏絕對是整個校園內土壤最肥沃的地方。
幾個人一走到,二話不說找了一塊空地開始挖土,他們是來偷泥的,挖着挖着還看到了幾條蚯蚓。
“這還有蚯蚓,要不要帶回去?”
“正好松松土。”
他們帶過來的水桶已經快裝滿了,秋锒說完往外走了幾步:“我們繼續,我去找找有沒有什麽袋子,多裝點。”
三個人成功把偷來的土運到樹下之後站着休息了一會。
陳初:“我以為你會喊學委一起,早知道再多喊一個人。”
秋锒随手脫了外套往樹上一挂:“喊他幹什麽?”
“你們關系好啊,我這不就把我弟喊上了嗎?”
秋锒嗤笑一聲:“我們是有福同享。”
他這麽說那兄弟倆有點意外,他們以為都以為秋哥和學委關系很好,沒想到是不能共患難的?
秋锒又說了後半句:“……這又不是什麽好事兒被抓到說不定還通報批評,喊他幹什麽?”
陳初陳源:“……”
行,我們就是患難的,你同桌就是享福的。
休息夠了他們蹲下身,開始挖樹下的土,他們準備把淺一點的土層換成偷過來的,表面再蓋上原本的沙土,不知道有多少用。
這工程量不小,他們的工具還只有畚鬥掃帚和一把小鐵鍬。
陳初拿着鐵鍬,陳源就直接上手挖了。
樹根邊的土顏色略深,三個人也沒放心上,大概是班上同學來關心過他們的樹澆了點水。
秋锒也準備直接上手,看到陳源一手的泥卻猶豫了,最後還是掃帚過來開始掃。他倒不是怕髒,他沒什麽潔癖,泥土也算不上髒東西,但是畢夏就不一樣了,真用手了,指甲縫裏肯定會帶點泥,他已經猜到畢夏的表情了。
挖着挖着陳源忽然開口:“我怎麽覺得有股味道?”
陳初:“能有什麽味道,泥土不就這個味?”
陳源:“是嗎?”他聞了聞自己的手總局的這氣味不但難聞還有點熟悉。
秋锒是站着的沒他們那麽近,但也聞到了,他原本沒多想,陳源一說他忽然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滞。
帶着不那麽美妙的猜測他蹲下小心翼翼地聞了聞氣味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他唰地一下站起來,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陳源一手泥不明所以擡頭看他:“怎麽了?”
秋锒言簡意赅:“尿騷味。”
陳初:“……”看弟弟的手。
陳源:“……”看地上的泥。
片刻後……
陳源臉都綠了:“卧槽他娘的哪個王八羔子?”
陳初帶着點同情與慶幸憋着笑拍拍弟弟的肩:“先洗手吧。”
秋锒雖然離得遠,想想剛剛特意去聞也覺得有點膈應,陳源洗手,他呢?洗鼻子嗎?秋锒也罵了一聲。
“誰來過?”
“回去問問。”
接下來三個人都沒再用手,換好了土午休時間都快結束了,也顧不上什麽善後不善後,挖出來的土就堆在一邊沒管。
問話也是要講究技巧的,直接問說不定人就心虛不敢說了。
“中午我們準備過去給樹施肥,不知道誰已經去過了。”
“施肥?種的時候不是施過了嗎?”
“咳咳,不是那個肥……”問話的是個女生,陳源有點不好意思:“有機肥。”
那姑娘想明白了之後瞪了他們一眼:“你們敢?!”
陳初苦着臉小聲解釋:“不是我們敢不敢的問題,是已經有人這麽做了,我們在找人。你輕點。”
畢夏也轉過來看着秋锒,原來中午是去……
秋锒:“……”
“不是,你什麽眼神啊,不是我!”
“理論上來說種樹時施的肥量已經足夠,”畢夏斟酌片刻,接着說:“有機肥……多了傷樹。”
秋锒:“……我真沒有!”
“嗯。”
算了算了,先找出是誰吧。
看着一臉羞澀的小胖子,秋锒笑地有點危險:“你尿的?”
陳源:“你缺不缺德啊尿了也不吱一聲。”
魏新:“我這還童子尿呢,大補。”
陳源獰笑着過去掐他脖子:“大補,我給你補補怎麽樣?”
都是平時玩的好的,不至于真的打起來,但鬧肯定是要鬧一鬧的,幾個人把魏新堵在教室角落進行深入交流。
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同學看着看着上去拉架,然後自己也加入了戰場,鬧到最後成了敵我不分地扒褲子。
晚自習,班上男生少了大半,都在走廊站着。
“下周就要月考了,你們還這麽玩?是不是又準備給我考個第八回 來?”
秋锒對同學們十分有信心,當即就說:“不可能。”
“不可能?你倒是樂觀。”
“我這是充分認識咱們班的實力。”
“秋锒!”
老班板起臉來這一喊,大家都是一個激靈,只有秋锒依舊是那副随意散漫的姿态:“在。”
“是不是你帶頭。”
“冤枉啊老班。”
“那你給我講講怎麽回事。”
幾分鐘後老班臉色奇異地放他們回去:“別做奇奇怪怪的事,班上還有女生,注意點。”
這是說他們脫褲子。
大家連連應是。
老班又說:有機肥……也不是不行,沒必要,而且影響不好。”
幾個人面面相觑,這叮囑,怎麽說得好像大家都要去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