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師尊,喜歡你
這段說辭,楚寒自己都不信, 正惶恐, 郁子溪卻沖他彎眼笑了笑:“知道了。”
楚寒茫然,你知道什麽了?我怎麽覺得你知道的和我想掩飾的不是一件事呢。
算了算了, 多想無益, 楚寒翻身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道:“子溪你身上的傷沒治過嗎?”
郁子溪放下枕頭, 也從床上下來,慢吞吞走到楚寒背後。楚寒照鏡子, 他便看着鏡子裏照出的楚寒:“不用管, 他自己會好的。”
郁子溪靠着床柱,入迷道:“師尊。”
楚寒正在梳頭,聞聲回頭:“何事?”
郁子溪的兩只小梨渦微陷:“好看。”
楚寒一愣,心口奇癢難耐。
這不是小變态第一次誇自己了,但這次感覺怎麽這麽奇怪, 臉還有點熱。
他悶悶哦了聲, 便繼續對鏡梳頭了。
剛帶好發冠, 忽然被人抱住了腰。
楚寒渾身一僵:“子溪, 你做什麽?”
郁子溪把下巴抵在他肩上,微微側頭,看着他:“師尊,既然我昨晚已經在這裏睡過了, 那今晚, 我還能睡在這裏嗎?”
“不……”楚寒把生硬的拒絕之詞咽回肚裏, 改口道,“你不小了,不能自己睡嗎?”
郁子溪雙眼一暗,聲音沙啞且委屈:“我自己睡不着。”
楚寒失笑,心說你哪兒會睡不着啊,你不僅睡得着,而且睡得很香,香到半夜還會夢游,夢游還會游到別人房間,然後抓着別人不看是男是女也不看是誰就一陣亂親,咬你都咬不醒,簡直稀世罕見啊。
但有些話在心裏說說就行了,舍不得出口。
楚寒摸了摸郁子溪的頭:“因為身上的傷太疼嗎?”
郁子溪搖了搖頭:“不是。”
楚寒:“那是為何?”
郁子溪把環在楚寒腰間的手臂又收緊幾分:“我晚上會做惡夢,害怕。”
你還會害怕?楚寒:“你怕什麽?”怕自己不能趁着夢游耍流氓嗎?
郁子溪可憐兮兮道:“我怕師尊離開我。”
楚寒愣住:“你怕我……離開你?”
郁子溪嗯了聲:“從惡靈山出來之後,每晚都會做夢,夢見師尊不喜歡我了,不想要我了,然後就把我丢了。”
說着說着,他眼圈又紅了。
楚寒連忙哄道:“別胡思亂想,我不會不喜歡你,也不會不要你,更不會把你丢了。”
郁子溪在楚寒肩窩蹭了蹭:“往後的事,誰說的清呢,萬一哪天我做了十惡不赦的事,萬一哪天我成為正道公敵,師尊自然就會走了吧。”
楚寒張了張嘴,一時無言。
郁子溪失落道:“是吧,我就知道。”
他松開了楚寒,揉揉通紅的眼睛,強行擠出一個笑:“我先回去穿衣服,然後再給師尊做飯。”
他剛一轉身,楚寒便對着他背影道:“我方才沒立刻作答,是我還沒想好要怎麽答,現在我想好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想,但若真有萬一的那天,我會在你做十惡不赦之事之前攔住你,若最終沒能攔住,而讓你因此成了正道公敵,那我就陪着你。但我都陪着你了,你總要給我點面子,收斂一下的,若是你完全不在意我的感受,自做自事,那時候,我才會走,不僅要走,還要先捅你一刀再走,不然白瞎我陪你那麽久了。”
“師尊。”郁子溪回身,怔然望着楚寒,眼眶濕潤,原地站了片刻,一個箭步沖來,抱住了楚寒,“師尊,我……喜歡你。”
楚寒拍了拍他的後背,回道:“嗯嗯,知道。”
……
看着郁子溪一臉愉悅的離開屋子,楚寒皺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腰,心情突然沉重了下來,方才小變态說的那句話,是……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楚寒一掌打在自己腦門,他跟這兒瞎想什麽呢,他們是師徒,又都是男人,怎麽可能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他也真是,竟然能想到這一處來,真是服氣。
郁子溪梳洗好,便去廚房,給楚寒做飯了。
一進門,就見蘇綿綿正圍着口大鍋在下面條。
郁子溪冷聲道:“蘇綿綿,你怎麽還在這裏?”昨天他分明吩咐紙甲把蘇綿綿送走的。
蘇綿綿聞聲,叉腰回頭:“楚仙師還在你手裏,我怎麽能走?”
