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齊琮命人把彭亮綁起來丢到一旁,便沒再搭理他,他抽出佩劍,神色肅穆的詢問有沒有人上前挑戰他,他依照汝陽王留下的軍中規矩,接受所有人的挑戰,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規矩,雙方比武的時候,生死不論。
衆人看着皇城來的這個年輕的皇子,這位可真是個狠人。
似乎和他們想象中的不一樣,他們想的是,要給小皇子一個下馬威,他們這麽多人,小皇子必然不敢接受他們的挑戰,便是敢,一個一個上,車輪戰也能讓他耗盡力氣,只要他輸了,他就是沒有過的了汝陽王留下的考驗。
然而事實上是,小皇子非但不怕,還要和他們拼命。
生死不論,他們敢嗎?
他們自然是不敢的。
但寧王這個狠人肯定敢揮劍砍了他們。
他們都是上過戰場的,男子漢大丈夫雖不懼死,但還沒上戰場便因為比試,死在了自己的校場之上,就太可惜了。
衆人躺在地上裝死不應聲。
齊琮提着劍,緩緩的走向人堆,鋒利的劍指着最前面一個躺着的人,“你是要與本王比試?”
那人吓了一跳,往旁邊挪了挪。
齊琮的劍直指那人的額心,漫不經心的說:“本王做事,向來講究原則,按照你們的規矩來,與本王比試,贏了聽你們的,按本王的規矩來,就聽本王的。”
他的聲音不大,卻極有威嚴。
齊琮從前赈災時,下令處死許多官員,災區就在寧州臨近的地方,他們對齊琮的事跡也有所耳聞,不過那時他們還沒見過齊琮本人,此刻讓劍指着,寧王殿下面容冷峻,仿佛下一刻劍就要揮下來一樣。
那人四面環顧,軍隊中許多老人已經小聲抗議了起來,齊琮一概不理,只說,不服的,便與他比試。
被劍指着的那人還躺在地下,齊琮冷喝一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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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慌忙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整理好身上的兵服,身子筆直的站好,卻沒有選擇與齊琮比試,齊琮轉過頭,目光直視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淩遲一般。
他怔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頭盔沒帶,連忙彎身把丢在地上的頭盔撿起來帶好。
齊琮這才走向下一個人。
他提着劍沿着橫七豎八的隊伍走了一圈,見着躺在地下的便停下腳步,一圈轉下來,剛剛還不像樣子的隊伍這會整齊的列着。
齊琮站在隊伍的前面,也不問他們這裏誰是領頭的,也不問他們的姓名編號,直接命令福喜将他們的姓名年紀籍貫一個個重新登記一遍。
他已經收了劍,福喜捧着冊子從第一個開始詢問姓名,原本準備挑釁齊琮的人心裏都有些郁悶,他們幹嘛要聽齊琮的話,就算他是皇子又如何,這裏可是寧州,他們從前聽汝陽王的,如今聽羅将軍的,皇城裏來的小皇子,憑什麽號令他們。
想歸想,但福喜走到他們跟前的時候,他們還是老實的報上了名號,他們都是從前汝陽王留下的老兵,并不太适合扮演刺兒頭的角色,便是有幾個想要挑釁齊琮的人,看了眼齊琮手裏的劍,和被捆成粽子一樣扔在一旁的彭亮,也就歇了菜。
這是齊琮與原姜家軍部下的第一次較量,齊琮看着面前還有不服氣他的,冷聲道:“在本王這裏,校場之上只有兩種人,第一種,認真訓練,聽從號令的人,第二種,死人。”
衆人直到被寧王訓的服服帖帖的時候,還是不明白,只帶了五十騎兵來寧州的年輕皇子,憑什麽那麽橫。
至于第一個挑釁寧王,企圖跟他用汝陽王留下的軍規講道理的彭亮,被綁了足足三日,只給幾口水喝,期間寧王什麽都沒問他,直到第三日,寧王身邊的福喜才過來問他願不願意做殿下的親兵。
看這架勢,不願意做親信就會繼續被綁着,羅将軍也不會救他,這是一件沒有道理的事情,他只有點頭答應做寧王的親兵。
他想了下寧王殿下處事的手段,覺得跟着這位殿下,指不定哪天就出人頭地了,不虧。
彭亮成為寧王殿下親兵之後的第一件事,去給殿下找幾個像樣的家具擺在屋子裏,殿下居住的地方實在是太寒酸了,不符合一個皇子的身份。
但怎麽找,去哪找,福喜公公沒說。
彭亮懂,這是讓他自己想辦法。
自寧王領兵打仗,奪回奉城,一戰成名後,大齊與鄎國的戰事便放緩了步調,雙方都不敢貿然前進,只派探子打探情況,甚至往對方的地盤裏,安插奸細。
戰場雖然遠在千裏之外,但并不妨礙戰事傳到皇城,只是傳過來的時候,總是變了幾分意思。
“寧州校場,汝陽王留下的那些老兵倚老賣老,欺負寧王殿下年幼,潑皮無賴一樣躺在地上不聽號令,寧王殿下親自提劍,砍了好幾個帶頭鬧事的人,這才收服了那些人,前陣子在玉龍關攔截鄎軍援兵的,就是那批人。”
“聽說那些人一個個兇神惡煞,當初貴妃娘娘的兄長到那邊便被那些人綁起來揍了一頓,寧州又是他們的地盤,寧王殿下敢在那裏殺人?”
