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雪蘭讪讪的說:“這塊就擱在多寶格上頭,我瞧着成色好,想着郡主說要挑塊好玉,便順手拿了去給郡主過目。”
良辰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當然瞧着好,殿下那裏送過來的東西,有不好的嗎?你做事怎麽這麽不仔細,莫說是殿下送過來的,便是各宮娘娘們賜過來的,你也要在心裏記牢了,逢年過節各宮送過來的金銀珠玉,郡主自不會往心裏去,咱們貼身伺候的可得時時警醒着,你可真是不讓人省心,我就這麽一刻沒盯着,你就能把殿下送過來的東西拿去讨好殿下身邊的總管太監,得虧了殿下好性兒,換個人,還以為郡主是要打人家臉呢。”
良辰從多寶格上層的格子裏取出一個描金匣子,用帕子把玉包起來,小心翼翼的放過去。
幼寧剛在外面跑了一圈,這會還熱着,擦了臉,喝了碗冰鎮的酸梅湯,坐在梳妝臺前拔掉頭上的金釵,對着鏡子試司珍司昨日送過來的發釵,這批發釵都是輕薄的宮紗制成的花釵,戴在發間輕盈活潑,正适合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幼寧舉着釵,找不到合适的位置,雪蘭走過來接了發釵替她戴,幼寧微低着頭,對着鏡子看。
“郡主,戴在這裏怎麽樣。”
幼寧說:“挺好的,你這梳妝的手藝越來越好,都快趕上李嬷嬷了,就是平日裏做事,要再細心些,多跟你良辰姐姐學學,你不要總看你跟在我身邊伺候,不做什麽活,你良辰姐姐也跟你差不多似的,其實我身邊也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各宮娘娘的人情往來,年節了回什麽禮,生辰送什麽賀禮既符合各宮娘娘的身份不越禮,又不會叫各宮娘娘覺得咱們輕慢,你良辰姐姐疼你,也不叫你做什麽,從前我年紀小,這些人情往來倒還沒什麽,如今宮裏的事情多了,你也要上點心,多幫你良辰姐姐做些事,尤其是殿下那裏送過來的東西,你要格外上心,不能出一點差錯。”
雪蘭躬身道:“是。”又沖着良辰的方向福了福身,“良辰姐姐受累了。”
良辰捏着帕子站在多寶格前擦一塊粉色的晶球,唇角輕輕翹起,哼了一聲,“奴婢在郡主身邊伺候,做這些都是分內的職責,旁人羨慕奴婢還羨慕不來了,郡主您也別總拿話哄奴婢,奴婢算是看出來了,您啊,就是寵着雪蘭這丫頭,您這番話,聽着像是誇奴婢,其實還不是替這丫頭開脫。”
幼寧笑了笑,在雪蘭額頭上戳了一下,“還不是這丫頭笨,不及我良辰姐姐萬分之一聰慧。”
良辰輕笑着搖了搖頭。
殿外伺候的小宮人垂首立在碧紗櫥前,通傳道:“良辰姐姐,福喜公公來了。”
良辰擱了帕子,正要出去瞧瞧,雪蘭扭頭說:“估摸着是殿下派他送茶葉來了,姐姐歇着吧,我出去看看。”
雪蘭搶先邁着步子掀開珠簾出去,幼寧坐在梳妝鏡前,不一會兒,雪蘭就回來了。
“殿下派福公公送了四罐茶葉過來,我留了兩罐,另兩罐拖他給成國公府二小姐送過去。”
幼寧見她這麽快就上道了,頗為欣慰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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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辰問道:“你可請福公公進來吃茶了?”
“請了,福公公說殿下那裏還要伺候,沒留。”
良辰微微颔首,也沒再說什麽。
難得今日齊琮在宮裏,太後晚膳叫他到永壽宮用,又叫了齊琅和齊瑛,因為七公主齊妧這陣子身體不适,幾位公主便都沒有叫過來。
三個儀表堂堂的翩翩少年立在殿內,永壽宮豁然亮堂了許多。
幼寧挨個行了禮,齊琮微微颔首,嗯了一聲。
齊瑛笑的溫潤和煦,“阿寧妹妹近來清瘦了許多,可是天熱胃口不好。”
他對幼寧依舊是噓寒問暖,幼寧因為貴妃的緣故,對他總是親熱不起來。
齊琮和齊瑛兩個,一個冷過了頭,一個熱過了頭,對比之下,還是和齊琅說話更舒服。
齊琅今天不知從哪裏弄了個鹦鹉過來,提着籠子在禦花園瞎溜達的時候剛好被宣德帝撞見了,宣德帝自己不咋地,對幾個兒子要求卻很高,看見不務正業的齊琅就來氣,逮過去一通訓,罵他不知進取,整日只知遛鳥遛狗,給派了差事也不樂意做。
他托着籠子教鹦鹉說太後福壽安康,逗的太後哈哈大笑。
齊琅趁機告狀,“皇祖母你可得給孫兒做主,孫兒好容易找了一只彩色的鹦鹉,調/教了許久會說好多話,特地帶進宮哄皇祖母您開心,結果來時遇到了父皇。”
“被罵了?”
齊琅撅着嘴,“可不是,罵孫兒也就算了,他見孫兒不成器,非要命人把孫兒這鹦鹉屁股上的彩毛給拔了,還好孫兒跑的快,不然您現在見到的就是只禿鹦鹉了。”
太後擰眉道:“你父皇命人拔你這只鹦鹉的毛,你頂撞了你父皇?”