郁子溪不耐煩地抓下架子上的一條碎花小圍裙,一面往身上圍一面道:“你走不走,幹師尊什麽事?”
“怎麽不幹楚仙師的事,哼,我若是不看着,指不定你會對楚仙師做出什麽有悖常倫的行為!”蘇綿綿徒手劈開一根柴,填進竈膛裏。
郁子溪蔑然一笑:“你留在這兒,我就不能做有悖常倫之行了?”
蘇綿綿氣炸:“看!你終于承認了吧!”
“承認了你又能拿我怎樣?”郁子溪抄起一顆小白菜放到案板上,咣咣切了起來。
蘇綿綿正要回嘴,不防間,目光落在郁子溪脖頸的牙印上,一臉幸災樂禍:“喲,這是被人咬了啊,牙印兒挺深的哈,疼吧,嘿嘿,活!該!”
郁子溪一刀插在砧板上,不惱不怒,反而十分得意的看着蘇綿綿:“是啊,昨天半夜被咬的,你有意見?”
蘇綿綿一愣,他這表情不像是在笑臉說狠話,好像是真的很開心很得意,被人咬成這樣還開心的跟個傻子似的,有毛病吧!
蘇綿綿正要嘲笑他,但一張嘴,卻發現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昨天放了那些被抓的修士之後,整個彩雲觀的活人就只剩三個,郁子溪,自己,還有……楚仙師!
難道咬他的那個是楚仙師?!
蘇綿綿震驚:“郁子溪你昨晚對楚仙師做了什麽?”
郁子溪一邊哼着歌,一邊切着小白菜:“記不清了呢。”他是真的記不清了。
“你不說,我去問楚仙師!”蘇綿綿放下柴火就要往門口去,剛走到門口,腳前就插了一把血紅色的劍,是郁子溪在惡靈山中煉出的那把——紅流,至于他原本的佩劍拓雪,在掉進惡靈山之後,便被滾燙的血水熔了。
“蘇綿綿,我是不是太縱容你了?”郁子溪一手按着砧板,一手撫着鍋臺,“看在你師尊與我師尊交好的份上,我允許你在此處自由走動,但你也要有自知之明啊,有些話能在我家師尊面前說,有些話是不能的。”
蘇綿綿被郁子溪這笑裏含刀的神情給吓了一跳,強定心神,道:“為什麽不能說?”
郁子溪莞爾:“因為師尊不喜歡。”不然也不可能編那種小孩子都不信的謊話來騙他。
便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子溪”。
郁子溪手指一勾,原本插在蘇綿綿腳前的紅流劍當即遁了形。
楚寒看見站在門口,臉色紅白參半的蘇綿綿,不解:“蘇綿綿你站在這兒作甚?當風景嗎?”
蘇綿綿餘光瞥了郁子溪一眼,然後對楚寒撅了下嘴:“我被煙嗆到了,到門口透透氣。那個楚仙師……”
楚寒正要進門,聞聲疑道:“什麽?”
蘇綿綿撓撓臉:“您以後還是別說俏皮話了,跟以前那樣冷冰冰的挺好的。”
她這麽一說,楚寒恍然,自己這兩天貌似話确實多了,還有點兒喜歡耍嘴皮子,不過……“為什麽?”
