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秋锒在電話亭邊來回踱步,嘴裏嚼着剛買的口香糖。
他剛剛也打了個電話,按畢夏這情況這一罐枇杷膏吃完都未必能好,他喊王姐多寄了兩罐過來。
畢夏打完電話終于帶了點笑意,秋锒打量他一番:“夏老師沒事?”
“良性,順利的話這個月就可以安排手術。”
秋秋锒聞言也露出個笑:“會順利的。”
“嗯。”
今天晚上檢查教室秋锒倒是不擔心畢夏出什麽意外了,但他倆已經結伴走了五天,兩個人都沒提分開檢查。
他們順着教學樓之間的走廊一起向高三走過去。
“我讓王姐再寄罐枇杷膏過來,這次不找老班收了,你家方……”便嗎?
“噤聲。”
秋锒:???
噤什麽?噤聲?誰日常是這麽說話的,這是閉嘴的客氣說法吧?
畢夏不但客氣地讓秋锒閉嘴,還停下腳步順便拉住了他。
秋锒一頭霧水,這是幹什麽?
畢夏伸手指了一個方向,秋锒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眼睛都睜大了。
“卧槽?”他一下子沒收住聲,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壓低了嗓子跟畢夏确認:“我沒眼花吧?他倆在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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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夏點點頭,告訴他沒眼花。
“這也太刺激了。”
确實刺激,不遠處高三教學樓外的走廊的轉角處,兩個人緊緊相擁。晚上光線不好,路燈光基本也照不到這裏,偏巧一陣風撥開層層枝丫将一束光線送了過來。
借着這微光,他們才能看清兩人的動作,女生靠着欄杆向後仰,男生托着她的頸覆在她身上吻得兇狠。
他們吻得忘我,秋锒剛剛發出的聲音他們不知是沒聽到還是聽到了也不在意,依舊難舍難分。
電視上沒少看,但這種真人現實版的,還真看的人面紅耳赤。秋锒有些尴尬地撇開眼,東看看西看看最後把視線停留在同桌身上。
畢夏在看自己的腳尖,有個比自己還不好意思的,秋锒瞬間就自在了。
“鞋不錯。”
鞋是不錯,畢夏對鞋沒什麽特別的愛好,但夏女士會給他買她認為的年輕人喜歡的一切她能買的東西。
“你喜歡?”
“還行。”
畢夏點點頭,記下了。
秋锒擡頭往那邊看了一眼,還在繼續。
“他們有完沒完,再不回去要遲到了,大晚上的還那麽多星星看着。”
畢夏看他一眼,調頭向樓下走去。
既然不能從二樓直接過,那就從一樓過去再上樓。
多繞了幾步,檢查時秋锒沒心思看人家桌板了,反正檢查到了也不扣分,反正今天同桌心情好。
檢查完二樓,走到樓梯口,秋锒不自覺往連廊看了一眼,什麽都看不到,不知道是這個角度看不到還是已經回去了。
今晚天色不錯,晴,微風,月亮半懸在空中,路燈下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沙沙的樹葉聲中,秋锒的聲音傳來:“接吻,什麽感覺?”
“不知道。”
“據說有一個關于這個的實驗,接吻能讓人愉悅。”
“你可以找人試試。”
“我就随便說說。”
秋锒莫名有點生氣,畢夏奇怪地看他一眼:“我說的是最直觀的方法。”
秋锒更氣了,他加快腳步走到畢夏前面,走着走着忽然反應過來今天畢夏好像話多了不少,沉寂了幾天難得心情好,秋锒也挺高興,他爸這些奇奇怪怪的小情緒暫時扔到一邊。
畢夏不緊不慢綴在他身後,秋锒放緩了腳步等他,等到畢夏走到他身邊他又開始閑扯:“聽說高三壓力很大,所以只要不影響學習,老師都不太管。”
“嗯。”
秋锒牛頭不搭馬尾地說完這一句又轉開了話題:“明天回家嗎?”
“去醫院。”
“那我後天去醫院看夏老師。”
這就是明天不跟他一起回的意思了。
畢夏垂眸抿唇:“嗯。”
“那周日中午我……”
秋锒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一陣凄厲的哭聲,瞬間汗毛倒豎,他張望了一圈,沒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他壓低嗓音問同桌:“你聽到沒?好像有人在哭。”
“嗯。”
畢夏腳步不停秋锒也只能跟着:“據說學校以前是墓地。”
“嗯。”
“不是,你也太淡定了吧?”
“沒聽過貓叫?”
“這是貓叫?”
“春天快到了。”
春天到了,又到了動物們……
秋锒将手從口袋中抽出,感受了一下冬夜的寒冷:“這只貓的春天……是不是來的有點早?”
