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徒兒,別笑了
“人死不能複生,你總是這麽自欺欺人, 心裏就會舒服多少嗎?”洛長歌跟着楚寒走到郁子溪的竹舍門口, 剛要進門, 咣當一聲,楚寒就把門摔在了他臉上。
洛長歌改去扒窗戶:“阿楚,這都半年了吧,你就算再疼愛他, 也該接受現實了。”
“你們要我說幾遍, 他沒死,也不會死, 能別咒他嗎?而且我看不見他,還不能想想他了?”楚寒瞪了洛長歌一眼, 然後拿着雞毛撣開始清掃郁子溪的屋子。
這半年,楚寒每天都會來清掃,他也不知道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只是想這麽做,便這麽做了。
洛長歌徘徊在屋外,叨叨不停,楚寒則是充耳不聞,專心幫郁子溪打掃着屋子,跟往常并沒什麽不同。
可他今日幫郁子溪整理衣櫃時, 突然在櫃子底部發現了一處夾層, 打開一看, 裏面工整的疊着一件素白外袍, 材質乃雲川特有,袖口領口繡着銀色的竹葉,很漂亮,也……很眼熟。
因為這件衣服就是楚寒的。
七年前,他離開古陵野郊那座破廟時,留給了一個渾身纏滿繃帶的男童。
……
——
七年前,古陵郡,風神廟。
“楚寒,你先撐一撐,我去找點兒藥材。”踏雪抓了幾捆稻草鋪在地上,扶着楚寒躺好。
楚寒捂着被割了一道極深傷口的腰,攢了半晌力氣,才道:“你當心,若是再碰上那東西,切莫正面交鋒。”
“我知道。”說完,踏雪就拿着他的踏雪劍走了。
半月前,古陵與樊陵交界的群山之中出現一罕世邪祟,頭戴銀面具,執一口單鋒劍,殺人手法極其陰邪,且招數詭谲難測,不及一月,便血洗了樊陵三座城,數萬百姓死于其手,一時間血流漂杵,慘狀為人瞠目。
臨近的幾派仙門束手無策,遂赴往雲川,請踏雪和楚寒過來幫忙。
說來也巧,那邪祟本是行蹤難測,可楚寒跟踏雪下山的第一天,便撞上了他,還打了一場,不僅打了,還打輸了。
之所以會輸,非是能力不濟,而是只要同那人一對招,楚寒跟踏雪的靈力就仿佛是被禁锢了一樣,只能發揮不到三成。
踏雪實力在楚寒之上,尚可應付,但楚寒卻根本擋不住那人招招奪命的攻勢,腰部被砍了一劍。
兩人見狀不妙,當即撤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古陵野郊的這座風神廟。
楚寒躺在滿地稻草上,望着破爛不堪的廟頂,眉頭不停的因為傷口疼痛而抽|動。
流年不利,好不容易下山除個邪,還沒做出什麽為人稱頌的貢獻,先落得這個下場。
真特麽疼啊!楚寒罵了一句,剛罵完,就聽見了一陣腳步聲。
他心中一緊,該不會是那東西找來了吧?但轉念又覺得不太可能,他還是很相信自己跟踏雪的逃跑能力的。
還是先躲起來比較好。楚寒雖是這麽打算,但他嘗試動了兩下,發現他傷太重,根本起不來,如何躲?
楚寒往牆角挪了挪,用殘存靈力捏出一道爆破符,只要來人對他稍有惡意,直接炸掉,絕不留情。
可一道人影出現在廟口時,他忽然愣住了,那是個小童,還是個滿臉纏着繃帶的黑衣小童,大概只有十來歲的樣子。
楚寒目光下移,看見他脖子裏還有手腕上腳踝上那一層一層的白繃帶之後,驚覺,不是滿臉,這是滿身都纏着繃帶啊。
小童看見楚寒時,也愣了下,然後眼睛裏閃出了奇異的光芒。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慢吞吞走到楚寒面前,低頭瞧見楚寒腰間那道駭人的傷口時,倒抽了一口涼氣,紅着眼道:“您受傷了?”
對于小童的反應,楚寒有點茫然,但也并沒深想。他目光一錯,瞧見旁邊那套十分單薄的小被褥時,皺了下眉:“你住在這裏?”
小童兩手背在身後,點點頭。
楚寒訝然,不是吧,這間破廟也不知荒廢多少年了,屋頂破爛不堪,四面牆也是風雨飄搖,随時都會塌掉,這……人能住?
