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賀壽
因要給太後賀壽,靜谧的皇宮熱鬧起來,往年太後賀壽都是宮內歌姬表演,今年因貴妃派人到宮外尋了戲班子,宣德帝為了顧全貴妃臉面,特意叮囑皇後從民間選戲班入宮為太後祝壽。
民間戲班子入宮不比宮內養的懂規矩,禮儀都要趕着太後壽辰前調/教,看似簡單的一場壽宴,事情繁多,各司女官頻繁出入永寧宮,皇後忙的不可開交,好在貴妃這些日子一直在重華宮稱病不出,少了這麽個攪事精,皇後省了不少心。
太後壽辰這日章華殿章武殿特意停了課,皇後懿旨命皇親國戚及四品以上大臣女眷入宮為太後賀壽,宴席擺在華陽宮中。
福安殿內,幼寧被一群小宮人圍在中間打扮,今日是太後壽辰,她是養在太後身邊的,穿着也比平日裏隆重些。
李嬷嬷給幼寧挑了一件粉色繡花裙,衣襟花紋繁瑣,袖口綴着粉色小花,腰間挂着一塊圓形玉佩,兩側垂着流蘇,頭發分成兩股盤在頭頂,發髻兩側插着雲鬓花顏金步搖。
幼寧對着鏡子擺了擺頭,步搖流蘇前後晃動,發間的蝴蝶雙翼也跟着輕顫,幼寧控制不住的想玩一玩,良辰端着漆木托盤,上面擺着一個金鑲玉長命鎖,是幼寧剛穿過來時便戴在身上的,據雪蘭小丫頭颠三倒四的敘述,那是幼寧的父親汝陽王世子在出征前,親自到廟裏求的,請了大師開光,因為太過貴重,平日裏都由良辰好生保管着。
李嬷嬷取了長命鎖,回頭見幼寧在玩頭上的步搖,她平日裏都戴發釵珠花,極少戴這種長步搖,新鮮着,李嬷嬷回頭按住她的小腦袋,笑着說:“郡主莫再玩了,太後娘娘那裏還等着您呢。”
幼寧聽說太後在等,立馬收起玩心,端莊的坐好,李嬷嬷幫她把長命鎖戴上,牽着她往太後那邊去。
她過去的時候太後殿內已經坐滿了人,皇後端坐在太後下首,對面的位置空着,往下依次是敬妃喬妃和穿着命婦服飾的大臣女眷,有些是生面孔,有些往永壽宮請過安,但幼寧并不能都記得名。
宮人挑開珠簾,小宮人通報說幼寧郡主來了,衆人目光齊齊往外落在幼寧身上,或多或少都對這位養在太後身邊小郡主好奇。
幼寧早就熟悉這些探究的目光,神色淡定,落落大方。
“阿寧來了,快到皇祖母這裏來。”太後看到幼寧,臉上笑意堆的更濃,“不是困了嗎?怎麽不多睡會。”
一句話,衆人心裏了然,看來傳言非虛,太後對這位汝陽王的小孫女當真是視若明珠。
幼寧走到殿內,依次給太後和幾位娘娘行了禮。
“早就聽說皇祖母身邊養了一位妹妹,今日可算是見着了。”
說話的是一位年輕女子,穿了件金絲繡花長裙,身形纖瘦,面龐白淨,花貌之上明顯氣色不足,頭上戴着金步搖,并不特別繁重,像是随時能把她壓垮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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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對幼寧說:“這是你大姐姐,永慶公主。”
永慶公主是宣德帝長女,三年前便已出嫁,她生母早逝,她生下來身體就不好,幼寧在永壽宮這些日子并未見她往宮中請安過,太後倒是時常念起永慶公主,派人往永慶公主府送東西。
幼寧走到永慶公主跟前行了一禮,永慶公主捏着帕子偏頭咳嗽一聲,拉起幼寧的手,扯着嘴角道:“果然是個好福氣的,難怪皇祖母疼你。”
她身後宮人遞給她一個盒子,她接過去說:“今兒頭一次見你,這是給妹妹的見面禮。”
幼寧連忙雙手舉過頭頂接了,永慶公主見她态度如此實誠,扭頭和太後對視一笑。
“多謝永慶公主。”
永慶公主笑着說:“我都喚你妹妹了,你怎麽還叫我永慶公主,多生分。”
幼寧立馬改口,“大姐姐。”
永慶公主滿意的點頭,“乖,有你在皇祖母身邊盡孝,我也就放心了。”
永慶公主未出閣時便得太後照顧,對太後很是尊敬,她生母已亡,宣德帝子女衆多,這些年一門心思都在貴妃身上,哪裏顧得上這個體弱多病的女兒,不過是逢年過節想起來,提一嘴子。
永慶公主對宣德帝并無太多父女情分,出閣以後這皇宮裏令她牽挂的也就是太後了,幾句話,雖未提及她的病情,但看她的模樣就知道不太好,幾句話,說的倒像是交代後事一般。
太後面露心疼,皇後起身道:“母後,華陽宮宴席已經備好,戲也要開唱了,咱們過去吧。”
坐在永慶公主對面的二公主寶和公主蹙着眉道:“貴妃娘娘怎麽未來?”
