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醉罷,陛下
皇帝陛下今早上朝的時候明顯心不在焉,那張冷冷的臉竟挂着若有若無的笑。臣子們不敢揣測,只覺得暴戾的皇帝陛下越發不正常,顧忌到自己的小命,縱然有些棘手的事情也不敢勞煩皇帝陛下,紛紛尋思着如何悄無聲息的解決。
而幸一直到朝議結束都平安無事,個別臣子們互相對視,眼中是只有他們自個兒明白的辛酸。
皇帝陛下走在九曲長廊上,走走停停,身後十幾個宮人面不斜視,規矩極了。
這個時候,往常她都沒起,但今日去送梵度,怕是已經準備走了。皇帝陛下的表情略有松動,擡腳就進了書房。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值班的宮人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提醒他,“陛下,該用午膳了。”
皇帝陛下放下手中最後一本奏章,尋思着都午時了,她應該回到月華宮。叫了來自月國的廚子過去,也不知道飯菜合不合她的胃口……皇帝陛下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若不然,去看看?
一個面生的小太監彎着腰走進來,“陛下,婉嫔娘娘到了。”
婉嫔,皇帝陛下皺眉頭,她向來心思通透,怎會來這裏尋他?“讓她去偏殿等着。”
蒹葭今天穿了一襲水藍色長裙,層層輕紗,她身姿纖弱,走起路來似步步生蓮。長發少見的被盤起,露出頸間白而細膩的皮膚。她的容貌柔美,只擦了點脂粉便顯得小臉更加精致。何況那粉嫩的唇,這世間男子見了少有不動心的。
因這美貌性格,清許帝送她過來不是沒有原因的。皇帝陛下剛走進來,蒹葭便要行禮,她的禮數周到,一舉一動好似預先排練過無數次。不似那個,行的禮雖挑不出錯,但那眼睛裏藏着的漫不經心卻怎麽也無法忽視。
“陛下,去年埋下的酒壇子到了啓封的時候,妾不敢擅作主張,故此前來。”
皇帝陛下坐下來,飲了一口新茶,眼中平靜無波“小事一樁還要你特地跑一趟,宮人都是死的麽?”
蒹葭被話中冷意吓到,面上不顯絲毫,反而笑了笑,“為陛下做事,不敢勞他人之手。”
“你倒是會說話。”皇帝陛下看她一眼,“走吧!孤也想看看用古方釀出的酒究竟是如何滋味。”
見他起身,蒹葭跟上,皇帝陛下卻又停下來,回頭對她道,“你不必自稱為妾。”
她呆住,卻也沒有問為何的蠢話來。這個男人,對她,終究不是無心的。
同是月國的公主,他不想有一天她也這般,離得遠遠的向他行禮自稱為妾。這個念頭一起,皇帝陛下心裏的種子便生根發芽一發不可收拾。是什麽時候,他竟生了這樣的心思?
皇帝陛下一改話鋒,“你先去,孤改日再來。”
……蒹葭心裏的甜意稍減,向前一步,“錯過今日,怕是多少會影響味道。”
罷了,左右她還在宮裏,不必急于一時,皇帝陛下覺得自己也需要時間好好冷靜下,擡了步子還是往蒹葭宮的方向去。
月華宮,小安子躺在床上睜着眼睛,他全身被綁,嘴裏也塞了布條,無法行動,亦無法出聲求助。
這天殺的喲!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敢綁他?咱家不扒了他的皮就不叫小安子!
而在宮殿的另一處,合歡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雪水桃花輔以數十種的藥草,這釀出來的酒不但甘冽清香且對人有益處。皇帝陛下親自動手,挖土,将壇子取出來交給宮人,又在蒹葭宮換了衣服。
蒹葭在亭子裏早已經準備好下酒菜,那酒壇子已開,香氣傳出老遠,皇帝陛下還沒用膳,便在這兒留下了。
“這酒雖好,陛下也不能多喝才是。”女子的話帶着幾分柔很難讓人生氣,他沒答,卻又倒了幾杯。
蒹葭也沒在勸,望着他的時候眼裏意味不明。不過幾月相處而已,那人居然将他的脾性摸得這般清楚。
月光籠罩之下,女子的臉越發模糊,蒹葭仰着頭看她,“你既幫我,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麽?”
“我什麽也不要。”她說,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盒子,“此物名為醉仙,融于酒中使得味道更為香醇卻易醉人。醉仙醉仙,就是連神仙都得醉上一整日。”
“這種東西,你從何得來?”蒹葭不可思議,她不是沒有聽說過,只是這東西生于極寒之地,鮮少為人所見。
“你以為我當初為何救下那些個質子?”她笑着遞過那盒子,語氣帶了一分玩笑,“我欲離宮,葭兒可否一助?”
蒹葭恍然,繼而不解,“你要走!你為何要走?”
女子華貴的面容一派雲淡風輕,卻又帶着幾分調笑,“為何不走?月國或是烈國,宮中景色萬千卻也都不過如此。”
她對上蒹葭訝異的眸子,“你也可以理解為,我不願老死在這裏。”
哥哥既然送她來到這裏,自然不會再讓她有翻身的那天。蒹葭接過盒子,“質子出逃,何況又是你,若被追回,可有想過後果。”
她以為她會重新考慮,至少停頓思量,可她仍舊是笑着的,“若不成,唯一死矣。”
亭子下面的魚兒争相搶奪着她手中的食物,等蒹葭回過神來,皇帝陛下已經倒在桌上醉了過去。
杯中酒還未飲盡,男人半邊臉俊美的不似凡人。她伸手去碰,半路又縮回來,只怔怔的看着他,放輕了自己的呼吸。她能做到的,我也可以的對嗎?我會做得比她更好……
------題外話------
陛下啊陛下,快別喝了,你家姑娘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