“那個……”楚寒不好意思道,“我傷的有點重,能不能先在這兒待一會兒,我同伴去找藥材了,等他回來我就走?”
聞言,小童開始瘋狂搖手。
楚寒原先以為他是不同意,哪料他道:“沒事的,您想住多久都可以。”
這……楚寒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多謝。”
剛道完謝,肚子就不争氣的咕嚕了一聲。
有頭有臉的楚仙師表示:“……”真丢人。
楚寒剛想掩飾一下,小童就就地跪在了他身邊,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張冒着熱氣的蔥油餅:“您吃嗎?”
“我其實不是很餓,你吃吧。”楚寒先前看過不少社會新聞,據說山裏那些流浪兒一張餅可以吃好幾天,這孩子應該也差不多。自己就算再餓,也不可能跟這麽一個可憐的小孩子搶東西吃。
小童一臉緊張:“我沒用手碰,也沒吃,不、不髒的。”
楚寒愣了,我沒嫌你髒啊。
眼見小童眼睛越來越紅,馬上就要哭了,楚寒終是道:“我手捂着傷口,騰不開,你喂我兩塊吧。”
小童驚訝的看向楚寒,不可置信道:“我、我喂您?”
“是啊。”楚寒茫然,心說我這滿手是血,也沒法自己吃啊。
小童抿嘴笑了笑,然後掰下一小塊餅,送進楚寒嘴裏,喂了兩口之後,楚寒就說自己飽了。
他其實沒飽,但真的不能再吃了,不然這小家夥就沒的吃了。
小童不信:“真的飽了?”
楚寒瞎扯道:“真的,我是修仙的,修仙之人胃口都比較小。”
小童将信将疑的哦了一聲,看着楚寒那傷口,擔憂道:“很疼吧。”
很疼,疼的發抖……楚寒莞爾:“不疼的,修仙之人,都不怎麽怕疼。”
雖然看不清小童的表情,但楚寒莫名覺得他可愛,尤其想伸手摸摸他的頭,但想起自己滿手是血,還是算了吧。
楚寒想再跟他說兩句話,但傷口又掀來幾陣劇痛後,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楚寒躺在稻草上等踏雪回來,小童就坐在一邊陪他等,說實話,楚寒當時特別想問問他:小弟弟,你就這麽幹坐着,無不無聊?
兩人一直等到天黑,踏雪也沒有回來,楚寒有點擔心,但他現在情況太差,就算擔心也是毫無用處。
踏雪一直不回,小童也坐不住了,趁着楚寒睡着的時候,溜出了廟。
楚寒再醒來時,腰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而且也包紮好了,就連臉和手上的血漬,也已經被擦洗幹淨。
而小家夥正趴在他手臂上,呼呼睡着,清晨的陽光順着破陋的門扉照進來,照在這一具小小的身軀上,恬靜又安心。
楚寒微微翻過身,心嘆,小家夥的眼睫毛真長啊,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
待到天光大亮,小童才從夢中醒來。
他攥拳揉了揉眼,發現自己抱着楚寒手臂時,吓了一跳,登時松手退坐到門邊:“我、我不是故意的。”
楚寒的修為不低,那道劍傷雖然刺的很深很重,但養了一夜,也大有好轉,最起碼能坐起來了。
他坐起來,靠着稻草堆,簡單整理完自己的頭發之後,沖小童招了招手:“沒事的,你過來。”
小童怯生生走到楚寒身邊,剛站穩,就被楚寒推着肩膀轉了半圈,并被按着坐到了地上。
楚寒摘掉小童頭頂沾的稻草葉,解開他潦草系在後腦的紅色發帶,擡手化出一只梳子,一邊幫他梳頭一邊道:“是你幫我處理的傷口?”
小童鴨子坐在地上,兩手攥拳,用手掌和手腕相連的地方按着大腿,低頭嗯了一聲。
“謝謝。”楚寒幫他紮好頭發,“你叫什麽名字?”
“郁……”小童剛說了一個字,廟外便傳來一陣粗魯的叫罵聲,他翻身起來,“我出去看看。”
“嗯,小心。”楚寒目送他出去之後,喃喃念着這個姓氏,“是喻?還是玉?”
小童剛出廟門,就看見幾名一身小混混氣息的大漢走了過來。
其中一名見小童出來,當即笑道:“喲呵,狗崽子出來了啊。”
另一人接道:“聽說你昨晚去買藥了,你從哪來的錢?是不是偷的啊?”