齊琅讪笑兩聲,“孫兒沒頂撞父皇,只是沒經過父皇同意就跑了。”
太後罵道:“混賬,你父皇的話,不管是什麽,那都是聖旨,你護着你這鹦鹉跑了,是忤逆犯上你知不知道,還敢到哀家這裏來說,指望哀家護着你嗎?”
“哎,不是。”
齊琅提着籠子,湊到太後跟前,“皇祖母,孫兒這也是一片孝心,這會子,怕是父皇派來的人還在外頭盯着呢,孫兒跑的時候,父皇挺生氣的,孫兒這要是出去了,這鹦鹉保不準就活不了了,好歹博您老人家一笑,這鹦鹉,也是有功的。”
太後板着臉訓斥,“你的哥哥們都到各部任職辦差了,你整日遛狗鬥蛐蛐,正事不做,說你你就當耳旁風,你父皇要罰你你就跑,躲你母妃那裏,躲哀家這裏,你好賴也是個皇子,跟誰學的這破皮無賴的行徑。”
齊琅嬉皮笑臉的說:“父皇每次要打孫兒,那也就是嘴上說說,也不是真的要打,父皇氣頭上要罰,底下伺候的又不敢不聽,真打了孫兒,過後父皇氣消了,還不是父皇心疼,孫兒跑了,不也是為了父皇着想嗎?”
“難不成你還有功了。”太後一拍桌子,吩咐道:“來人,去把他那只鹦鹉捉了,拔了毛送去給皇上賠罪。”
齊琅連忙護住籠子,“皇祖母,您最是慈善的一個人,是,孫兒是不成器,打罵都使得,可這鹦鹉就是一個逗趣的玩意,多無辜啊。”
太後冷哼一聲,齊琅看了眼齊琮,齊琮眼神嚴厲,這要不是在皇祖母宮裏,他都想把這弟弟拖出去打一頓。
幼寧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的笑。
齊琮對齊琅這個弟弟從小管束甚是嚴厲,許是物極必反,齊琮這幾年事情多,又忙着教導齊娴幼寧,顧不上齊琅,齊琅就像放出了籠的鳥一樣,撒開歡的蹦跶,和京中那些纨绔子弟鬥蛐蛐鬥雞,宣德帝一給他派差事,他不是胳膊疼腿疼,就是頭暈目眩,總之除了正事什麽都幹。
齊琅想找個人幫自己說話,齊琮肯定不替他說話,不訓斥他,已經是給他臉了。
齊瑛是個老好人,沖他微微一笑,溫聲道:“皇祖母,七弟也是一片孝心,正好孫兒有事要禀報父皇,回頭孫兒去父皇那裏替七弟解釋。”
太後看了他一眼,笑着說:“他是個混賬,你不必替他求情。”
齊琅看着齊瑛,心裏不爽,面上還挂着笑,“多謝六皇兄了,不過讓你替我去父皇那裏求情,父皇下回又要罵我犯了錯還不知悔改了,我自去請罪便可。”
不過皇祖母要是不替他說話,他這鹦鹉的毛多半是保不住了。
他看了一圈,目光落在幼寧身上。
幼寧揚起笑臉,“琅表哥。”
齊琅提着鹦鹉過去,逗着鹦鹉,“快說,郡主又漂亮了。”
“郡主又漂亮了。”
鹦鹉跟着齊琅喊了一句。
幼寧饒有興致的看着那只色彩斑斓的花鹦鹉,齊琅沖她擠了擠眼,“阿寧喜歡這只鹦鹉嗎?”
幼寧知道他這是讓自己幫他,捂着嘴笑。
太後對着林嬷嬷使了個眼色,林嬷嬷福了福身,掀簾出去。
幼寧也沒什麽好和齊琮齊瑛說的,便和齊琅湊到一起逗鹦鹉,齊琅見她明明對鹦鹉沒什麽興致的樣子,卻還裝出一副很喜歡的樣子,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阿寧妹妹貌美,臉蛋像剝了殼的雞蛋一樣白淨,鼻子嘴唇都秀氣精致,一雙眼睛,笑起來,如清晨升起的太陽一樣燦爛。
聽說衛國公夫人進宮那日,有意替聞铮求娶阿寧妹妹,問阿寧妹妹覺得聞铮怎麽樣,阿寧妹妹沒直接說聞铮,卻先提了他。
阿寧妹妹,這是不是對他有點意思。
他越看幼寧,越覺得幼寧是在沖他笑。
幼寧突然感覺齊琅看着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
她笑着朝齊琅說:“琅表哥,怎麽了?”
齊琅一瞧她大大的眼睛微微翹起,兩頰一對小酒窩,眼梢輕揚,臉上就有點紅。
齊琮淡淡的掃了眼這邊,瞥見齊琅的眼神,道:“阿琅過來。”
齊琅跑到齊琮身邊坐好,幼寧覺得這哥倆甚是奇怪,不會是齊琮怕自己對他有意思,從他弟弟入手,連齊琅都不許和自己說話了吧。
齊琅看幼寧往自己這邊看,湊到齊琮耳邊說:“皇兄你看,幼寧妹妹是不是在看我?”
幼寧對上齊琮和齊琅的視線,下意識的揚起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皇兄你看,阿寧妹妹又笑了,她就是在看我,衛國公夫人入宮那天,她就……”
“七皇弟,你在同五皇兄說什麽,可否說出來讓六皇兄也聽聽。”
齊琅被齊瑛打斷,朗聲說:“沒什麽,就是些私事。”
齊琅扭過頭想要繼續同齊琮說,齊琮煩了他這個弟弟,把手裏的茶盞擱下,淡淡的說:“她不是在看你,你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