先前嫌老子冷淡無雙,現在話多了,又覺得還是冷淡無雙好,要求還不少。
蘇綿綿尴尬道:“因為好奇怪啊。”
一個是面無表情地說俏皮話,一個是笑眯眯地放狠話,此刻,蘇綿綿竟然覺得,這倆人還挺配的。
“蘇綿綿,你面坨了。”郁子溪指了指那口冒着大煙,散發着焦糊味兒的鍋,沒好氣兒道,“你要是再這麽放着不管,以後就不要進廚房了,不然我見一次,把你扔出去一次。”
“子溪,不可這麽對女孩子說話。”楚寒進了廚房,走到郁子溪身邊。
郁子溪歪頭看着楚寒,委屈道:“女孩子怎麽了?女孩子就可以指着我的鼻子大吼大叫?又沒我長得好看,憑什麽。”
“長得好就能做那種事了?”蘇綿綿哼了一聲,舀瓢水,澆滅了竈膛裏的火。
楚寒問蘇綿綿:“他做哪種事了?”
楚寒這麽一看,蘇綿綿才注意到楚寒嘴上的傷,登即綠了臉:“楚仙師你的嘴……郁子溪你要不要臉!”
蘇綿綿話沒說完,就被楚寒捂着嘴從廚房拉出去了。
蘇綿綿:“唔——”
楚寒把蘇綿綿拉到一處牆角,确認郁子溪沒跟來之後,才松開手。
蘇綿綿喘了兩口粗氣:“楚仙師,你的嘴該不會真是那小崽子咬的吧?”
楚寒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點兒聲,是他咬的不假……欸,蘇綿綿你別激動,聽我說完。”
蘇綿綿:“對自己的師尊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還有什麽好說的?楚仙師你別怕,他現在是很厲害,但咱們雲川也不差,我就不信幾大峰主聯手還收拾不了他!走,咱們走,咱們這就回雲川。”
“蘇師侄!”楚寒甩開被蘇綿綿扯住的衣袖,心累,“他晚上睡不着,夢游咬到了我,但又沒把我咬死,怎麽就大逆不道了?還有,他既沒作惡,又沒指使旁人作惡,緣何要收拾他?”
蘇綿綿:“你是他師尊!他這麽對你,你就不生氣?”
楚寒:“情有可原。”
蘇綿綿:“好,就算他咬您是情有可原,就算他沒作惡,可他現在一身邪氣,還盤踞在這種地方,全然不似正道,早就不是您當年那個絕代無雙的弟子了!”
楚寒:“人不可貌相,你不能因為他現在一身邪氣,住的地方也邪森森的就說他不是正道,畢竟有些修士外表仙風道骨,內心不照樣毒入蛇蠍?而且他現在一身邪氣是他自願的嗎?若非他當年墜入惡靈山,也不至于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不至于渾身肌膚破裂,整夜喊疼。再之,我收他為徒收的是他這個人,跟他是什麽樣子是死着還是活着沒關系。”
楚寒緩了口氣:“蘇師侄,我不知道你師尊有沒有教過你一句話。”
蘇綿綿埋怨仰臉:“什麽話?”
“正或邪,是與非,在心,不在虛表。子溪他什麽人品,什麽心性。我懂,若他真是邪,他就不會讓那些修士活着回去,更不會讓你在此自由出入。”說完這些,楚寒朝蘇綿綿擺擺手,“子溪既然已經放了你,你就快回雲川吧,免得你師尊擔心,順便幫我跟你師尊還有姜峰主報個平安。”
蘇綿綿愣愣的看着楚寒:“那楚仙師你怎麽辦?”
楚寒淡淡道:“手上還有件事,辦完我就回去。”
蘇綿綿:“帶他一起?”
楚寒:“自然。”
……
“走了?呵,走了好,先前趕她她都不走,師尊三兩句就把她弄走了,還是師尊厲害。”郁子溪拿起一片削的特別薄,薄到透明的土豆片放在一只眼睛前,笑嘻嘻道。
“別鬧。”楚寒拿過他手裏的土豆片,“你貌似不太喜歡蘇綿綿。”
郁子溪扯着楚寒腰上的碎花圍裙,眨眨眼:“當然!我不止不喜歡她,我還不喜歡除師尊以外的任何人。”
“嘶——”
郁子溪連忙抓起楚寒的手:“師尊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楚寒看着郁子溪這緊張的要死的小表情,失笑:“切了一下而已,沒大礙……欸欸欸,你幹嘛?”