“是不是偷的,進去搜一搜不就知道了。”
“那什麽,小狗崽子,有人跟趙公子說他的錢被你偷了,我們是來搜查的,快讓開!”
小童冷笑:“不讓!”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索性也不裝了:“雖然把你從大牢裏放出來了,但趙公子還是意難平,讓我們來把你趕出古陵,怎麽,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們砸了你住的這間破廟,再打一頓你再走?”
小童咬牙:“我不會走的!”
“不走?很好,那就先砸廟,再趕人!”
小童伸出纏滿繃帶,血跡斑斑的手臂,冷聲道:“我不準你們砸!”
“你算老幾?還你不準,呵呵,你不準有個屁用?趕緊的,給我進去砸!”
說着,幾名壯漢就要繞過他往廟裏去。
“你們不能進!”小童用身體擋着門,滿眼血紅,怨毒地瞪着那幾人。
大漢哪會理他,直接一腳踹到了他身上,讓他滾開。
這一腳踹的不輕,但卻并沒把小童踹倒,甚至沒把他踹退一步!
“嘿,我操了,這麽硬?”一人怒道,“趕緊滾開,再不滾開我現在就打死你!讓你現在就下去跟你那個叫什麽草的姐姐團聚!”
小童依舊站在門口,不動如山,一字一字咬牙道:“我說了,你們不能進!”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給老子打!”
說着,一幫人便沖着小童揮拳而去,眼見就要打在他身上時,一道白影突然閃過,把小童抱在懷裏,躲過了這一擊。
“滾!”楚寒把小童攬在懷裏,沖那幾人冷喝道。
那些人看見楚寒,罵咧道:“你他媽誰啊?別管多管閑事,不然連你一起打!”
“乖,別看。”楚寒伸手捂住小童的眼睛,另一手直接打出一道巨大的風刃,把那幾名混混打出了數十丈遠,斷腿的斷腿,斷手的斷手,還有幾個,直接被風刃斬斷了一根腳趾。
等那幾人哀嚎着跑遠,楚寒才松開捂着小童的手,溫聲問:“受傷了嗎?”
小童轉身仰望着他,眼睛閃着光:“沒有。”
楚寒半跪下來,摸了摸他的頭:“那就好。以後遇上這種人,不需要留情面。”
小童咬了咬嘴唇,怯生生看着楚寒:“方才他們說的話您都聽見了?”
楚寒不解:“什麽話?”
小童低下頭:“說我偷東西的話。”
楚寒哦了一聲:“聽見了,怎麽了嗎?”
小童忽然擡頭,有些緊張道:“我、我沒偷,給您買藥的錢是我攢的,很幹淨。”
楚寒愣了片刻,失笑:“我只是說我聽見了,但沒說我信啊。”
……
踏雪遲遲不歸,定然是遇上了麻煩,将養了一天後,楚寒的傷已經好了不少,他是夜裏離開的風神廟,臨走前,他怕小家夥只蓋一條薄被子會着涼,就把自己的外袍蓋在了他身上。
不過直到他離開,也沒再問小家夥的名字。
但現在,再次看見這件外袍,楚寒已經知道他叫什麽了。
也不知這算不算是緣分……
不過,小變态心裏是真的能藏事兒。
楚寒把那件外袍折好,重新放回了暗格裏。
——
一年半後。
惡靈山動,紅色灼流自山縫頻頻溢出,雲川恐異變突生,提前轉移古陵地域所有百姓。
又一旬。
惡靈山崩,紅流遍野,方圓百裏草木房屋化為灰燼,陸路難行,飛鳥隔絕,生靈不近。
再一旬。
仙門各派修行幻術的修士頻繁失蹤,一時間人心惶惶。
這日,仙門各派之首赴往雲川,一同商讨尋找這些修士之事。
雲川,善惡峰大殿之內。
雲夢升坐在主座上,各仙門之首與雲川其餘峰主分坐兩側。
一名身着金色長袍,袖口領口都繡着紅楓葉的男人冷冷道:“靜觀其變?哼,你們雲川可真是淡定,但今日仙門百首齊聚雲川,可不是為了等這個答案的。”
楚寒認識這個人,他叫徐志清,是楓桦派的掌門,性子涼薄,嘴巴跟長刀似得,說話尤其喜歡陰陽怪氣,不過他們楓桦派主修幻術,失蹤的修士裏半數都是他們派裏的,急也是情有可原。
雲夢升賠笑道:“徐掌門莫氣,這不還在商量嘛。”
徐志清冷哼:“你們雲川多厲害,修真界你們稱第二,沒人敢自居第一,丢那麽一兩個弟子,自然沒關系,畢竟後面還有那麽多更優秀的,但我們楓桦派丢了将近上百名!你現在讓我靜觀其變?我怕我若是再觀,我們整個楓桦派就都丢了!”