“可不是,這叫殺一儆百,寧王殿下威武着呢。”
“玉龍關攔截鄎軍援兵,殿下也親自上陣,聽說也殺了不少人。”
“多少?”
“不清楚,大概有幾十個吧。”
“你說殿下這幾年打了這麽多仗,到處都有他,他不得忙的腳不沾地啊。”
“這還用說,鄎軍狡猾,經常半夜偷襲。”
幼寧聽着那些誇大的言詞,心想齊琮有那麽忙嗎?他還經常寫信過來給她叮囑關心她的日常起居,有時她在宮裏行為有些不妥,就像在她身邊安排了眼線一樣,下個月齊琮寫給她的信,關切的日常唠叨中,冷不丁的便會冒出一句教訓她的話。
最可怕的是,如果她當月的回信裏沒有提及她對她所犯之事的忏悔,再下個月齊琮的信上第一句便會問她,知錯了沒有。
幼寧剛開始還有些不适應,不明白這位自從親耳聽到自己揚言要嫁給他便有些別扭的寧王殿下,怎麽突然之間寫信同她如此熟稔了。
怪怪的,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不過齊琮身在戰場都關心她在皇宮裏的情況,她自然也不能不回應,她有時不忿總是被齊琮教訓,聽到別人說他又親自帶兵以身犯險,甚至還受了傷的消息,也仗着他見不着自己,學着他教訓自己的語氣,指責他不該如此冒險。
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齊琮并沒有訓斥她不敬,而是回她一句,傷勢已好,阿寧勿念。
幼寧看到回信以後,心裏像被羽毛撓了一下,她想象着他身穿铠甲,腰間挂着劍,英挺的面龐讓戰場飛沙吹的更加硬朗,俯首在案桌前。
他們的通信漸漸便也添了些家長裏短,比如幼寧跟姚夫子新學做糕點,在信上寫給齊琮看,也免不了吹噓一下自己的手藝,問齊琮想不想吃,她故意如此,知道齊琮吃不到。
齊琮寫信讓她等着。
上一次齊琮給她的信還是說等着他回來讓她做。
不過似乎距離上次通信,确實有段日子了。
從前齊琮也會很久不寫信過來,幼寧便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受傷了,好幾次把他上次寫的信翻出來,看着他寫的,等着。
“這回的仗打了三年多,先頭曹焘便被殿下帶兵驅出鄢城,他那寶貝侄子都被他派人護送回家,玉龍關一戰,敵軍三萬援兵全被伏殺,我看啊,敵軍也撐不了多久了。”
一道驚喜的聲音插/進來,“那寧王殿下豈不是快要回來了。”
自古美人愛英雄,不論出身,但看齊琮在北邊的戰功,便足以讓這些小姑娘們芳心暗許。
“瞧你這麽激動,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呀,沒機會了,這傅芷硯,還沒定親呢。”
她朝着傅芷硯的位子上努了努嘴,那個位置自從一個月前玉龍關一戰大勝之後便空着了,都說是寧王殿下快回來了,傅芷硯回家備嫁去了。
英國公府的三小姐,和寧王殿下,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之前有人開傅芷硯的玩笑,說英國公府的門檻都讓人踏破了,她還不定親,不會是準備等着皇後娘娘賜婚吧。
雖未明說,但等着皇後娘娘賜婚也是說的很明白了,那就是等着寧王殿下回來。
傅芷硯只是笑笑,并未否認。
圍着的幾個小姑娘都有些喪氣,論出身,她們都是不差的,不然也不能入章華殿聽講,但她們心裏也明白,人家傅芷硯和寧王殿下是表兄妹,有皇後娘娘和英國公府撐腰,她們是争不過的。
幼寧趴在桌子上,聽着她們說話,覺得好笑。
正在說話的宋三姑娘宋婉姚瞥見幼寧在笑,好奇的問道:“幼寧郡主,莫非你知道什麽內情?”
幼寧郡主長居宮中陪伴太後,皇後娘娘和太後婆媳關系向來親厚,一個是寧王的皇祖母,一個是寧王的母後,不可能對寧王的婚事一點打算都沒有,幼寧郡主知道內情也不奇怪。
幼寧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她們一起同窗多年,衆人也都知道幼寧郡主最聰明,經常揣着明白裝糊塗,知道問不出什麽,正好這時齊娴和季欽蘭從外頭走進來,她們又趕緊向齊娴打探消息。
“六公主,傅姐姐這些日子不進宮,您知道什麽原因嗎?”傅芷硯是齊娴的伴讀,齊娴也是經常去永壽宮和幼寧郡主待在一起的。
齊娴只聽這一句,便知道她們是想問傅芷硯是不是在家裏準備和五皇兄的婚事,瞥了眼趴在桌子上的幼寧,以為她在難過,冷着臉說:“五皇兄還在打仗呢,你們沒頭沒尾的瞎猜什麽,傳揚出去,傅姐姐名聲都要壞了。”
幾個小姑娘見齊娴發火了,連忙噤了聲,心裏卻想,傅芷硯才不怕壞了名聲,她巴不得她回去準備嫁給寧王殿下的事情傳的滿天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