“都流血了。”郁子溪抓着楚寒的手,直接用嘴含住了他手指上的傷口。
原本疼痛的傷口突然傳來一陣電流般的酥麻,楚寒頭皮都要炸起來了:“子溪,不、不用,你別弄了。”
郁子溪根本不聽,等到傷口不出血了,他才松開楚寒,爾後一把抄起桌上的菜刀,猛地一催靈力,偌大一把菜刀瞬間熔成了一縷紅色的煙,飄走了。
郁子溪一別臉:“哼,破刀!”
楚寒摸了摸他的頭,忍笑道:“你跟一把刀置什麽氣。”要置氣,也該跟你自己置,要不是你又……又說那種讓你師父我想歪的話,我怎麽可能會切到手!
“傷害師尊的,都不能留,一把刀也不行。”郁子溪又對楚寒的傷口吹了兩口氣,從刀架上再取下一把刀,“我來切吧。”
郁子溪在耳邊磨來磨去,楚寒無法,只好從砧板前讓開,站在一旁,一邊吃瓜子一邊看郁子溪切菜做飯。
看着小變态這娴熟的廚藝,楚寒忍不住道:“子溪,就憑你這廚藝,若是哪個姑娘嫁你,當真是有福氣。”
郁子溪正在煲湯的手一頓,微微低頭,不甚開心道:“旁人這麽說就算了,我不喜歡師尊這麽說。”
楚寒愣住:“你不喜歡我誇你廚藝嗎?”
“不是。”郁子溪扭頭看着楚寒,咬着下唇,直到下唇發紫之後,他才道:“師尊啊,世間的感情,必須是男女嗎?”
楚寒的心咯噔了一下:“什麽意思?”
郁子溪搖搖頭:“沒什麽意思,以後有空再問吧,先吃飯。”
楚寒失笑,話說一半,真是撓人心啊,但我也想問問,我對你的感情,真的是師徒嗎?
這個問題,楚寒想了許久,直到三天後,他們離開彩雲觀,前往雲岫城時,他也沒想通,不僅沒想通,還越來越亂了。
“師尊,你等等我,我錯了!”郁子溪拿着楚寒的外袍,跟在楚寒身後一溜小跑。
楚寒捂着臉,也不看路,就這麽悶頭朝前走,任憑郁子溪怎麽叫,他都不理,但走着走着,一下撞進了一人懷裏。
郁子溪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跑到了他前面去。
楚寒轉身想走,還沒來得及,就被郁子溪一把抓住。
郁子溪帶着哭腔道:“師尊,我錯了,我日後跟你一起睡,絕對不随便脫衣服!”
跟楚寒住在一起後,郁子溪夜裏睡得越來越安穩了,沒再夢游過,就連夜裏也很少喊疼了。
但是就在昨夜,這小子竟然夢裏解開了自己的上衣!
楚寒早上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光着上身,被郁子溪摟在懷裏的時候,整個人猶如天打雷劈。
“是不能随便脫我衣服!”楚寒想急,但又急不起來,兇巴巴開口,蔫了吧唧的結束。
郁子溪立刻三指沖天:“嗯嗯,我發誓——我日後絕不随便脫師尊的衣服!”
楚寒的臉火辣辣的:“若是有違誓言呢?”
郁子溪啊了一聲:“若是違背,還要罰嗎?”
楚寒瞪他:“不然呢?”就這麽放過你,你還不翻天啊!
郁子溪眨眨眼:“真的要罰嗎?”
楚寒憋了半口氣:“你別用這種表情看我,我……我不會心軟的。”
郁子溪繼續歪頭眨眼:“那要罰什麽呀?”
楚寒想了想,粗暴道:“就罰你一個人睡!”
郁子溪眼眶唰的紅了,半晌,才委屈道:“知道了。”
楚寒納罕:“你哭什麽?”
郁子溪揉着眼睛:“因為罰的太狠了啊。”
楚寒:“這是下次,你下次再犯,才會這麽罰你,又不是這……不是,你該不會已經預備好有下次了吧?”
郁子溪直接把楚寒的外袍裹在了楚寒身上,爾後兩手背後:“沒有,不敢。”
楚寒呵呵,你什麽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