洛長歌很少跟人吵架,但聽見這話,直接瞪了過去,言語不善道:“徐志清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丢一兩個沒關系?”
雲川确實沒丢幾個弟子,但丢的全是洛長歌蹈仙峰上的弟子。因為自從主修幻術的無相峰因峰主了無緣發瘋,不再收弟子之後,整個雲川就只有洛長歌的蹈仙峰上還有修習幻術的弟子了……
徐志清毫不示弱:“我什麽意思,洛峰主聽不懂嗎?”
上清派的慕仙川笑嘻嘻地和稀泥:“不要激動,前兩天是有人看見一名黑衣男子抓了楓桦派的人消失在了古陵地界,但古陵那麽大,咱們在不知他具體位置的情況下貿然圍攻,且不說能不能把他逼出來,萬一他一急之下,把那些抓起來的修士都殺了怎麽辦?所以咱們折個中,要不先派個人去探查一下情況?”
徐志清咄咄逼人:“派誰去?你去?”
慕仙川道:“我就是提個建議,我去也行啊,但前提是你們相信我的水平嗎?”
慕仙川确實是一派掌門,但修為确實稀松二五眼,當說客可以,但若是讓他去探查情況,把自己折進去的可能性比較大。
徐志清白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正在嗑瓜子的楚寒身上,不耐煩道:“楚仙師,您能別嗑了嗎?認真一點可以嗎?”
楚寒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可以。”
徐志清:“……”只知道這人不講理,現在才知道這人這麽不講理!
楚寒把手裏的瓜子嗑完,扔掉瓜子皮,拍了拍手,冷若寒霜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上:“我去吧。”
姜絕一口茶水噴成霧狀:“操,楚寒你瘋了?你知不知道古陵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漫山遍野的紅流血水,陸路完全不通,就算禦劍也會被那沖天的怨氣給熏下來,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楚寒心說我又不傻,怎麽會不知道那地方危險,但……我特麽就是些想去見見他,雖然知道他肯定會恨自己,但就是忍不住,我能怎麽辦?當然是不忍了。
柳喻之忽然明白了什麽,驚道:“楚寒你別想不開啊,現在不是你殉情的時候,不要意氣用事!”
神特麽殉情!楚寒皺眉:“柳峰主,請注意措辭。”
姜絕也是恍然:“郁子溪就是在那殒道的,你該不會是……楚寒你不能這樣!”
楚寒這下終于明白了,這些人以為他自薦去古陵的目的,是想去殉郁子溪……
楚仙師再次一板一眼的對衆人冷聲道:“對不起,我徒兒沒死,不需要我來殉。”
雲夢升擔憂道:“楚寒你要不要再想想?”
楚寒淡淡道:“不用了。”
徐志清瞟了楚寒一眼:“既然如此,那便靜候楚仙師佳音了。”
楚寒漠然道:“佳音不一定有,別期待太高。”
……
離開善惡峰後,楚寒稍作收拾,便趕往古陵了。
百裏紅流,血海一般,茫茫一片。楚寒看着眼前景象,心中顫了一下。
楚寒試着往紅流之上灑了把灌了靈力的符咒,發現這些符咒大概要一盞茶才能被燒毀。
一盞茶,足夠他過去了。
楚寒擡手一揮,萬千符咒集結在紅流之上,鋪出了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窄路。
他踏着符咒,慢慢往前走去,一邊走,一邊揮符鋪路。
走着走着,忽然,有人在背後喊住了他。
“師尊。”
聲音陰冷又瘆人。
回頭間,楚寒看見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一身黑衣,手執一把通體灼紅的劍,兩腳踏在滾滾紅流之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雖然是笑,但他卻從裏面看不到一點的笑意。
郁子溪朝他走過來時,他腳底的符路突然開始燃燒,鮮紅的火焰跳躍在紅流之上,并以極快的速度燒向他,并迅速燒到了他腳下。
沒了符咒支撐,楚寒腳下一輕,眼見就要掉進去了,郁子溪突然到了他面前,一手攬着他的腰,把他抱在了懷裏。
現在的郁子溪,比當年又高了些,就連身材也結實不少……
楚寒迅速拿開方才因為條件反射而放在郁子溪胸口的手:“為師并非有意。”
郁子溪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許久,仿佛确認了什麽之後,臉上的陰寒淡了幾分,随之輕笑了一下,并沒說話。
他越不說話,楚寒就越尴尬,尴尬的話都不怎麽會說:“子溪,你這一年多來……很難熬吧?”