按照規矩,該是帝後率領衆妃到永壽宮一起請太後往華陽宮去。
如今宣德帝未來,貴妃也未到,衆人都知道,太後不喜貴妃,貴妃又恃寵生嬌,前些日子便一直稱病,如今連太後壽宴都這般怠慢,她膝下的六皇子和四公主也都沒來,這是想在太後壽辰給太後沒臉呢。
太後淡淡道:“貴妃身體不适,應是來不了了。”
話音剛落,宣德帝便帶着六皇子齊瑛四公主齊婉過來了。
衆人連忙起身給宣德帝行禮。
齊瑛跪到地上給太後告罪,“皇祖母,母妃今日身體不适,不能前來,特意讓孫兒替她向皇祖母賠罪。”
寶和公主冷哼一聲,什麽身體不适,分明就是不想給太後賀壽。
“我記得去年母後生辰,貴妃娘娘身體不适,今日皇祖母壽辰,貴妃娘娘又是身體不适,一次尚能理解,這兩次可真的要請欽天監好好算一算了,別是貴妃娘娘的八字沖撞了皇祖母和母後。”
寶和公主生母惠妃家世顯赫,極瞧不上宮女出身的貴妃,貴妃為嫔位時被當時的惠妃借着位分欺壓,貴妃生下六皇子上位後,在宣德帝跟前吹枕邊風致惠妃失寵,孝端皇後去後,貴妃管理後宮,後宮那些人見風使舵,受貴妃指使打壓惠妃。
惠妃素來高傲,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氣的一病不起,沒多久就去了。
寶和公主性情随了惠妃,心直口快,又恨極了林貴妃,每每捉住貴妃的把柄總要好生發作一番。
宣德帝剛從重華宮過來,被貴妃好一番哭訴說不受太後待見,來了也是受人臉色,貴妃稱病不來,也是他同意了的,這會見寶和公主口無遮攔,腦殼都疼了,訓斥道:“貴妃是你的長輩,你豈可非議。”
寶和公主被宣德帝不分青紅皂白的訓斥,心氣不爽,正要說什麽,站在她身側的永慶公主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惹事。
衆人随着往華陽宮去,寶和公主和永慶公主落在後面,寶和公主憤憤道:“大姐,你剛拉我做什麽?姓林的真當自己多嬌貴,不過是個宮婢出身,皇祖母生辰她也敢拿喬。”
永慶公主道:“你知道今日是皇祖母生辰,何必還要鬧到臺面上,惹父皇和皇祖母都不高興,皇祖母生辰,父皇母後都在,連六皇弟和四皇妹都來了,只她一個賭氣在重華宮不出,鬧心的是誰?還不是她自己,倘若咱們因為她不來鬧的心情不愉快,叫父皇訓斥你,讓皇祖母不高興,母後下不了臺,豈不是如了她的意,咱們開開心心的給皇祖母祝壽,全當她不存在,才是真的讓她知道,她這個貴妃在宮裏頭,有多少份量。”
永慶公主從小身體不好,深知自己活的每一天都不容易,所以她心胸豁達,從不為了這種小事斤斤計較。
寶和公主和永慶公主年紀差不多大,又都是早早沒了母親的,姐妹感情極好,寶和公主被永慶公主這麽一勸,心氣順了不少,甩了甩帕子,輕聲說:“倒真是拿她沒辦法了,任她逍遙,我以後有何顏面去見我母妃。”惠妃是被貴妃害死的,她眼看着仇人恩寵無限,自己對着她還要卑躬屈膝的喚一句母妃,心情不免悵然。
宴上寶和公主郁悶的多喝了幾杯,場中央以齊琮為首,帶着齊瑛齊琅一起射懸在空中的燈籠為太後助/興,少年一身錦衣,手挽弓箭,精準射了中間的福如東海四個字。
齊瑛齊琅一人只來得及射了兩個字,剛好湊齊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宗室皇親帶頭為三位皇子喝彩,永慶公主湊到寶和公主耳邊,輕聲說:“你可見阿琮像你一樣整日在父皇面前說貴妃不是?”
寶和公主捏着酒杯的手頓了頓,看向立在宣德帝身側的翩翩少年,宣德帝正把三位兒子叫到身邊誇獎,但他的心是偏的,他寵愛林貴妃,齊瑛在他心裏就比其他兒子強,八個字,齊琮射了四個,齊瑛只來得及射了兩個,宣德帝重點誇獎了齊瑛,只是稍稍帶過了齊琮和齊琅。
孝端皇後和五公主,都是被貴妃間接害死的,但齊琮從未像寶和公主一樣把殺母之仇挂在臉上,他始終都是沉穩的,做自己該做的事,對宣德帝的誇獎也是不屑一顧。