他們一路說着話,已經走到宿舍樓下,遇到幾個剛完成任務回來的同學。
互相打了招呼就一言不發往樓上走,已經熄燈了,他們不能弄出太大響動。
畢夏回宿舍前被秋锒拽住胳膊:“我周日中午來找你吃飯。”
“好。”
秋锒想了想還是給他解釋:“明天我去不合适,周日我買了禮物過去探望。”
“好……枇杷膏,不要了。”
“怎麽不要了,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麻煩。”
“你跟我客氣什麽?還是你說麻煩我媽?那就更沒必要了,那是我親媽,我跟她客氣什麽?”
第二天下午一放學,畢夏包都沒帶就直奔醫院。放學時段,校門口十分擁堵,他往外走了一段才打到車。
畢夏在病房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夏女士。
病房內只有他們父女倆在,畢夏站在門口沒有急着進去,房間內的兩人也沒有注意到他。
夏女士的時尚穿搭與精致妝容和醫院格格不入,她坐在病床邊的板凳上:“我交了三萬,你還有醫保,應該夠了。”
“我不要你的錢。”
夏女士露出個嘲諷的笑:“文淵有錢嗎?還是您有積蓄?”
夏老先生沉默片刻:“文瀾,我們父女很久沒見了,好好說說話。”
“您說,我聽着。”夏女士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她越是這樣,夏老先生越是開不了口。
但下次見面不知是什麽時候。
“文瀾,當年是我對不住你。”
“您也知道是當年,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你不欠他們什麽,以後再問你要錢,你直接拒絕。”
“然後讓你兒媳婦到處說我讓兒子到娘家來占便宜?”
“東東是我要帶回來的。”
別的話題夏女士或許還能和他吵,但說起兒子,她不得不承認,父親把他教得很好。
“你把東東教得很好,你一直是個好老師。”
夏老先生苦笑,是啊,他是個好老師,卻從來不是個號父親好丈夫。
他在下鄉的時候娶了妻子,有人為他裏外操持,日子好過許多,但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于是年輕時的他避開家庭,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現在這個局面是多年前的他一手造成的。
夏老先生搖搖頭說起畢夏的事:“東東是我喊回來的,你給他找的那個什麽私立學校,他不快活。”
“原先的學校他不喜歡我可以給他找別的,你知道現在的高考政策,他在北京考,容易很多,”
更何況在她看來這是畢夏性取向造成的問題,他總要學會解決,但這個不能說。
“那你可真是低估你兒子了……不說這個,他現在的同桌性格好,東東難得交個朋友,這不比考試重要?”
“男生?”
“同學你站這幹嘛,找人嗎?去服務站問問。”
護士推着車進來,夏老先生和夏女士一起看過去,畢夏站在門口。
“媽,外公。”
“放學了?”夏女士攬過兒子仔細打量一番:“瘦了。”
夏老先生倒是看了一眼他身後:“小秋呢,今天沒一起來?”
“他說明天來。”
夏老先生有點惋惜,他還想讓文瀾自己專門為外孫找的關門弟子。
同學同學,哪有人一個人學習的。
夏老太太不是一個人來的,舅媽也一起來了。畢夏大老遠的就聽到她的聲音,他沒說什麽,他媽就不一樣了。
夏女士毫不掩飾對于那婆媳倆的厭惡,當即拎着包起身:“我工作忙,先回去了。”
她走到門口正好和她們撞個正着,夏女士像是沒看見她,徑直往外走。
“哎姐你怎麽走了?爸這要開刀呢?”
“別管她。”
夏文瀾背對着她們停下腳步,忍了又忍,最後還是轉過身來沖她們露出個微笑:“不然呢?我的錢不是天上掉的,我也沒有一個會給我兒子買房的姐姐。”
“醫藥費我已經付了,要是照顧人你們也不行我還可以請護工。”
“每月五千生活費我不說了,那是給我兒子的。一套學區房一百八十萬,還不夠堵上你們的嘴?”
顯然是夠的,至少她說完她們都沒再接話。
畢夏一言不發跟她下樓。
“媽媽公司現在是獨立的,投資人只有我和你爸,你将來進不進娛樂圈,路我都給你鋪好了。”
畢夏拒絕了無數次,今天卻說不出拒絕的話。
“現在不急轉學的事,但是高三媽媽希望你回北京。”
他不想回去,即便高二就要分班,他也想和秋锒在一起上完高中。
秋锒說:那是我親媽,我跟她客氣什麽?
他是不是也可以不那麽客氣。
“哪裏考試對我來說沒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