郁子溪反問:“師尊覺得呢?”
什麽叫我覺得呢?這是要跟我算賬的意思嗎?楚寒急不可耐的解釋道:“當年在惡靈山上,為師其實……”
“待會兒再說。”郁子溪打斷了楚寒的話,爾後直接将其打橫抱起。
楚寒驚了:“子、子溪你放我下來。”
郁子溪對懷裏的楚寒笑眯眯道:“我一放手,師尊就會掉進這曾經浸泡過萬千惡靈的血水裏了,就算師尊修為高深,掉進去也會被熔的連骨頭都找不到的。”
楚寒:“……”
郁子溪歪頭:“師尊還要我放你下來嗎?”
當然不要!楚寒盡力平靜道:“你還是抱着吧。”
郁子溪滿足的彎着眼睛:“那我們回去吧。”
目下全是湧動的紅流,回去?回哪兒去?楚寒正疑惑着,郁子溪忽然一躍而起。
而就在郁子溪躍起的一瞬間,腳下的紅流攪出了一口巨大的漩渦,越來越大,紅流之下的景象顯現出來時,楚寒驚了,這不是……彩雲觀嗎?
還沒反應過來,郁子溪就帶着他跳進了彩雲觀裏。
落地之後,漩渦重新閉合,頂上不是藍天白雲,而是正徐徐流動的紅色血水。
一落地,便迎面走來兩只一人高的符紙做的铠甲,沖郁子溪齊聲道:“主人。”
楚寒驚了一驚,好大的紙甲!
郁子溪冷聲道:“這裏沒你們事了,下去吧。”
兩只紙甲走後,郁子溪便抱着楚寒進了一間屋子。
屋內的布置跟楚寒在綠竹峰的卧房一模一樣!
楚寒訝然:“這是……”
“師尊喜歡嗎?”郁子溪把楚寒抱到床上,坐在他身邊,兩手按着床榻,兩腿前後悠悠擺着。
“喜……歡。”楚寒咽了下口水,有點緊張道,“子溪,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你解釋。”
郁子溪歪着頭,笑眯眯地看着他,雖然和當年的表情一模一樣,但卻多了分他看不懂的意味。
郁子溪道:“師尊且說,我在聽。”
楚寒将自己被控制的事,還有那一系列的猜測全都告訴了郁子溪,并接連強調——你師父我是因為被某個不知是誰的狗東西控制,所以才會松手,眼睜睜看你掉入惡靈山,若非如此,你師父我是絕不可能這麽做的!
他越強調,郁子溪笑意越深,笑的他一身冷汗。
楚寒無奈道:“師尊沒在騙你,這些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看我左肩,我左肩裏的骨釘現在還在。”
說着,楚寒直接抓起郁子溪的手放到了自己左肩:“吶,還能摸到。”
郁子溪沖他眨眨眼:“摸不到。”
楚寒:“不可能!”他試過,隔着衣服絕對可以摸到!
郁子溪無辜道:“真的摸不到。”
難道是因為自己今天穿太厚了?算了,為了自證清白,流氓就流氓吧。楚寒抓起郁子溪的手,說了句失禮後,直接伸進了自己的衣服裏,放到自己肩頭:“你再試試。”
郁子溪扣着楚寒的肩頭,掌心的溫熱順着楚寒的肌膚驀地沖上頭頂,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髒砰砰砰跳的飛快。
他別過臉,不敢再看郁子溪:“摸、摸到了嗎?”
郁子溪笑了聲:“好像真的有。”
楚寒心中控訴,什麽叫好像?有就是有!
郁子溪把手拿出去後,楚寒面上是沉靜的,但內心已經開始暴走了:我我我我特麽好像被摸出了感覺了,還是被一個男的摸出了感覺!!!
“師尊,你臉好紅啊。”郁子溪歪頭看着他。
楚寒別臉躲開他的目光:“熱的。”
※※※※※※※※※※※※※※※※※※※※
多年前——
楚仙師*^o^*:“我徒兒單純,天真,又可愛~(≧▽≦)/~”
多年後——
楚仙師→_→:“我徒兒就特麽是個戲精,天天演我……”
給師尊關小黑屋裏,緩沖一下,他就認識到自己其實是盤蚊香了=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